摘要：青石县东郊的赵家庄园，是方圆百里内最气派的宅院。五进五出的院落，青砖黛瓦，雕梁画栋，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赵德财的富贵与权势。

青石县东郊的赵家庄园，是方圆百里内最气派的宅院。五进五出的院落，青砖黛瓦，雕梁画栋，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彰显着主人赵德财的富贵与权势。

王铁柱站在赵府大门外，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褪了色的粗布衣角，黝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他抬头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喉结上下滚动，咽下一口唾沫。这已经是他第七次来讨要工钱了。

"咚咚咚——"铁柱鼓起勇气敲响了大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又是你？"赵府管家赵福眯着三角眼，满脸不耐烦，"老爷说了，没钱给你，快滚！"

铁柱急忙用身子抵住即将关闭的门缝："福管家，求您再通禀一声。我娘病得厉害，郎中说再不抓药就...就..."他的声音哽咽了。

赵福冷哼一声："你娘死活关赵府什么事？再不走我叫人打断你的腿！"

铁柱的拳头在身侧攥紧又松开，指节发白。三年前，他应赵德财之邀来赵家做长工，讲好一年工钱三百文，管吃管住。可三年过去，一文钱都没拿到。每次讨要，赵德财总有借口推脱——收成不好、生意亏本、家中办喜事...

"福管家，我只要我应得的八百文工钱。"铁柱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赵老爷家大业大，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赵德财特有的沙哑嗓音："谁在门口聒噪？"

赵福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嘴脸："老爷，是那个不知好歹的长工又来要钱了。"

大门完全打开，赵德财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出来。他身着绫罗绸缎，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肥厚的脸上堆满不屑："王铁柱，你还有脸来要钱？去年秋收你打碎了我一个青花瓷碗，值二两银子；前年你偷懒少割了半亩麦子；大前年..."

"赵老爷！"铁柱打断他，眼中燃起怒火，"那碗明明是小少爷玩耍时打碎的，我当时在田里干活，全村人都可以作证！至于麦子，那年我发着高烧还下地，差点死在田里！"

赵德财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突然抬手给了铁柱一记耳光："放肆！敢跟老爷我顶嘴？"他转向身后的家丁，"给我打！让他长长记性！"

四五个壮汉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在铁柱身上。铁柱护住头脸，蜷缩在地上，直到被打得口鼻流血，那些人才停手。

赵德财蹲下身，揪着铁柱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听着，穷鬼。赵家的钱，我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再敢来闹事，我就让你和你那病痨鬼娘一起滚出青石县！"说完，他朝铁柱脸上啐了一口，转身回府，大门"砰"地关上。

铁柱艰难地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倔强。他踉跄着走回家，一路上，赵德财那嚣张的面孔和恶毒的话语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柱子，是你回来了吗？"破旧的茅草屋里传来虚弱的呼唤。

铁柱赶紧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强挤出一个笑容："娘，是我。"他走进昏暗的屋内，看到母亲李氏枯瘦如柴的手从破被中伸出，连忙握住。

"工钱...要到了吗？"李氏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希望。

铁柱喉头一紧，摇了摇头。

李氏叹了口气，却安慰儿子："没事...娘这病...拖拖就好了..."

铁柱看着母亲凹陷的双颊和泛黄的脸色，心如刀绞。郎中说她需要人参调理，可最便宜的也要五百文钱。他三年工钱正好八百文，足够买药还能余下些买米面。可现在...

夜深人静，铁柱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的赵家庄园。月光下，那高墙大院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吞噬着穷人的血汗。他想起白天赵德财的嘴脸，想起母亲痛苦的呻吟，想起这三年来受的欺辱...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清晰。

"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铁柱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第二天傍晚，铁柱悄悄来到赵家庄园后墙。三年长工生涯让他对赵家了如指掌——粮仓位置、巡逻时间、仆役作息。他怀中揣着火石和火镰，等待夜幕完全降临。

梆子敲过三更，铁柱翻墙而入，借着月光摸到粮仓。赵家今年收成极好，粮仓堆满了稻谷。他从怀中掏出火石，双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真的要这么做吗？"一个声音在他心中问道。

但随即，赵德财嚣张的面容、母亲痛苦的表情、自己三年来流血流汗却一无所有的画面交替闪现。铁柱咬紧牙关，擦亮了火石。

火苗窜上干燥的稻草，迅速蔓延。铁柱退到安全距离，看着火势渐大，才翻墙离开。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向县衙。

"我要自首。"他对守门的衙役说。

与此同时，赵家庄园乱作一团。

"走水啦！走水啦！"巡夜的家丁敲着铜锣大喊。

赵德财从睡梦中惊醒，推开身旁的小妾，赤脚跑到院中。只见粮仓方向火光冲天，火舌已经舔舐到了邻近的库房。

"快救火！快！"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肥胖的身躯不住颤抖。那粮仓里不仅有今年的收成，还有他囤积准备高价出售的粮食；库房里更是存放着账本、地契和金银细软！

家丁仆役们手忙脚乱地提水救火，但火势太大，杯水车薪。夜风助长火势，很快整个后院都陷入火海。赵德财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天亮时分，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但赵家五进院落烧毁了三进，粮仓、库房化为灰烬，损失惨重。

县衙大堂上，县令张明远一拍惊堂木："带人犯！"

王铁柱戴着镣铐被押上堂。他虽然自首，但按律仍需上刑具。堂外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议论纷纷。

"肃静！"张明远又拍惊堂木，转向铁柱，"王铁柱，你可知罪？"

铁柱跪得笔直："回大人，小人知罪。赵家大火确是小人所放。"

堂下一片哗然。纵火在《大梁律》中属重罪，轻则流放，重则死刑。

这时，赵德财哭嚎着冲上堂来："青天大老爷啊！您要为小民做主啊！这刁奴一把火烧了我赵家百年基业，损失起码五千两银子啊！求大人判他死刑，以儆效尤！"

张明远皱眉："赵员外，本官审案自有分寸。你先退下。"

赵德财不依不饶："大人！这王铁柱穷凶极恶，必须严惩！他这是要灭我满门啊！幸好发现得早，不然..."

"赵德财！"铁柱突然抬头，眼中怒火燃烧，"我若要灭你满门，为何选在夜深人静时放火？为何提前警告巡夜家丁？为何放火后立即自首？"

堂下百姓窃窃私语。确实，若真要杀人，不会如此行事。

张明远敏锐地注意到这点："王铁柱，你详细道来，为何要放火烧赵家？"

铁柱深吸一口气，将三年长工被欠薪、母亲病重无钱医治、多次讨要被殴打羞辱的经过一一道来。说到动情处，这个七尺汉子声音哽咽："大人，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啊！赵德财欺人太甚，我...我..."

赵德财跳起来打断："胡说八道！明明是他懒惰成性，工钱早就抵了他造成的损失！大人，您别听他一面之词！"

张明远沉吟片刻，突然问道："赵员外，王铁柱所言欠薪之事，可有凭证？"

"这..."赵德财语塞。按惯例，长工工钱都是口头约定，少有字据。

张明远又问："你说他造成损失，可有记录？"

赵德财额头冒汗："没...没有具体记录，但确实有这事..."

张明远转向堂下："可有知情百姓愿作证？"

人群中一阵骚动，终于有个老者走出来："大人，小老儿可以作证。王铁柱在赵家干活勤勤恳恳，全村人都知道。至于打碎碗的事，确实是他家小少爷所为，当时好多孩子都看见了。"

接着又有几个村民站出来，证实铁柱所言非虚，且赵德财欺压长工、拖欠工钱是惯常做法。

赵德财脸色铁青，指着那些百姓："你们...你们这些刁民串通一气！大人，他们都被王铁柱收买了！"

张明远脸色一沉："赵德财，公堂之上，注意你的言辞！"他转向铁柱，"纵火毕竟是重罪，你可知后果？"

铁柱重重磕了个头："小人知罪，甘愿受罚。只求大人明鉴，小人实在是被逼无奈。"

张明远闭目沉思良久，突然睁眼道："本案已明。王铁柱纵火属实，按律当严惩；但事出有因，赵德财拖欠工钱、欺压长工在先。本官判决如下——"

堂上堂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

"王铁柱纵火造成重大损失，判赔偿赵家全部损失。"

赵德财面露喜色，但张明远接下来的话让他脸色大变。

"经估算，赵家实际损失约两千两白银。而赵德财拖欠王铁柱三年工钱八百文，按《大梁律》'拖欠工钱者，按双倍偿还'之规定，需偿还一千六百文；因拖欠导致王铁柱母亲病情加重，需赔偿医药费五百文。另，我朝以孝立国、以孝治邦，因你长期拖欠王铁柱工钱，致使其无法向母亲尽孝，给王铁柱和他母亲造成了严重的精神损失，无法估量，需赔偿精神损失费一千九百九十八两，共计赔偿白银二千两零一钱。"

"赵德财，你即刻支付王铁柱二千两零一钱银子。而王铁柱，你需赔偿赵家二千两银子。两相抵扣后，赵德财还需支付王铁柱一钱银子。"

赵德财目瞪口呆："大...大人！这...这算什么判决？我的损失可足足五千两啊！"

张明远冷笑："赵员外，你真当本官糊涂？你报的五千两损失，经衙役勘察，最多值两千两。而你囤积居奇、欺压百姓之事，本官早有耳闻。今日之祸，实乃你自作自受！"

他又转向铁柱："王铁柱，你虽情有可原，但纵火终是重罪。本官判你杖责二十，以儆效尤。你可服气？"

铁柱泪流满面，连连叩首："小人服判，谢大人明察！"

赵德财还要争辩，张明远一拍惊堂木："退堂！"然后低声对师爷道，"去查查赵德财的税账，本官怀疑他偷税漏税。"

堂下百姓欢呼雷动，有人高喊："青天大老爷！"赵德财则面如死灰，瘫坐在地。

二十杖很快打完，铁柱咬着牙一声不吭。行刑完毕，衙役递给他一个小布袋："这是一钱银子，赵家刚送来的。"

铁柱攥着那枚小小的银角子，一瘸一拐走出县衙。阳光照在他脸上，三年来第一次，他感到了一丝轻松。

"娘，我们有钱买药了。"他轻声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而赵家庄园的废墟上，赵德财正对着灰烬嚎啕大哭。更让他恐惧的是，师爷已经带着衙役来查账了...

来源：民间故事连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