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个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去叫他吃饭,却发现他安详地躺在床上,再也没能醒来。
2023年深秋,二伯走了。
那个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去叫他吃饭,却发现他安详地躺在床上,再也没能醒来。
望着他平静的面容,我想起半个月前他还在我家吃饭时的样子,心里一阵阵地发痛。
二伯是我父亲的二哥,今年七十五岁。
在我们这个大家族里,他是最让人敬重的长辈。
年轻时,他是村里有名的能工巧匠,会修自行车、补锅、盖房子,就连最难的木工活也难不倒他。
村里人常说,二伯不光手巧,心也热,帮人从不计较。
前些年二伯的老伴去世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
那是一座上世纪七十年代盖的砖房,墙上爬满了常春藤,门前有一棵他亲手栽的石榴树,后院里总晒着自己种的辣椒。
儿女们都在市里买了房子,常劝他搬过去住,他都没答应。
"这房子住了大半辈子,有感情。"
二伯常这样说。每天早上,他都要先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然后到村口的小店买些日用品。
日子虽然简单,但过得舒心。
他说城里住得再好,也不如在村里自在,起码不用看儿女们的脸色。
我家就住在二伯隔壁,从小到大,我经常去他家玩。
记得小时候,村里人的自行车坏了、锅碗破了,都是找二伯修。他总是放下手里的活计去帮忙,修好了也从不收钱。
那时候他和婶婶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但对人总是有求必应。
婶婶在世时,两口子虽然清贫,但过得恩爱。
每到秋天,他们就一起在院子里晾晒辣椒,腌萝卜咸菜。
婶婶最拿手的是红烧肉,每次做都要叫我去尝尝。
那味道,二伯说这辈子都忘不了。婶婶走后,二伯再也没舍得做一次红烧肉。
去年9月30号,二伯来我家吃饭。
他坐在院子里,看着我妻子择菜,欲言又止。最后他小声说:"好久没吃到红烧肉了。"
原来儿女们说他血压高,不让他吃荤腥。我妻子二话没说,进厨房就开始做红烧肉。
看着二伯夹起肉时微微发抖的手,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他小口小口地吃着,眼里带着泪光,说:"这味道,和你婶婶做的一模一样。"
那一刻,我知道他不仅是想吃肉,更是在想念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老伴。
正吃着饭,二伯的大儿子突然推门进来。
他一看到桌上的红烧肉就变了脸色:"爸,你怎么又吃这些?血压这么高还敢吃肥肉,真是不要命了!"
二伯的女儿也跟着来了,指着父亲的鼻子数落:"上次量血压都240了,还吃这些,是不是想早点死?"
二伯放下筷子,低着头一声不吭。他的手在发抖,脸色苍白。
最后他颤巍巍地站起来说:"我这把年纪了,就想吃点想吃的东西,你们为什么不让?"
说完就慢慢地走了,背影显得那么落寞。
第二天,我去看二伯。他独自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发呆,看到我来也没说话。
院子里晒的辣椒红红的,石榴树上的果子已经裂开,露出晶莹的籽粒。
这些年,二伯就是靠着打理这些家什来打发时光。
近些年,二伯的儿女来得越来越勤了,但每次来都是说教。
买的补品他都偷偷分给村里的老人,新衣服也舍不得穿,总穿着那件补丁摞补丁的老棉袄。
他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穿新衣服多浪费。"
十月的天气开始转凉,我给二伯送了件棉袄,他说不用,家里还有去年的。
这是他一贯的脾气,从不肯花钱买新东西,却总想着为儿女省钱。
他常说:"儿女们在城里买房不容易,我这老头子,能省就省点。"
10月15号那天早上,我发现二伯家的门反常地关着。
平时这个点,他都在院子里活动了。
喊了几声没人应,我翻墙进去,发现二伯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医生说是脑溢血,应该是血压突然升高引起的。
二伯的儿女们赶来后,后悔得不得了。大儿子抱着父亲的遗体痛哭:"爸,都怪我们太固执,早知道就该让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女儿跪在地上,不停地呼喊着父亲。
收拾二伯的遗物时,我们在他枕头底下发现一个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他这些年省下的钱,整整三千多块。
还有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纸条:"这是给儿女们准备的养老钱,省着花,应该够用一段时间。"
看到这里,所有人都哭了。
在衣柜深处,我们找到几件还未拆标签的新棉袄,都是儿女们买的。
二伯一件都没舍得穿,始终穿着那件旧棉袄。
厨房里有半斤发臭的猪肉,应该是他前几天偷偷买的,大概是不敢在儿女面前吃,最终也没能吃上。
最让人心酸的是二伯的日记本。
里面写着:"人老了,真的很麻烦。想吃点肉不行,想喝点酒不行,想穿旧衣服也不行。儿女们说是为我好,我知道。但有时候真希望他们能理解,老人也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他们是孝顺的,只是太爱操心了。"
翻到日记本最后一页,是他写给儿女的话:"等我走了,你们不要太伤心。我这一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就是舍不得你们。你们要好好的,不要为我难过。"
字迹虽然潦草,却透着深深的父爱。
二伯的葬礼办得很简单,这是他生前的要求。
村里的老人都来送他最后一程,大家都说二伯一辈子为人和气,从没和人红过脸。
就是对自己太苛刻,总想着为儿女省钱。有老人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老人的心思了。"
安葬那天,天气格外晴朗。院子里的石榴红得发紫,辣椒在阳光下格外鲜艳。
这些都是二伯生前最牵挂的东西。儿女们本想把老房子卖了,但看到这些,又都不忍心了。
最后他们决定保留下来,说是给父亲留个念想。
二伯走后,他的儿女经常来老房子坐坐。大儿子总是坐在父亲常坐的藤椅上发呆。
他说,父亲在的时候,他们太强势了,事事都要管着。
现在想想,与其把父亲的晚年过得那么压抑,还不如让他开开心心地过。
女儿整理父亲房间时,在墙上发现了好多她小时候的照片。
有上学时的,有结婚时的,都是二伯精心保存的。
照片虽然发黄了,但二伯经常擦拭,一点灰尘都没有。
她抚摸着照片,泪如雨下:"那时候总嫌父亲老土,现在才懂他的不容易。"
昨天,我去看了看二伯的坟。坟前很干净,摆着儿女们经常送来的鲜花。
我给二伯上了两个他最爱吃的菜:红烧肉和回锅肉。
希望在那边,他能吃到想吃的东西,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坐在坟前,我想起村里老人常说的话:"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事,总觉得自己对,不知道心疼老人。老人家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事事都要管着。"
这话虽然朴实,却道出了很多家庭的问题。
来源:孩童语言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