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陆序母亲的语气带了恳求,「昙昙,阿姨求你,回来看他最后一眼好不好?」
1
接到陆序自杀的消息,是在我们离婚第二天。
我提着行李箱奔波在机场,即将远赴澳洲,开启新生活。
陆序母亲的语气带了恳求,「昙昙,阿姨求你,回来看他最后一眼好不好?」
「最后一眼,阿姨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阿姨只是不想他走得这么凄凉。」
直到见到陆序遗体,我还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苍白的面容,手腕上斑驳的血迹,以及身上多处刀疤伤口。
与陆序结婚五年,我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我甚至从未发现他重度抑郁症已经到了多次自残的地步。
自从我提出离婚,陆序始终淡淡的,没有一丝挽留,就像我们五年的婚姻,寡淡无趣。昨天最后一次见他,他甚至眼都没眨签了离婚协议。
那么云淡风轻。
哪怕我再三重申过错在我,我可以净身出户,只需要他好好抚养那对因意外生下的龙凤胎,他还是坚持分我一半家产。
我把这一切归咎于他人品好。
毕竟当年我爸妈就是这么劝我嫁给他的。
「昙昙,我们这样的家庭,爱不爱情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人好,从不拈花惹草。」
可现在,他安静躺在那,手中紧紧攥住的,是当年被他随意套在我无名指上,我们的结婚对戒。
陆母红着眼,怎么都掰不开他的手。
遗体被送去火化,陆母面色哀戚,「我还以为,和你结婚,他会慢慢好起来,毕竟他偷偷爱你了你这么多年……」
2
陆母的视角里,陆序爱了我许多年。
而我作为当事人,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沈氏资金出现问题,需要陆氏注资。
这门婚事,是陆老爷子生前定下的。
商业联姻,向来如此。
陆氏这一代的继承人性情冷淡,不苟言笑,却手段狠戾,雷霆手腕,不过短短两年,就收服沈氏多位元老级别的股东,成为沈氏当之无愧的掌权人。
陆母说,陆序以为我讨厌他,也讨厌那对被迫生下的他的孩子。
我想起婚后不久,我也不是没想过做个好妻子,陆序总是应酬至深夜,我就蜷缩在沙发上,只为等他喝下我亲手热的一杯牛奶。
可他接过牛奶,眉头紧皱,语气却不冷不热,说陆家有佣人,不需要我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转身,再也没有理我。
只留我赤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尴尬无比,像个小丑。
我每次靠近,他都狠狠地将我推开。
直到把我所有热情消磨殆尽,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彻底沦为陌路。
我从不进陆序的书房,也不知道书房里有个隔间,灰色窗帘挂满窗户,透不进一丝亮光,墙壁上,林林总总挂满了我的照片。
从少年时期到嫁给他,我蜷缩在沙发上愁眉不展,我怀胎十月到躺在医院憔悴不堪,最后是我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离开陆宅的背影。
莫名心惊又悲伤,我甚至没时间细想这些照片从哪里来。
陆母递给我一个木盒,上面的铜锁锈迹斑斑,我拿锤子砸开了盒子,一封封没送出的泛黄情书展开在我面前。
少年卑微又炙热的暗恋,无处遁形。
而我对此毫无印象。
「他很早就查出了抑郁症,这是病故,昙昙,你不必因此自责,孩子有我照顾,你就按你预想的那样,往前走吧。」
「他从不希望用孩子绑住你。」
阴暗的隔间里,我开了瓶威士忌,昏昏沉沉躺在木质地板上,凝望着墙壁上我的一颦一笑,只觉怪异又可笑。
我很想破口大骂,陆序,你个乌龟王八蛋。
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决意抛下所有的时候自杀,连孩子都不要。
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故意惩罚我抛下他,让我自责内疚,余生不得安稳。
想到这个可能,我扔掉酒瓶,晃晃悠悠站起来,重新订了去澳洲的机票。
我沈昙偏偏不让他如意。
往后十几年,我拿着他的钱走遍天南地北,跟我的命定之人傅寻舟恩恩爱爱,携手并肩。
每去一个地方都要在朋友圈打卡留念,张扬又无情,告诉所有人离了陆序,我的生活明媚又美满。
陆序的朋友,我的父母都在电话里骂我冷心冷肺,甚至不愿意去陆序墓前上一柱香,也不管孩子只顾自己。
我一概不理,任他们怎么骂,我都没有再回国。
陆序都能不管孩子,我为什么不能?
直到跟随驴友去美国北加州雪士达山探险,一场大雨,我再也没能回去。
林下躲雨,那么多人,那道雷电偏偏劈中了我。
彻底失去意识那一瞬,我想,没准上天也看不惯我抛夫弃子冷心冷肺的臭德行,亲自作法收了我。
我没想到,再醒来是在我与陆序的新婚夜。
陆氏老宅,入目一片喜色,粉色窗帘,窗外种满了蔷薇花,都是我喜欢的装修风格。
陆序一身裁剪得体的西服,矜贵自傲,正在板着脸跟我约法三章,「沈小姐,我想你也清楚,这是商业联姻,利益至上,我们没有感情基础。」
3
「所以,以后如果相处不愉快,随时可以抽身去找别人,你如果想走了,我不会阻拦……」
别墅内暖黄的灯光打在陆序那张完美无缺依然鲜活的脸上,我只觉恍如隔世,眼眶泛酸。
落地镜中我还是二十三岁时的模样,露肩红色晚礼服,栗色大波浪,长发披肩,应该是很美的。
我特地挑的,妩媚又不艳俗,只想给陆序留个好印象。
可他始终不愿正眼瞧我。
他甚至在新婚夜抱起枕头去了书房,说他有洁癖,不习惯跟陌生人同床共枕。
我只当他脾气古怪。
陆序还在絮絮叨叨。
作为如今的陆氏掌舵人,叱咤商界,陆序很擅长谈判,我几乎找不到话可以堵住他的嘴。
「你……」
陆序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脸颊通红,微微颤抖。
我擦了擦印在他右脸颊上我的唇印,笑得张扬,「陆总,你确定要在我们新婚夜跟我说这些?」
「你确定要走?」
陆序还是抱着枕头狼狈去了书房,几乎是落荒而逃。
耳尖红红,眼神躲闪,很像幼时我养的一只小兔子,与平日高贵冷艳的陆序判若两人。
我想起前世陆母的话。
他喜欢我。
见鬼。
冷言又冷语,哪个女孩子能看出他喜欢我?
这之后三个月,一如前世,陆序早出晚归。
他在躲着我。
但我不打算跟他计较,对待病人,总该耐心一些,不是吗?
更何况前世今生,我比他多活了十几年,这个角度看,他算是我的晚辈。
长辈对晚辈,自当关心爱护。
我抱着便当出现在陆氏大楼的时候,陆序的男秘书满目诧异,欣喜唤我太太。
我打断他,「你要么喊我沈昙,要么喊我沈小姐。」
嫁给一个人,就要冠上他的姓,失去本名。
我不喜欢这样。
秘书从善如流,「好的,沈小姐,您稍等,您的先生马上就过来。」
……
如此热情。
让我不禁疑惑,陆序真的爱我爱到所有人都知道吗?
为什么我一点也看不出来?
4
前世我与陆序的秘书接触并不多,只知道他跟了陆序很久。
无非是偶尔几次陆序喝醉,或被莺莺燕燕缠身,秘书拨通电话让我去接陆序回来。
还有最后我与陆序协议离婚,陆序交代秘书跟我洽谈财产分割事宜,秘书垂头丧气,几次欲言又止。
「太太,您真的要跟 boss 离婚吗?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那时对陆序已经心灰意冷,自然没有深究他话中的意思。
如今嘛……
陆母久居乡下不在身边,知道陆序过往的怕是只有这个秘书了。
我指节叩响桌面,试探性问,「你们陆总……是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的?」
秘书冲咖啡的手一顿。
「你怎么来了?」
陆序脸色不虞出现,喘着粗气,浑身低气压,目光在我跟秘书身上来回扫视,寒气逼人。
秘书果断闭嘴离开。
我上前牵住他手,笑意盈盈,「自然是给我的丈夫送午餐啊。」
却被陆序触电一般收回手。
「我不需要你给我做这些。」
「你忘了,我们是商业联姻。」
这副臭脸,真的很欠揍。
「所以,你不是我丈夫吗?」
陆序脸颊薄红,喉结上下滚动,没有再言语。
我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我怕他不说话,有时候又讨厌他这张破嘴。
如果不是前世他死得那么决绝,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刻意讨好他。
办公室,落地窗前,陆序浑身紧绷坐在椅子上,装模作样盯着电脑屏幕看,薄唇微抿。
「你……还不回去吗?」
便当盒已空,办公桌上是还未来得及处理的文件,其中一份艺人签约合同,当红女星林棠的名字十分醒目。
在这短短半小时内,我几次想挑起话题,可陆序简直就是话题终结者,总想赶我走。
我双手托腮,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陆序,既然嫁给了你,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可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这让我很难堪,我会认为你讨厌我,或者你心中另有所爱。」
「既然这样,不如早点离婚,我不耽误你,你也不耽误我。」
我紧紧盯着陆序双眼,他嘴唇骤然发白,握紧手中茶杯,血色尽失,「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这就安排秘书……」
窒息。
一如前世的窒息。
他对我的主动,总是再三躲闪,无法沟通。
我拎着包包生气跑出大楼,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反应过来我冲动了。
怎么?
前脚刚离婚,他后脚又跑去自杀?
再让我愧疚一辈子,让我被雷劈死?
回到办公室门前,诡异地安静,秘书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我眼神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塞给我一个医药箱,声音带了哽咽。
「沈小姐,你快进去看一眼先生吧。」
5
我没想到,这回婚还没离,陆序先自残了。
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响。
这让我越发好奇,陆序到底经历过什么,连伤害自己都要躲起来,生怕别人发现。
一米九的男人,眼尾泛红蹲在墙角,衬衫袖口高高挽起,无助又可怜,正一刀一刀往手腕划拉,血液汨汨往外冒。
他跟感觉不到疼一样。
麻木,又触目惊心。
不得不承认,这一刻,我是心疼他的。
当我的身影笼罩住蜷缩成一团的他,他惊慌失措,急急把受伤的手腕挪到背后,嗫嚅着嘴唇,「沈昙,我……你不要讨厌我。」
我缓缓接过他手中的刀片,拿起消毒棉签一点一点为他处理伤口,他却几次想挣脱,别过脸,声音带了哭腔。
「别碰我,脏……。」
我抬眼看他,轻声问:「不疼吗?」
他没有说话。
霎那间,万籁俱寂。
猝不及防,我再次吻上他额头,耐心哄劝,「我是你的妻子,有什么顾虑,你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你为什么总是认为我讨厌你?」
我掰过他的脸,认真看着他因惶恐而湿润的眼睛,「陆序,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是你一直在躲着我。」
「你把我赶走,现在又这样伤害自己。」
「我们是夫妻啊,有什么你不能直接跟我说?」
他委屈地低下头,嘴唇微微颤抖,只留给我白皙饱满的额头,手掌紧紧攥住西装裤。
得,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认命地再次拿起医用纱布。
「他们说,你并不想嫁给我,还逃婚过……。」
所以,这就是他认为我讨厌他的原因?
我抬眼对上他慌乱错开的眸子,再次开口。
「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
「陆序,你看着我,不要躲。」
「我现在已经嫁给你了不是吗?我是你的妻子。」
「我一次次靠近你,我想了解你,可你非但不领情,还老是把我推开。」
「陆序,我不要面子的吗?」
他眼眶泛着雾气,像是自言自语,笃定道,「所以,你现在只是认命了。」
「不然呢,我还能怎么办,你们给我别的选项了吗?」
他彻底不说话了,滚烫的眼泪含在眼眶里呼之欲出。
我后知后觉有些失言了,闷头替他继续包扎伤口。
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尴尬中,陆序身上满满的荷尔蒙气息充斥我鼻腔。
我想起网友对他的评价,陆序多金、年轻又长得帅、身材好,却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
能嫁给他的女人,绝对是上辈子积福。
可他现在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蹲在我面前,眼神湿漉漉的,脆弱又勾人。
其实我前世讨好他,也并非全然认命不是吗?
至少我是愿意跟他过一辈子的。
嫁给他也算我赚到了,我努力找补,「不是,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陆序却跟我同时开口,小心翼翼,声如蚊蚋。
「我只是愧疚,内疚因为自己一己私欲,将你绑在我身边,不敢面对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为什么非要娶我?」
「说。」
陆序脸色涨得通红,低下了头,墨蓝西服衣角又被他攥得发皱。
我哑然失笑。
「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
我一点一点捋顺他的手掌,目光带了恳切,「陆序,你应该自信点,你长得这么好看,连这双手都像是被上天眷顾过的完美,所以怎么可能会有女人不喜欢你?」
气压再次骤然降低。
陆序嘶哑着嗓音,声音又像是淬了寒霜,「所以,是因为我好看,你才愿意跟我结婚?」
在对他毫不了解的情况下,自然是这张脸先入了我的眼。
……我又被陆序赶了出来。
他保证不会再自残。
而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哪句话触到了他的神经,只在心里暗暗骂他神~~经~~病。
最后反应过来他是真有病。
我又气消了。
却没想到,公司门口,碰到了陆氏新签约的当红艺人。
林棠,一袭薄荷长裙,清丽温婉,被网友亲切称为当代玉女。
我眼神一黯。
没人知道,前世促成我跟陆序离婚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是她。
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6
圈子里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嫁给陆序前,我也确实逃婚过。
不过人刚到机场,就被我妈派人逮了回去。
我妈,在外事业型女强人,跟我爸共同执掌沈氏,雷厉风行。
在内,是个被丈夫背叛,为了女儿委曲求全的传统女人。
我爸虽然出轨,但他俩默契都不离婚,美其名曰是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说他们爱我,不算作假。
可也是他们,在我的童年乃至少年时期,无止尽的争吵。
每一次,我都抱着洋娃娃缩在房间一角,听着他们歇斯底里,打砸家里一切东西,再若无其事,重归于好。
在这样压抑的家庭氛围长大,我一边对我的存在拖住我妈妈脚步而内疚,一边无可避免养成了叛逆又怯懦的性格。
叛逆又怯懦。
我逃婚后,我爸本来打算让林棠替嫁,反正都是他的女儿,陆家也没说要哪个女儿。
我妈找到我后,只需要落下几滴眼泪,我就妥协了。
「你是打算让那个女人看我们母女笑话吗?」
「陆序哪里不好?」
「品行好,家世好,还不拈花惹草,昙昙,结婚不一定要找你喜欢的人。」
「你到妈妈这个年纪就明白,感情会淡,男人会变,只有利益长久。」
机场外面忽然下了很大的雪,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很快气化成白雾,烟雾弥漫中,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所以,我嫁给他,你会高兴是不是?」
「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妥协了。」
可惜,前世我如她的愿,想做个好妻子,百般讨好陆序。
陆序却并不领情。
直到林棠出现。
他为她百般破例。
林棠在剧组出事,陆序第一时间赶到为她撑腰。
每次林棠领奖,都能在台下看到陆序的身影。
我们的婚姻并未公之于众,哪怕那时我们已经有了孩子。
孩子能让两家的利益联结更加紧密。
直到网友铺天盖地磕起陆序和林棠金童玉女的 cp,我才后知后觉。
没准一开始陆序想娶的人就是林棠。
多讽刺啊。
我怯懦到不敢多问一句。
迫不及待提出了离婚。
我不想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人生,变成第二个我妈妈。
也不想孩子成长在一个不和谐的家庭环境中,养成畸形的性格。
我宁愿他们怨我。
就像无数次,看到我妈独自垂泪,我懊恼地想,如果当初她狠心不要我,就不会被我绑住,活得这么痛苦。
她会活得很好很好。
我在一边黯然神伤,陆序小秘书跑来不断冲我挥手,满脸堆笑。
「沈小姐,陆总约您一起吃晚饭。」
我陷在前世的抑郁情绪里出不来,红着眼疾言厉色,「不去,除非他亲自来求我。」
7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也是有脾气的。
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虽然现在明白十有八九是我误会了他们,但对我的伤害也是现实存在的,不是吗?
小秘书对我的拒绝手足无措,「别,他只是害怕面对你。」
「沈小姐,您不是不知道先生他的病情,有刀他是真敢划啊……」
我拎起包,一脸无所谓,「除非,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得抑郁症,什么时候开始的?」
知道根源,才能对症下药,不是吗?
……
直到在餐厅再见到陆序,我仍旧想不明白。
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陆序,为什么会遭遇过霸凌这种事情。
不过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就是了。
小秘书再三敛口,只肯告诉我这么多。
「沈小姐,先生这些年过得很不容易,但喜欢你这件事,他从来没放弃。你不要怪他,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
见到我,陆序又变得四肢僵硬,拘谨起来。
果然如小秘书所说,他不是避着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我相处。
沉默半晌,他拿起手边一个盒子递过来,是条漂亮的钻石项链。
这是,赔罪?
我低头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纹路别无二致,宝石很名贵,做工却……略微粗糙,比不上大师,但能看。
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我想起婚礼那日,他很随意就把戒指套在了我指头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条项链,包括婚戒,都是你自己做的是不是?」
「准备了这么久,陆序,你不妨坦诚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我目光灼灼。
陆序却猛然呛出一口茶水,脸颊飞快染上一层红晕,又低下头不敢看我。
我握住他的手,嗤笑出声,「你怕我干什么?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都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你告诉我,今天你为什么突然生气?」
「陆序,不要总是让我猜测你的想法,我会很累。」
他小心翼翼看着我,连嘴唇咬破了都浑然不觉,「如果我不长现在这样,我长得很丑……」
「你是不是就不愿意嫁给我,不愿意哄着我了。」
这个问题……
我皱紧眉头瞧他的脸,高鼻薄唇,眉目深邃,沉稳又内敛,眨巴着眼试探性问,「你整过容?」
「不……没有,」因为急于反驳,他的脸又涨得通红。
这是实话。
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他在别扭什么。
长得好看不应该是吸引异性的优势吗?
我咽下几口牛排,深呼出一口气。
「陆序,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
「也没喜欢过男人。」
8
他的眼睛忽然变得亮晶晶,满脸期盼。
这是实话。
我爸跟我妈算是青梅竹马,共同白手起家,历经多少磨难。
结果还不是说变就变。
如果不是这场逼婚,我大概率会孤独终老。
「所以,你不要总是让我猜,男人的心思,我猜不准的。」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既然嫁给了你,我是认真把你当做丈夫对待的。」
「我不知道喜不喜欢你,但相濡以沫到白头,也是一种美好的感情不是吗?」
如果他执着于我喜不喜欢他,那我真的没办法给出答案。
想起林棠,我话锋又一转,语气不自觉生寒,「但是,如果我哪天发现你在外面有别的心思,我会毫不犹豫离开……嗯,可能还会报复你。」
毕竟当年我也是叛逆到带着保镖到处扫街的人。
「我不会,」陆序语气带着殷切,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小心翼翼地说。
他嘴角微微勾起,突然握住我的手,神情偏执又认真。
「如果有这一天,那就让我死。」
这一天是我离开还是他变心?
显而易见。
我低下头,很想接一句,前世你确实是死了,还连累我被雷劈死,尸骨无存。
不然我肯定不会好好跟你坐在一起,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回家的路上,陆序主动给我系安全带,他离我很近很近,我几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
鬼使神差,我又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哪位心理学家说过,亲吻可以促进亲密关系,不是吗?
他低头瞧了我一眼,嘶哑着嗓音,「你坐好。」
「哦。」
那天之后,陆序对我的态度软和不少,愿意多跟我说话,也不排斥我的接触了。
我经常跟他成双入对。
他却仍旧坚持跟我分房睡。
他说,我并不是真正喜欢上了他,只是认命。
虽然不理解他的脑回路,但我尊重他。
就是看着他的宽肩窄腰,有些眼馋。
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小秘书给我打来电话,在那边语气又是焦急又难掩兴奋,「沈小姐,不好了,你快来,先生他……」
9
我用了几分钟才消化掉小秘书语无伦次的话。
陆序出了车祸。
但没什么大事,只是轻微脑震荡。
碍事的是他在酒宴被下药了。
「沈小姐不知道,这些年觊觎先生的女人数不胜数,简直防不胜防。」
我刚到酒店,小秘书握紧拳头,火速把我推进了屋,「你快进去,先生需要你拯救。」
我一脸懵。
其实……前世我俩第一次也是这样的场景。
他被下药,我半推半就救了他,分不清是谁先主动。
但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久到我根本没琢磨这方面的事。
我走进浴室,陆序脸颊绯红,整个人穿着衣服泡在冰水里,脑袋缠着纱布,蓝色衬衫微微敞开,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殷红嘴唇张张合合,梦魇一般呓语。
「别走,别走,别离开我。」
我凑近,陆序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我手腕,目露寒光。
……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浴池里捞出来,又换好衣服,吹干头发。
陆序全程呆呆地盯着我,似是不可置信。
半晌,咬唇憋出来一句话,「凭什么,你对他那么好?」
我摸了摸他额头,满脸疑惑,「你说什么?谁?」
这人,不是被撞成傻子了吧?
他眼睛氤氲着雾气,快要碎掉一样抚摸着我的脸,「是梦吗?昙昙。」
那样哀伤的眼神,我明明最近已经把陆序哄好了的。
他最近看向我的眼神温柔又有了些许生气。
他看到我会笑,会害羞,会脸红,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别扭样子,浑身好像还带了点阴郁。
猝不及防,我被他拉到大腿上坐下,他拥紧我的腰,细细亲密着我额头,喘着粗气喃喃自语,「竟然这样都不推开我,那……」
那样深情的目光又灼得我脸滚烫。
他蜻蜓点水一样碰了碰我嘴唇。
然后,给我掖好被角,心满意足睡下了。
就……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夜色中,他一直睁眼看我,生怕我跑了一样。
我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咂巴一下嘴,欺身而上。
想起来了,前世也是我鬼迷心窍先主动的。
结果陆序躲了我很久。
直到我妈私下联系他,说我们该要个孩子,有了孩子,两家的合作才能稳固。
有孩子,才像个完整的家。
然后他就红着脸搬回了卧室。
那是我俩为数不多,如胶似漆的好时光。
直到林棠出现。
想到这,颠簸中,我咬住他发红的耳尖,「说,你喊的是棠棠还是昙昙。」
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毕竟这两个字发音这么像,喊错也不是没可能。
陆序百忙之中把我脑袋狠狠按了下去,在我耳边不住呢喃,「昙昙,老婆。」
我心花怒放。
也没留意那一瞬间陆序突然就冷下来的眼神。
第二天,我被送回陆宅的时候陆序还再三保证会回来吃晚饭。
我以为他终于开窍了。
结果,结果……
晚上我就收到他自杀的消息。
他又自杀了。
小秘书这回在电话里是真哭出来了。
我震惊之余又难以理解。
为什么,一切不都已经走向了正轨吗?
10
监控里显示,陆序最后见的人是林棠。
林棠。
我坐在迈巴赫车里,微博上,「林棠解约」,「陆氏继承人是私生子」,两个消息引爆了热搜词条。
一前一后两个热搜。
很难不让人细想这其中的联系。
这个圈子里,不得不承认,私生子虽然不光彩,但并不算什么大事。
以陆序现在的本事,这些根本伤不了他。
我问小秘书,「林棠为什么突然跟陆氏解约?」
林棠是个聪明又努力的人,签约后,陆氏明明也给了很多资源倾斜,二者双赢。
作为自家当红花旦,陆序护着她,似乎也能理解。
我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小秘书支支吾吾,「不是,是 boss 今天突然支付违约金要跟林棠解约。」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因为发现得早,陆序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被推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手腕上缠紧了纱布,透着点点殷红,手臂上还留着因自残留下的斑驳伤痕。
残破。
我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风中摇摇欲坠的身躯和心灵。
我摸上他脸,陆序,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能让你这么偏执决绝。
但,一码归一码。
这次我必须给他个教训。
他醒来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叫来医生给他换了生理盐水,又一口一口地给他喂水喝。
却拒绝跟他说一句话。
一整天下来,他终于急了,不顾手腕握紧拳头,伤口再度崩裂,我也只是平静地唤来护士给他包扎,眼睁睁看着他陷入迷茫彷徨,自责。
「昙昙,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又讨厌我了?」
我给他换了枕头。
依然不理他。
不得不承认,这样对一个心理病人有些残忍。
但我必须这样做。
眼见他眼尾泛红,攥得指甲崩裂,鲜血淋漓,又要落下泪,我终于冷冰冰地开口。
「陆序,你根本没想跟我好好过日子。」
好像猜到我要说什么,他怯懦地抬起头,却不敢看我。
「既然这样,不如直接离婚。」
11
「我不……不离婚。」
他几乎踉跄地从病床上跌下来,红着眼拉住我衣角,嗓音带了哀求。
这样径自拔掉针管,全然不顾自己身体。
我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陆序,你这个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以后怎么当个称职的父亲呢?」
他眸色瞬间亮起,可怜巴巴地望向我平坦的小腹。
「别看了,没怀孕。」
才一天,就算怀了也没这么快。
「你这样,动不动又是自残,又是自杀,对自己都不负责,又怎么对我负责,对我们未来的孩子负责。」
诚然,前世我们都不是称职的父母。
「陆序,我是真的想好好跟你过日子的。如你所见,我从来没喜欢过一个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讨好一个男人,总是弄巧成拙。」
「但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不仅仅因为你是我的丈夫。」
我蹲下身,捧起他满脸泪痕的脸,「所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为什么林棠前脚刚走,他就要自杀。
为什么总是认为我讨厌他。
他慌乱地抓我的手,紧紧贴在他自己脸上,「昙昙……不,不离婚。」
我擦干~~!!他的泪,无奈叹了口气,「我是你的妻子,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连林棠这个外人都知道的事,我却不知道。」
「陆序,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很不尊重我。」
陆序喉结上下滚动,惶恐地抬眼看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我跟她一样,是私生子。」
那又怎样呢?
「就因为这?」
他又深深地把头埋得很低,「你……你不喜欢她,因为她是私生女。」
这是什么逻辑。
「我不喜欢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就因为这,你就觉得我讨厌这世上所有私生子吗?」
一瞬间,我好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林棠是不是没告诉你,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觉得,一个让我妈妈伤心的女人的女儿,我可能喜欢她吗?」
别说不喜欢,我不收拾她就不错了。
陆序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重新把他扶回到病床上,轻轻吻上他的唇,「告诉我,林棠还跟你说什么了?」
12
我小时,曾经跟林棠当过一段时间朋友。
但我不知道她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跟我同班,是我爸特意安排的。
有时候男人的脑回路我真的无法理解。
他竟然想着我俩是姐妹,想让我们联络联络感情。
结果当然是被我妈发现了,他俩又大吵一架。
我自然而然地跟林棠划清了界限。
「你是我爸的私生女,我们这一辈子,永远做不成朋友。」
不用说,就冲书房隔间那一墙照片,这件事指定被陆序查出来了。
林棠混娱乐圈,不能有一点黑料,她的身份被我爸捂得严严实实的。
所以陆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让我给她资源,帮她坐上影后的位置,不然就找媒体曝光我私生子的身份,让你讨厌我。」
我深吸一口气,不可置信,「你堂堂一个总裁,就这样被她威胁了?」
陆序瑟缩了一下,抓住我胳膊的手却紧紧不放。
天不怕地不怕,短短两年把陆氏那群元老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陆序,就这样水灵灵被一个丫头片子威胁了。
不仅被威胁成功,还闹到自杀的地步。
这属实是……有点魔幻。
他猛扑过来搂住我的腰,「我以为你讨厌我的身份,知道我是私生子你肯定会嫌我恶心,你会讨厌我。」
「昙昙,我知道错了……我……我看见前世了……」
「我看见你是因为她才跟我离婚,我让你难过了,我该死。」
我平复了下情绪,揉了揉他杂乱的头发。
「就因为你是私生子,你就觉得我会讨厌你?」
「你怎么这么傻呢。」
「陆序,你看着我,这世上只有出生这件事我们没办法控制,我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在这之前,父母做什么选择,都跟我们无关,我们能活成什么样子,全靠我们自己。」
「人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一课,就是独立面对所有,才能组建一个家庭,对未来,对自己,对家人负责。」
我握紧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你看,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为什么要让身份牵绊住自己。」
「这些年,你把陆氏打理得这么好,我妈都经常跟我夸你呢。你的能力得到了所有人认可不是吗?」
「陆序,相信自己,你这么优秀,你值得所有人喜欢。」
陆序突然抬眼看我,眼神湿漉漉的。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那个问题……
我到现在依然无法给出答案。
我始终觉得,细水长流的亲情,比轰轰烈烈的爱情,更值得经营。
潮流会退却。
顽石会崩裂。
可潮起潮落,星辰轮转,却是世间永恒。
13
我去见了林棠。
也不是我主动去见,是我找人爆出了她的税务问题,她现在处于被半封杀的状态。
新剧上不了,还要面临天价违约金,不得不来见我。
很奇怪,我爸这个人疼她护她,她要进娱乐圈,给她保驾护航。
我要收拾她,我爸却一点不阻拦。
「沈昙,你到底想干什么?」
咖啡馆里,她浑身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憔悴的眼。
墙倒众人推。
税务问题爆出来后,她的黑料一个接一个被爆出来。
想来最近日子不好过。
「应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接近陆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目的?」
要资源,帮她当影后,这些我爸不是办不到的。
她偏偏盯上陆序。
林棠咬住唇,「凭什么?都是爸爸的女儿,我一出生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你却享尽宠爱,连这么好的婚事都是先轮到你。」
「这你应该问你妈妈,问你爸爸不是吗?」
他们完全可以挣脱原有婚姻后再组建家庭,光明正大。
虽然这样说有点没良心,我摸摸鼻子。
「你不喜欢我,我是你的妹妹啊,爸爸说你是我的亲人。可陆序呢?他也是私生子,他妈妈也是小三,你怎么就能心安理得跟他过日子。」
我搅动手里的咖啡,闻言无波无澜,「不要拿陆序的妈妈刺激我。」
「她是被人骗了,得知自己插足别人婚姻后放弃一切回到乡下,一生都活在愧疚里,你妈妈呢?」
我想起前世的陆母,如果不是陆序自杀死了,我可能永远见不到她。
明明跟我妈妈同龄,却手指粗糙,饱经风霜,宛若老妪。
在那之前,她也曾是前途无量的高材生。
却因为一个男人遭受网暴,回到乡下生活。
「至于你说我不喜欢你……妹妹。」
我嗤笑一声。
「我确实有过一个亲妹妹。」
「在你幼年生病的时候,你妈妈一连几个电话,哭着叫走那个男人,然后,我妈妈流产了,六个月大的女婴。」
「林棠,你觉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我跟你,别说亲人,朋友都做不成。」
「你就是想怪,也怪不到我头上。」
「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爆出个税务问题这么简单了。」
14
人的出生无法选择。
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人生在世,只有选择,没有对错。
我妈婚姻不幸,但她守住了她的事业。
其实我妈把我教得很好,不是吗?
跟陆序结婚第四年的时候,我们小心翼翼,那对龙凤胎终于再次回到了我腹中。
其实前世我跟陆序都有错。
但这一世,我们会尽力做对合格的父母。
只不过,眼见离产期越近,陆序却越来越紧张,浑身上下透露一股阴郁气息。
仿佛回到了最开始那样。
直到作家傅寻舟这个名字因为作品获奖,出现在公众视野。
我终于知道他的不安从何而来。
前世跟他离婚,我用的理由就是,「我爱上一个人,他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他的名字是,傅寻舟。」
我哑然失笑,点了点他额头。
「你觉得,我每天抱着电脑敲敲打打陪你上班,是在干什么?」
陆序一脸怔愣。
孤帆远影。
每一次,我无助缩在墙角听着那些令人胆寒的争吵声,只能用文字缓解内心的压抑和苦闷。
无比希望我能像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无牵无挂。
寻一叶扁舟, 寻舟。
我妈妈姓傅。
傅寻舟,是我给自己起的笔名啊。
而如今, 同舟共济,与君共渡。
江海寄余生。
沈昙番外。
多年后的夜晚, 沈昙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少年时期。
她叛逆又张扬,还有点中二, 带着保镖救了一个小胖子。
小胖子被揍得鼻青脸肿, 毫无还手之力, 那些人出言不逊,好像在骂他妈妈是个烂货之类的。
「都给本小姐住手,放开那个小胖子。」
保镖蜂拥而上。
小胖子感激地望着她。
那一刻, 她觉得自己帅呆了。
她没什么朋友,跟小胖子坐在天台上数星星的时候什么都说。
尽管小胖子有些结巴, 话都说不利索。
他说他做完手术就会好。
有一次,那个女人打着女儿生病的幌子再次把那个男人叫走的时候。
她口无遮拦, 恨恨地跟小胖子说,「我讨厌世界上所有小三。」
「也讨厌小三的孩子,私生子,流的血液都是脏的, 恶心死了。」
「小胖子,你说是不是?」
小胖子头埋得很低, 没有理她, 她也没在意。
她收了小胖子当小弟, 本来想让他好好地跟着她。
结果, 她妈妈看不下去她这副鬼样子, 给她转学了。
她很快把小胖子抛诸脑后了, 连说过的话也忘了个干净。
只朦胧想,也不知道小胖子妈妈有没有带小胖子去做手术,她都没有完整听他讲过一句话。
醒来, 沈昙泪流满面, 一寸寸去描攀陆序的眉眼,俨然就是少时的小胖子。
她哭着说对不起。
陆序迷迷糊糊醒来回应着她的吻,听完她的梦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的老婆,都过去了。」
他们要向前看啊。
他哄了沈昙一夜。
等沈昙满脸泪痕抱着他睡过去的时候, 他伸手勾了勾她的鼻梁。
他在意的从来不是她的话, 而是伴随他多年的自卑。
自卑到连靠近都不敢。
陆序番外。
陆序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前世了。
先是那个男人找到他,想培养他接管陆氏。
他想拒绝。
可那个男人似乎很了解他, 说可以让他娶沈昙。
「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跟我走,你才有跟她站在一起的资格。」
沈——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袖口。
他喜欢过一个女孩, 可那个女孩说私生子的血液都是脏的。
从此他的灵魂在喜欢她和私生子的身份之间拉扯, 直至精神崩溃, 也舍不下喜欢她这件事。
她逃婚了。
他在书房隔间里一刀一刀往身上划,他想,他真的很卑劣, 明明都这样了还想娶她。
这样卑微又肮脏的暗恋。
沈昙一定很讨厌他。
他太怕她发现了。
不同于上一世的漠视,我勾住他腰身,「你确定要走?」
「(他」可很快又觉得这样不对,他不能拿孩子绑住她啊。
生下孩子不久,沈昙说她爱上了别人。
那一刻, 他的世界轰然倒塌。
他站在窗外,贪婪地看着沈昙离开的背影。
那股力量再次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最后走进了那个隔间。
当血液汨汨流出他身体的那一刻,他想的是……
他终于不脏了。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