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出生在齐国都城临淄,家门口的稷下学宫飘着诸子百家的墨香。十岁那年,跟着老师孟子的弟子习《周礼》,看先生们为 “分封” 与 “郡县” 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窗外的秦国铁骑,已碾碎了山东六国的战车。二十岁成为稷下学士,常在槐树下与慎到论法、和邹衍谈阴阳,最爱的还是
一、稷下书生:在春风里拾穗(公元前 260 年 — 前 234 年)
我出生在齐国都城临淄,家门口的稷下学宫飘着诸子百家的墨香。十岁那年,跟着老师孟子的弟子习《周礼》,看先生们为 “分封” 与 “郡县” 争得面红耳赤,却不知窗外的秦国铁骑,已碾碎了山东六国的战车。二十岁成为稷下学士,常在槐树下与慎到论法、和邹衍谈阴阳,最爱的还是抱着《尚书》坐在淄水边 —— 那些记载着 “封建亲戚,以藩屏周” 的竹简,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周王朝分封天下时,诸侯们手中的玉圭。
公元前 234 年,秦军攻破临淄的前一年,我带着半车典籍西入咸阳。有人笑我 “背井离乡事虎狼”,我却想着:若能将周礼的种子埋进秦国的土地,或许能让这个只知耕战的国度,长出些温润的枝条。
二、咸阳博士:在铁板上雕花(公元前 233 年 — 前 213 年)
始皇帝召见我们七十位博士时,咸阳宫的地砖还带着烧制的热气。他问:“天下初定,如何长治?” 我看见李斯眼中闪过冷光,却还是捧着竹简上前:“昔者周文武封子弟功臣,故能享国久长。今陛下有海内,而子弟为匹夫,若有田常、六卿之臣,无辅拂,何以相救哉?”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静水,激起满殿哗然 —— 李斯当场驳斥:“三代之事,何足法也!”
那十年,我看着始皇帝推行郡县制,车同轨、书同文,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铁桶般的帝国,确实能让战乱消弭。直到公元前 213 年,始皇帝大宴群臣,周青臣当面奉承 “陛下神灵明圣,平定海内,放逐蛮夷”,我再也忍不住,放下酒爵朗声道:“事不师古而能长久者,非所闻也!”
这一开口,便惹来了焚书的大火。李斯的《焚书令》像道霹雳劈开咸阳城:除秦记、医药、卜筮、种树之书,其余诗书百家语皆诣守、尉杂烧之。我抱着珍藏的《诗经》副本躲进巷尾,看着官差们从博士府拖出成车的竹简,火苗窜起时,恍惚看见稷下学宫的杏树在燃烧 —— 原来在这个崇尚严刑峻法的王朝,连桃树的花枝,都是罪过。
三、狱中残卷:在灰烬里拾梦(公元前 212 年 — 前 209 年)
因 “以古非今” 罪入狱的那晚,狱卒踢翻了我用来记梦的瓦罐。我蜷缩在潮湿的墙角,想起三年前随始皇帝东巡,在琅琊台看见他刻石记功:“器械一量,同书文字。日月所照,舟舆所载。皆终其命,莫不得意。” 那时我曾在心里苦笑: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帝国,真的容得下 “莫不得意” 的百姓么?
在狱中,我偷偷用指甲在砖墙上刻《周礼》:“天子建国,诸侯立家,卿置侧室……” 刻到 “刑不上大夫” 时,指甲崩裂渗出血来 —— 原来在秦法里,连博士的性命,也不过是刑具下的蝼蚁。隔壁牢房的儒生在呻吟,他们的罪名是 “私藏诗书”,而我知道,真正的罪名,是我们这些 “守旧派” 的存在,像根刺扎在始皇帝 “万世一系” 的美梦里。
四、终章:桃核埋进了汉朝的土里(公元前 209 年之后)
公元前 209 年,我死于狱中,临终前把最后一枚桃核埋在墙角。那时陈胜吴广已在大泽乡喊出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我终于明白:周王朝的分封制,早已烂在了春秋战国的战火里;但始皇帝的郡县制,也并非万无一失的铁桶 —— 当严刑峻法抽干了百姓的血,再坚固的铁桶,也会被怒火熔穿。
后来听说,汉朝建立后,刘邦分封子弟,文帝景帝推行黄老,武帝时董仲舒罢黜百家 —— 我们这些在秦朝铁板上种桃树的人,终究没能让周礼在咸阳扎根,却把种子埋进了历史的缝隙里。那些被焚烧的竹简,那些死于非命的儒生,还有我刻在砖墙上的《周礼》残章,原来都没有消失,它们化作了泥土,等待着下一个春风拂来的时代。
此刻狱卒送来牢饭,我望着陶碗里的稗子,忽然笑了:当年在稷下学宫,我总以为自己是播撒文明的使者,却不知在权力的铁蹄下,我们不过是些执着的愚公 —— 搬不动大山,就种几棵桃树,让后来人知道,这世上除了严刑酷法的铁桶,还有过一个梦,关于分封的温情、礼乐的温润,以及让天下百姓 “莫不得意” 的初心。
桃核埋在墙角,根须正在黑暗里生长。或许要等很久很久,但我知道,总会有破土而出的那天。毕竟,泥土永远比铁桶更长久,而种子,永远比刀剑更有力量。
来源:时光漫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