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今年三月,我和弟弟刘素山商量,打算把母亲和继父接来城里养老。母亲和继父今年都快七十岁了,平时一直住在乡下。等我和弟弟赶回老家,却发现母亲和继父被大姐接去了家里。大姐方琴是继父的女儿,比我大五岁,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处成了亲人。
讲述人/ 刘素兰 撰写/情浓酒浓
(声明:作者@情浓酒浓在头条用第一人称写故事,非纪实,部分情节虚构处理,请理性阅读)
我叫刘素兰,今年42岁,老家在陕南农村,现在西安定居。
今年三月,我和弟弟刘素山商量,打算把母亲和继父接来城里养老。母亲和继父今年都快七十岁了,平时一直住在乡下。等我和弟弟赶回老家,却发现母亲和继父被大姐接去了家里。大姐方琴是继父的女儿,比我大五岁,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处成了亲人。
1990年的冬天,生父去世的那个夜晚,我蜷缩在床角,听着母亲压抑的哭声和弟弟懵懂的问话:“姐,爹为啥一直睡着不起来?”那年我七岁,弟弟刘素山才四岁。
父亲走后,家里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那时家里种着七八亩地,又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全靠人力播种收割。农忙时节,为了抢收,母亲常常半夜就下地劳作。一年下来,母亲整个人瘦了一大截。
姥姥拄着拐杖来看我们时,看见母亲手上的老茧和眼下的青黑,心疼得直掉眼泪:“桂香啊,你这样下去身子骨要垮的。小山的爸走了都一年了,你还年轻,找个好人家帮你分担些。”
母亲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和弟弟的头发:“娘,您不知道,后爹有几个真心待前夫孩子的?我不能让素兰和小山受委屈。”
“傻闺女,”姥姥叹气道,“你若实在担心,不如招夫养崽,找个老实本分的,让他上门来。孩子还是跟你姓,地还是你李家的地。”
就这样,在姥姥和王婆婆的张罗下,继父方海走进了我们的生活。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提着一包点心,站在我家门槛外不敢进来。他个子不高,但肩膀很宽。
“素兰、小山,叫方叔。”母亲轻声说。
我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这个陌生人。他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给,丫头,甜的。”
糖果的诱惑战胜了警惕,我慢慢挪过去接过糖。却听见弟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继父慌了神,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母亲抱起弟弟轻声哄着,眼神却飘向继父,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让我意外的是,继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歉意的表情:“孩子怕生是常理,怪我太着急了。”
那天晚上,母亲问我:“素兰,你觉得方叔怎么样?”
我舔着嘴里残留的甜味,小声说:“他给的糖好吃。”
母亲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那以后让他常来好不好?”
继父正式进门是在开春时节。他背着个化肥袋,里面除了几件旧衣裳,就是给我和弟弟买的吃食。村里人都说母亲有福气,招了个能干的上门女婿。继父确实勤快,天不亮就下地,天黑才回来,从不叫苦叫累。
渐渐地,我和弟弟不再叫他“方叔”,而是怯生生地喊“爹”。每当这时,继父的脸上就会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喜悦。
继父来的第三年夏天,我们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喂鸡,忽然听见门口有动静。抬头望去,一个瘦得像竹竿似的女孩站在那儿,脚上的布鞋已经开了口。她看起来比我大几岁,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我。
“你找谁?”我好奇地问。
女孩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继父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他看到门口的姑娘,锄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小……小琴?”继父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女孩“扑通”跪下了,哭喊道:“爹!我总算找到你了!”
母亲闻声从灶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扶起女孩:“外面日头大,进屋再说吧。”
继父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直到母亲喊他:“大海,别愣着,去烧点热水。”他这才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往厨房走。
我拉着姑娘坐在屋里,母亲麻利地煮了一碗糖水鸡蛋。现在我知道她叫方琴,是继父和前妻生的女儿, 她捧着碗的手一直在抖,好像很久没吃过饱饭似的。
“慢点吃,别噎着。”母亲轻声说,眼神复杂地看向继父。
饭后,继父终于开口问:“小琴,你咋找到这儿来的?你娘呢?”
继姐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娘去年给继父生了个儿子,他们……他们嫌我吃闲饭……”她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青紫的伤痕,“继父喝醉了就打我,娘也不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偷跑出来……”
继父的脸色变得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母亲轻轻按住他的手,转头温和地问继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我一路问过来的……”继姐抽泣着说。
屋里陷入沉默,只有继姐压抑的啜泣声。弟弟不知所措地看着大人们,悄悄拽了拽我的衣角。我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潮湿。
终于,继父艰难地开口:“桂香,当初说好的……我上门来,没拖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了。继父的前妻当初嫌弃继父穷,带着继姐跟别人跑了。
母亲没说话,只是起身收拾碗筷。我注意到她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决定。
晚上,我躺在炕上假装睡觉,听见继父和母亲在院子里低声说话。
“大海,你打算怎么办?”母亲问。
继父沉默了很久:“明天……明天我送她回去。”
“回去?回那个打她骂她的家?”母亲的声音突然提高了。
“那能咋办?”继父痛苦地说,“当初说好不带孩子的,现在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闺女,村里人咋看?孩子们咋想?”
“我不管当初怎么说,”母亲的声音坚定起来,“那孩子身上的伤你看见了?送她回去不是要她的命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母亲打断他,“大海,这三年来你是咋对素兰和小山的,我都看在眼里。人心换人心,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我听见继父哽咽的声音:“桂香,我……我……”
“让她留下吧,”母亲说,“不就是多双筷子嘛。咱家虽然不富裕,但饿不着她。”
隔天一早,姥姥闻讯赶来,把母亲拉到里屋说话。我贴着门缝,听见姥姥焦急的声音:“桂香,你糊涂啊!那丫头都十五了,是养不熟的,你这不是白给人养闺女吗?”
母亲的声音很平静:“娘,您想想,要是素兰流落在外,被人欺负,您心疼不心疼?”
“那能一样吗?素兰是你亲生的!”
“在大海心里,小琴和素兰有啥区别?”母亲反问,“这三年来,他待素兰和小山比亲爹还亲。现在他闺女有难,我能袖手旁观吗?”
姥姥不说话了。过了半晌,我听见她长叹一声:“你这丫头,心肠太软了……”
继姐就这样在我们家住了下来。起初她总是战战兢兢的,抢着干活,吃饭也不敢夹菜。母亲给她做了新衣裳,她却舍不得穿,还是穿着那身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
“小琴,来试试这件。”母亲拿着新做的蓝布衫招呼她。
继姐低着头:“婶……婶子,我穿旧的就行……”
“叫啥婶子,”母亲把衣服塞到她手里,“叫娘。”
继姐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继父在一旁搓着手,既期待又忐忑地看着她。
“我……我……”继姐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最终也没能叫出口。
日子一天天过去,继姐渐渐放松下来。她手脚勤快,帮着母亲料理家务。
腊月里,村里开始准备年货。母亲带着我和继姐去镇上扯布,给我们姐妹俩一人做了一件新棉袄。回来的路上遇到王婆婆,她拉着母亲神秘兮兮地说:“桂香啊,听说老张家的二小子看上你们家小琴了,托我来问问……”
母亲笑着摇头:“小琴还小,不急。”
继姐羞红了脸,我却注意到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安。晚上,我听见她在厨房对继父说:“爹,我不想嫁人……我想一直陪着您……”
继父的声音温和又心疼:“傻闺女,哪有姑娘不嫁人的?不过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绝不让你受委屈。”
除夕那天,家里格外热闹。母亲和继姐在厨房忙活了一整天,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祭祖的时候,继父特意让继姐也上前磕头。当继姐恭恭敬敬地给爷爷奶奶的牌位上了香,我看见继父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吃过年夜饭,母亲拿出三个红包,给我、弟弟和继姐一人一个。继姐接过红包时,突然“扑通”跪下,给母亲磕了个头:“娘!”
这一声“娘”喊得情真意切,母亲的眼圈立刻红了,赶紧扶她起来:“好。”
多年后,我们三姐弟都已长大成人。我高中毕业后,去了西安讨生活,后来更是在那里成家;弟弟去了广州,一直在那边发展;继姐嫁在了邻村。平时我们姐弟都不在家,都是继姐在照顾父母。
今年,母亲的血压犯了,我和弟弟商量着接二老去城里住。可当我们赶回家时,发现行李都收拾好了。
“这是……”弟弟疑惑地看着打包好的包袱。
继姐正在给母亲揉肩,抬头笑道:“我那边的新房都拾掇好了,向阳的屋子留给爹娘住。诊所就在对门,娘看病方便。”
继父蹲坐在门槛上,闻言补充道:“小琴非说要接我们过去,连鸡窝都垒好了。”
母亲拉着继姐的手,眼睛湿润:“当年留下小琴,是我这辈子最对的决定。”
我和弟弟面面相觑,突然发现我们迟了一步。弟弟挠挠头:“姐,那……那我们出生活费?”
继姐给母亲披上外套,头也不抬地说:“跟我见外是不是?当年娘收留我时,可没跟我算过一口饭多少钱。”
搬家的那天,继姐挨个房间检查,最后从炕席下摸出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二十年前母亲给她的那个红包,里面的压岁钱一分没动,红纸都褪色了。
“这个得带上,”她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揣进怀里,“这是我的镇宅宝。”
卡车缓缓启动,载着父母和他们的全部家当。继姐坐在车斗里,紧紧搂着母亲的肩膀。尘土飞扬中,我看见继父偷偷抹了把眼睛。
弟弟突然说:“姐,其实这样挺好。琴姐比我们心细,爹娘跟着她,肯定舒坦。”
我点点头,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母亲说的那句话。如今想来,那不是妥协,而是一个母亲最智慧的抉择——用一颗真心,换来了双倍的孝顺。
来源:情浓酒浓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