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名字普通得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国槐树,开不出好看的花,结不出名贵的果,却能遮阴挡雨,年复一年地守着一方天地。
县城人都叫她”煎饼大姐”,其实她有个名字,叫李秀梅。
这名字普通得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国槐树,开不出好看的花,结不出名贵的果,却能遮阴挡雨,年复一年地守着一方天地。
我认识秀梅是因为小时候常去她摊前买煎饼。那会儿十块钱能买一摞,够我和小伙伴们分着吃一下午。她总喜欢多放一张,说是”添头”,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李秀梅的煎饼摊在县城北门菜市场外,一辆三轮车改的,铁皮有些锈了,但擦得干净,车厢上贴着几张泛黄的高考状元照片。
我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偶像,直到有一天,她那个瘦瘦高高的女儿来送饭,我才知道那是别人家的孩子。
“你妈怎么贴这些照片?”
女孩叫小雨,安静地笑笑:“她说看着有动力。”
李秀梅摊煎饼的手艺是县城一绝。和面、摊饼、刷油、撒葱花,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她的煎饼和别家不同,薄如纸却不易碎,金黄的表面透着韧性,咬一口又香又脆,那香气能从街头飘到街尾。
“秀梅姐,你这手艺哪学的?”有人问。
“没学过。”她边摊煎饼边说,“刚开始是捡人家不要的面糊,回家试着做,失败好多次。”
她说这话时眼睛看着煎饼,不看任何人,好像怕被人看出什么似的。
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八卦传得比电波还快。秀梅的前半生,几乎人人都能说上一二。
据说她原本在县纺织厂上班,嫁了个会计,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生了闺女小雨后,厂子倒闭了,丈夫却跟着厂长的小姨子跑了,据说是去了深圳。
那阵子她喝了洗衣粉,是邻居发现的,医生说差点就没救回来。
“可怜那孩子,当时才三岁。”奶奶们坐在一起剥毛豆,总爱提起这事,“现在看,还是命硬,熬过来了。”
秀梅不爱说话,但是爱听。
每天清早四点多她就起来和面,天不亮就推着三轮车出门。摊位一摆,就是十多个小时,直到傍晚收摊。
她的摊子前永远不缺人。不单是因为煎饼好吃,更因为她会听。
退休老干部讲他年轻时如何英勇,市场大婶抱怨儿媳妇不孝顺,中学生吐槽学校伙食难吃……她都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秀梅这人好,从不嚼舌根。”县城人这样评价她。
但我知道她不是不想说,只是怕说多了露馅。有次我去买煎饼,听见隔壁卖馒头的老张打趣她:“秀梅啊,你这么能干,咋不再找个伴?”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哪有那闲工夫,小雨学习好,我得多赚钱供她上学。”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提起女儿时眼里有光。
有段时间没见小雨来送饭,我问起来,秀梅说:“上高中了,住校,学习忙。”
“成绩好吗?”
“还行。”她低着头摊煎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班上前三。”
那个冬天特别冷,零下十几度,地上结了冰。秀梅的手冻得通红,却还坚持出摊。我问她怎么不休息几天,她说小雨要补课,费用不低。
摊位旁边的水桶结了厚厚的冰,她用铁勺一下一下凿着,每一下都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刺耳,像是在凿什么东西的硬壳。
“水管冻了,家里没水。”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那天我看见她的保温杯里泡着枸杞,杯子是旧的,杯盖上贴着一朵有些褪色的小花贴纸,边缘已经卷起。
李秀梅的二婚是县城八卦中经常被提及的话题,但真相没几个人知道。
据说是她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奶奶时认识的,对方是护工,姓王,老实巴交,比她大十岁。
“人是老实,就是……啥也没有。”卖菜的王婶撇撇嘴,“名不正言不顺的,也没办婚礼,就搬一起住了。”
我曾经在夜市看见过那个男人,矮矮胖胖,头发稀疏,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他默默站在秀梅旁边帮忙收钱,偶尔帮着擦擦桌子,两人很少交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次我去晚了,只剩最后几张煎饼。那男人悄悄叫住秀梅:“给孩子留一张。”
秀梅微微点头:“嗯,我记着呢。”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却让人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温情。
据说那男人后来生病了,肺上长了东西。秀梅四处借钱给他治,最后也没留住人。那段时间她的摊子时开时关,人也瘦了一大圈。
“命不好啊,接连折了两个男人。”街坊们叹息。
我却在想,到底是谁的命不好?
男人走后不久,小雨考高三了。秀梅的摊子从早摆到晚,有时甚至错过了收市场门票的时间,得额外交”超时费”。保安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碰上心情不好的,免不了训斥几句。
“回家做饭不行啊?大晚上的摆什么摊!”
秀梅只是低头收拾东西,并不回嘴。对面卖鸡蛋灌饼的大哥看不下去,插了一句:“人家孩子要高考了,多赚点怎么了?”
保安悻悻走开,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那段时间,我发现秀梅的摊子上多了几样东西:煮鸡蛋、烤肠、关东煮。她说是增加收入。手上的老茧更厚了,右手食指因为长期接触热油,指纹都快磨平了。
高考那几天,秀梅的摊子没开。
菜市场门口少了那股煎饼的香气,竟让人感到不习惯。大家都知道她去陪女儿考试了,一边替她高兴,一边又担心。
“听说小雨报的是清华北大,有点悬。”卖水果的老李摇摇头,“咱县城这条件,能上个普通一本就不错了。”
成绩出来那天,菜市场沸腾了。
“煎饼大姐的闺女考上清华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县城。当天下午,秀梅的摊子前排起了长队,有人专门赶来道贺,也有人纯粹出于好奇。
秀梅还是那样,低着头摊煎饼,只是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她没有大肆宣扬,但递煎饼时的手却微微发抖。
“秀梅,咋不放鞭炮庆祝一下?”有人起哄。
“嗯,改天,改天。”她应付着,眼神却飘向远处。
晚上收摊时,我帮她搬东西,问:“秀梅姐,小雨去清华,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一年得多少钱?”
她愣了一下:“具体不清楚,听说挺贵的。”
“那你……准备好了吗?”
她擦了擦手,笑了:“再愁也得上,孩子念了这么多年书,不能在最后关头掉链子。”
我看着她推着三轮车远去的背影,想象着她这些年的辛苦,却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路要走。
那天晚上下了大雨,水泥路面的坑洼里积满了水,路灯的光在水洼里晃动,像是被揉碎了的梦。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在小雨准备去北京报到前一周,秀梅的前夫回来了。
那天我正好去买煎饼,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摊前,手里拿着一个老式存折。秀梅看见他时,手中的铲子掉在了煎饼上,煎饼糊了,但她好像没注意到。
“十五年了,你脸皮还挺厚。”围观的大婶忍不住说了一句。
男人没理会旁人的眼光,只是看着秀梅:“能聊聊吗?”
秀梅沉默了一会儿,关了火,对排队的人说:“对不起,今天提前收摊。”
他们去了旁边的小公园。我和几个熟客远远地看着,大家都好奇得不行,但又不好意思凑太近。
只见那男人递过存折,秀梅没接,他就放在了石桌上。两人说了什么没人听见,只看到秀梅突然站起来,脸色铁青。男人也站起来,似乎在解释什么,但秀梅已经转身走了。
存折留在了桌上,男人看了看,苦笑一下,也拿起来离开了。
晚上,我去秀梅家送之前订好的煎饼。她家在老旧小区的一楼,窗户上贴着褪色的窗花,可能是好几年前贴的。
我敲了好几下门,小雨才来开。屋里传来争吵声。
“不要他的钱!当初你不要我们娘俩,现在想干什么?”秀梅的声音从未如此激动。
“这钱本来就是给小雨的学费!我每个月都存,从没断过!”男人的声音也很大。
“用不着!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不需要你来充好人!”
我尴尬地站在门口,小雨接过煎饼,轻声说:“谢谢,不用找了。”
她的眼睛红红的,但很平静,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门关上前,我听见男人说:“秀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小雨是我女儿……”
接下来几天,秀梅的前夫总是出现在她的摊位附近,但不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穿着体面,手表和皮鞋都透着光亮,与市场的环境格格不入。
街坊们议论纷纷。
“听说他在深圳做了点小生意,有钱了。”
“呵,有钱了就想起有闺女了?”
“话说秀梅拒绝也对,人家一个人把闺女养这么大多不容易。”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每天都来,有时带着早点,放在秀梅摊位旁边就走,秀梅从不碰。
有天早上来得早,看见垃圾桶里扔着他带来的早餐,豆浆杯都没打开。
我有些好奇,凑到秀梅跟前问:“秀梅姐,他真是来送钱给小雨上学的?”
她手上动作不停:“谁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反正我不会要。”
“那……小雨的学费?”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这些年不也是一个人撑过来了?再难也得闯。”
声音很坚定,但我注意到她的眼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夏末的一个下午,天气闷热得像蒸笼。我去买煎饼,发现秀梅摊位旁边多了个人——小雨。
女孩帮着妈妈摊煎饼,动作有些生疏,但认真。我走近时,听见她小声说:“妈,让我去找他谈谈吧。”
秀梅皱眉:“不行。”
“可是……”
“我不差那点钱。”秀梅打断她。
小雨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但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有话。
那天晚上,天空阴沉得厉害,空气里充满了即将下雨的气息。收摊时分,我帮着秀梅和小雨收拾东西,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雷声滚滚。
大雨倾盆而下,我们三个挤在小小的雨棚下避雨。雨水打在铁皮棚上,噼里啪啦响,像是要把棚子击穿。
就在这时,秀梅的前夫撑着伞出现了。
他的西装被雨水打湿了一半,头发也贴在额头上,但仍然固执地站在雨中,目光锁定在小雨身上。
“爸。”小雨轻轻叫了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这样称呼那个男人。
秀梅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后来我从小雨那里听说了一些。
三人去了小雨爸爸租的宾馆房间,秀梅一直沉默,小雨坐在中间,像个调解员。
“我知道妈妈恨你,但我不恨。”小雨平静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年要走?”
男人——我后来知道他叫张建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当时厂子倒闭,我投资的钱全赔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所以你就抛下我们娘俩?”秀梅冷笑。
“我……我以为自己能很快东山再起,还清债,接你们去深圳。”张建华搓着手,“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脱不开身,又……”
“又什么?”秀梅盯着他。
“又怕回来你不原谅我。”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雨水滴落的声音。
“那个女人呢?”秀梅问。
“什么女人?”
“厂长的小姨子。”
张建华愣住了:“你以为我……我没有跟任何女人走,我是一个人去的深圳。”
秀梅像是被雷击中:“当年不是你和她……”
“不是。”张建华斩钉截铁,“我从没背叛过你。”
秀梅脸色变了又变:“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联系?”
“我每个月都给小雨寄钱,存在这个账户里。”张建华拿出那本存折,“第一年我寄回家,邻居说你搬走了,地址不详,我只好每月存起来,等有一天能见到小雨,全部给她。”
小雨接过存折,翻开看了看,然后递给秀梅:“妈,你看。”
存折上密密麻麻的存款记录,从十五年前一直到上个月,每月金额不等,但从未间断。初期是几百元,近年已经增加到几千元。总数加起来接近六十万。
“我听说县城一个远房亲戚说小雨考上清华了,就赶紧回来了。”张建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想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小雨。”
小雨握住妈妈的手:“妈,这些年您太辛苦了。爸爸的钱,就当是他对我的一点心意吧?”
秀梅没说话,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第二天早上,秀梅的煎饼摊照常开张。
但邻摊的人发现她今天特别沉默,连最基本的招呼也欠奉。她摊煎饼的动作依然娴熟,但眼神恍惚,有客人叫她两三遍才反应过来。
我买完煎饼,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摊前——是张建华。
他点了两份煎饼,秀梅默默地做着,气氛有些尴尬。
“这么多年了,手艺还是这么好。”张建华尝了一口,有些感慨。
秀梅头也不抬:“客套话就免了。”
“不是客套。”张建华咽下嘴里的煎饼,“记得以前每次加班回来,你都会给我留一张,那味道……”
秀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忙碌。
我吃完煎饼正要走,远远看见小雨急匆匆地跑来。
“妈!爸!”她气喘吁吁,手里拿着一张纸,“我刚收到清华的邮件,有笔助学金申请下来了!”
秀梅和张建华同时转向她。
“每年两万,四年就是八万!”小雨兴奋地说。
“那太好了。”秀梅笑了笑,“你这孩子,跑这么急做什么,钱的事妈妈会想办法的。”
“我、我不是为了钱。”小雨喘着气,“是因为这个助学金很难申请,全国只有五十个名额!”
张建华拍拍女儿的肩:“不愧是我女儿,真棒!”
小雨笑了,她的目光在父母之间来回移动,然后咬咬嘴唇,小声说:“你们能不能……和好?”
一句话让气氛凝固了。秀梅低头继续摊煎饼,张建华尴尬地咳嗽一声。
“小雨,大人的事情很复杂……”秀梅开口。
“我知道很难,但至少能不能不再互相敌视?”小雨恳求道,“我就要去北京了,我希望你们……”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一个顾客走过来要买煎饼。
小雨去北京前一周,秀梅的摊子停业了。
街坊们都知道她在准备女儿上学的事情,没人觉得奇怪。令人意外的是,张建华似乎参与了准备工作。
有人看见他们一家三口在县城最大的商场买行李箱和生活用品,秀梅走在前面,张建华和小雨跟在后面,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秀梅这么多年的苦没白吃啊。”老人们坐在一起乘凉,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闺女有出息,前夫回头,多少人羡慕去了。”
“话可别这么说。”有人反驳,“都是秀梅自己硬撑过来的,跟那男人有什么关系?”
“可不是,人家是清华的准大学生家长了,摆摊的日子可能也到头了。”
“这日子啊,真是说变就变。”
送小雨去北京那天,几乎半个菜市场的人都去了车站送行。秀梅穿了件淡蓝色的衬衫,头发也精心梳理过,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张建华提着两个大箱子,西装革履,像个成功人士。
小雨站在他们中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车站广播响起,列车即将进站。
“爸、妈,我走了。”小雨拥抱了父母,“你们……要好好的。”
秀梅忍着泪,用力点头:“好好学习,别担心家里。”
张建华拍拍女儿的背:“有什么需要立刻打电话,爸爸随时可以去北京看你。”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小雨登上车,站在车窗前向大家挥手。秀梅和张建华站在站台上,中间隔着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
但当列车开动时,他们的手同时抬起,挥向远去的女儿。
小雨走后,秀梅的煎饼摊又开始营业了。
但人们发现,摊子的位置移到了县城新建的美食街上,不再是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而是一个像样的小店面,门口挂着”秀梅煎饼”的招牌。
“这是张建华帮忙租的。”街坊们私下议论。
更让人惊讶的是,有时候能看见张建华在店里帮忙,收钱、打包,甚至学着摊煎饼。
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引来不少顾客的笑声,但秀梅只是摇摇头,偶尔纠正他的动作,脸上的表情介于无奈和包容之间。
“这两人是要和好了吗?”我问菜场的王婶。
王婶摇摇头:“谁知道呢,反正秀梅这人认死理,当年那道坎不是那么容易迈过去的。”
一天傍晚,我去新店买煎饼,刚好赶上打烊时间。秀梅在收拾东西,张建华在擦桌子。
“秀梅姐,生意怎么样?”我随口问道。
“还行。”她淡淡地说,然后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比以前好多了。”
张建华接过话头:“当然比以前好了,环境好,条件好,而且……”他看了秀梅一眼,“秀梅的手艺是这县城第一。”
秀梅没搭腔,只是低头继续收拾。但我注意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店里的墙上挂着小雨的照片,戴着学士帽,穿着校服,笑容灿烂。墙角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电话,是张建华专门买来和小雨视频通话的。
“小雨适应得怎么样?”我问。
“挺好的。”秀梅回答,语气里有藏不住的骄傲,“宿舍条件不错,她还交了几个朋友,学习也跟得上。”
“就是太瘦了。”张建华插嘴,“我下周打算去北京看看她,带点县城的特产过去。”
秀梅转头看了他一眼:“记得带我做的煎饼。她说学校食堂的不正宗。”
“那是当然了。”张建华爽快地应道。
我看着他们,忽然意识到什么:“张先生不回深圳了?”
“回啊,过段时间就回去处理生意上的事,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再看情况吧。”
秀梅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我看见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门外,县城的夜幕降临,街灯次第亮起。煎饼的香气在晚风中慢慢散去,留下的是岁月沉淀后的味道——既有苦涩,也有甘甜。
尾声
李秀梅的故事在县城里传为佳话。
有人说她命好,女儿争气,前夫回头;也有人说她命苦,年轻时受尽委屈,独自抚养女儿十五年。但更多的人认为,这不是命,而是一个女人咬牙走过的人生。
如今的秀梅,不再只是”煎饼大姐”,而是”清华学生家长”。但她依然每天摊煎饼,动作依然娴熟,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张建华在深圳和县城之间来回跑动。每次回来,都会在煎饼店帮忙几天。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不亲近,但也不疏远。
“他们到底会不会复婚啊?”年轻人总爱打听这种八卦。
老人们笑而不答:“随缘吧,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急不得。”
今年夏天,小雨放假回来,县城的人发现秀梅和张建华一起去接她。三人走在县城的街道上,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有人看见,走着走着,秀梅的手被张建华轻轻牵住了。她愣了一下,没有抽回。
煎饼的香气依然每天在县城的街头弥漫,混合着市井的烟火气,小雨的笑声,和那些不言不语的深情。
来源:默默Mo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