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孩子上初中后，我越来越明白，作文，不只是一篇文章，它首先是一道待解的题。作为一个卖文为生的人，我在中学时代却常被老师批评，作文没有思考、平铺直叙、流水账。今天面对初中娃的作文，我也常常不知该如何下手，每每胡乱指导一番，孩子有时能对付，有时一扣就是十分。从开始到

孩子上初中后，我越来越明白，作文，不只是一篇文章，它首先是一道待解的题。作为一个卖文为生的人，我在中学时代却常被老师批评，作文没有思考、平铺直叙、流水账。今天面对初中娃的作文，我也常常不知该如何下手，每每胡乱指导一番，孩子有时能对付，有时一扣就是十分。从开始到现在，我的经历也许证明了一个真理： 学生作文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文体，不太好用普通文字工作者的标准去衡量和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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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上小学时，并不觉得作文是个事。女儿有写日记的良好习惯，文字能力写作文够用了，小学作文多半直来直去，不难拿捏。比如《记学校的一次实践活动》、《一个值得尊敬的人》、《这里的风景太美了》，内容上无外乎写景、叙事、写人，结构上多半是总分总，开头结尾点题，中间加点描述，大分就有了，结尾要是能加句有哲理的话，多半能给个高分。

不过，据说现在小学生作文题，坑也越来越多。前两天和一个五年级小姑娘的妈妈聊天，她说闺女班期中考试作文翻车，题目是《二十年后的乡村》，孩子们课堂上刚写完一篇《二十年后回家乡》，大多数人都直接默上了。如果“家乡”是个乡村，那分不低，如果“家乡”是个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这就算跑题。该五年级小姑娘总结出了一句真知灼见：“ 作文首先不是看好不好，是要看对不对。 ”是啊，作文首先是一道题，答对是最关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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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初中开始，女儿就开始“写不对”作文了。小学生作文只要偏得不多大分还是给的，初中生作文如果主题或者体裁不对，扣分都是十分起。从来不知道，语文成绩还能是个过山车。作文没走题，那基本85分优秀就稳了，九十多分也能冲一冲，女儿曾经有过年级第一的辉煌战绩。作文走题的话，成绩多半要掉到良好，七十多分，单科年排下降两百名。残酷啊！

女儿第一次作文写跑题是初一上的期末考试，题目是《流淌在心底的声音》。这孩子性子直，把“声音”也理解得很直接，她作文的主要内容是：自己在家学习学得烦，听到外面有虫鸣鸟叫，自然之声在吸引她，于是她放弃学习，出去玩了。我很无奈：“你觉得‘贪玩’能作为作文的主题吗？”女儿答：“但我真这么想，我觉得这么想也没错。”我觉得她得搞清楚一件事， “我手写我心”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怎么想并不重要，要揣摩的是题目想让你干嘛，你怎么才能写到阅卷老师的“心趴”上。

我继续帮她分析：“你这个‘声音’也太肤浅了，人家要求是‘流淌在心底’，你这没在心底流淌啊。”孩子理解了题意但依旧为难：“主要没什么声音在我心底流淌过啊。”我可算明白了，孩子目前还是“感觉流”的，没有什么形而上的体悟，面对这种题目算是兵遇到了秀才，听不懂秀才的理。女儿自己归纳：“好像不上价值，没有正能量也算跑题”。是的， 你得上价值，且得上题目想让你上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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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带女儿看了几篇范文，发现这个价值多半指的是，遇到困难和挫折要坚持、要奋斗，那个“心底的声音”就是起到激励作用，鼓舞人战胜挫折的。“挫折困难—成长”模式应该就是初中作文的一大母题了，不过这恰恰是女儿的短板所在，因为她是个货真价值的“玻璃心”，遇到的挫折不少，能战胜的就没几个。

初一下学期，女儿在作文方面进入了一个题材上的舒适区，“托物言志”她基本就是写景了，写人的则一直是小区的修理工，从月考写到期中，再到期末。一篇文章通打天下的好时光，让她在作文上越来越偷懒，总想着准备一两篇作文，到考场上套用一下就能解决问题。我们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审题。还是那句话，作文首先是一道题。

《翻篇儿》是女儿最近一次大考的考题。女儿把一篇明确要求“写人叙事”的作文写成了写景散文。究其原因，可能是考前刚好写过一篇还不错的抒情文章，看到题目就无脑套用，根本没认真审题。作文用优美的语言描述了家门口的四季美景，讲出了自然是如何翻篇儿的，完全没有人和事，就这样离题万里。

比较麻烦的是，我发现这不是单纯的粗心大意，我问她：“如果你仔细审题的话，准备写什么呢？”孩子很烦恼：“如果要写自己遇事是怎么翻篇儿的，那我真是头脑一片空白。”的确，过往的十几年岁月，这个小孩就没有解决过“翻篇儿”这种问题，要么是事情不够大，到不了需要翻篇儿的级别，要么就是事情足够大，大到怎么也翻不了篇，成了自己的意难平。试问一个不豁达的人如何写出豁达，一个没有平常心的人如何写出平常心。

阅历没有到，思维没有到，还没有成长到能反思成长的水平，但作文题已经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我觉得这才是这届孩子写作文遇到的最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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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够成熟是作文的瓶颈问题，那孩子们其实也没什么选择，变得成熟或者至少伪装成熟，调动起有限的思维和情商，把作文真正当作一道题来解，猫猫狗狗、春花秋叶不够用了，作文倒逼你要懂点人事了。

期中之后不久，学校布置了一篇作文《这，也是一道风景》。

经过课堂点拨，女儿好歹明白了这道题的题眼是“也”，对象复数，不光写景，得有人事。她的思路变化颇多，“也”出了一堆“风景”。一篇作文写了千把字，老师评价“看得提心吊胆”。主题的分散和偏离，其实还是因为题没有审好。

作文审题是要逐字读题的，跟解几何题一样，要抠条件。老师后来分析了这道题的审题方法，女儿分享给我，唉，真是自叹不如。

很多孩子也让我自叹不如。有时候，女儿会把同学写得好的作文分享给我看。我的感受是，不必吐槽应试作文，真正的好文章其实也都能应试，孩子们在用他们的方式适应和反叛，作文成为一种表达。

有的孩子试图在作文里给自己的主题和风格留出一方天地，而且融合得很好；有的孩子在应试文章里藏下他们的小心思和吐槽：“你不就是要这种东西吗，给你，至于我心里怎么想，你管不着”。他们藏得很好，不过我能发现，老师其实也能发现。 好的老师会想在内卷的洪流中，给孩子开辟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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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在作文这个问题上，我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能为孩子做的却十分有限。买了《初中作文审题立意技巧》和《初中作文常考主题详解》，翻过几页，算是缓解一下老母亲的焦虑。至于孩子，一页都没看。

来源：老夏看商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