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双抢”,就是抢收抢种,抢收早稻、抢插晚稻。自己田里的稻田,还需要“抢”吗?这个“抢”字,其实就是抢时间,争进度。凡是四十岁以上的在农村长大的都懂得“双抢”。
双抢的记忆与随想(一)
这段时间,天气太热又不便外出,有时候有点闲空,看到田里联合收割机不停地奔跑,就想起当年的“双抢”,——还是如今的日子好啊!
“双抢”,就是抢收抢种,抢收早稻、抢插晚稻。自己田里的稻田,还需要“抢”吗?这个“抢”字,其实就是抢时间,争进度。凡是四十岁以上的在农村长大的都懂得“双抢”。
“双抢”来自于双季稻。所谓双季稻,是指在同一块稻田里,一年中种植和收获两季水稻的一种耕作方式,也就是在一年里,种了一季早稻(俗称头苗)后再种一季晚稻(俗称二苗)。
我的家乡在桂西北山区,田地少,为了多打谷子,农民就通过种双季稻增产增收,还有二苗的米也好吃过头苗米,同时也把稻田护理好,利益次年再种,可谓两全其美。
于是,我们四月下旬就开始播种早稻秧,到七月中下旬时收割早稻,然后紧跟着翻耕水田、播种晚稻秧苗,要赶在农历立秋前插秧下田,谓之“插完晚稻过八一”。双抢,就是七月中下旬的全部农事。
双抢的记忆与随想(二)
双抢时节,有20天左右的时间,这是每年里最繁忙、最辛苦、最燥热的时候,是一场的全家人的劳动战争。一旦早稻黄熟,双抢便开始了——
记得那时,每天鸡叫第一遍,天刚麻麻亮,父亲就催大家赶早出工。一般头晚父亲都把镰刀磨得铮亮放好,大家便随意吃点旧饭,挑着萝筐,萝筐里装有镰刀、编织带和水及其他,赶到田里开始割稻谷。到块田里一般都先割一片稻谷出来放到一边去,然后装好打稻谷工具——上个世纪70年代,打稻谷工具可以说是原始工具,就是用厚木板钉成四四方方的大木桶,叫“王桶”,然后四个人拿着稻谷在桶四角用力打,谷子就落在桶里,这个要力气的男劳力才可以打落谷子。到八十代,开始有脚踏打谷机,打稻谷时可以两人同时脚踩打谷机给打谷机转到一定速度了,双手拿好拿紧稻谷放上打谷机的转筒轮上,谷子就出来了,另一个人在打谷机另外一边撮谷子出来装在萝筐里,或编织袋里。到九十年代,人们开始用小马力的柴油机来带动打谷机,就不用脚踩带动了,但操作更要小心,力气不够很把手也拉卷进去,那就出事故了。那时大部分都是我和我哥抬打谷机,然后我哥一个人扛卷筒,装好。割稻谷打谷子时看劳力多少来安排,如果有到五个劳力,就是两个力气好的负责打谷,两个手脚快的负责割稻谷,还有一个负责撮谷子;小孩子就在田里玩,或等抓稻田里跑的一种有点像鸡的高脚鸟,等大人呼唤了就去帮忙拉开编织袋口装谷子。这时候,大家都忘了躁热和疲劳、只有不停的割稻、打谷。打谷机一起动就不停地转,这时候,田里就只有打谷机打谷的声音......如果只是三、四个劳力,那就先一起割稻谷,然后再打谷子。割稻谷时只听见镰刀“沙沙”响起,一排排稻穗便整齐地摆放在田里,没有很多欢声笑语,只有人偶尔抬起身子,艰难地伸展一下腰杆。如果速度太快,有人不免被镰刀割伤手指,这时只能急忙把手指伸进口里吮一下血,随便撕块破布或树皮一裹,然后就继续弯腰干活。一个早晨,一个人可以两分田。然后再打谷子。一般五个劳力一天才可以收割一亩田的稻谷。打一块田到一半多的谷子也就到11点了,这时太阳也更热了,大家就扛谷子到路边,刚开始是用肩挑,后来有车才用车拉。回到家吃饱了稍作休息,两点这样又出工了,继续劳作,打完一块田了仍旧把谷子搬出来。把田里的禾杆草捆好,竖起来放田里晒几天,干了搬回家聚好,当作牛过冬的料。
双抢的记忆与随想(三)
简单吃过一点早饭,大家就戴上竹笠或草帽奔向田头。上午一般都是割稻、打谷,打早上或头天晚割下的那些禾把。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是用上大下小的四方形木板桶,俗称“龙桶”。只见两个人或四个人站成对角,一把一把地板禾,此时靠的是力气,有经验的农民很有“手风”,扬得高、落得重,脱谷相对更快、更干净。到八十有了脚踏打谷机,那也完全是人工动力,踩得越重,“翁翁”之声越来越大,脱粒效果也会更好一些。到九十年代开始有了小马力的柴油机来带动打谷机。好一个火热的收割场面!真是——双抢
旷野流金稻谷黄,
沉沉甸甸远飘香;
抢收抢运欢声起,
月上山头脱粒忙。
为了抢工时,大家有时无暇回家吃中饭,都是靠家里的小孩、老人送到田头。那时家中粮食都不够,大部分是稀饭、红薯,再加豆酱或荞苗酸就是中午的“美食”了。一般就随地坐在田头的某个阴凉处,甚至躲在打谷机边的一点阴凉下,各自埋头吃饭。到了晚上才吃米饭,或炒腊肉或当鸡当鸭,稍微改善伙食。
七月中下旬,正是桂西北最闷热的季节。上午的天气很热,下午则更热。男的有不得不脱去上衣,身上只留一条裤衩,那种用旧裤子剪掉裤脚的裤衩。女人也尽量穿得清凉。这时候,一些禾稍、空谷,见缝插针地一点点掉在肉身上,刺得皮儿一阵阵发痒。因为当时很少施用农药,稻叶里、稻穗上还会有很多不知名的小虫子,被惊得四处飞舞,时常咬得人十分难受……几天下来,身上的裸露之处便红彤彤地了,上面生有许多发硬的小疙瘩、小血点。
为了给大人补充水分,我们小孩就拿着竹筒或水壶,跑上跑下地运送凉水,尽力给他们送到嘴边。
双抢的记忆与随想(四)
收割干燥的田还好点,但为了抢种,为了耕耙时的方便,一些稻田没有提早排水或者不能排水的水淹田,那大家只能割水田、打水谷子了。这样,有的田里有蚂蟥,有时候正忙碌着,突然感觉小腿一阵麻痒,低头一看:一条6、7厘米长的黑黑的蚂蟥巴在小腿吮吸我们的血。有经验的我们立即吐一大口水在手中间,然后轻易地就把蚂蟥弄走,再把蚂蟥放在干的石头上敲碎;如果不吐口水就很难把蚂蟥弄走,有一次我试图用镰刀把蚂蟥刮出来也不行。我家就有一块水淹田,一年四季都不能排干水,这块田蚂蟥就特别多,每年去收割都挨蚂蟥叮咬。这样我们的双抢更辛苦,速度更慢。有时候天下着雨,大家也不敢歇息,而是笑称这样凉快,是老天爷关心农民,一个个便毫无怨言的继续忙着割禾、打谷。
那边还在收谷,另一边就准备栽种下一季了。大家先是清理掉田里的稻草,放水到田里,然后犁田、耙田,再犁田、再耙田……这些活都是我老爸和我哥负责用牛完成的。附近的秧田里,女人和那些勉强能下地的老少劳力,已经在扯秧苗了。当最后耙田的牛上了田基,插秧的人马上就下到了田里,后脚跟前脚,田里没有一点空闲。这扯秧插秧的活,我家都是我妈、嫂子和姐妹完成的。这段时间我就在家里负责煮饭,炒菜,还有酸菜都是早就腌在酸坛里了的。还要负责晒收回的谷子。晒谷子也不容易,要不给鸡、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还有麻雀鸟光顾)来吃,还要注意看天气,天晴的话隔一小时要翻晒;如果天变阴就看情况推成堆收到萝筐里挑进家或用塑料膜盖起来等天晴又继续推开晒。这时候我已经和奶奶学会了一些看云识天气的知识,待到从军后又得到专门集训,看云识天气本领更好了。
双抢中的农村,没有八小时工作制,一天十六小时也只多不少:大夏天亮得早黑得迟,早上四五点钟就下地,晚上八点多实在看不见了,才收拾农具回家,然后再做饭、洗澡、睡觉。劳作中,真想就势坐在水田边歇一会,最好能睡个十几二十分钟呀!但是为了抢农时,一分一刻都不敢耽误。如果在“八一”前不能完成,稻谷的收成会减少,而且别人家的稻谷都成熟收割了,那田野上的虫就全集中到晚熟还没收割的田里,那收成就更少了大家就要挨饿!
双抢的记忆与随想(五)
双抢是一年中最大、最重要的事,家里的其他事情都得让路。每年我爸我哥都请假回家参加、主持家里的双抢。一场双抢下来,大家都晒黑了,一些体质弱的人会累生病、累趴下。我从八十年代起参加双抢,多年来参加双抢的经历依然历历在目。如今,自己站在田边上也仍然感觉到当时的劳累,脑海中挥之不去。后来,我开始勤奋地读书,高考落榜后回家务农,经过多年奋斗努力,已经十多不在躬身在田地里双抢打谷插秧了。而如今的双抢也已经不用人力了,都是联合收割机收割打谷子,田地主人只需用编织袋在田边装谷子,然后用三轮车拉回家就可以了。双抢也不像以前那么累了,有的也不种二苗了。相信以后Ai田地机器狗也会生产出来的,到那时,农民种田就更轻松了。
现在、以后农村、农民、农业“双抢”也许不多了甚至消失了,但是我们从“双抢”锻炼出来的体魄、精神却应该保持——今天,我们虽然不再从事农业“双抢”了,但我们每天都在忙碌着——每天我们都在“双抢”......
作者简介:吴腾扬,广西河池市人,仫佬族,中国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广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宜州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学,尤喜研究古文化,业余时间从事纪实文学、民间文学、杂文、散文创作。
来源:京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