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杨建国，是浙江省青山县柳溪镇大湾村的人。说起我们这个大湾村吧，远远望去就像一弯新月，依偎在青山脚下。村里最有名的就是那棵百年老榕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我们这些大湾村的娃娃，从小就在这棵老榕树下玩泥巴、捉迷藏，甚至连早恋都是在这儿开始的。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杨建国，是浙江省青山县柳溪镇大湾村的人。说起我们这个大湾村吧，远远望去就像一弯新月，依偎在青山脚下。村里最有名的就是那棵百年老榕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我们这些大湾村的娃娃，从小就在这棵老榕树下玩泥巴、捉迷藏，甚至连早恋都是在这儿开始的。

1989年的夏天，我刚从青山县一中毕业。那时候的我，还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没事就喜欢哼上两句当时特别流行的《涛声依旧》。我爹常骂我：“你个兔崽子，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扯着嗓子瞎唱！”

说实话，我爹说得对。那时候的我，确实有点不务正业。高考落榜后，我整天就知道在村口的老榕树下，等着我的青梅竹马陈秋月放学回来。秋月比我小一岁，在县一中读高二，成绩特别好，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才女。

秋月的爹是镇上供销社的会计，在我们这种小地方，那也算是个体面人物了。他们家的房子是全村第一批用红砖盖的，门口还种着几棵桂花树。每到秋天，那桂花香得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

我和秋月打小就认识。记得那时候，村里几个熊孩子总爱欺负她。我虽然个子不高，但天不怕地不怕，经常替她出头，把那些熊孩子打得哇哇叫。久而久之，大家就知道陈秋月是我杨建国罩着的，谁也不敢欺负她。

“杨建国，你又在这儿等我啊？”秋月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碎花裙子，发尾扎了个蝴蝶结，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就像我们村口那条小溪里的水一样干净。

“嘿嘿，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嘛。”我嘿嘿一笑，从老榕树上跳下来，“今天学校里咋样？”

“还能咋样，就是做题呗。”秋月撇撇嘴，“对了，你不是说要去绍兴纺织厂当工人吗？咋还没去啊？”

我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这不是。。。。。。还在等通知嘛。再说了，你看这不是马上就要到暑假了，等你放假了，咱俩还能一块去赶集，多好。”

“就你鬼机灵。”秋月白了我一眼，但嘴角却微微上扬，“我爹说了，让我暑假好好复习，明年要考重点大学呢。”

一说到重点大学，我心里就发虚。我这个人吧，书是真的不爱读，从小就是。倒不是说我笨，就是坐不住，一到教室就犯困。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爹差点没把我打死。那叫一个惨啊，语文及格了，数学才考了38分。我爹拿着我的成绩单，愣是在村口骂了我一整天。

“秋月啊，你说我这人是不是真的没出息？”我一屁股坐在老榕树下，随手摘了片树叶叼在嘴里。

“谁说的！”秋月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建国，你可别这么说自己。你要是没出息，当年怎么会替我打跑那么多欺负我的人？你要是没出息，去年夏天我发高烧，你怎么会半夜三更背着我去镇上看医生？”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顿时暖暖的。是啊，虽然我成绩不好，可我杨建国也不是个没用的人。我偷偷瞄了秋月一眼，发现她的耳朵红红的，心里不由得砰砰直跳。

那时候的夏天，总是特别漫长。榕树叶子被太阳晒得金灿灿的，蝉声聒噪得让人心烦。我和秋月就这么天天腻在一起，她看书，我就在一旁削竹子，给她做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我也会逗她：“秋月，你说咱俩这样，算不算早恋啊？”

她总是红着脸打我：“少贫嘴！我还要考大学呢！”

可是好景不长。八月底的一天，秋月拿着一张纸，满脸兴奋地跑到老榕树下：“建国，建国！我考上南京师范大学了！”

我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南京，那得多远啊。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从我们青山县到绍兴就要坐六个小时的车，从绍兴到杭州要四个小时，从杭州到南京。。。。。。“

”咋了？不替我高兴啊？“秋月歪着头看我。

”高兴，当然高兴！“我挤出一个笑容，”这么好的大学，你考上了，我可开心了！“

可是我心里明白，这一去，可能就是天各一方了。果然，秋月的爹知道这个消息后，立马跑到我家来摆谱：”老杨啊，你家建国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工作了。我听说绍兴纺织厂在招工，你让他赶紧去报名，别整天在村里瞎晃悠了。“

说白了，这是在警告我呢。我爹也听出来了，连连点头哈腰：”对对对，我这就让这臭小子去报名。秋月考上这么好的大学，以后是要当大学问家的人，可不敢耽误人家。“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们家的老房子是土坯房，夏天闷热得很。我干脆爬起来，溜达到村口的老榕树下。没想到，秋月也在那儿。

”建国。。。。。。“她看到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傻丫头，哭啥？“我赶紧走过去，想给她擦眼泪，又觉得不太合适，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我爹说，不让我跟你来往了。“秋月抽抽噎噎地说，”他说我要去南京读书，要是跟你处对象，会影响学习。“

我苦笑一声：”你爹说得对。我就是个没出息的，配不上你。“

”不是这样的！“秋月突然扑到我怀里，”建国，要不。。。。要不我不去南京了？我就在家陪你。。。。。。“

”胡说八道！“我一把推开她，”陈秋月，你要是敢不去南京，我杨建国这辈子都不理你了！你这么聪明，好不容易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怎么能因为我这个没出息的人就放弃呢？“

月光下，我看到秋月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件东西，塞到我手里：”这是我给你织的毛衣，你。。。。。。你收着吧。“

我低头一看，是一件墨绿色的毛衣，胸前还绣着一朵小雏菊。针脚不是很均匀，一看就是新手的作品。我知道，秋月这个假期每天晚上都在学织毛衣，原来是为了织给我。

”等我毕业了，我就回来找你。“秋月擦了擦眼泪，”你要答应我，要好好的。“

我点点头，把毛衣紧紧抱在怀里。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让自己配得上她。

第二天，陈秋月的爹就把她送去南京报到了。我骑着自行车去绍兴纺织厂报到，临走前，特意绕到老榕树那儿。我拿出一把小刀，在树干上刻下：”等你回来“四个字。

到了绍兴纺织厂，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苦日子。那时候的纺织厂，一天三班倒，机器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我是在细纱车间，每天要管理四台细纱机。那些纺纱的棉絮漫天飞舞，就像下雪一样。刚开始干活的时候，我连续一个月都在打喷嚏，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车间主任老赵看我可怜，就偷偷教我一招：”小杨啊，你晚上回去喝点姜汤，再用热毛巾敷敷嗓子，好使！“

我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秋月要是知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心疼？可是我不敢给她写信，就怕她分心。那时候也没有手机，想联系一个人可真不容易。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从一个懵懂的毛头小伙子，慢慢变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工作上，白天干活，晚上自学技术。反正也睡不着，那就多看看书吧。

记得有一次，我在学习织布机的构造原理。那些专业词汇看得我头晕眼花，突然想起秋月来。要是她在就好了，她那么聪明，肯定一看就懂。想到这儿，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啃书。

这一啃，就是五年。1994年的时候，我已经成了厂里的技术能手，每个月的工资都有三百多块。那时候，我听说秋月毕业后留在了南京当中学教师。这个消息是她二舅告诉我爹的，说是在一所很不错的中学，人家都看中她的学历和能力。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五味杂陈。其实我早就知道会这样，像秋月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回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呢？我把她织的毛衣又拿出来看了看，这些年过去，毛衣已经有点发黄了，但我一直舍不得扔。

又过了几年，我靠着这些年的积蓄，开了一个小型纺织作坊。我跟厂里的老赵主任合伙，他负责拉订单，我负责生产。生意做得还不错，慢慢地也攒了一些钱。

村里人都说我有出息了，我爹更是逢人就夸。媒婆也开始登门，说是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推脱了好几次，最后实在推脱不过，就答应去相了一次亲。

对方是隔壁清水村的姑娘，叫王丽娟，在镇上卫生院当护士。人倒是挺温柔的，就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后来我们还是结了婚，婚礼很简单，就在村里办了几桌酒。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直到2004年的那个夏天。那天，我陪着我娘去杭州看病。我娘有高血压，最近总是头晕，我怕有什么事，就带她去大医院检查检查。

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看着人群熙熙攘攘。突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小男孩。

”秋月？“我脱口而出。

推轮椅的人明显愣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是她，真的是她。十五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清秀，只是眼角多了一些皱纹，脸色也有些苍白。

”建国。。。。。。“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真的是你啊。。。。。。“

我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轮椅上的小男孩仰着头问：”妈妈，这是谁啊？“

”这是妈妈的一个老同学。“秋月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对我说，”这是我儿子，今年八岁了。“

我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时，我娘从诊室里出来了。看到秋月，她也很惊讶：”这不是秋月吗？这些年在南京过得好吗？“

秋月笑了笑：”挺好的。阿姨，您还是那么精神。“

”哪里精神啊，老毛病了。“我娘看了看轮椅上的孩子，”这是你儿子啊？真可爱。你爱人呢？“

秋月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苍白：”他。。。。。。他去上班了。“

我看出她的不自在，赶紧岔开话题：”你们也是来看病的？“

”嗯。“秋月低下头，声音很轻，”小明。。。。。。“她指了指轮椅上的孩子，”他最近腿有点不舒服，来检查一下。“

这时，广播里响起护士的叫号声。秋月推着轮椅就要走，突然回过头来：”建国，你现在住在哪儿？“

”就在老家，开了个小作坊。“我说。

”那。。。。。。那个老榕树还在吗？“

”在，好好的。“

秋月点点头，推着轮椅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已经有了几丝白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说不出的难过。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丽娟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肚子大得走路都不方便，这会儿正在隔壁屋子里织毛衣。我突然想起秋月给我织的那件毛衣，不知道还在不在老家。

第二天一早，我又去了医院。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果然，在同样的走廊里，我又看到了秋月。这次她一个人，没有推轮椅。

看到我，她似乎并不惊讶：”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们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坐下。秋月看着远处的树林，突然说：”建国，能不能陪我走最后一程？“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来，眼里含着泪水：”我得了绝症，活不了多久了。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止：”那。。。。。。那你爱人呢？“

”我没结婚。“秋月苦笑了一下，”小明是我领养的，他的亲生父母在车祸中去世了。我。。。。。。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

”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嘶哑。

”因为。。。。。。“秋月看着我，”因为我一直在等一个人，等他来南京找我。可是我又怕他真的来找我，怕我配不上他了。这些年，我看着他通过自己的努力变得越来越好，而我，却还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建国，我知道你结婚了，而且快当爸爸了。“秋月擦了擦眼泪，”我不是想破坏你的生活，我就是想在离开之前，再看看我们的老榕树，再尝尝那个小摊上的糖醋排骨。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们村口老王头开的小摊，每到傍晚就支起一口大铁锅，煮出来的糖醋排骨酸甜可口，每次我们都要抢着吃。那时候一份排骨要五毛钱，对我们来说可不便宜，但只要秋月想吃，我就是饿着肚子也要给她买。

”我带你回去。“我突然说，”等你把医院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带你回去。“

秋月摇摇头：”不行，你有自己的家庭，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你别管这些。“我的声音有些硬，”你都说了，就是想看看老榕树，吃吃糖醋排骨，这有什么麻烦的？再说了，我也得照顾小明，这孩子腿脚不方便。“

秋月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回到家，我跟丽娟说了这件事。丽娟虽然怀着孕，但一直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想了想说：”你去吧，我理解。不过，你得把握好分寸。“

就这样，等秋月办完医院的手续，我就带着她和小明回了大湾村。老榕树还在那里，树干上”等你回来“四个字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能认出来。

秋月看着这四个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小明在一旁问：”妈妈，你为什么哭啊？“

”因为妈妈想起了一个故事。“秋月蹲下来，摸着小明的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孩子在这棵树上刻了字，说要等一个人回来。。。。。。“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是被人用刀子剜了一下。

老王头的小摊已经不在了，但我找到了他儿子，让他帮忙按照老配方做了一份糖醋排骨。秋月尝了一口，笑着说：”味道变了，但还是很好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丽娟因为怀孕的关系，住在她妈家养胎。我每天照顾秋月和小明，带他们去村里转转，有时候就坐在老榕树下说说话。

秋月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她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她常常坐在老榕树下，给小明讲故事，教他认字。小明虽然腿脚不便，但特别聪明，跟秋月学了没多久，就能读很多字了。

有一天，秋月突然对我说：”建国，我想写点东西。“

我赶紧跑去镇上，买了本子和笔。从那天起，秋月就天天写东西，写完了就收在一个布包里，不给任何人看。

又过了两个月，秋月的病情突然恶化。那天早上，她硬撑着要去老榕树那儿。我背着她，慢慢地走过去。她还穿着那件墨绿色的毛衣，就是当年她给我织的那件。

”建国，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骗你。“她靠在树干上，虚弱地说，”我根本就没等到现在才回来，我早就回来过了。那是1994年的冬天，我特意请了假，坐了一天的车回来。我远远地看到你在纺织厂门口，穿着厂服，跟别人说说笑笑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再打扰你。。。。。。“

我浑身颤抖：”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我害怕。“秋月笑了笑，”害怕你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也害怕你已经完全变了。后来我又回来过几次，每次都只敢远远地看看。再后来，我就生病了。。。。。。“

她从布包里掏出那些写满字的本子：”这是我这些年的日记，我想让你保管。等小明长大了，你告诉他，他妈妈是个胆小鬼，不敢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

我紧紧抱住她：”不是的，不是的。。。。。。"

秋月在我怀里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那天，老榕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就像在轻声啜泣。

现在，小明在我表姐家生活。我表姐一直没有孩子，把小明当亲儿子一样疼。每年清明，我都会带着糖醋排骨，去看看秋月。我把她的日记锁在抽屉里，一直没有勇气打开看。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我们都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如果我真的去南京找她，如果她真的来找我，如果我们都不那么倔强，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一生？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来源：梦中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