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站在田间,不到脚踝的麦子,托着蝇子头般的麦穗,在冒着烟的土地上绝望地叹息,一拃长的身子,三分之二已经枯黄,其余的部分也变成了干青色。
原创 乐琴书以消忧
麦子死了
王力田
节气还没到小满,麦子就死了。
站在田间,不到脚踝的麦子,托着蝇子头般的麦穗,在冒着烟的土地上绝望地叹息,一拃长的身子,三分之二已经枯黄,其余的部分也变成了干青色。
二叔揪下一个麦穗,在手掌间揉搓后,吹去麦壳,掌心仅剩下了四五颗麦粒,他把干瘪的麦粒倒入口中反复咀嚼,喃喃自语,“今年,麦瞎咧!”
关中平原素有“天下小粮仓”的美誉,小满过后,便是熟麦的时节,一望无垠的黄色麦浪从渭河边一直涌到秦岭脚下,从大散关漫过潼关。农人们把久置在土楼上的镰刀、铁杈、扫帚、木锨……拿出来,提前修理好,不够的还得重新置办,迎接龙口夺食颗粒归仓的神圣时刻。
那段时间,农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说话的声调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芒种一过,麦子成熟,开镰割麦。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麦香,站在地头,人们已经嗅到了白面馒头的醇香,麦浪中浮动着忙碌的身影,夜色中,麦场上的灯光在打麦机的轰鸣中彻夜地亮着。
“歇啥呢?你还能睡住,三夏大忙了,还想下晌……”人们似乎要把半年来积蓄的全部能量都挥洒在脚下的土地上。
新麦積垒好,麦场栽上玉米苗,新麦子晒干上楼,夏忙才宣告结束。
大囤满小囤流,缸里有麦,瓮里有面,人们该回城的回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也就上学去了。
今年,从惊蛰开始,关中道没下过一场透雨,每天都是炸红日头,毫不夸张地说,人们还没来得及穿春装,就直接穿上了短袖和裙子,期间,三次天空阴云密布,奈何三场大风吹散乌云,也吹灭了人们心头的希望。
五月八号,下午还是红彤彤的太阳,傍晚时分,阴云从东北方向卷了上来,顷刻间,黑夜仿佛提前到来,心想,来一场大雨,今年的麦子就有救了。
雨来的很急,也很大,砸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站在窗前,听着雨声,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挺着倔强的头颅在燥热中期待雨露的麦子。
风来了,气焰嚣张,它挟裹着云,把天空清扫得干干净净。人们弯腰看着地面发怔,“狗日的,糟蹋人么,连尘土都没打湿!”据后来报道,这场大雨集中在城区,并且伴有冰雹。
……
“叫你年后浇麦,你推三挡五就是不浇,看看,麦成啥咧!”二叔带着哭腔对着儿子发火。
“你咋不浇?!”儿子跨上了电动车。
“我要是年轻,干这点活咋谝闲传呢,还用招你的嘴!”二叔望着枯黄的麦子,一脸绝望,“可惜这一料庄稼喽!今年就把嘴缝上……”
“能打多少斤麦?能值几个钱?一斤麦还换不来一瓶水!有那工夫,我还不如在城里浇花,一天还二百块钱呢!”
“哦,城里的花比农村的麦值钱!”二叔重复着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麦子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王力田,中学语文教师
来源:镇原融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