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根据简牍内容记载,朱建于东汉建武二十九年(53)“以诵书出补乡小史”,次年又“入给廷功曹小史学事”,永平三年(60)“中府为尉曹”,永平八年(65)“□为书佐”,直至永元五年(93)病逝。
1989年
南京市博物馆的考古工作者
在南京江宁湖熟的一座汉墓中
清理出一枚墨书木牍
上面以工整隶书记录了
墓主朱建的生平履历
朱建是谁?
这枚看似朴素的木牍
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
东汉·朱建木牍
南京湖熟汉代朱氏家族墓地M2出土
南京市博物总馆藏
朱建木牍的功用为告地策
上书墓主的行状和下葬年代
作为一种丧葬用具
自西汉起流行于中原及长江中游地区
根据简牍内容记载,朱建于东汉建武二十九年(53)“以诵书出补乡小史”,次年又“入给廷功曹小史学事”,永平三年(60)“中府为尉曹”,永平八年(65)“□为书佐”,直至永元五年(93)病逝。
简牍全文不足百字,却为我们呈现了一名汉代基层吏员几度变迁的仕途经历。生活在东汉初年的南京胡孰人朱建,仕途从乡小史起家,直至中府书佐。如果没有这枚出土的木牍,这位一生劳碌的基层吏员,恐怕将被永远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然而,正是无数像朱建这样默默无闻的书史掾吏,成为汉王朝文书行政的关键。
想成为“书佐”?并不容易
秦汉时期,政治、文化上实现大一统的同时,一套高度完备的文书行政体系随之建立起来。行政文书以统一规范的文字书写在简牍上,按郡—县—乡—里的层级,逐级传递。然而在中央皇权与底层民众之间,需要一个群体将两者有效地联系,以实现政令的上传下达。于是,书史掾吏应运而生。他们作为文书行政的执行者,承担着封建王朝基层书记官的角色,尽管职位不高,但在中国文化史上是不容忽视的群体。
朱建的最高职衔为东汉胡孰国一中府书佐。西汉继承秦代文官制度,其基础便是大量识字、善书的基层文职官员“书佐”。据安作璋、熊铁基《秦汉官制史稿》记载,汉代从中央至县级单位,都有一定数量的书佐。书佐司职文书起草、缮写等书记工作,如公文收发处理、文书起草、缮写、记录、宣读等。而想要成为一名书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据《汉书·艺文志》记载,汉代律令规定“吏民上书,字或不正,辄举劾之”。对一般吏民尚且如此,对专事书写的书佐,在识字数量和书写规范方面,要求更为严苛。
汉代学童自小学习文字学,接受识字和书写教育。成年后通过考试选拔合格,才能成为郡县中起草和掌管文书的诸曹掾史。他们通常学习汉代识字教科书《仓颉篇》和《急就篇》,要求能够诵读及书写数千字,并且会使用特定的公文书体。汉魏时期,各级官署所见金石简牍文字,多出自书佐手笔,其书法面貌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当时上流社会的审美标准。
居延汉简甲渠侯官文书册
(图源:甘肃省文物局)
揭秘南京汉代行政建置的钥匙
根据木牍记载,朱建是丹杨(阳)郡胡孰都乡安平里人,这反映出东汉时期南京从郡、县至乡、里的地方行政建置情况。公元前 221年秦并天下,行郡县制,当时在今天的南京立有江乘、秣陵二县。汉灭秦,又分秣陵县置胡孰、丹阳二县。虽然以上建置的四县,其治所均远离今天的南京主城区,但在朱建这样的地方行政书吏的参与下,政令畅通,整个集权国家得以顺利运转。南京作为区域性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形势开始逐渐形成,为后来孙氏家族在建业定都奠定了社会基础。
明《金陵古今图考》中的《汉丹阳郡图》
值得一提的是,木牍中记载的“胡孰”即“湖熟”,历史上二者曾被混用。湖熟位于今南京江宁区,著名的江南土著青铜文化——湖熟文化,便是首先在此地发现并因此命名的。胡孰县为西汉初年设立,先后属鄣郡、丹阳郡。元朔元年(前128)改为胡孰侯国,元鼎年间(前116—前111)又改为县,直至东汉末年废县,改置典农都尉。作为两汉时期在南京地区延续最长的侯国封邑所在,湖熟在南京汉代历史上的地位不言而喻。(《南京湖熟汉代朱氏家族墓地》)然而由于史籍失载,相关史迹早已杳无踪迹。因此,以朱建木牍为代表的考古资料的出土,对这一时期的相关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云梦秦简《为吏之道》
湖北省博物馆藏
简牍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对赓续中华文脉、传承中华文明具有独特意义。2024年1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北云梦县博物馆考察出土秦汉简牍时强调,古代简牍非常珍贵,是我们国家信史的重要实物佐证,要善加保护,做好研究。近年来,以云梦秦简、里耶秦简等为代表的一批出土简牍得到大规模系统性整理出版,简牍本体的修复保护和综合利用也在不断加强。
今天,当我们在博物馆凝视这枚墨迹斑驳的木牍,看见的不仅是东汉书吏朱建的人生轨迹,更是一个时代的治理之道与文化基因。简牍展示和传播着文明之美、文化之华,朱建木牍的当代价值,正在考古学家与文保工作者的接力保护修复中,续写着新的篇章,也将在当代的创新创造中焕发新的光彩,实现永续传承弘扬。
来源:江南水乡生活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