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韩,这是同事们给您准备的退休礼物——《六旬单身汉相亲攻略》!"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我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重阳花开
"老韩,这是同事们给您准备的退休礼物——《六旬单身汉相亲攻略》!"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我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同事们都知道我一个人过了十年,可这份"攻略"也太直白了。
我叫韩长河,今年整六十。十年前老伴因病离世,从此我与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只剩下一盏独亮的孤灯。
那天是我在纺织厂工作的最后一天,三十五年的工龄,从一名普通的机修工到车间副主任,时光在我额前刻下深深的皱纹,也在我的指尖留下密密麻麻的老茧。
退休仪式很简单,厂长讲了话,人事科长送了一块写着"光荣退休"的小匾,然后是同事们的玩笑话和那本红皮小册子。
"老韩,我们合计了一下,你这么好的条件,可不能辜负了大好时光啊!"李科长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看看这本书,保证有用!"
那时候是2005年,单位里的老同志们刚刚经历了下岗分流,有的提前退了,有的转去了民企。我算是运气好的,熬到了正常退休年龄,每月还能领到一千七百多的退休金,在我们这个三线城市,日子虽不宽裕,倒也过得去。
回家的路上,我骑着那辆跟了我二十多年的二八自行车,车筐里放着同事们送的礼物和一些杂物。初秋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吹在脸上,忽然让我意识到,从明天开始,我真的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老头子了。
家住在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青河小区,那会儿分房子,厂里给我分了一套六十平米的两居室,当年可是羡煞旁人。如今小区已经有些老旧,墙皮斑驳,楼道的灯时亮时不亮,但住着的大多是老住户,邻里关系倒是融洽。
进门的时候,对面302的肖大爷正在门口纳凉,看见我手里拿着红色的锦旗和礼品,笑呵呵地问:"老韩,今天光荣退休啊?"
"是啊,肖大爷,从明天开始,就跟您一样,每天在家听戏喝茶了。"我笑着回应。
"好啊好啊,咱们小区老头子又多了一个,以后下棋打牌的人手又多了一个。"肖大爷乐呵呵地说,"对了,你一个人在家不寂寞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老伴的姐姐去年也守寡了,今年五十八,人挺精神的。"
我摆摆手,推辞道:"别别别,我这老光棍一个,习惯了。"
进了家门,屋子里透着一股子冷清。老伴走后,我没怎么添置新家具,电视机还是十年前买的29寸长虹彩电,沙发套也有些褪色了。
厨房的角落里堆着几个酒瓶,那是我独处时的消遣。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倒上一小杯二锅头,对着老伴的照片小酌一杯,仿佛她还坐在对面,听我讲述一天的经历。
晚饭很简单,一碗上午蒸的馒头,一盘小咸菜,就着昨天剩的稀饭。吃完饭,我打开了那本《六旬单身汉相亲攻略》,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哪是什么正经书籍,分明是几个老同事东拼西凑写的"秘笈",里面洋洋洒洒列了四条"老年人再婚指南":一是子女介绍,二是老友牵线,三是社区联谊,四是兴趣小组。每条后面还配了些歪歪扭扭的插图和所谓的"成功案例",看得出是他们几个起哄开的玩笑。
可是,当我放下这本小册子,望着墙上老伴的照片时,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
照片里的她,穿着八十年代流行的卡其色上衣,头发烫成小卷,笑得那么灿烂。那是我们结婚十周年时照的,那年她三十五岁,风华正茂。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她会被恶疾夺去生命,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孤独地老去。
"玉珍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再找个伴儿?"我对着照片自言自语,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窗外传来广场舞的音乐声,欢快的旋律和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我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空地上,一群中老年人随着《驼铃》的节奏摆动着身体。在灯光下,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却也很欢乐。
特别引人注目的是领舞的那位女士,一身红色的舞裙,身姿矫健,跳得特别认真。即使隔着五层楼,也能感受到她舞蹈时的那股子劲儿。
"那不是三单元的陈大姐吗?"我眯着眼睛仔细辨认。
陈大姐大名叫陈桂兰,今年五十八岁,早年是纺织厂的挡车工,后来转去了文艺宣传队,退休前是厂工会的文娱骨干。她退休比我早两年,丈夫是个木匠,七年前出了意外去世了,留下她一个人带着孙子生活。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有些睡意,便关了灯躺下。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的地板上,像是一条银色的小路,通向未知的远方。
第二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六点起床,习惯性地穿好衣服准备上班,突然想起自己已经退休了,不由得哑然失笑。
"老韩这是上哪儿去啊?这么早。"楼下的王大娘正在扫地,看见我提着菜篮下楼,好奇地问道。
"忘了自己退休了,习惯了早起,出去买点菜。"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哟,那正好,我蒸了红枣发糕,你尝尝。"王大娘放下扫帚,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屋里,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发糕,"刚出锅的,趁热吃。"
王大娘今年六十五岁,是小区里出了名的热心肠。自从我老伴去世后,她时常给我送些自己做的点心和小菜,说是剩下的不能浪费,但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一个人生活不便。
"您太客气了。"我接过发糕,香甜的气息让我想起了老伴在世时做的点心。
"哪里的话,左邻右舍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王大娘笑着说,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后还是开了口,"韩同志啊,你看你退休了,一个人在家也没个照应,要不要考虑再找个伴儿?"
我嚼着发糕,含糊地应道:"再说吧,再说吧。"
菜市场里人来人往,大清早就热闹非凡。卖菜的大多是附近农村的老乡,带着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吆喝声此起彼伏。
"大爷,来点茄子吧,刚从地里摘的,嫩着呢!"一个农村妇女招呼我。
我挑了两个紫黑发亮的茄子,又买了些豆角和西红柿,准备回去炒个家常菜。退休的第一天,我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三楼的赵师傅。赵师傅比我大两岁,是机械厂的钳工,手艺特别好,小区里谁家有个锁坏了门卡了的,找他准没错。
"老韩,听说你昨天退休了?恭喜恭喜!"赵师傅手里拿着个修理箱,笑着跟我打招呼。
"是啊,终于解放了。"我笑着回应。
赵师傅看了看我手里的菜,主动伸手接过来:"我帮你提上去吧,正好我也往家走。"
一路上楼,赵师傅边走边唠叨:"老韩啊,你这退休了,一个人在家多没意思。改天上我家尝尝我老伴的手艺,她做的红烧肉,连我儿子从北京回来都直夸好吃。"
我知道赵师傅是好意,便答应下次一定去。
进了门,把菜放在厨房的案板上,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以前每天回家,虽然也是一个人,但至少白天在厂里忙碌,有事可做,有人说话。而现在,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我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这漫长的时光。
老伴在世的时候,家里总是充满了生气。她爱干净,每天都要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她爱养花,阳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盆,四季都有不同的花香;她还喜欢做饭,经常变着花样给我做可口的菜肴,说要补偿我这么多年在外面吃食堂的委屈。
可现在,阳台上的花早已枯萎,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蒙了一层灰,连冰箱里也只有几个鸡蛋和半瓶酱油。
午饭后,我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下午四点多,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给房间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突然,门铃响了。
我有些诧异,很少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访。打开门,是我儿子韩鹏。
"爸,听说您昨天退休了?我特意从北京赶回来看看您。"儿子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大包小包。
我儿子今年已经三十五岁,在北京一家外企做中层管理,工作忙,一年到头也就春节回来一趟。看到他突然出现在门口,我又惊又喜。
"快进来,快进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我连忙让开身子,让儿子进屋。
"想给您个惊喜嘛!"儿子笑着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开始往外掏,"这是北京特产的糕点,这是燕窝,对身体好,这是保健品,您平时记得吃..."
看着儿子忙前忙后的样子,我心里又酸又甜。这孩子,虽然平时很少回来,但心里一直惦记着我这个老父亲。
"爸,我听厂里的王叔叔说,您那些老同事给您整了个什么'相亲攻略'?"儿子一边往冰箱里塞东西,一边问道。
我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就是开玩笑嘛,你别当真。"
"不是开玩笑,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儿子认真地说,"您看,妈走了都十年了,您一个人多孤单啊。我在北京工作,也不能经常回来陪您,如果您能找个伴儿,我也放心。"
我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我这次回来,除了看您退休,还真给您带来了一位阿姨。"儿子坐到我对面,正色道,"是我们公司一个同事的母亲,姓林,今年五十七岁,退休教师,性格特别好,也是一个人生活。明天我约她吃个饭,您觉得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年来,我从未想过要再婚,不是不想有人陪伴,而是觉得对不起地下的老伴。但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我又不忍心拒绝。
"行吧,就见个面,吃个饭。"我最终点点头。
第二天中午,我穿上了退休前买的那套藏青色中山装,还特意刮了胡子,喷了点儿子带来的古龙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也爬满了额头和眼角,但精神还算不错。
儿子订了城里最好的饭店——金鹿大酒店,听说一顿饭得好几百块钱,我心疼得直摇头,但儿子坚持要在那里请客。
林阿姨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五分钟,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套装,头发盘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端庄大方,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寒暄过后,林阿姨主动打开了话题:"韩先生,听说您是纺织厂的老工人,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还行吧,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谁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我笑着回答,心里却有些紧张,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我理解,我年轻时也是从农村出来的知青,后来才考上师范学校当了老师。"林阿姨温和地说道,眼神里透着一种理解和共鸣。
一顿饭吃下来,林阿姨确实如儿子所说,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她说起自己的教书生涯,眼里闪烁着光芒;提到学生们的成长,脸上洋溢着自豪;谈到自己的孩子,更是滔滔不绝,神采飞扬。
就在这一刻,我忽然想起了我的老伴。她也曾这样,每当说起儿子的事情,眼睛就会发亮,嘴角上扬,整个人都会散发出母性的光辉。那种神态,那种语气,是任何男人都无法企及的母爱特质。
"韩先生,您怎么了?"林阿姨注意到我的走神,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勉强笑了笑,然后转移了话题,"林老师,您教了一辈子书,最得意的学生是谁啊?"
饭后,儿子找借口先行离开,留下我送林阿姨。走在金秋的街道上,落叶在脚下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气。
"林老师,今天很高兴认识您。"我礼貌地说,"不过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林阿姨并没有露出失望或尴尬的表情,反而轻轻点头:"我也这么觉得,韩先生。您还没有从失去爱人的痛苦中走出来,不是吗?"
我惊讶于她的敏锐,默默点头。
"其实我也一样。"林阿姨坦言,"我丈夫去世五年了,但我仍然会在每个重要的日子想起他,仿佛他从未离开。我今天来见您,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看是否能找到新的可能。但现在看来,我们都还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
我感到一阵轻松,不必再伪装,不必再尴尬。"谢谢您的理解,林老师。"
送别林阿姨后,我独自走回家,心里五味杂陈。或许,我真的没有准备好开始新的感情,或许,我内心深处还在等待着什么奇迹,尽管我知道那不可能发生。
回到小区,远远地看见赵师傅站在楼下和几个老头子下象棋,见我回来,朝我招手:"老韩,来一盘?"
"改天吧,今天有点累。"我笑着回绝,径直上楼。
刚到楼梯口,就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韩长河,等等!"
回头一看,是单位退休的张会计,一个六十出头的老太太,当年是财务科的科长,为人干练,算账特别精明。
"听说你退休了?恭喜啊!"张会计走近,笑眯眯地说道,"我刚从我侄女家回来,正好路过你们小区,想着来看看你。"
"太客气了,要不要上楼坐坐?"我礼貌地邀请。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张会计摆摆手,然后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老韩,我记得你老伴走了有年头了吧?有没有考虑再找个伴儿?"
我苦笑着摇摇头:"张科长,您也来?昨天我儿子刚给我介绍了一个,今天吃过饭了。"
"哎呀,那太好了!怎么样?聊得来吗?"张会计一脸八卦的表情。
"不太合适。"我如实回答。
"那正好!"张会计拍拍手,"我有个邻居,姓徐,今年五十五,做过小生意,人特别能干,会过日子。她丈夫三年前走了,现在一个人住,房子车子都有,就是缺个伴儿说说话。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面对张会计的热情,我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好点头答应改天见面。
就这样,在退休后的第三天,我又见到了张会计口中的"徐女士"。
徐女士名叫徐丽华,比我小五岁,曾经经营过一家小商店,后来转型做过房产中介,见多识广,说话直来直去,一点不拐弯抹角。
"韩同志,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找伴儿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主要是想找个有共同语言、能互相照顾的人一起过日子。"在张会计的茶几前,徐女士开门见山地说,"我这个人比较实在,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有自己的退休金,有房有车,不会伸手向你要钱,但也希望将来有个照应。"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如果咱们觉得合适,将来要是真在一起了,我希望能把我的名字加在你房产证上,这样我才有安全感。"徐女士继续说道,眼神坚定,"当然,你的名字也可以加在我的房产证上,这样咱们互相都有保障。"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知道现在很多老年人再婚都会考虑财产问题,但第一次见面就谈这些,未免也太功利了些。我的房子虽小,但那是厂里分的,有着三十多年的记忆,更重要的是,那里有我和老伴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
"徐女士,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我婉言相拒,"我还没有考虑到那么远的事情。"
徐女士似乎早有预料,并不显得惊讶或失望:"没关系,韩同志,我尊重你的想法。不过我也要说明,现在这个社会,感情固然重要,但保障也同样不可忽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的直率。"
从张会计家出来,天已经擦黑。路灯下,行人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地。而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翻看那本"相亲攻略",自嘲地笑了笑。按照上面的建议,我已经尝试了前两种方法:子女介绍和老友牵线,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第三种方法是"社区联谊"。手册上写道:"许多社区都会定期组织老年人联谊活动,这是认识同龄人的好机会。参加这类活动时,要保持开放的心态,多与人交流,展示自己的优点。"
我想了想,决定试一试。小区老年活动中心每周五下午都有茶话会,我从未参加过,或许可以去看看。
周五下午,我特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梳了梳头发,来到了小区活动中心。里面已经坐了二十多位老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报,有的在喝茶,气氛倒是其乐融融。
"哟,韩师傅,您也来啦?快坐这儿。"活动中心的志愿者老李热情地招呼我,给我倒了杯茶。
我有些局促地坐下,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是些熟面孔,都是小区里的老住户。
"今天咱们活动中心有个特别节目,"老李站在中间宣布,"是'银发联谊会',目的是让咱们小区的单身老人有个机会互相认识,交个朋友。"
听到这话,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专门为单身老人举办的联谊活动。我有些尴尬,想要离开,但老李已经开始组织大家自我介绍了。
一个个老人站起来,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年龄、职业、爱好、家庭状况...轮到我时,我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简单说了几句。
接下来是自由交流时间,大家被鼓励去认识新朋友。我端着茶杯,站在角落里,不知道该和谁说话。
这时,一位穿着朴素的老太太走过来,友善地问道:"您是韩同志吧?我经常在楼下看见您,我住在五单元,姓王。"
我点点头,礼貌地回应:"是的,您好。"
"您以前在纺织厂上班是吧?我丈夫以前也在那里工作,是染整车间的,说不定您认识。"王大妈笑着说。
就这样,我们聊起了往事,说起了共同认识的人和事。聊着聊着,又有几位老人加入进来,话题从工厂扩展到了家庭、子女、生活琐事...
表面上看,这次联谊会还算愉快,但我内心却觉得像是在赶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评估和考量。有些老人直截了当地询问退休金多少、有几套房产、子女在哪里工作...这让我感到不舒服。
活动结束后,我匆匆告别,赶紧回家。路上,我遇到了正在遛狗的肖大爷。
"老韩,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正式。"肖大爷笑着问道。
我苦笑着回答:"去参加了小区的老年联谊会。"
"哦,那个啊,"肖大爷了然地点点头,"我去年去过一次,感觉像是在菜市场挑白菜,人家挑你,你挑人家,太功利了。后来我就不去了。"
肖大爷的话说到了我心坎上。老年人找伴侣,难道就只能这样吗?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尝试攻略上的第四种方法:兴趣小组。手册上说:"加入自己感兴趣的小组或活动,如太极拳、广场舞、书法班等,在共同爱好中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这样的相识往往更自然。"
我想了想,自己年轻时喜欢拍照,退休后倒是有时间重拾这个爱好。于是,我买了本摄影入门书,准备自学一下。
一天早晨,我拿着相机去附近的公园拍日出。清晨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特别美。正当我专注地取景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韩长河,是你吗?"
我转身一看,是陈桂兰,那位带广场舞的陈大姐。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运动服,头发扎得高高的,脸上还带着晨练后的红晕,显得特别精神。
"陈大姐,早啊!您这是晨练呢?"我收起相机,笑着打招呼。
"是啊,每天早上都来公园跑步,已经坚持五年了。"陈大姐笑着说,"没想到你也来公园,还带着相机呢,是摄影爱好者?"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不敢当,就是退休了,想学着拍拍照,打发时间。"
"那很好啊!"陈大姐眼睛一亮,"我们老年活动中心有个摄影小组,每周二下午都有活动,你要不要来参加?组里有专业老师指导,都是些摄影爱好者。"
我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确实对摄影感兴趣,便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我开始参加摄影小组的活动。每周二下午,我都会准时到老年活动中心,和其他十几位老人一起学习摄影技巧,交流拍摄心得。
令我没想到的是,陈大姐也是摄影小组的成员,而且已经学了两年多,拍的照片相当不错。在她的指导下,我很快掌握了一些基本技巧,照片质量也有了明显提高。
"老韩,你进步很快嘛!"周二的活动结束后,陈大姐看着我的作品,由衷地赞赏道。
"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呢。"我谦虚地说,心里却美滋滋的。
"下周二摄影小组要去香山拍红叶,你去不去?"陈大姐问道,"那里的枫叶特别红,是拍秋色的好地方。"
我有些心动,但又担心自己技术不够,会拖累大家:"我才学了一个多月,怕拍不好..."
"没关系的,大家都是业余爱好者,又不是专业比赛。"陈大姐鼓励我,"最重要的是开心,拍得好不好是次要的。"
看着陈大姐真诚的眼神,我点头答应了:"好吧,那我就去长长见识。"
"太好了!"陈大姐开心地拍手,"老韩,下周二咱们老年活动中心组织去香山看红叶,你去不去?"
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带着期待。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暖意,但习惯了独自生活的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犹豫了。
"想想吧,不急。"陈大姐看出了我的犹豫,善解人意地说,"反正还有几天时间。"
回家的路上,我脑海里不断浮现陈大姐的笑容。她总是那么阳光、那么热情,像个永远不会老去的小姑娘。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发现自己也变得开朗了许多,不再整天闷在家里与老照片对话。
到了十月中旬,正值重阳节前夕,小区组织了包饺子活动,邀请所有老年居民参加。我本不想去,但陈大姐打电话来,说少了我这个"大厨"可不行,我只好答应了。
活动现场热闹非凡,几十位老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包着饺子。我和陈大姐被分在一组,她负责和面,我负责剁馅,旁边还有几位老人在一起包饺子。
"老韩,你剁馅的手艺真不错,看来是行家啊!"陈大姐看着我熟练地剁着韭菜和猪肉,赞叹道。
"过奖了,以前在家经常帮忙嘛。"我笑着回答,心里却想起了老伴,她总说我剁馅剁得好,但包饺子的手艺却是一塌糊涂。
轮到包饺子时,我的笨拙立刻暴露无遗。一个个饺子被我包得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的手工作品。
"哈哈,老韩,你这饺子造型可真独特!"陈大姐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就说我不会包吧,你还非要让我来。"我有些窘迫地说。
"没关系,我教你。"陈大姐放下手中的活,来到我身边,手把手地教我如何包饺子,"看,先这样捏一下,然后这样折一下,再这样捏紧..."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动作娴熟而优雅。在她的指导下,我渐渐掌握了要领,包出的饺子也越来越像样。
"你看,进步多快!"陈大姐欣慰地说,然后不经意地帮我拍掉衣服上的面粉,那一刻,我恍惚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情。
饺子煮好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陈大姐坐在我对面,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轻声说道:"其实,人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不一定非得找个伴侣,能有个说话的人,一起走走路,看看秋叶,也是很好的事情。"
她的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却盛满了岁月的从容。在重阳节的阳光下,她的脸庞散发着一种特别的光彩,是那种历经沧桑后的宁静与温暖。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晚年的幸福,不在于刻意寻找一个替代者,而在于珍惜那些已经在你生命中出现的人。就像重阳时节的菊花,不声不响地开放,却带给人最朴实的暖意。
重阳节那天,我收到了儿子从北京寄来的礼物和贺卡。贺卡上写着:"爸,重阳节快乐!希望您在新的生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把那本"相亲攻略"收进了抽屉深处,却开始期待每个清晨的广场和每个黄昏的散步。陈大姐和我约定,每天早上六点半在小区门口集合,一起去公园晨练;每周二下午参加摄影小组的活动;有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去超市采购,或者去看场电影。
生活,原来可以这样徐徐展开,如同一朵迟开的花,在秋天里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色彩。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急着去定义我和陈大姐之间的关系,但我知道,此刻的温暖与陪伴,就是最好的礼物。
在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中,我的灯,不再孤独地亮着。它与另一盏灯,隔着夜色,相互辉映,温暖了彼此的生活,也照亮了各自的心灵。
重阳过后,菊花依然在秋风中绽放,散发着淡淡的芬芳。我和陈大姐坐在小区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彼此无言,却心有灵犀。那一刻,我感觉到,生命的重阳,也可以如此美好。
来源:隔岸观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