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47年的初春,春寒料峭,弄风摇雪,在延安的一口窑洞中,六名国军军官应他们的长官前来赴宴,来了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新郎是年愈半百的三星上将胡宗南,新娘是大学教授,34岁的博士学者叶霞翟。
叶霞翟:阳明山间月,曾照独语人
1947年的初春,春寒料峭,弄风摇雪,在延安的一口窑洞中,六名国军军官应他们的长官前来赴宴,来了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新郎是年愈半百的三星上将胡宗南,新娘是大学教授,34岁的博士学者叶霞翟。
婚房虽然极为简陋,却显得很干净,这是胡宗南前几天亲手粉刷的,八个人围在一张桌前举杯共饮,没有鞭炮,也没有亲人的祝福,更没有红毯和鲜花,只有新婚夫妻灿烂的笑容和部下爽朗的笑声。
因战事紧急,叶霞翟在三天后便离开了延安,而胡宗南也开始了他指挥作战的忙碌,一对新人就这样分别在延安的寒风中。
说起黄埔军校,不能不说胡宗南,而说起军统女特工,就不能不提起叶霞翟,胡宗南是国军名将,也是黄埔学生中升迁最快之人;而叶霞翟则可以说是进入军统的第一批女特工,是军统女特工中一个绕不开的人物。
叶霞翟身上有两个著名的标签,第一个当然是她的丈夫是胡宗南,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标签,则是她被认为是戴笠的情人,是戴笠为了监视和控制,在胡宗南身边安排的卧底。
现在,一提起叶霞翟,网上充斥的就是这种奇谈怪论,究其来源,是源自沈醉当年被俘后,在功德林监狱中写的揭发材料,其中就有戴笠在坐车时躺叶霞翟大腿上的描述,于是,人们都认定这叶霞翟就是戴笠的情妇了。
老年沈醉
沈醉是个很精明的人,也是个极为现实之人,他与陈恭澍、赵理君和王天木号称是军统的“四大杀手”,那三位无论是杀汉奸,杀日本高官,还是残害共产党和进步人士,都有记录在案。
唯有他自己,似乎就是我党安插在军统内部的“包打听”一般,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杀过什么人,把自己洗得是一干二净,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真按他所说,为何也能位列“四大杀手”?
年青时的沈醉
按他的说法,凡是军统的女特工,皆可以看作是戴笠的情人,这个“戴老板”每天不是在杀人,就是在与女人胡混,而他自己,则简直就能看作是我党战斗在敌人心脏的“隐密战士”,所以,沈醉所言的可信度能有几何,怕是要打个大大的折扣的。
叶霞翟,1913年出生在浙江松阳的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的留日学生,回国后从事教育事业,在浙江省立第十一师范学校担任校长,而他的学生中,就有后来国民党陆军上将陈诚。
陈诚
可是,这位老父亲尽管接受了新文化和新思想的浸润,骨子里却很封建,在家庭观念上全然没有一点开明的思想,在他看来,女子就不能读太多的书,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结婚生子地过日子才是本分。
所以,虽然他让女儿进入学校读书,当叶霞翟师范毕业当了名小学老师后,便为16岁的叶霞翟张罗了一门亲事,这当然受到了叶霞翟激烈的反对,甚至以逃婚来抗议父亲的这一行为。
离家后的叶霞翟先是进入浙江大学农学院附设的高中读书,后来凭着深厚的学识功底,顺利考上了浙江大学农学院。
可是,她的抗婚让父亲恼羞成怒,直接断绝了她的经济来源,万般无奈之下退了学,叶霞翟选择了去浙江警官学校,因为,这里包吃包住,不用交学费的。
姜毅英
浙江警官学校是民国要员朱家骅所创办,后来逐渐被国民党特务部门所控制,先是cc派的陈立夫,后为当时复兴社特务处的戴笠,直接将其变成为培养特工的专业学校,而叶霞翟是这个学校开始培养特工的第一批学员。
18岁的叶霞翟是班上仅有的两名女性之一,另一位是姜毅英,就是后来掌控军统译电部门,也是军统唯一的女处长,因破获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情报而声名大震的军统唯一女将军。
戴笠和浙江警校女学员
但是,叶霞翟则是走上了与姜毅英完全不同的道路,她不是在读书,就是在留学,不是在写作,就是当老师,与打打杀杀的特工全然没有一点关联,成为一个纯粹的知识女性。
现在,我们并不知道叶霞翟在警官学校培训了几年,按照一般推测,应该不会超过两年,毕业后,理论上肯定是会被分配到特工的岗位工作,但在时间上没有明确的定论。
不过,毕业后的叶霞翟很快又去了上海光华学院政治经济系念书,时间大概是在1934年秋,后来就去了美国留学,这样算来,她在特工系统的时间极短,甚至可以说是无缝连接。
只是在人们的臆测中,给她安了个戴笠秘书的身份,因为,没有任何人知道叶霞翟在军统中担任过什么职务,时间有多长,然而,也就是在这段模糊时间中,沈醉的一篇“揭发材料”,让她背上了戴笠情妇的名头。
当然,这其中的一个重要证据,是叶霞翟去美国留学的费用是戴笠所出,这其实也是大可商榷的,因为,当时送去美国留学的,不只叶霞翟一个,而是一批人,皆是由军统的公务费用统一支出,所以,就此来推测说她是戴笠的情妇,纯粹就是一派胡言了。
再说了,如果她真是戴笠的情妇,那肯定应该是相伴在戴笠的身边,这一去美国那么多年,这小老婆拿来有何用,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戴老板的脑袋进水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叶霞翟心中早已有了心仪之人,那是1930年的夏天,16岁的叶霞翟还在杭州读书时,去同学家里玩,这位同学的哥哥叫胡国振,是杭州《民国日报》的总编辑,在这里,叶霞翟看见了一张让她心动的照片。
照片是一位年仅30岁的国军师长,英俊潇洒,这就是黄埔学生中升迁最快,也是蒋介石极为看重的将军胡宗南,就是这张照片,让叶霞翟心中充满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仰慕之情,这在她后来的回忆录中有着详细的描述。
1937年春,已是上海光华大学政治系大三的叶霞翟,趁着回杭州探亲之际,同朋友一起去拜访了老师戴笠,正好遇到了已是军长的胡宗南,二人一见倾心,交往三个月后便订婚。
可是,这二位还没来得及讨论商量婚事,全面抗战就爆发了,作为国军重要将领的胡宗南立即要赶赴战场,而叶霞翟也在1939年远赴美国留学,婚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这里有一个问题值得思考,按说,此时的叶霞翟是在光华大学读书,戴笠以军统的公务开支资助她和一帮人去美国留学,这怎么说也有些“不搭界”,似乎也有特别照顾的意味。
这只能说,因为戴笠和胡宗南的关系非同寻常,早在戴笠混迹于江南,还没有去黄埔军校前,两人就结下了深厚友谊,而且还拜了把兄弟,所以,他对朋友的未婚妻给予适当的照顾,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叶霞翟并没有去读与特工相关的专业,她先是进入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系,后来又在威斯康星大学读书研究,先后获得了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在拿到博士学位的第二天便收拾行装回国,先后在成都光华大学和金陵大学担任教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
而胡宗南作为国军的主要将领,在中国的抗日战场上,率领国军与日寇血战,二人远隔重洋,鸿雁传书,聊寄相思之情,但时间越长,感情越深,特别是在日本偷袭珍珠港,日美开战后,中美之间的交通中断,他们甚至在长达两年的时间中,没有对方一点点的音讯。
相对于当时众多国民党高官中三妻四妾的常态,胡宗南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个“异类”,他长年孤身一人,甚至还出现了传言说他身体有问题等等,不然,没法解释这被人视为“怪物”的现象,以至于背地里大家都称他为“不娶将军”。
对胡宗南的婚事,包括蒋介石在内的很多人都很关心,最后是由陈立夫出面,将孔祥熙的二女儿孔令俊,也就是宋美龄最喜欢的孔二小姐介绍给胡宗南。
对此,胡宗南当然以各种理由予以拒绝,其中最重要的理由,是他给陈立夫的回信中说,“国难当头,正我辈军人抗敌御侮、效命疆场之时,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并且,早在抗战之初,胡宗南就曾经立下誓言,不把日寇赶出中国绝不结婚。
这理由当然为胡宗南加分不少,不过,其中也有戴笠的一份功劳,当戴笠听说陈立夫的打算后,没少在胡宗南跟前说那孔二小姐的坏话,从中作梗,以至于后来当孔、陈两家知道后,把戴笠也是恨得牙痒,从此结怨。
所以,当叶霞翟于1944年学成回国后,二人只是悄悄在重庆见了一面,也没有提及结婚之事,分别后的胡宗南给叶霞翟写了一首诗:
八年岁月艰难甚,锦绣韶华寂寞思;
犹见天涯奇女子,相逢依旧未婚时。
日本投降后,按原计划,胡宗南和叶霞翟的婚事应该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可是内战又起,胡宗南率领重兵集团驻扎在西北,对我陕北根据地进行封锁。
纵无健翮飞云汉,常有柔情越太华;
我亦思君情不胜,为君居处尚无家。
直到他在1947年率部攻占延安后,方才报请蒋介石核准,将叶霞翟接来,完成了婚姻大事,此时,早已年过半百的胡宗南两鬓斑白,而叶霞翟也是35岁的“高龄”了。
网上有一则流传甚广的说法是,叶霞翟是戴笠安排在胡宗南身边的卧底,是派去监视胡宗南的布局,可是,当叶霞翟真正来到胡宗南身边时,戴笠早已归天,何来布局之说。
戴笠的离世对胡宗南打击很大,他数夜失眠,常深夜哀叹,就在戴笠去世当年的冬天,他约友人到南京祭墓,他冒着大雪步行来到墓地,眼含泪水却一言不发,徘徊很久都不愿离去。
而从胡宗南和叶霞翟漫长的情感之路来看,何曾能看见叶大小姐一丝丝的特工痕迹,这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的事,为何却总有人相信呐,真是不懂。
随着国民党军的节节败退,大陆眼看不保,胡宗南在1948年将夫人和儿子送去了台湾,他作为蒋介石在大陆与我军对战的最后砝码,是坚持到最后的国民党集团军总司令,
在我军的进攻下,胡宗南败退西昌,最后是飞往台湾,他也知道,从此后再无出头之日了。
果然,逃往台湾后的胡宗南日子很难熬,他被很多人弹劾,恨不能将国民党兵败大陆的全部责任,都归罪到他一个人身上,甚至蒋介石对他也失望至极,最终,在担任了一些闲职后,领着一份微薄的薪水度日。
为了解决家中的经济困难,叶霞翟开始写作,四处投稿,可是,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功勋赫赫的国军战将之妻,不管她的稿件写得有多好,大家都揣着一份小心,不敢用她的稿件。
所以,很长的一段时间中,也未能改变家庭经济的囧境,甚至到了长期以盐水煮白菜度日的地步,直到多年的努力之后,方才慢慢地有所改变。
“乡山一水隔,岁月二毛侵”,1959年,胡宗南正式退休,3年后,这位号称蒋介石“第一门生”,昔日权倾一方的“西北王”在台北逝世,享年66岁。
下葬时,他连一件新衣都没有穿,穿的是戴笠以前送给他的一件毛衣,也许,这是他特意叮嘱的,尽管早已穿得千疮百孔的,确是对这位生死兄弟最深情的怀念。
胡宗南的逝世使得叶霞翟悲痛不已,她一直不许下葬,她每天都将脸紧紧地贴在先生的棺木上,泪水将棺盖打湿,晚上离开前,总要说一句“明天见,亲爱的。”
蒋介石为胡宗南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将其葬在了阳明山上,叶霞翟经常去胡宗南的坟前看望,坐在坟前不停地喃喃自语,一去就是很晚才下山,以至于在她逝世后,人们都感叹道,胡将军的坟前,从此再无倾诉人。
独自生活的叶霞翟更加坚强,她抚养着四个孩子,写了很多纪念胡宗南的文字,并写了《胡宗南上将年谱》一书,这是为了纪念胡宗南逝世10周年而出版的。
后来的叶霞翟一直从事着与教育相关的事业,在多个大学教书育人的同时,还担任了很多的职务,但多与家政及残障儿童的教育有关,1967年,她出任了最后一个职务,台湾省立台北师范专科学校校长。
鉴于她对台湾特殊教育事业上的突出贡献,自1976年开始,叶霞翟连任国民党中央委员,1980年,叶霞翟退休,第二年在台北逝世,享年68岁。
根据叶霞翟的愿望,孩子们将她安葬在胡宗南的墓旁,此时离胡宗南走后,已经过去了19年时间,从这一时刻开始,她无时无刻地都在陪着她最心爱的夫君,一起远望海峡对岸那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来源:青林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