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莉啊，那十万彩礼，你得吐出来，小宏买房要用钱。＂婆婆李桂芝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的搪瓷茶杯冒着热气，目光却异常坚决。

吐回彩礼

＂小莉啊，那十万彩礼，你得吐出来，小宏买房要用钱。＂婆婆李桂芝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的搪瓷茶杯冒着热气，目光却异常坚决。

丈夫周建国站在一旁，默默点头，眼神闪烁不定。

那一刻，我的心凉透了，就像被泼了一盆冬日里的冷水。

我叫王小莉，1998年嫁给了周家。那时候，我和建国都在县里的国营纺织厂上班，每月工资加起来三百多块钱，日子虽不富裕，却也踏实。

婚前，周家给了十万元彩礼，在当时的小县城，已是不小的数目，足够让街坊四邻羡慕一阵子。

彩礼钱是建国他爸妈东拼西凑来的，有亲戚借的，有积蓄的，甚至还典当了家里的几件老物件。

我娘家也不富裕，父亲是乡下的小学老师，母亲在生产队干活，所以这笔彩礼钱对我们两家来说都很重要。

结婚那年，正赶上了国企改革大潮，厂里效益不好，开始裁员减产。

我和建国常常坐在砖头垒起的火炉旁，一边烤红薯，一边听着半导体收音机里播报的改革新闻，担忧着未来。

＂小莉，要不咱们把彩礼钱拿出来，买下单位分房的那套楼房吧？＂建国一天晚上突然提议。

那时候单位正在推行住房制度改革，职工可以优惠价格买下分配的住房。

我们的小楼房只有六十平方米，是砖混结构的老楼，但胜在地段好，离厂里近，周围有市场和学校。

经过反复商量，我们用彩礼钱付了首付，又贷了款，每月还贷成了我们生活的重担。

那时候，贷款利率高，我们每月要还七百多块钱，几乎占了工资的大半。

为了省钱，我们不舍得开电扇，夏天的晚上，就坐在楼下的石凳上乘凉，听老大爷拉二胡，看孩子们追逐打闹。

小叔子周小宏那时才上初中，瘦瘦小小的一个男孩，常常放学后来我们家蹭饭。

我总是偷偷多给他碗里夹肉，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暖。

＂嫂子，等我长大了挣钱了，一定报答你！＂小宏每次都这么说，腼腆地笑着，露出整齐的白牙。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七年过去了。

2005年，我和建国都下岗了，拿着微薄的遣散费，开始了新的生活。

建国去了县里的建筑工地当小工，风吹日晒，每天回来满身泥土。

我则在市场租了个小摊位卖服装，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去进货，晚上回来还要洗衣做饭。

我们的女儿周小雨那年刚上小学，乖巧懂事，从不乱花钱，每次看到喜欢的玩具，都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从不开口要。

小宏那时已经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每次放假回来，他都会给小雨带些小礼物，有时是彩色的铅笔盒，有时是漂亮的发卡。

＂姐，不要给我钱了，我在学校有奖学金，还做家教，够用了。＂小宏每次都推辞我塞给他的零花钱。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紧巴巴的，却也充满希望。

2008年，小宏大学毕业，找了份程序员的工作，月薪两千多，在当时已经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他开始谈恋爱，对象是同公司的一个女孩，叫林小红，家境殷实，父母是做生意的。

＂小宏要结婚了，人家女方要求必须有房子。＂这天，婆婆来我家，一进门就愁眉苦脸地说。

我正在厨房洗菜，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城里房价涨得厉害，小宏那点工资哪够买房啊。＂婆婆叹了口气，＂他爸身体又不好，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我心里明白婆婆的意思，但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继续洗我的菜。

＂小莉啊，那十万彩礼，你得吐出来，小宏买房要用钱。＂婆婆站在厨房门口，目光坚决。

丈夫站在一旁，默默点头。

我的手停住了，心猛地一沉。

＂妈，那钱早就用来买房了，现在哪来的钱还给小宏？＂我放下手中的菜刀，擦了擦手，声音有些发抖。

＂当初给你的彩礼就是为了你进门，现在都是自家人了，钱是一家人的。你和建国不是每月都有工资吗？＂婆婆的话里有一种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

＂可是我们买房也是为了这个家啊！当初不也是你们同意的吗？＂我忍不住反驳。

＂那是那时候，现在小宏要结婚了，你们做哥嫂的不帮忙，谁帮？＂婆婆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建国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莉，先吃饭吧，这事我们晚上再商量。＂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月光照在水泥地上，像结了一层薄霜。建国睡得很沉，鼾声均匀。

我想起结婚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我和他省吃俭用，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夏天舍不得开电扇，冬天舍不得开暖气，衣服穿了又补，补了又穿。

婚后第三年，我们的女儿出生，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现在小雨上初中了，学费杂费加起来每学期就要两千多。

想到这里，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苦。

第二天清晨，我趁着建国还没起床，悄悄拿出了自己的存折。

这是我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每次卖衣服有点小赚，我就偷偷存起来一点，原本打算给女儿攒学费。

存折上的数字并不多，只有五千多块。

我去银行取了五千块钱，然后趁小宏放假回家的机会，悄悄塞给了他：＂哥嫂有点积蓄，你先拿去用。＂

小宏不肯接：＂嫂子，这怎么行，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拿着吧，你的婚事要紧，等你以后条件好了再还我们。＂我硬是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

没想到这事被婆婆知道了，她更加确信我手里有余钱，非要我把十万彩礼全部吐出来。

＂小莉偷偷给了小宏五千，肯定还有存款，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得为家里着想！＂婆婆对着建国数落。

建国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有一天，他买了两瓶二锅头回来，一个人闷头喝酒，喝到脸通红。

＂建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忍不住问他。

＂我也难啊！＂他猛地一拍桌子，＂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们不管小宏的死活，让我寒了她的心。＂

我沉默不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段日子，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

婆婆几乎每天都来我家，眼神里充满责备，好像我欠了她天大的债。

建国变得沉默寡言，下班后常常一个人去小卖部喝闷酒。

女儿小雨也察觉到了家里的异样，放学回家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碰到大人们的敏感神经。

街坊邻居开始议论纷纷，说我这个当嫂子的不懂事，不肯帮小叔子一把。

我心里苦，却不知该向谁倾诉。

有一天下午，我在市场卖衣服，碰到了从前厂里的老同事王大姐。

＂小莉啊，听说你婆婆要你还彩礼钱给小叔子买房？＂王大姐一边翻看衣服一边问。

我勉强笑了笑，不置可否。

＂现在有些老人家就是这样，总觉得儿媳妇是外人，＂王大姐摇摇头，＂我闺女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最后离婚了。＂

听到＂离婚＂两个字，我心里一惊。

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吗？我和建国这么多年的感情，就因为这事而断送？

想到女儿那双纯真的眼睛，我不禁心如刀绞。

那天深夜，建国回来得很晚。

他坐在床边，点上一支烟：＂小莉，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

我以为他要站在我这边，却听他说：＂但小宏确实需要帮助，我们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泪水终于决堤。

我哽咽着说：＂建国，我把工厂发的遣散费都贴补了家用，女儿的学费还不知从哪来。我不是不愿帮小宏，可我们自己也艰难啊！＂

我把这些年的账本拿给他看，每一笔收入支出都清清楚楚。

房贷、水电费、女儿的学费、家里的日常开支，每个月的结余少得可怜。

建国深深吸了一口烟，突然关掉了台灯：＂其实，妈只是想试试你对这个家的心。那五千块钱，小宏已经还给我了。＂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意思？＂我擦了擦眼泪，声音还在发抖。

建国叹了口气，打开床头灯：＂妈觉得你嫁到我们家这么多年，从来没为娘家人做过什么，却肯帮小宏，怀疑你对周家没有真心。＂

＂所以她故意刁难我？＂我的声音提高了。

建国点点头：＂她让我旁敲侧击，问问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这么多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她看不见吗？＂

＂她是看见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住口了。＂建国抚摸着我的头发，＂小莉，别生气了，妈那一辈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儿媳妇对娘家好，就是对婆家没真心。＂

原来，这是一场试探。

我哭着说出了这些年的辛酸与付出，为了周家，我放弃了多少自己的梦想和愿望。

每次娘家有事，我都不敢太过张扬，生怕婆婆说闲话。

而我的每一分付出，在婆婆眼里似乎都是理所应当。

建国终于理解了我的难处，他紧紧抱住我：＂小莉，对不起，我以后会多体谅你的。＂

第二天，建国召集全家人开会。

婆婆一听说要开家庭会议，还以为是要商量彩礼钱的事，特意穿了件新衣服来。

＂妈，关于小宏买房的事，我和小莉商量好了。＂建国正色道。

婆婆的眼睛一亮：＂你们想通了？＂

＂小宏买房，我们作为兄嫂会尽力，但需要全家人一起想办法。＂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他和我每月拿出一千元，父母从退休金中拿出五百元，小宏自己也要加倍努力工作攒钱。

婆婆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点点头：＂也行，总比你们一毛不拔强。＂

建国没有理会婆婆的讽刺，继续说道：＂另外，我想对小莉这些年的付出说声谢谢。她为了我们周家操碎了心，妈，您应该感谢她才对。＂

婆婆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嘴里嘟囔着什么，但没有反驳。

小宏在一旁听得眼眶发红：＂嫂子，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就这样，我们全家达成了共识，每个月都会按约定存钱帮小宏攒首付。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但我和婆婆之间的关系依然有些尴尬。

她不再提彩礼的事，但每次来我家，总是东瞧西看，似乎在寻找我的＂私房钱＂藏在哪里。

有一次，她在我衣柜里翻出一条新买的裙子，立刻阴阳怪气地说：＂哟，还说没钱，自己买新衣服倒是舍得花钱。＂

我忍着气，解释那是去年打折的时候买的，只花了三十块钱。

婆婆不信，还特意看了吊牌，发现价格确实很便宜，才悻悻地走开。

这样的小摩擦不断，但我学会了忍耐和理解。

毕竟，她也是为了小宏好，只是方式不对罢了。

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我们全家又聚在一起吃饭。

小宏兴奋地宣布，他升职了，工资涨到了三千五，还拿到了季度奖金。

＂嫂子，这是我第一个季度奖金，我想全部存起来交首付。＂小宏郑重地把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没有接：＂小宏，你留着吧，自己的钱自己存，等攒够了首付，我们再一起凑。＂

小宏感动得眼眶发红：＂嫂子，谢谢你！＂

饭桌上的气氛难得的和谐，连婆婆也多喝了两杯啤酒，脸色红扑扑的。

饭后，婆婆突然拿出一个包裹递给我：＂小莉，这是我给你做的围裙。＂

我有些意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里面是一条精致的围裙，上面绣着＂贤妻良母＂四个字。

＂这是我一针一线缝的，布是用你公公当年的一件好衬衫改的。＂婆婆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谢谢你这些年对我们周家的付出。＂

我摸着那柔软的布料，想象着婆婆佝偻着背，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针缝制的场景，心里又酸又暖。

＂妈，谢谢您，我会好好珍惜的。＂我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婆婆拍了拍我的手：＂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那天的事，是我糊涂了。建国爸生前常说，你是个好媳妇，我不该怀疑你的心。＂

原来，公公去世前曾经嘱咐过婆婆，要善待我这个儿媳妇。

只是婆婆心里总有些芥蒂，觉得我对娘家太好，才会有了那次的试探。

＂妈，我理解您的心情，您放心，我会一直把周家当成自己的家。＂我握住婆婆的手，真诚地说。

婆婆眼中闪过一丝湿润：＂我知道，我都知道。＂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围裙上，那一刻，我知道，我们这个家，终于迎来了真正的理解与和解。

一年后，小宏买了房，顺利结婚。

婚礼上，林小红的父母送了一套家具作为嫁妆，比我当年的嫁妆好太多了。

婆婆看着喜气洋洋的新房，满脸笑容：＂还是多亏了你们哥嫂帮忙，不然小宏哪能这么快就成家。＂

建国搂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小声说：＂老婆，辛苦你了。＂

我笑着摇摇头：＂傻瓜，这不也是我应该做的吗？＂

回家的路上，建国提议去看看我的父母。

我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看我爸妈？＂

＂你为周家付出那么多，我想我也该多关心关心你的父母。＂建国认真地说。

听了这话，我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探亲，更是建国对我这么多年付出的肯定和回报。

站在路灯下，我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心中充满了感激和幸福。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们终于迎来了真正的理解和尊重。

那条绣着＂贤妻良母＂的围裙，我一直珍藏着，每次系上它做饭，都会想起那段艰难却又充满温情的岁月。

人生如同一场修行，我们在摸爬滚打中学会理解，在误解与和解中学会成长。

不管遇到多少风雨，家人之间的那份真挚情感，终究会如同黎明的阳光，驱散所有的阴霾。

来源：JamesLittle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