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0年7月的北京,协和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一位87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呼吸已经变得微弱。窗外的梧桐树叶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斑驳的光影透过百叶窗洒在洁白的病床上。老人枯瘦的手紧紧握着身边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她的眼角有泪水缓缓滑落。
2020年7月的北京,协和医院的特护病房里,一位87岁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呼吸已经变得微弱。窗外的梧桐树叶在夏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斑驳的光影透过百叶窗洒在洁白的病床上。老人枯瘦的手紧紧握着身边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她的眼角有泪水缓缓滑落。
“吴林……”老人的声音细如蚊呐,却让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位老人就是沈力,中国电视史上第一位女播音员。她的一生见证了中国电视从无到有、从黑白到彩色的整个历程。然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位在镜头前永远优雅从容的女性,却像一个普通的母亲一样,为着一件事耿耿于怀。
“妈,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吴林俯下身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两鬓斑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沈力摇了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儿子,我这辈子……愧对你啊……”
这句话一出,病房里顿时响起了压抑的抽泣声。站在床尾的张锐林——沈力的第二任丈夫,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双手捂住脸,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护士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个家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人的心上。吴林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起了很多很多——那些童年时期母亲缺席的家长会,那些深夜独自等待的时光,那个改变他一生的高考失利……
“妈,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吴林哽咽着说。
沈力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越过儿子,看向窗外那片她再也无法触及的天空。在那里,有她87年人生的全部回忆——有荣耀,有遗憾,有爱情,更有那份永远无法弥补的母爱缺失。
02
1949年的春天,北平刚刚和平解放不久,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之中。16岁的沈立环站在西单大街的路边,看着一队队身着土黄色军装的解放军战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眼前走过。阳光照在他们年轻的脸上,那种朝气蓬勃的精神面貌深深震撼了这个出身书香门第的少女。
“立环,快回来!”母亲在身后焦急地喊道,“一个姑娘家,站在街上看什么!”
但沈立环像是没听见一样,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队伍中一个扛着红旗的年轻战士。那面鲜艳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召唤着什么。就在那一刻,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她要参军!
沈家是个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家族,祖上沈桂芬曾是晚清重臣,参与洋务运动,在家族中留下了“读书明理,报国为民”的家训。父亲沈维岳是个开明的知识分子,在燕京大学教授中文,母亲则是大家闺秀,精通琴棋书画。
“爸,我想参军。”晚饭时,沈立环突然开口。
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上,母亲惊得差点把茶杯打翻。父亲沈维岳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儿:“立环,你可想清楚了?军队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我想清楚了。”沈立环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异常坚定,“解放军解放了北平,他们是人民的军队。我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为新中国做点事情。”
沈维岳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你决定了,爸爸支持你。但是记住,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要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这片土地。”
就这样,沈立环瞒着母亲,悄悄报名参加了南下工作团。临走前一天,她特意去了趟照相馆,穿着刚发的军装,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英姿飒爽,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她把照片压在母亲的枕头下,然后在黎明前悄悄离开了家。
南下的火车上,沈立环正式改名为沈力。车厢里挤满了和她一样的年轻人,有北大的学生,有清华的高材生,也有普通的工人农民。大家唱着革命歌曲,讨论着未来的理想,那种氛围让沈力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同志”。
“同志,你会唱歌吗?”坐在对面的一个男生问道。他个子很高,穿着军装显得格外挺拔。
“会一点。”沈力有些羞涩。
“那给大家唱一个吧!”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沈力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唱起了那首她最拿手的《我的家庭真可爱》。她的声音清澈如山泉,在嘈杂的车厢里格外动听。唱完后,掌声雷动,那个高个子男生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你的声音真好听,”他说,“我叫张锐林,是文工团的,你呢?”
“沈力。”她回答,脸上泛起了红晕。
火车继续向南开去,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从华北平原到长江流域,从城市到乡村,沈力第一次看到了如此广袤的祖国大地。而在这趟改变命运的旅程中,她不仅找到了自己的理想,也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让她心动的人。
03
部队的生活比沈力想象的要艰苦得多。
清晨五点,起床号响起,所有人必须在五分钟内完成洗漱、整理内务。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床单要拉得没有一丝褶皱,连牙刷牙膏的摆放都有严格规定。沈力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苦。第一天早上,她的被子被班长掀了三次,最后还是同寝室的农村姑娘小翠帮她叠好的。
“城里来的小姐就是不行。”隔壁床的刘素梅撇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
沈力咬着嘴唇,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要想在这里立足,光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必须拿出真本事来。
白天是高强度的训练。跑步、队列、打靶,每一项都让沈力感到吃力。她的手掌磨出了血泡,双脚肿得连鞋都穿不进去。晚上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喊过一声苦,更没有掉过一滴泪。
转机出现在一个月后的文艺汇演上。
那天,团里要选拔演员参加慰问演出。沈力鼓起勇气报了名,她选择演唱一首刚学会的革命歌曲《解放区的天》。当她站在简陋的舞台上,面对台下几百双眼睛时,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音乐响起,沈力深吸一口气,开始歌唱。她的声音穿透了整个礼堂,那种天生的音色和情感的投入,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唱到高潮部分,她完全忘记了紧张,整个人都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中。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歌声结束,礼堂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团长亲自站起来鼓掌,政委更是激动地说:“这个小同志不错,声音条件太好了!”
从那以后,沈力被调到了文工团。这里的训练虽然也很辛苦,但至少是她擅长的领域。除了唱歌,她还要学习舞蹈、朗诵、表演等各种技能。每天的排练从早到晚,有时为了一个动作,要重复练习上百遍。
张锐林就是在这时成为了她的舞伴。他比沈力大两岁,是文工团的骨干演员,不仅会唱歌跳舞,还会拉小提琴。两人经常一起排练,渐渐地产生了默契。
“沈力,你的舞跳得越来越好了。”一次排练结束后,张锐林递给她一条毛巾。
“谢谢。”沈力接过毛巾,脸有些发烫。
“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到江边走走。”张锐林突然说。
沈力的心跳得很快,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月光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两个年轻人并肩走在江堤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快要回营地时,张锐林才鼓起勇气拉住了沈力的手。
“沈力,我……我喜欢你。”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力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挣开他的手。在那个年代,这已经是最大的默许了。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1952年,文工团要分成三个小分队,分赴不同的地区演出。沈力被分到了华东组,张锐林则要去西北。分别的前一晚,两人在老地方见了最后一面。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张锐林紧紧握着沈力的手。
“我等你。”沈力的眼里含着泪水。
火车站的月台上,沈力目送着张锐林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她不知道,这一别,竟是两年。而当他们再次相见时,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04
1953年的春天,沈力被调到了总政歌舞团。这是全军最高水平的文艺团体,能进入这里的都是各部队的精英。沈力凭借出色的嗓音条件和扎实的基本功,很快就在团里站稳了脚跟。
新的舞伴叫吴殿勋,山东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是团里有名的男高音。他比沈力大五岁,性格沉稳,待人温和。两人第一次合作是在大型歌剧《血泪仇》中,沈力演女主角,吴殿勋演男主角。
排练的过程并不顺利。沈力因为想念张锐林,经常走神,好几次都忘了台词。导演发了好几次火,她都没有太大改观。
“沈力同志,你这样不行啊。”一次排练结束后,吴殿勋主动找到她,“有什么心事吗?”
沈力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
“那这样,以后排练结束后,我们再单独练习一个小时,把不熟的地方过一遍。”吴殿勋提议。
就这样,每天晚上的加练成了两人的固定节目。吴殿勋很有耐心,一遍遍地陪沈力对台词、走位置。有时沈力累得站都站不稳,他就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一会儿。
慢慢地,沈力的状态好了起来。《血泪仇》首演大获成功,她和吴殿勋的表演赢得了满堂彩。庆功宴上,团长特意表扬了他们:“沈力和殿勋的配合非常默契,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为部队文艺事业做出更大贡献!”
从那以后,两人成了团里的黄金搭档。他们一起演出了《白毛女》《刘胡兰》等多部作品,每一部都获得了巨大成功。台下的战士们都说,看他们的表演,就像看真的一样,特别感人。
时间长了,吴殿勋对沈力的照顾越来越细致。天冷了,他会给她带件外套;嗓子不舒服,他会泡好胖大海送过来;排练太晚,他会护送她回宿舍。这些点点滴滴的关怀,让沈力的心逐渐动摇了。
她已经一年多没有收到张锐林的信了。起初她还抱着希望,每天都去收发室问。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希望变成了失望,失望又变成了绝望。她不知道张锐林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是否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1954年初,吴殿勋终于向沈力表白了。
那是一个雪后的黄昏,两人刚结束排练,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雪地在夕阳下闪着金光,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宁静。
“沈力,我有话想对你说。”吴殿勋突然停下脚步。
沈力也停了下来,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这一年多来,我们一起演出,一起排练,我……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了。”吴殿勋的声音有些紧张,“沈力,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力沉默了很久。她想起了张锐林,想起了江边的月光,想起了分别时的承诺。但那些都太遥远了,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而眼前的吴殿勋是真实的,他的关心、体贴、温柔,都是实实在在的。
“让我考虑一下,好吗?”她轻声说。
一个月后,沈力答应了吴殿勋的求婚。他们在团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战友们都来祝福。婚后,两人搬进了团里分配的小房子,虽然只有一间屋,但收拾得干干净净,充满了温馨。
1955年,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了,取名吴林。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沈力第一次感受到了做母亲的幸福。她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然而,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来源:城市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