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妻子挽着情人出席,我顺势站起鼓掌_这是你们女儿的新女婿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30 10:12 1

摘要:那天的风有些凉,吹在人脸上,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磨着人的皮肉。

那天的风有些凉,吹在人脸上,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地磨着人的皮肉。

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和顺楼”,这是我们家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家宴,我总得先到,把菜点好,茶沏上,等他们一个个地来。

和顺楼是家老馆子,木头的桌椅板凳,擦得油光锃亮,能照出人影。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陈年的酱香味和人间烟火气,让人心里踏实。

我叫林建国,今年五十二,是个木匠。准确地说,是修复老家具的。这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到我这辈,已经不太吃香了。

女儿晓晓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雀跃。

“爸,我们快到了啊,你别急。”

我说:“不急,路上慢点。”

挂了电话,我端起茶杯,杯壁温热,透过掌心,一点点暖着我的五脏六腑。今天是我五十二岁的生日,也是女儿第一次正式带男朋友回家吃饭。

本该是个顶顶高兴的日子。

包厢的门帘被掀开,进来的不是女儿,是妻子陈秋兰。

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的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妆容精致。

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一点也不像个女儿已经二十三岁的母亲。

只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她的臂弯里,挽着一个男人。

男人比我高,也比我看着体面。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手腕上那块表,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我认识他,王振海,搞房地产的,我们这片儿有名的“王老板”。

我的心,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把,疼得一抽。但那疼痛很快就沉了下去,沉到了最深的地方,表面上,连一丝涟漪都看不见。

我手里那杯茶,依旧稳稳地端着。

陈秋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被一种刻意的、居高临下的镇定所取代。

“建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王老板,见过的。”我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王振海脸上挂着生意人特有的、滴水不漏的笑,朝我伸出手:“林师傅,你好。”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我的手却因为常年跟刨子、凿子打交道,布满了老茧,又冷又硬。

我没有伸手,只是抬了抬眼皮,看着他。

我说:“王老板坐吧,别站着。”

气氛尴尬得像凝固的胶水。

陈秋兰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没有暴跳如雷,没有质问,平静得让她心里发慌。

就在这时,门帘再次被掀开。

女儿林晓晓探进头来,脸上是灿烂的笑:“爸!妈!你们都到啦!”

她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白净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腼腆。

晓晓拉着他走进来,喜悦藏都藏不住:“爸,妈,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王梓阳。”

然后,她又对着那年轻人说:“梓阳,这是我爸,这是我妈。”

那个叫王梓阳的年轻人,在看到包厢里他父亲王振海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半天没发出声音。

晓晓也愣住了,她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挽着母亲的王振海,再看看自己身边的王梓阳,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我能感觉到陈秋兰挽着王振海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王振海那张惯于应酬的脸上,也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慢慢地,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老旧的家具在呻吟。

我没有看陈秋兰,也没有看王振海。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我那不知所措的女儿,和她身边那个同样惊慌失措的年轻人身上。

然后,我抬起手,一下,一下,用力地鼓起掌来。

掌声在狭小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有些刺耳。

陈秋兰和王振海惊愕地看着我。

晓晓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我脸上带着笑,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悲凉、嘲讽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的笑。

我对陈秋兰和王振海说,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这是你们女儿的新女婿。”

第1章 一地鸡毛

掌声落下,包厢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晓晓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她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叫王梓阳的年轻人,脸涨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拉着晓晓的手,局促地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他低声喊了一句:“爸……”

王振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大概这辈子都没遇上过这么荒唐的场面。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秋兰。

她的脸颊因为羞愤而涨得通红,她猛地甩开王振海的手,指着我,声音尖利起来:“林建国!你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未减,眼神却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

“我什么意思?陈秋兰,你挽着别的男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还问我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陈秋兰”三个字,我说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提醒她,也像是在提醒我自己。

我们结婚二十五年,我叫了她二十五年的“秋兰”,今天,是第一次连名带姓。

“我……”陈秋兰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她大概是想说,我们早就分居了,感情早就破裂了。

可是在这样的场合,当着女儿和未来亲家的面,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爸,妈,你们别吵了……”晓晓哭着上来拉我的胳膊,“爸,你别这样,我害怕……”

我拍了拍女儿的手,那只手上还残留着王梓阳的温度。

我心里叹了口气。孩子是无辜的。

我转头看向王梓阳,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你叫王梓阳,是吧?”我问他。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愧疚和不安:“叔叔,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摇了摇头,“你和你爸,是两回事。你和我女儿,也是两回事。”

“今天这顿饭,本来是为你和我女儿接风的。”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陈秋兰和王振海,一字一句地说:“现在看来,也是为我们这个家,散伙的。”

说完,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在身上。

“爸!你去哪儿?”晓晓慌了,死死拽住我。

“回家。”我说,“这里太吵,菜也凉了,不好吃。”

我没再看任何人,轻轻挣开女儿的手,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身后,是陈秋兰气急败坏的叫喊,晓晓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王振海尴尬的劝解。

这些声音,像潮水一样涌来,又被我关在了门后。

走出和顺楼,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刚才在里面,我像一个提线木偶,全凭着一股气在撑着。

那股气,叫“体面”。

一个男人,尤其是我这样的老派男人,可以穷,可以笨,但不能没体面。

我沿着马路牙子,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下一盏路灯缩得很短。

我和陈秋兰,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我想不起来了。

记忆里,只剩下一些零碎的片段。

是她嫌我做的家具样式老旧,卖不上价钱的时候?

还是她看着邻居换了新车,眼神里流露出羡慕的时候?

又或者,是她开始频繁地晚归,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而我却只是默默地给她留一盏灯,一碗温着的汤的时候?

我们曾经也是有过好日子的。

我刚出师那会儿,凭着一手好木工活,自己开了个小作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那时候的秋兰,总喜欢待在我的作坊里,看着我把一块块不成形的木头,变成精巧的桌椅板凳。

她会给我递上一条毛巾,擦去我额头的汗,眼里满是崇拜。

她说:“建国,你这双手,是会变戏法的手。”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后来,时代变了。

机器生产的板材家具,便宜又时髦,铺天盖地而来。我这种慢工出细活的老手艺,越来越没有市场。

作坊的生意一落千丈,最后只能关门,改成了一个小小的修理铺,专门帮人修修补补,赚点辛苦钱。

我的手,还是那双手。

但在秋兰眼里,这双手,已经变不成戏法了。

它只会沾满木屑和胶水,带着一股寒酸气。

我们的争吵越来越多。

她怪我固执,不懂变通,守着那点破手艺当宝贝。

我怪她虚荣,嫌贫爱富,忘了我们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吵到最后,两个人都累了。

家,成了一个只是用来睡觉的地方。

大概三年前,我们开始分房睡。

我睡在北边的小房间,那里靠近我的修理铺。秋兰睡在南边的主卧。

一堵墙,隔开了两个曾经最亲密的人。

我知道她外面有人了。

女人的变化,是藏不住的。她开始打扮,开始买昂贵的护肤品,开始参加各种我不知道的“聚会”。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把人带到我的生日宴上。

这是要把我最后一点尊严,也踩在脚下。

走到一个路口,红灯亮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车流穿梭不息。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晓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爸……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妈她……她也不是故意的。”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我心里一酸。

“我没生气。”我说,“晓晓,你和那个……梓阳,怎么样了?”

“我们……我们先回去了。”晓晓的声音很低落,“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爸爸会……”

“不怪你。”我打断她,“大人的事,跟你们孩子没关系。”

“你喜欢他吗?那个叫梓阳的男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嗯。”晓晓轻轻地应了一声,“他人很好,也很上进。他是学建筑设计的,他说……他说很喜欢你做的那些老家具,觉得特别有味道。”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是吗?”

“爸,你别因为大人的事,就反对我们,好不好?”晓晓的声音里带着恳求。

“我不会的。”我说,“只要他人好,对你好,爸爸就支持你。”

“你们的感情,你们自己做主。我的家事,我自己处理。”

挂了电话,绿灯亮了。

我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家的方向,我已经很熟悉了。

只是不知道,从今晚开始,那个地方,还能不能被称为“家”。

第22章 裂痕

我回到家时,屋子里一片漆黑。

秋兰没有回来。

也好。

我打开北边小房间的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一室的木料和工具。

这里既是我的卧室,也是我的修理铺。

空气里弥漫着松木和桐油混合的味道,这味道让我心安。

我脱下外套,换上工作服,拿起一块还没完工的樟木料子。

这是一位老主顾托我打的一对镇纸,他喜欢写毛笔字,说我做的镇纸压得住纸,也压得住心。

刨子在木料上滑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木屑卷曲着落下,像雪花。

我的心,也随着这规律的声响,一点点平静下来。

只有在做木工活的时候,我才是我自己。

是那个心无旁骛,对得起手艺,也对得起良心的林建国。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手里的动作一顿。

是秋兰回来了。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南边的主卧,而是走到了我的门口。

“林建国。”她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我没有回头,继续推着手里的刨子。

“有事?”

“我们谈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了在饭店时的盛气凌人。

“没什么好谈的。”我说,“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

“离婚吧。”她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手里的刨子停了下来。

虽然早就料到,但亲耳听到,心口还是像被凿子凿了一下,又闷又疼。

“好。”我只说了一个字。

她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

“财产怎么分?”她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这房子,是当年我爸妈留下的,写的是我的名字。你要是想要,就折价给你。”我头也不回地说。

“我不要这破房子!”她尖声说道,“我要钱!你把这些年攒的钱,分我一半!”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她。

灯光下,她脸上的妆已经有些花了,露出了疲惫和憔悴。

“钱?”我自嘲地笑了笑,“陈秋兰,你跟我过了二十多年,你不知道我有没有钱吗?”

“我修一件家具,赚个百八十块。一个月下来,除了吃穿用度,还能剩下几个子儿?”

“你别跟我哭穷!”她不信,“你肯定藏了私房钱!你爸当年留下来的那些老木料,黄花梨、紫檀,现在都值大价钱了!”

我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变冷。

“那些木料,是祖师爷赏饭吃的家伙,是传家宝,不是钱。”

“那是留给晓晓的。”

“你少拿晓晓当借口!”陈秋兰的音量又提了上来,“林建国,我跟你说,今天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钱,你也必须给我!”

“不然,我就去你那些老主顾面前闹,说你林师傅德行败坏,家都保不住,还做什么手艺!”

她这是在威胁我。

她知道,我这行当,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二字。

我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的老茧里。

“陈秋兰。”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到头来,就只剩下这点算计了吗?”

她被我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是你没本事,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有什么错?”

“你想要什么生活?王振海能给你的那种生活?”我冷笑一声。

“对!他能给我买名牌包,能带我出国旅游,能让我住大房子!你能吗?你只会守着你这些破木头!”

“那你知不知道,你宝贝女儿的男朋友,就是王振海的儿子?”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陈秋兰的头上。

她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了。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晓晓的男朋友,王梓阳,是王振海的亲儿子。”我重复了一遍。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脸色变得惨白。

“你只顾着自己快活,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女儿?”我看着她,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悲凉。

“你让晓晓以后怎么面对她男朋友?让她怎么面对你这个当妈的,和她男朋友的爹搅在一起?”

“你让她怎么做人?”

我每说一句,陈秋兰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了门槛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抱着头,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我爱过,也恨过。

如今,只剩下陌生和可怜。

“婚,我会离。”我说,“房子归我,铺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家里的存款,本就不多,一人一半。”

“至于你说的那些老木料,你一分也别想。”

“你要是同意,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过身,重新拿起了我的刨子。

“沙沙”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心里却乱了。

那刨子,仿佛不是在刨木头,而是在刨我的心。

第3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陈秋兰一夜没回南边的主卧,就睡在了我门口的地上。

我跨过她,去洗漱,去做早饭。

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散发出温暖的香气。

这是我们家多年的习惯,无论前一天吵得多凶,第二天早上,厨房里总会有一锅热粥。

我盛了两碗,一碗放在桌上,一碗端到了她面前。

她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起来吧,地上凉。”我说,“把粥喝了,我们去民政局。”

她看着我手里的粥,眼泪又掉了下来。

“建国,我……”

“什么都别说了。”我打断她,“都过去了。”

吃完早饭,我们俩一路无话,走到了民政...局。

红本换成了绿本,不过十几分钟。

二十五年的婚姻,就这么画上了一个句号。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刺眼。

陈秋兰站在台阶下,看着我,欲言又止。

“以后……你好自为之吧。”我留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我没有回头。

我怕一回头,看到她落寞的样子,心会软。

回到修理铺,我把那张离婚证,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然后,我告诉自己,林建国,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人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我每天修修补补,跟木头打交道。

只是心里,空了一块。

到了晚上,看着空荡荡的南屋,总觉得不习惯。

晓晓给我打过几次电话,问家里的情况。

我都说挺好。

我不想让孩子为我们大人的事操心。

她也提过王梓阳,说他因为那天的事,一直很自责,想找个机会,来给我赔罪。

我说:“不用了,让他好好对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交代。”

这天下午,我正在给一把散了架的太师椅上榫卯。

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我以为是街坊邻居,头也没抬,喊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我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这才疑惑地抬起头。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年轻人。

白净,斯文,戴着黑框眼镜。

是王梓阳。

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局促地站在那里,像个罚站的小学生。

“叔叔。”他见我看他,连忙鞠了一躬。

我放下手里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

“你怎么来了?”我的语气不冷不热。

“我……我来看看您。”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晓晓说您喜欢喝茶,我给您带了点。”

我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盒子,包装精美,一看就价格不菲。

“心意领了,东西拿回去。”我说,“我这里只有粗茶。”

他脸上一阵尴尬,把东西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叔叔,那天的事,真的对不起。”他再次道歉,“我爸他……我代他向您道歉。”

“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我重新拿起锤子,敲打着榫头,“你是你,你爸是你爸。”

他见我态度冷淡,也不敢再多说,只是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活计。

我的修理铺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老家具。

有缺胳膊断腿的椅子,有裂了缝的桌子,还有漆皮脱落的柜子。

在别人眼里,这都是一堆破烂。

但在我眼里,它们都有生命。

我手里的这把太师椅,是清末的物件,用的料子是上好的鸡翅木。虽然破损了,但骨架还在,纹理也漂亮。

只要用心修,就能让它重获新生。

“这是……燕尾榫吗?”王梓阳看着我手里的活,突然开口问道。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年轻人,知道榫卯结构的,可不多了。

“你懂这个?”

“我大学是学建筑设计的,对中国的古建筑和传统木工很感兴趣。”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在书上看过,没见过真的。”

“书上是死的,手上才是活的。”我说着,将一个榫头,严丝合缝地敲进了卯眼里。

不松,不紧,刚刚好。

这是手上功夫,也是经验。

“太厉害了。”王梓阳由衷地赞叹道,“叔叔,您这手艺,现在可太少见了。”

“少见,不代表没用。”我淡淡地说。

他似乎被我的话触动了,眼神里闪着光。

“叔叔,我能……我能跟您学学吗?”他鼓起勇气问,“我不要工钱,我就是想了解这门手艺。我觉得,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应该就这么失传了。”

我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眼神清澈,带着一种对知识的渴望和对传统的敬畏。

这和他那个满身铜臭味的爹,完全不一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

“想学可以。”我说,“但我的规矩大,人也严厉,你能吃得了这个苦吗?”

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能!叔叔,我能吃苦!”

“那就从打扫卫生,打磨木料开始吧。”我指了指墙角的一堆砂纸和木板。

“好嘞!”他像是得了什么宝贝,高兴地应了一声,撸起袖子就干了起来。

看着他笨拙但认真的样子,我心里那块因为离婚而空出来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填上了一点。

也许,让这个年轻人待在身边,也不是一件坏事。

第4章 父与子

王梓阳真的留了下来。

他每天下午下班后,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修理铺。

一开始,我只是让他做些杂活。

扫地,整理工具,给木料打磨。

这些活,枯燥又累人。

尤其是打磨,要用不同粗细的砂纸,一遍一遍地磨,直到木头表面光滑如镜。

一天下来,手上全是细小的木刺,腰也酸得直不起来。

我以为,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干不了几天就会打退堂鼓。

没想到,他竟然坚持了下来。

一个月,两个月……

他从不叫苦,也从不喊累。

手上的皮肤,渐渐磨出了薄茧。看我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变得越来越亲近。

有时候,他会带着自己画的建筑设计图来给我看。

他的设计里,总喜欢融入一些中式的元素,比如斗拱、花窗。

“林叔,”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改了称呼,“您看我这个设计,如果把这个承重结构,换成榫卯的,是不是既美观又牢固?”

我会停下手里的活,凑过去看他的图纸。

“想法是好的,但你这个榫卯的画法不对。公榫和母榫的咬合,要考虑到木材的伸缩性,不然热胀冷缩,就容易变形。”

我拿起铅笔,在他的图纸上修改起来。

他就在一旁,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地听着,记着。

晓晓来看我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每次来,看到王梓阳在我这儿满头大汗地干活,她总是又心疼又好笑。

“爸,你可别太欺负人家了。”她一边给王梓阳擦汗,一边跟我“抗议”。

王梓阳嘿嘿地笑:“没事,林叔教我本事呢。这可比在办公室画图有意思多了。”

看着两个孩子亲密的样子,我心里是欣慰的。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就在铺子里,简单地吃了顿饭。

晓晓做的菜,王梓阳打的下手。

我喝了点酒。

酒过三巡,王梓阳突然对我说:“林叔,我爸他……想请您吃顿饭。”

我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

“不去。”我说,“我跟他没什么好吃的。”

“林叔,我知道您对他有意见。”王梓阳急了,“但他这次是真心想跟您道歉。而且……他也想跟您谈谈合作。”

“合作?”我挑了挑眉。

“我爸的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古镇修复的项目。”王梓阳解释道,“里面有很多明清时期的老宅子,都需要专业的师傅来修缮。我跟他推荐了您。”

“他说,只要您愿意出山,条件您随便开。”

我放下筷子,看着王梓阳。

“梓阳,你觉得,我是为了钱,才守着这门手艺的吗?”

他愣住了,摇了摇头。

“你爸不懂木头,也不懂手艺。他懂的,只有钱。”我淡淡地说,“他找我,不是因为尊重这门手艺,而是因为他觉得,我的手艺能给他赚钱。”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林叔……”

“别说了。”我打断他,“这件事,没得商量。”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晓晓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说:“爸,你别这么犟嘛。这也是个好机会啊。”

我看了女儿一眼,没说话。

吃完饭,晓晓和王梓阳一起离开。

走到门口,王梓阳又回过头来,对我说:“林叔,我爸他……其实也不容易。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一个人打拼到今天。”

“他只是……太想证明自己了。”

我没有回应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但这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想起了王振海,想起了陈秋兰。

他们是同一类人。

为了所谓的“成功”,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抛弃最珍贵的东西。

而我,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几天后,王振海亲自找上了门。

他开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我那狭窄的胡同口,引来了不少街坊邻居的围观。

他换下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穿了件休闲的夹克,手里同样提着名贵的礼品。

那副做派,和我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林师傅。”他脸上堆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王老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站在门口,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林师傅,说笑了。”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无功不受禄。”我直接拒绝了。

他也不尴尬,自己收了回去。

“林师傅,我是为古镇的项目来的。”他开门见山,“梓阳应该跟您提过了吧?我们是真心诚意,想请您出山。”

“我出不去。”我说,“我这小庙,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林师傅,你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他依然保持着笑脸,“我知道,因为秋兰的事,您对我有误会。”

“我跟秋兰,我们是真感情。现在她也离婚了,我们……”

“打住。”我抬手制止了他,“王老板,你跟我前妻的事,我没兴趣知道。”

“你今天来,要是为了谈生意,那我告诉你,我不接。要是为了别的事,那你可以走了。”

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王振海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他大概从没被人这么不给面子过。

“林建国,你别给脸不要脸!”他的语气沉了下来,“你以为你是什么大师?不过就是个破木匠!”

“我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抬举!”

“我告诉你,这个项目,没有你,我照样能做!我花钱,能砸出一堆比你强的师傅!”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王老板,钱能砸出工匠,但砸不出手艺,更砸不出良心。”

“你找的那些人,或许能把房子修得焕然一新,但他们修不出那份历史的沉淀和韵味。”

“你毁掉的,不仅仅是几栋老宅子,更是一段历史,一份传承。”

“你这样的生意人,永远不会懂。”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回了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王振海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和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我靠在门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心里,竟有几分痛快。

第5章 传承

和王振海不欢而散后,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但我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

果然,没过几天,街道办的人就找上了门。

领头的是个姓李的主任,一脸的官腔:“林师傅,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这个修理铺,是违章建筑,存在消防隐患,要限期拆除。”

我愣住了。

我这个铺子,是当年从我爸手里接过来的,几十年了,怎么就成了违章建筑?

“李主任,这不对吧?我这铺子有房产证的。”

“房产证是住宅的,你现在是经营用途,性质不一样。”李主任板着脸说,“总之,上面下了文件,必须整改。你要是不配合,我们就只能强制执行了。”

他们留下了一张整改通知单,就走了。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都在抖。

这铺子,是我的根。

要是没了它,我就像被拔了根的树,活不成了。

我心里清楚,这背后,肯定是王振海在搞鬼。

他这是在逼我。

我一辈子没求过人,但这次,我不得不拉下老脸,到处去托关系,想办法。

然而,我一个普通木匠,无权无势,哪有什么门路?

跑了几天,腿都快断了,却处处碰壁。

那些曾经和我称兄道弟的老主顾,一听这事,都纷纷找借口推脱。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我算是看透了。

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铺子里,喝着闷酒。

看着满屋子的工具和木料,这些陪伴了我大半辈子的老伙计,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难道,我真的要保不住它们了吗?

王梓阳来了。

他看到我颓废的样子,和桌上的整改通知单,什么都明白了。

“林叔,对不起,是我爸……”他满脸愧疚。

我摆了摆手:“不关你的事。”

“林叔,你别急,我再回去劝劝他!”

“没用的。”我苦笑一声,“你爸那种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们把铺子拆了吧?”王梓阳急得团团转。

我没说话,只是又灌了一口酒。

酒是辣的,心是苦的。

“林叔,”王梓阳突然在我面前蹲下,看着我,眼神异常坚定,“您把手艺,传给我吧。”

我愣住了,看着他。

“铺子没了,可以再建。但手艺要是没了,就真的没了。”他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手艺还在我身上,在哪儿我都能给您重新开一个铺子。”

“林叔,您信我!”

我看着他,这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和算计。

有的,只是对我的关心,和对这门手艺的珍视。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个徒弟,把这身手艺传下去。

可现在的年轻人,都心浮气躁,谁还愿意学这又苦又累,还赚不到大钱的木工活?

我以为,这门手艺,到我这儿,就要断了。

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在这个时候,给我送来了王梓阳。

虽然,他是王振海的儿子。

但这,或许就是天意。

我放下酒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像小时候,我爸摸我的头一样。

“好孩子。”我声音沙哑,“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条路,不好走。”

“我不怕!”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了一把油光锃亮的鲁班尺。

这是我出师时,我爸传给我的。

我把它,交到了王梓阳的手里。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林建国的徒弟了。”

“明天,去给我磕头,拜祖师爷。”

王梓阳双手接过鲁班尺,像接过一件稀世珍宝。

他看着我,眼圈也红了。

“师父。”

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我让你明天拜祖师爷,没让你现在拜我!”我板起脸。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不管不顾,结结实实地,给我磕了三个响头。

我没再阻止他。

我受得起。

我受的,不仅仅是他的跪拜,更是他对这门手艺的尊重,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铺子要拆了。

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因为我知道,我的根,还在。

我的手艺,有了传人。

第6章 抉择

收了王梓阳为徒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铺子里的老木料和工具,都搬了出来。

街坊邻居们看我真的要搬家,都过来帮忙。

张大妈送来了自己烙的饼,李大爷帮我抬着沉重的工具箱。

“建国啊,以后有啥难处,跟大伙儿说,别一个人扛着。”

“就是,这姓王的也太欺负人了!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看着这些朴实的街坊,心里暖洋洋的。

我笑着说:“没事,大家放心,我这手艺还在,饿不死。”

王梓阳这几天,几乎是住在了我这里。

他联系了一辆大卡车,又在郊区租了一个临时仓库,和我一起,把铺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打包,搬运。

那些笨重的木料,他扛在肩上,勒出了一道道红印,却一声不吭。

晓晓也来了。

她看着满目疮痍的铺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爸,都怪我。要不是我……”

“傻孩子,说什么呢?”我打断她,“这是大人的事,跟你没关系。”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支持梓阳。他以后,可是要挑大梁的。”

晓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王梓阳身边,默默地帮他递东西,擦汗。

两个年轻人,在这一片狼藉中,身影显得格外和谐。

就在我们忙着搬家的时候,陈秋兰来了。

她瘦了,也憔悴了许多。

那件时髦的风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普通的夹克。

她站在铺子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是王梓阳先看到了她。

“阿姨。”他喊了一声。

陈秋兰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目光落在了王梓阳身上,又看到了他身边的晓晓。

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我……我来帮忙。”她小声说。

我没有理她,继续搬着我的东西。

晓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妈,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妈,你怎么来了?”

“我……”陈秋兰看着女儿,眼圈红了,“晓晓,妈对不起你。”

晓晓摇了摇头,没说话。

母女俩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陈秋兰想上前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她看着我们熟练地打包,搬运,看着王梓阳和我之间那种默契的师徒关系,眼神越来越落寞。

她像一个局外人,被彻底地排挤在了这个充满人情味和烟火气的世界之外。

最后,她默默地走到一个角落,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地上的木屑。

没有人指挥她,也没有人感谢她。

她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地扫着,仿佛想把心里的悔恨和不安,都扫掉。

晚上,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空荡荡的铺子里,只剩下一些带不走的杂物。

我坐在门槛上,抽着烟。

陈秋兰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建国,”她轻声说,“王振海那边,我去求他了。”

我吐出一口烟圈,没说话。

“他不见我。”她苦笑一声,“他的秘书说,他很忙。”

“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我算是看明白了。在他眼里,我不过就是个玩物。新鲜劲儿过了,就扔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苍凉。

“我去找他,不是为了我自己。”她转过头,看着我,“我是为了你,为了这个铺子。”

“我知道,这个铺子是你的命。”

我掐灭了烟头,看着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知道没用。”她低下头,“我就是……后悔了。”

“建国,我们……还能回去吗?”她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希冀。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

然后,我摇了摇头。

“秋兰,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来了。”

“就像这铺子,拆了,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我们之间,也是一样。”

她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

我没有去安慰她。

有些路,是她自己选的。

有些苦,也必须她自己尝。

“那……晓晓和梓阳……”她哽咽着问。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我说,“我们,不要再掺和了。”

她点了点头,擦干眼泪,站起身。

“我走了。”她说。

“嗯。”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过头。

“建国,对不起。”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我知道,她和王振海,完了。

而我和她,也彻底结束了。

第7章 新生

铺子最终还是被拆了。

推土机开进来的时候,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我没有去看。

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王梓阳陪着我,在郊区的仓库里,整理那些老伙计。

他看出了我的失落,笨拙地安慰我:“师父,您别难过。等过阵子,我一定给您找个更好的地方,建一个比原来大十倍的铺子!”

我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师父等着。”

没有了铺子,我反倒清闲了下来。

每天,我就在仓库里,教王梓阳一些基本的木工活。

从认识木料,到使用工具,再到画图、开榫。

他学得很用心,也很有天分。

很多东西,我只说一遍,他就能举一反三。

有时候,看着他专注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晓晓几乎每天都来。

她会给我们带来热腾腾的饭菜,然后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师徒俩忙活。

她的脸上,又有了笑容。

那种发自内心的,明媚的笑容。

一天,晓晓和梓阳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边。

“爸,我们有个想法。”晓晓说。

“师父,我们想开一个工作室。”王梓阳接着说。

“工作室?”

“对。”王梓阳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叫‘建国木艺’,用您的名字命名。”

“我们把您的传统手艺,和我的现代设计结合起来,做独一无二的新中式家具。”

“我们不在网上卖,也不进商场。我们就开一个小小的展厅,懂的人,自然会找来。”

“我们不求赚大钱,只求把这门手艺,好好地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我听着两个孩子的计划,心里热血沸腾。

传统和现代的结合。

手艺和设计的碰撞。

这不就是我一直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吗?

我看着他们,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我们的工作室,很快就开张了。

地点,是王梓阳用他自己的积蓄,在市中心一个安静的文化街区租下的。

一个两层的小楼,楼下是展厅和会客区,楼上是我的工作间。

装修风格,是王梓阳亲自设计的。

简约,雅致,处处透露着木头的温润和质感。

开业那天,我们没有搞什么仪式,只是请了几个老街坊,吃了顿便饭。

张大妈她们,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都替我高兴。

“建国啊,你这是苦尽甘来了!”

“是啊,还有这么好的徒弟和闺女,你这后半辈子,有福喽!”

我笑着,给他们倒酒。

那天,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那个曾经托我打镇纸的老主顾,一位小有名气的书法家。

他背着手,在我们的展厅里转了一圈,不住地点头。

“林师傅,你这可不是简单的东山再起,是涅槃重生啊!”

他指着展厅里一件王梓阳设计的椅子说:“这把椅子,有筋骨,有神韵。既有传统卯榫的稳,又有现代线条的巧。不简单,不简单呐!”

他当场就定下了这把椅子,还给我们工作室,提了一幅字。

“匠心传承”。

那四个字,写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我让梓阳,把它挂在了展厅最显眼的位置。

生意,比我们想象的要好。

很多追求生活品质的年轻人,喜欢上了我们这种独一无二的风格。

订单越来越多,我一个人渐渐忙不过来。

王梓阳就从他的设计公司,辞了职,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工作室上。

他不仅学我的手艺,还用他所学的知识,对工具和流程进行了改良。

比如,他设计了一种新的划线器,比传统的墨斗更精准。

他还引入了电脑建模,可以在动工前,就模拟出家具的每一个细节。

我看着他,打心底里高兴。

传承,不是一成不变的照搬。

而是在继承的基础上,不断地创新,发展。

这才是真正的,活的手艺。

一年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

晓晓和梓阳,在我们的工作室里,举行了婚礼。

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铺张的宴席。

只有最亲近的亲人和朋友。

晓晓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带有中式盘扣的白色婚纱,美得像一朵盛开的兰花。

王梓阳穿着一身深色的中山装,英挺,沉稳。

他们交换的戒指,是装在一个我亲手打磨的紫檀木小盒子里。

我作为女方的家长,坐在主位上。

我的身边,留了一个空位。

婚礼进行到一半,那个空位上,来人了。

是陈秋兰。

她比一年前,看起来苍老了一些,但精神还好。

穿着一身得体的素色套装,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红包。

她没有看我,径直走到新人面前,把红包递给了晓晓。

“晓晓,祝你幸福。”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晓晓接过红包,看着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陈秋兰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默默地走到了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我们俩,依然没有交流。

但空气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剑拔弩张。

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司仪请我上台,给新人说几句祝福的话。

我拿着话筒,看着台下我的女儿,和我的徒弟。

又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陈秋兰,和那些为我祝福的亲朋好友。

百感交集。

“家,这个字,是一撇一捺,支撑起来的。”

“有时候,支撑它的,是血缘。”

“有时候,支撑它的,是情义。”

“有时候,支撑它的,是理解和包容。”

“而有时候,支撑一个家的,是一门手艺,一份坚守。”

“今天,我的家,又完整了。”

我看着晓晓和梓阳,笑着说:

“往后余生,好好过日子,好好做手艺。”

“别忘了,你们的根,在哪里。”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看到,王梓阳和晓晓,相拥而泣。

我看到,陈秋兰低着头,悄悄地擦着眼泪。

我放下话筒,走下台,回到了我的座位上。

阳光透过花窗,洒了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温暖,而明亮。

就像我的后半生。

来源:小可爱的眼睛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