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5年,当“烟王”褚时健在云南还未彻底倒下时,他的女儿,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南洛阳,却先一步倒了。
1995年,当“烟王”褚时健在云南还未彻底倒下时,他的女儿,远在千里之外的河南洛阳,却先一步倒了。
一封字迹潦草的纸条,成了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我这样做跟号里、所里的人无关,只是无法忍受何日是尽头的苦难和屈辱。”
写下这句话的,是褚时健的独女,褚映群。
当狱警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这个曾经顶着“烟王之女”光环的女人,在冰冷的监牢里,用一根绳索,把自己从父亲掀起的滔天巨浪中,彻底解脱了出来。
消息传回云南,递到褚时健面前时,这位一辈子都没服过软、把一个烂摊子卷烟厂做到亚洲第一的硬汉,当时并没有被正式收监。
他因为在企业改制中的作用太过关键,还被特殊对待着。
可当省里的领导眼含热泪,告诉他女儿没了的时候,这个七十岁的老人,一把抓住身边律师的手,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也是从那一刻起,褚时令才真正迎来了自己的审判。
法庭上的判决书,远没有女儿的骨灰来得沉重。
后来,他嘴里总念叨一句话:“我的姑娘,是我害了她。”
说起褚时健这个父亲,在女儿褚映群的世界里,就像远方的一座大山,看得见,却摸不着。
外人只知道她是“烟王”的闺女,活得风光,却没人知道,她记忆里最暖和的日子,反倒是父亲最倒霉的时候。
那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褚时健被打成“右派”,下放到西双版纳一个偏僻的农场。
那时候,六岁的褚映群就是他的全部指望。
小姑娘没见过县城,吵着要去看看。
褚时健二话不说,就抱着她,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走了几十里地,只为了让她喝上一口两毛钱的糖水。
那碗甜到心里的水,成了褚映群童年里最奢侈的记忆。
后来为了让女儿上学,他把她送到新平县城。
学校要交钱买字典,女儿急得不行,他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拿出来,宁愿全家人喝稀饭,也得让闺女的书包里有本新字典。
那些年,父亲的背影虽然落魄,但在女儿心里,比谁都高大。
可日子好了,山反倒远了。
褚时健时来运转,接手了玉溪卷烟厂。
他像个拼命三郎,把一个亏损的小厂,硬生生打造成了每年给国家交税几百个亿的“印钞机”——红塔集团。
他成了“烟草大王”,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出国考察,忙得脚不沾地。
和女儿的交流,也从过去炕头上的知心话,变成了电话里几句干巴巴的问候。
褚映群眼看着父亲年纪越来越大,名气越来越响,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她不止一次地劝他:“爸,你都这把年纪了,该退了,回家歇着吧。”
她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直觉,嗅到了那泼天富贵下面,藏着一股危险的气味。
可当时的褚时健,正一门心思要把“红塔山”卖到全世界去,哪听得进女儿这些话。
他没琢磨过,自己亲手建起的这个商业帝国,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家砸得粉碎。
褚时健后来的悲剧,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他给国家挣的钱,用火车皮拉都拉不完,可他自己十八年干下来,工资加奖金,总共拿到手的还不到一百万。
那个年代,制度就是这样,他是国家的厂长,不是企业的老板。
可“红塔山”的烟太好卖了,烟厂批出去一个价,到了外面市场转手就能翻几番。
这中间的差价,是个巨大的口子。
手握批条大权的褚时健,自然成了各路神仙巴结的对象。
他脑子一转,想出了个法子:在正常的出厂价之外,每条烟再加收个十块二十块的“浮价”。
这笔钱不走公家账,直接进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小金库。
在他看来,这钱是市场自己多出来的,“不要白不要”,正好可以拿来给厂里职工盖房子、发奖金,干一些体制内不好办的事。
就这么几年下来,这个小金库里的钱,滚雪球一样,竟然攒到了十五个亿。
一个天文数字。
人心里一旦有了个口子,风就容易往里灌。
到了1995年,褚时健快要退休了。
眼瞅着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江山就要交到别人手上,他心里那股不甘心,那股失落,到了顶点。
他跟自己说:“干了一辈子,总不能白干吧。”
于是,他动了那个小金库的念头,跟总会计师罗以军商量,从里面划拉出三百多万美元,几个人分了。
他对罗以军说:“这些钱够了,这辈子都吃不完了。”
他觉得,这是对自己功劳的一种补偿,理所应当。
他哪里想得到,这一步迈出去,脚下就是万丈悬崖。
没过多久,一封寄往北京的匿名检举信,像一道闪电,把红塔集团这件华丽的袍子,从里到外撕了个干净。
调查组下来的速度,比冬天里的寒风还快。
最有说头的是,作为案子的主角,褚时念因为身份特殊,暂时还被留在云南配合调查。
可他的老婆马静芬和女儿褚映群,却作为突破口,被先一步带走,直接关进了河南洛阳的监狱。
对褚映群来说,这简直是天塌了。
她前半辈子活在父亲的光环下,受人尊敬,一夜之间,就成了戴着手铐的阶下囚。
铁窗之内,每天面对的是无休止的审问和看不到头的等待。
父亲犯下的事,她可能懂,也可能不懂,但所有的压力和屈辱,都像山一样压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六个月的监禁,彻底把她的精神压垮了。
那张写着“无法忍受”的纸条,是她对这一切最无声,也最惨烈的反抗。
她的死,不是因为胆小,而是一个被父亲的命运,被那个疯狂的时代洪流,卷进去的一个普通女人,所能做出的唯一挣扎。
当褚时健听到女儿自杀的噩耗,并且被告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只能领回一捧骨灰时,他整个人的精神世界,在那一瞬间就塌了。
后来法庭判他无期徒刑,他听着都没什么感觉了。
再重的刑罚,也比不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他一辈子的功与名,在女儿冰冷的骨灰面前,都成了笑话,成了扎在心上,一辈子都拔不出来的刺。
如果,如果当初听了女儿的话,早点退休回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一切?
这个念头,像个鬼魂,缠了他后半辈子。
1999年,褚时健被判无期。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71岁的老头,这辈子就算交代在监狱里了。
可谁也没想到,故事还有下文。
2001年,褚时健因为在狱中表现好,被减刑,后来又因为严重的糖尿病,获准保外就医。
他回到了家,但不能离开规定的活动范围。
面对这一地鸡毛的人生,褚时健没趴下。
女儿的死,是他心头永远的债,也成了他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他要活着,不光为自己,也为了那份永远还不清的亏欠。
2002年,74岁的褚时健,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掉下来的决定:他跟妻子马静芬一起,在哀牢山上,承包了两千四百亩荒地,要种橙子。
有人问他都这把年纪了,图个啥。
他倒是实在,说自己心里“不平衡”,看到现在的老板们一年挣几千万,他不想自己晚年过得那么窝囊。
但这背后,更深的动力,或许是一种赎罪。
他把自己剩下的所有力气、智慧,全都砸进了那片荒山里。
十年,整整十年。
他把一片没人要的荒山,变成了一座金灿灿的果园。
“褚橙”一上市就火了,他又从“烟王”变成了“橙王”。
这片果园,让他重新找回了尊严,也像是一个精神寄托。
每一次给橙子树浇水施肥,每一次看到果子挂满枝头,他或许都在跟过去的自己较劲,替那个早早离开的女儿,守着这份人间的烟火。
2019年,褚时健走了,活了91岁。
他走了,哀牢山上的橙子树还在。
每年到了冬天,果子黄澄澄的,挂满山坡。
《“中国烟草大王”褚时健被判无期徒刑》. 人民日报. 1999年1月10日.
《褚时健:古稀“橙王”的商业传奇》. 新华网. 2012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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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烟波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