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55年武汉,华中农学院女生宿舍的木板床咯吱作响,吴明珠攥着枕头下那张皱巴巴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招贤榜》,手心的汗把纸边浸得发潮。
1955年,武汉女大学生连夜“逃”往新疆,被父扬言断绝关系,多年后归家父母惊到失语!
1955年武汉,华中农学院女生宿舍的木板床咯吱作响,吴明珠攥着枕头下那张皱巴巴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招贤榜》,手心的汗把纸边浸得发潮。
台灯昏黄的光里,她反复摩挲着“支援边疆农业建设”几个黑体字,耳边又响起课堂上老师说的“新疆绿洲急需农业人才,种出的瓜果能甜透戈壁”。
这年她21岁,是武汉城里娇生惯养的姑娘,父亲在汉口开着杂货铺,母亲是中学教员,家里早就为她谋好了留校当助教的前程。
自从上个月听了兵团来校宣讲,吴明珠心里就像揣了团火——那些关于戈壁滩变良田、坎儿井浇出瓜果香的故事,让她总想起课本里“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句子。
“不能再等了。”她咬咬牙,把几件打补丁的衣裳、一本《作物栽培学》和母亲织的毛衣塞进帆布包,鞋跟在地板上踮得极轻。
同宿舍的姐妹睡得沉,呼噜声混着窗外的蛙鸣,她对着自己的床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掀开门帘。
夜色像墨汁泼下来,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沾着露水,踩上去打滑,她攥着帆布包的带子,一路小跑往江边码头赶,背后仿佛总响着父亲可能追来的脚步声。
轮船鸣笛时,吴明珠才敢回头望一眼武汉的方向——黄鹤楼的影子在夜色里若隐若现,那是她从小看惯的风景。
她摸出兜里母亲塞的煮鸡蛋,剥了壳往嘴里塞,眼泪却跟着蛋清往下淌:“爹娘,等我种出新疆的好瓜,就回来见你们。”
可她不知道,第二天清晨家里炸开了锅。
母亲发现女儿的床铺空了,枕头上压着张字条,上面只写着“女儿去新疆搞农业,勿念”,当场就捂着胸口倒在了床上。
父亲捏着字条气得手发抖,杂货铺的算盘“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珠子滚得满地都是:“逆女!翅膀硬了!敢私自跑去那种鬼地方,从此断绝关系!”
这话传到新疆时,吴明珠正在石河子的棉田里蹲苗。
戈壁滩的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黝黑,手上磨出了好几个血泡,连筷子都握不稳。
兵团的住处是土坯房,屋顶漏雨,晚上睡觉要裹着两层被子,夜里常被冻醒,一摸枕头,全是漏进来的沙土。
最苦的是缺水。每次洗脸都要数着水滴用,洗衣服只能用渠里的盐碱水,晾在绳子上结一层白霜。
有次她跟着老职工去修坎儿井,脚下一滑摔进沟里,膝盖磕得血肉模糊,忍着疼爬起来继续挖,直到天黑才发现裤腿和伤口粘在了一起,撕下来时疼得眼泪直流。
夜里躺在土坯房的木板床上,她总摩挲着母亲织的毛衣,想起家里的蚊帐、母亲做的热干面,枕头常常湿一片。
可一到田里,她就忘了苦。春天播棉花种,她跪在地里一颗一颗点种,手指被种子壳磨得开裂,沾了水钻心疼,却坚持每天比别人多播半亩地。
夏天给瓜苗浇水,她跟着维吾尔族老乡学挖水渠,学会了说“亚克西”“热合麦特”,老乡们夸她“汉族丫头肯吃苦”,总把自家的馕偷偷塞给她。
秋天收哈密瓜时,看着满地圆滚滚的瓜,咬一口甜得直掉渣,她抱着瓜蹲在地里笑,觉得所有的苦都值了。
这一待,就是五年。
1960年秋,吴明珠跟着兵团的慰问团回武汉办事,临出发前,她特意挑了两个最大的哈密瓜,用棉絮裹着塞进背包,瓜香一路飘着。
可走到家门口,她却迟迟不敢敲门——父亲当年“断绝关系”的话,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是母亲。
几年不见,母亲的头发白了大半,背也驼了,看见眼前的姑娘,先是愣了愣,随即揉了揉眼睛,颤着声问:“你是……明珠?”
吴明珠鼻子一酸,把哈密瓜往母亲怀里塞:“娘,是我,我回来了。”
屋里的父亲听见声音,端着茶杯出来,看见女儿的模样,手猛地一顿,茶杯“当啷”撞在桌沿上。
眼前的吴明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穿连衣裙的娇姑娘了:短发被风沙吹得干枯发黄,脸上带着晒斑,裤腿上沾着泥点,手上全是老茧,可眼神却亮得像星星。
“你……”父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母亲已经抱着女儿哭开了,拉着她的手摸来摸去:“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手上的茧子是怎么回事?在新疆受了多少罪啊?”
吴明珠笑着把哈密瓜切开,金黄色的瓜瓤露出来,甜香瞬间飘满屋子。
她拿起一块递到父亲手里:“爹,您尝尝,这是我种的哈密瓜,比武汉的香瓜还甜。
这几年,我们种的棉花亩产翻了番,还培育出了新的瓜种,明年就能推广到更多地方了。”
她边吃边说,讲起土坯房里的月光,讲起坎儿井里的清水,讲起和老乡们一起摘棉花时的欢声笑语,讲起看到戈壁滩上长出第一片麦田时的激动。
父亲手里的瓜块停在嘴边,看着女儿眼里的光,想起当年她总缠着问“庄稼怎么种才好”,想起她把零花钱都捐给学校的农业社团,心里的火气慢慢消了,只剩心疼。
母亲擦着眼泪,往她碗里夹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爹这几年,总在杂货铺门口望着新疆的方向发呆,夜里常翻你的照片。”
吴明珠转头看父亲,发现他悄悄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她走过去,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胳膊:“爹,我在新疆不是瞎闯,那里需要人,我种出的瓜能让更多人吃饱穿暖,这比当助教有意义。”
父亲转过身,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爹当年是气你不声不响就走,怕你在外面受委屈。现在看你这样……爹不怪你了。”
那天的饭,吴明珠吃了满满一大碗。母亲拉着她的手,问遍了新疆的衣食住行,父亲则坐在一旁,反复摩挲着她带回来的《作物栽培学》,书角已经被翻得卷了边。
临走时,母亲往她包里塞了满满一罐腌菜,父亲则递过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几十块钱和一双新布鞋:“天冷了,穿暖点。瓜种要是需要帮忙,爹去农科院给你打听。”
吴明珠抱着布包,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知道,父母从来没真的怪过她——就像她从来没后悔过当年的选择。
后来,吴明珠在新疆扎了根,一辈子和瓜果打交道,培育出了“红心脆”哈密瓜、“伊丽莎白”甜瓜等十几个品种,成了远近闻名的“瓜奶奶”。
多年后,武汉的亲戚去新疆看她,只见她站在万亩瓜田里,戴着草帽,手里拿着放大镜观察瓜苗,笑容比熟透的哈密瓜还甜。
而她家里的抽屉里,始终放着1955年那个夏夜带出来的帆布包,包上的沙砾痕迹,刻着一个姑娘把青春献给戈壁的勇气,也藏着一份跨越千里的亲情与牵挂。
来源:集美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