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摇滚是斗争的,舞曲是调和的。We don't need no thought control, 平克弗洛伊德这叫摇滚。What a wonderful world, 说这世界真美好,阿姆斯特朗这种就不可能是摇滚了。舞曲的想法基本介乎其间,staying ali
1.战后几十年的流行音乐,唯有七十年代是舞曲压倒其他类型的时代,其间留下了两大顶级组合,ABBA和比吉斯。他们的唱片销量都进入了流行音乐历史的前列。
2.摇滚是斗争的,舞曲是调和的。We don't need no thought control, 平克弗洛伊德这叫摇滚。What a wonderful world, 说这世界真美好,阿姆斯特朗这种就不可能是摇滚了。舞曲的想法基本介乎其间,staying alive, 但是 you can dance,you can jive.
3.这里存在一个三角关系,唱者,听者,大他者。摇滚对于大他者的态度必须是反抗的。披头士到最后let it be了,也就散伙了。因为这几个人是朋友关系,如果没有这种斗争作为目的,联结也就不存在了。john&yoko用男女关系连接,一如ABBA,就长久一些。比吉斯则是直接建立在最传统的兄弟血缘上,自然就与个人生命共始终了。
4.流行乐的本性是要迎合众人的,众人当然是调和的多于斗争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舞曲在新世纪的复兴也就不奇怪了。这和七十年代是同理。五六十年代百废俱兴,是奋斗的二十年,七十年代苏攻美守,是迷惘的十年。八十年代后半导体革命,经济再次起飞,又是奋斗的年代。到了现时代又是一个轮回。
5.世界的本质是混沌的,缺乏主题的,而奋斗时代只是看上去例外。众人只有在疲劳中才会积攒愤怒,因愤怒而斗争,因斗争而找出斗争的理由。
6.舞曲相反,在厌倦中放弃抵抗,缴械投降而后悠哉起舞。舞曲并不称颂大他者,舞曲只是接受现实生活。It's OK, you may look the other way.
7.1979年7月12日芝加哥的“迪斯科拆除之夜”后,舞曲在美国遭到灭顶之灾。恐同只是表面原因。如前所述,新的电子工业革命到来了,奋斗的时代又到了。换句话说,比吉斯这些人都是纯的直男,只不过是比较“草食系”而已,被那些chad看不惯,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8.ABBA也在那一年发布了哀伤的作品《happy new year》。七十年代的好日子已经眼见结束了,时代已经变了,it's the end of the decade说的其实就是这个。重获市场青睐则是四十年后沧海桑田的今日了。当然后来就被有些人过度解读,戈尔巴乔夫1989什么的都来了。这种流言很难考证,但是据戈氏自传内容,他和他的“伯乐”乌斯季洛夫的确是爱好流行音乐,书中提到的最爱却是另外一些人的歌。
9.另一个常被关联到政治的作品是歌曲the visitors,此作说实话更像是写外星人的。这就像是警察乐队的every step you make,假装涉政,强行上高度。联系到歌曲以及整张专辑的曲风你就明白了,人ABBA要在艺术生涯的末尾留下惊艳一笔,这回哥们姐们不再当市场的狗腿子了,咱也要像摇滚那样上点高度。甜美的咱会,惊悚的咱也会。看看专辑封面,笑容敛去,在庄严的大厅中肃然站立,压迫感拉满。
10.至于说他们和比吉斯的不同,那也是很明显的。吉布三兄弟的成长背景是马恩岛和炎热的澳洲,ABBA则是在寒冷的北欧。尤其是frida,她可是生在北极圈内的纳尔维克。所以说他们经历的自然环境是相反的,对于自然界意象的解读也是迥异的。当然有一点他们差不多,那就是住在世界角落的地方,有利于静下心来体味生活。北海道带广市走出来的中岛美雪也是同理。
11.你看“夏天”这个意象,you come to me on a summer breeze就是比较轻快的。相反,Paris night did its best to please us简直就是掏心掏肺了。summer night city同样也是恨不能永享其欢,说明他们是真的缺乏。
12.summer night city的副歌和the visitors比较雷同,和under attack的开头也很像。不过这也是乐界难免,罗大佑也曾被讥“一鱼两吃”。毕竟作者的个人生活也是有限的,能创造的motive也不可能太多。不过ABBA胜就胜在精工细作的编曲。高晓松说编曲看欧洲,节奏看非洲,旋律看日本,他是业内人士,信他的吧。
13.比吉斯有一首《more than a woman》,副歌一听就很熟,原来是想到了ABBA的双B所作的象棋剧中的《One night in Bangkok》。估计也是巧合,当然后者年代较晚。另一个例子是《sos》和《island in the stream》,不过这次是ABBA在前,比吉斯在后。
14.更巧合的则是他们的代表作了,这边76年刚有了Friday night and the lights are low, 那边77年就来了个Saturday night fever,stayin' alive。这两作后来也都成为了震古烁今的传奇。
15.星期五和星期六有什么不同呢?那就星期五具有转折性,从工作到狂欢的转折。星期六晚上则是从周末到周末。这也符合他们的创作心理。ABBA谈论的是青春期的初次萌动,比吉斯说的则是给枯燥生活佐以欢舞。
16.进而言之,两者的味道也是不同的。dancing queen带有一种女性的合法自恋,采用第二人称对话的视角只是为了降低点自恋浓度。有了这一视角转换的技巧之后,内容就完全放飞自我了,写出了人性深处的普遍的ego。至于你说这歌被同志拿去当招牌了,其实原因和歌曲本身关系不大。歌词也就是正常的少女心态,并不像林夕那种绝望味。
17.而staying alive正相反,用第一人称对话体,但是为的是获取you的共情。点出来说的是男人好辛苦,但是又不渲染铺陈,只是说出自己的通透结论,并用最不强迫的方式争取听者的接受。mother or brother一句,应也不必作lgbtq解,毕竟主题就是说男人生于世间的处境,忙碌而别无选择。
18.自猫王以降,战后的世界流行音乐历史与战前泾渭分明。熟男猫王,青涩的英摇,舞台开始时都是主要属于男性,女歌手并不显眼。(你看香港音乐鼎盛时期也是如此,梅艳芳陈慧娴一代,林忆莲叶倩文一代,其他就没人了。)然后到七十年代舞曲兴起,ABBA的BB就把AA推上前台,唱出柔软的歌。比吉斯则是直接假音走起,主打一个不求人。再到后来呢,就是假音高手MJ了。当然MJ的造型也是高度类似于琼杰特,比较中性。再到后来,比吉斯给Celine Dion写了Immotality,后来有一次听到某主旋律歌曲,歌词有句“你是我的一切我的全部”,旋律基本撞完完。另一个大姐麦当娜则是从ABBA那里求来了GimmeGimme的前奏,原封不动地用在了Hung Up上。这个时代的乐坛已经是女人唱主角了。
19.这中间的道理,大概就是流行文化的大众化扩张过程,以及消费属性的增强吧。猫王的年代,音乐的重点是才华的展现与认可,如今的音乐则主要是一种被物化了的消费品,一种情绪类的服务产品。
20.当然,在这一过程的中后段,我们可以见证到一些珍宝。麦当娜固然爱装,但能力还是在线的,她扮演贝隆夫人时的敬业为人公认,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堪称传世经典。灵歌系的惠特尼休斯顿和玛利亚凯莉,同样深得前辈高手真传,留下的名作为后辈仰止。可以看看狄昂·华薇克她们三个歌后唱的superwoman,非常精彩。当然更不用说Celine Dion了,绝对的Diva
21.Celine Dion和玛利亚凯莉各自最有名的作品是大船和英雄,然而也都是她们拿到手时并不待见的歌曲。玛利亚凯莉认为英雄太装了,Celine则是内心无感地一次过唱了demo交给詹姆斯霍纳,后者则大喜过望高喊完美。由此可见,大众的口味是一言难尽的,歌手的真实想法和歌曲所传达的东西也往往是毫不相干。
22.到四大天后为止,流行音乐的典范时代就结束了,可以不再往下讲述。那么我们从中就看到,从业群体的自我的展现,从幕后到前台,从含蓄到奔放,从传承到自我,从奋斗到看透,从斗争到调和的一个过程。
23.从自我的展现角度看,ABBA相对于比吉斯更为坦白,也更为自我。这是因为他们来自欧洲,这片由老美砸巨款重建,后续还出钱派兵保护的陆地。尤其瑞典非北约成员(至老年ABBA推出新专辑后不久为止),夹在北约的挪威和苏联贸易伙伴芬兰之间,因而有种冷战旁观者的视角。比吉斯则是来自于五眼国家。流行文化的世界里,五眼国远比任何欧洲国家机会多,即使加拿大的Celine也有很好的机会进军好莱坞,哪怕非英语国家中英语普及度最高的北欧也是不如的。
24.另一方面,按照Benny Andersson本人原话说,咱们诺迪克人认为悲伤是个好东西。他这么说是带有点自豪的,也是有点令人震惊的。现今时代,还有多少人敢于明文吹自己的种族?谁都是避之不及。所以可见他们惊人的坦率。当然,坦率的另一面也就是非常的自我。这种坦率在风气严苛的五眼国那里是稀有的,因而造就了独特的吸引力。
25.悲伤是好的。所以ABBA的歌从不回避悲伤,不回避沉重,不回避个人的浓厚情绪。相反的,同为舞曲组合的比吉斯相对还是比较克制歌词中的个人化表达。比吉斯早期民谣风比较重,First of May可谓老派深情风格,但是表达的东西却是比较新颖的。所以他们的歌总体看来非常多样,很少重复自己。只是他们的新想法往往只限于音乐词曲的常规范围之内,而不会体现在服化道等其他因素上。
26.ABBA的服化道常能让人目瞪口呆,但深意并不在其本身。ABBA唱出来的是少女心,但ABBA本身没那么简单。他们的歌词源自人文气息浓厚的Bjorn的笔端,甚至录影,服化道和公共形象管理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他们的各种录影以及演唱会纪录片,没有几个不是在用各种方式整活,各种和观众的斗智斗勇。
27.所以这里就造成了一种反差。舞曲作为一种高度去歌词化的音乐形态,最杰出的两伙歌词作者也就成了鹤立鸡群的存在。在流行音乐的唱片总销量排行榜上,这两家总是唯二的舞曲组合,淹没在摇滚的大海中。当然,摇滚乐是个性化的音乐,从不缺乏有深度的歌词。
28.当初麦当娜之所以不避乐界大忌向ABBA借来GimmeGimme的前奏,就是看到了舞曲回归复兴的潜力。她猜对了,时代不可能永远狂飙突进,而平淡多数时候都是生活的常态。摇滚青年Bono坦诚当年瞧不上ABBA,觉得傻傻的。然而中年之后他终于懂了傻白甜的他们,拜倒承认:We are not worthy!
大道至简,ABBA的歌词如此论述音乐的意义:
Who can live without it, I ask in all honesty.
What would life be?
Without a song or a dance what are we?
来源:音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