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上午九点的菜市场,鱼腥气混着烂菜叶的味道扑脸。我拎着半袋土豆和一把青菜,正蹲在摊前挑西红柿,手机突然震了震——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老家县城。
第一章 菜市场里的噩耗(2024年秋,53岁)
上午九点的菜市场,鱼腥气混着烂菜叶的味道扑脸。我拎着半袋土豆和一把青菜,正蹲在摊前挑西红柿,手机突然震了震——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老家县城。
“喂,请问是周敏吗?”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带着哭腔,“我是林晓燕的妹妹,林晓红。”
我的手顿了一下,西红柿滚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林晓燕,我高中同班同学,我们俩睡过同一张上下铺,一起在路灯下背过政治大题,一起偷摸去校外买过五毛钱的冰棍。上次联系还是三年前,她在微信里说“最近总肚子疼,去医院查了查,没大事”,我当时正忙着给老公交住院费,随便回了句“注意休息”,就再没下文。
“晓燕她……走了。”林晓红的哭声砸进耳朵里,“昨天晚上十点多,卵巢癌晚期,没熬过……”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只觉得菜市场的喧嚣突然远了,摊主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铛声都像隔了一层水。我扶着摊边的铁架子站起来,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手里的土豆掉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周姐,你咋了?”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伸手扶了我一把,“脸咋这么白?”
我摆了摆手,没说话,踉跄着走到菜市场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给林晓红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林晓红的声音还在抖:“周敏姐,晓燕生前总跟我提起你,说你们高中最好,我想着……得告诉你一声。”
“她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我的声音发紧,像有根线勒着喉咙。
“去年春天就确诊了,晚期。”林晓红吸了吸鼻子,“她不让我们告诉你,说怕麻烦你。你知道的,她要强了一辈子,生病这一年多,化疗掉光了头发,都没跟同学说过一句……”
我想起高中时的林晓燕,扎着高马尾,穿洗得发白的蓝布校服,总是考班里第一,每次我数学考砸了,她就把我的卷子拿过去,用红笔圈出错题,一笔一划地讲:“周敏,这道题你思路错了,得先算三角函数……”那时候她的手很稳,字也写得工整,不像我,总把字写得歪歪扭扭。
“葬礼定在后天,在老家县城的殡仪馆。”林晓红说,“你要是方便……就来送她最后一程。”
“我去,我一定去。”我挂了电话,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膝盖上的牛仔裤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回家的路上,我骑着电动车,风一吹,眼泪更凶了。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想起林晓燕以前爱吃橘子,我停下车,进去买了一袋——不是现在当季的砂糖橘,是她当年最爱吃的那种酸橘子,一瓣咬下去,酸得眯眼睛,她却吃得津津有味,说“酸的提神,背题记得牢”。
回到家,我把菜扔在厨房,径直走到书桌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翻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是高中时的照片、毕业纪念册,还有一枚塑料书签——是林晓燕给我的,上面画着一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她说是用彩笔涂的,“以后你看书,就用这个,像我陪着你一样”。
我摩挲着书签上的向日葵,打开手机,找到那个沉寂已久的“高三(2)班同学群”。群里最后一条消息是上个月,班长张强发的他儿子结婚的照片,下面有十几个点赞,没人说话。再往上翻,全是广告:李建明发的装修公司宣传,王芳发的微商面膜,还有几个同学晒的孙子照片、旅游打卡。
我手指发抖,在输入框里敲下:“同学们,林晓燕走了,卵巢癌,后天葬礼在老家殡仪馆。”
输完,我盯着屏幕看了三分钟,最终还是删掉了——我怕没人回应,怕我的消息像石子投进死水,连个涟漪都没有。
可我又不甘心。我点开群成员列表,52个人,都是当年高三(2)班的同学,现在散落在全国各地,有的当官,有的做生意,有的像我一样,在小城里过着平淡的日子。我找到王芳的微信——她当年跟我和林晓燕是“铁三角”,一起逃过课,一起在宿舍里说悄悄话。
我给王芳发消息:“你知道吗?林晓燕走了。”
过了十分钟,王芳才回:“谁?林晓燕?哪个林晓燕?”
我的心沉了一下,回复:“高中跟我们一起睡上下铺的,林晓燕,总考第一的那个。”
又过了五分钟,王芳回了个惊讶的表情:“天呐!怎么会?她怎么了?”
“卵巢癌晚期,昨天走的。”我打字的手还在抖,“葬礼后天在老家,你去吗?”
王芳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回:“后天啊……我儿子这周末要考研模拟考,我得陪他去考点,怕是去不了了。你替我给她烧点纸,跟她说声对不起……”
我看着屏幕,没再回复。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铁三角”,也会因为“陪儿子考试”而缺席一场葬礼。
我又点开班长张强的微信。他当年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人高马大,总护着我们几个女生,林晓燕当年被隔壁班的男生欺负,还是他跑去跟人理论的。我给张强发消息:“张班长,林晓燕去世了,你知道吗?”
这次回复很快,只有五个字:“知道了,节哀。”
“后天她的葬礼,你去吗?”我问。
过了二十分钟,张强回:“我这周末要去外地谈个项目,实在抽不开身。你帮我带个花圈过去,钱我转给你。”
我没再问下去。我知道,“项目”“考试”都是理由,也都是借口——我们都五十多岁了,被生活磨得没了棱角,也没了当年说走就走的勇气。
我关掉微信,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小花园。几个老太太在跳广场舞,音乐声很大,是《最炫民族风》。我想起高中时,我们几个同学在操场边跳广播体操,林晓燕总跟不上节奏,我和王芳就故意跳错,陪着她一起笑。那时候的天很蓝,风很轻,我们以为毕业只是暂时分开,以后总会常联系的。
可现在,林晓燕走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连一句悼念的话,都在群里说不出口。
第二章 旧照片里的向日葵(回忆:1988-1990年,高中)
我找出毕业纪念册,翻到林晓燕那一页。照片上的她穿着蓝布校服,梳着高马尾,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很亮。下面是她的签名,字还是那么工整:“愿我们都像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
那是1990年的夏天,我们高中毕业。拍毕业照那天,天很热,蝉鸣得厉害,林晓燕把我拉到操场边的向日葵花丛旁,说:“周敏,你看这向日葵,不管太阳在哪,都跟着转,咱们以后也要这样,不管遇到啥困难,都要朝着好的方向走。”
那时候的我们,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林晓燕的梦想是考师范大学,当老师;我的梦想是考中文系,当作家;王芳的梦想最简单,嫁个好人,过安稳日子。
我们的高中在县城的老街上,教学楼是红砖砌的,窗户上的玻璃有好几块是破的,用塑料布糊着。宿舍是大通铺,十几个女生挤在一间屋里,晚上睡觉,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我和林晓燕睡上下铺,她睡上铺,我睡下铺。每天早上,她都会提前十分钟起床,把我的牙膏挤好,毛巾晾好;晚上,我会把她的洗脚水端到床边——她有脚气,冬天脚冻得裂开,我就把她的脚捂在我怀里暖着。
高二那年冬天,特别冷,雪下得很大。我们的教室没有暖气,只能靠一个煤炉子取暖。林晓燕的手冻得红肿,写字都发抖,可她还是每天晚上在路灯下背英语单词。有一次,我跟她一起去路灯下背书,她突然说:“周敏,我一定要考上师范大学,我要让我弟弟也能上高中。”
我知道她的难处。她家里穷,爸妈都是农民,还有一个弟弟在读初中,家里的钱都紧着弟弟用。她的校服是姐姐穿过的,洗得发白,鞋子是妈妈做的布鞋,冬天漏风。可她从来没抱怨过,总是笑着说:“没事,等我考上大学,挣钱了,就啥都有了。”
那时候,李建明总跟在我们后面。他是班里的富二代,爸爸是县城的个体户,家里有钱,总穿新衣服,兜里揣着水果糖。他每次见了林晓燕,都会把水果糖塞给她,说:“林晓燕,这个给你,甜的,背书有精神。”
林晓燕每次都不要,说:“谢谢,我不吃糖。”可李建明还是会把糖放在她的桌洞里,然后跑开。我跟林晓燕说:“李建明肯定喜欢你。”她脸一红,瞪我一眼:“别瞎说,我要好好学习。”
班长张强也很照顾我们。有一次,隔壁班的男生抢了林晓燕的笔记本,说要“看看学霸的笔记”,林晓燕急得快哭了,张强冲上去,把笔记本抢回来,跟那个男生打了一架,脸上被抓伤了,还笑着说:“以后谁再欺负你们,就找我。”
高考前一个月,林晓燕突然病倒了,发高烧,在宿舍里躺了三天。我和王芳轮流照顾她,给她端水、喂药,帮她补习落下的功课。她退烧后,拉着我们的手说:“谢谢你们,要是我考不上大学,就对不起你们。”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林晓燕考了全县第三,如愿考上了师范大学;我考得不好,只考上了本地的专科学校;王芳没考上大学,回了老家的村里;张强考上了军校;李建明去了南方的一所大学,学做生意。
填志愿那天,我们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吃饭。林晓燕点了一盘鱼香肉丝,是我们平时舍不得吃的。她给我和王芳夹菜,说:“以后我们要常联系,不管在哪,都不能忘了彼此。”
我们都点头,眼泪掉在碗里。那时候的我们,以为“常联系”是很简单的事,可没想到,毕业就是分水岭,我们像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向不同的地方,渐渐没了消息。
我记得我去专科学校报到那天,林晓燕来送我。她给我买了一个新的笔记本,说:“周敏,你喜欢写作,就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上面。我们以后要写信。”
刚开始的几年,我们确实常写信。她在师范大学的信里,说她加入了文学社,说她的英语考了全班第一,说她周末去做兼职,给弟弟挣学费;我在专科学校的信里,说我参加了写作小组,说我发表了第一篇小短文,说我很想念她。
可后来,我们都毕业了,工作了,结婚了,写信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在县城的中学当老师,嫁给了同校的一个老师;我在本地的文化馆工作,嫁给了一个医生;王芳在村里嫁了人,生了孩子;张强在部队里提了干,很少回家;李建明在南方开了公司,成了老板。
再后来,有了微信,有人建了同学群,我们又联系上了。刚开始群里很热闹,大家聊高中的事,聊现在的生活,发照片,抢红包。可没过多久,群里就冷了下来——有人炫富,有人抱怨,有人发广告,还有人像我一样,只是潜水,很少说话。
我最后一次见到林晓燕,是在十年前的同学聚会上。她还是那么瘦,头发剪短了,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看起来很憔悴。她跟我说,她老公前几年得了胃病,不能干重活,儿子在读大学,学费很贵,她白天上课,晚上去给学生补课,很累。
我问她:“你身体怎么样?”
她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歇歇就好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已经在偷偷扛着生活的重担,只是不愿意说出来——就像高中时一样,她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别人,把难处藏在心里。
第三章 沉默的同学群(现实:2024年秋)
下午,我没去上班,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请了假,说家里有事。我坐在书桌前,一遍遍地翻看高中时的照片,眼泪擦了又掉。
手机响了,是我老公老陈打来的。他在医院当护士,今天上中班。“喂,你在哪?菜市场买的菜呢?我下班回来吃饭。”
“我在家。”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咋了?出啥事儿了?”老陈的声音紧张起来。
我把林晓燕去世的事跟他说了。老陈沉默了一会儿,说:“别太难过了,你跟她关系好,就去送她最后一程。我下班了就回来,陪你一起收拾东西。”
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舒服了点。老陈是个老实人,话不多,但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陪着我。
我又打开同学群,群里还是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我点开李建明的微信——他当年那么喜欢林晓燕,现在应该知道消息了吧?我给李建明发消息:“你知道林晓燕去世了吗?”
过了半小时,李建明回了:“刚看到王芳发的朋友圈,知道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去年就确诊了,晚期,她没跟我们说。”我回复。
“唉,她这辈子太苦了。”李建明回,“我去年回老家,碰到过她一次,她在菜市场卖菜,头发都白了,我跟她打招呼,她都没认出我来。我问她怎么在卖菜,她说学校放假,出来挣点零花钱。没想到……”
我的心更疼了。原来林晓燕早就这么难了,可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一句。我们这些同学,有的当官,有的做生意,却没人知道她在菜市场卖菜补贴家用,没人知道她得了癌症独自承受。
李建明那边沉默了很久,回:“我这边公司最近在竞标一个项目,离不开人。这样,你帮我给她买个花圈,再包个红包给她家人,钱我转给你。”
又是这样。我没再回复,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晚上,老陈回来了,买了我爱吃的面条。他煮好面条,端到我面前:“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我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老陈,你说,我们这些同学,是不是太冷漠了?”
老陈坐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背:“不是冷漠,是大家都太忙了。你看咱们,你要照顾我妈,我要上班,儿子还在外地工作,哪有那么多时间管别人的事?林晓燕也是,她要是早点跟你们说,你们也能帮衬她一把。”
“她就是太要强了。”我叹了口气,“高中时就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
老陈没说话,只是陪着我坐着。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收拾去老家的东西。我找出一件黑色的外套——参加葬礼要穿黑衣服,又把高中时林晓燕给我的书签放进兜里,想让她看看,我还留着当年的东西。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北京。我接起来,是张强。
“周敏,你明天去参加林晓燕的葬礼吗?”张强的声音很疲惫,背景里有汽车的鸣笛声。
“去,我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我说。
“我这边项目谈完了,订了明天早上的高铁,能赶回去。”张强说,“我跟你一起去殡仪馆。”
我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有点暖:“好,那我们明天在殡仪馆门口见。”
挂了电话,我又打开同学群。这次,我没再犹豫,在输入框里敲下:“同学们,林晓燕的葬礼定在后天上午九点,在老家县城殡仪馆。愿意去送她最后一程的,我们在殡仪馆门口集合。”
我点击发送,然后把手机放在一边,不敢看群里的反应。
过了十分钟,我忍不住拿起手机——群里还是没人说话。我苦笑了一下,果然还是这样。
可就在我要放下手机的时候,王芳发了一条消息:“我跟儿子商量好了,他自己去考点,我明天赶回去,跟你们一起去。”
紧接着,李建明也发了消息:“我让助理盯着项目,我订了明天的机票,赶回去。”
然后,群里开始有人说话了:
“我也去,虽然跟林晓燕不太熟,但毕竟是同学。”
“我明天正好回老家,顺路去送送她。”
“算我一个,咱们一起去。”
我看着群里的消息,眼泪又掉了下来——原来,不是没人在乎,只是大家都需要一个带头的人,需要一个说出“我去”的勇气。
我给王芳发消息:“你真的能来?”
王芳回:“能,儿子说他长大了,自己能行。晓燕是我们最好的朋友,我必须去送她。”
我给李建明发消息:“谢谢你能来。”
李建明回:“应该的,当年我那么喜欢她,现在她走了,我得去送送她。”
晚上,我躺在床上,老陈握着我的手:“你看,不是没人去,大家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点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我想起高中时,我们几个在操场边跳广播体操,林晓燕跟不上节奏,我们就陪着她一起跳错,笑得很开心。明天,我们这些老同学,会一起去送她最后一程,就像当年一起陪她走过高中的日子一样。
第四章 葬礼上的重逢(现实:2024年秋,葬礼当天)
早上五点,我就起床了。老陈开车送我去高铁站,路上,他说:“到了那边,别太难过,注意身体。”
“我知道。”我看着窗外,天还没亮,路灯亮着,像高中时我们背书的路灯。
到了老家县城的高铁站,张强已经在出口等我了。他比高中时胖了不少,头发也白了些,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看见我,笑着说:“周敏,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张班长。”我也笑了,眼里却有点湿。
我们一起打车去殡仪馆。路上,张强说:“我昨天跟我老婆说了林晓燕的事,她让我一定要回来送她。她说,同学一场,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我叹了口气,“你这些年怎么样?”
“还行,在部队干到团级就转业了,现在在地方上做个小领导,混日子。”张强笑了笑,“你呢?还在文化馆工作?”
“嗯,快退休了,日子过得平淡。”我说,“你还记得李建明吗?他也回来了。”
“记得,当年那个总给林晓燕塞糖的小子。”张强笑了,“他现在生意做得很大,听说在南方开了好几家公司。”
到了殡仪馆门口,王芳已经到了。她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梳得很整齐,看见我们,跑过来抱住我:“周敏,我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的。”我拍了拍她的背。
没过多久,李建明也到了。他穿了一身西装,戴着墨镜,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包,看见我们,摘下墨镜,说:“好久不见。”
我们四个站在殡仪馆门口,看着陆续来的同学——有当年的学习委员,有坐在我后排的男生,有跟林晓燕同桌过的女生,一共来了十几个人,都是从各地赶回来的。
林晓红看见我们,走过来,给我们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能来送我姐。”
“应该的,我们是同学。”张强说。
我们跟着林晓红走进殡仪馆的告别厅。告别厅里很安静,中间放着林晓燕的遗像——照片上的她穿着红色的衣服,笑着,看起来很精神,应该是她生病前拍的。遗像下面,放着我们送的花圈,还有很多她学生送的鲜花。
我们站在队伍里,给林晓燕鞠躬。轮到我时,我把兜里的书签放在她的遗像前,说:“晓燕,我来看你了,这个书签,你还记得吗?当年你给我的,我一直留着。”
眼泪掉在书签上,把向日葵的颜色晕开了一点。
葬礼结束后,我们跟着林晓红去了她家。她家在县城的老小区里,房子很小,家具很旧,墙上挂着林晓燕的照片,还有她儿子的奖状。
林晓红给我们倒了水,说:“我姐这一辈子,太苦了。我姐夫前年胃癌去世了,我姐一个人带着儿子,又要上班,又要给我姐夫治病,还得供我儿子上大学。去年查出来癌症,她都没敢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自己偷偷去化疗,疼得受不了了,就吃止痛药。”
我们都沉默了。王芳擦着眼泪说:“晓燕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可以帮她啊。”
“她就是要强,说不想麻烦别人。”林晓红说,“她去世前,还跟我说,让我别告诉你们,说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别打扰你们。”
李建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林晓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孩子交学费。”
张强也拿出一个信封:“我也尽点力。”
我们都拿出钱,递给林晓红。林晓红推辞着,说:“不用,谢谢你们能来,我就很感激了。”
“拿着吧,这是我们的心意。”我说,“晓燕是我们的同学,她的孩子,我们也该帮衬。”
林晓红接过钱,哭着说:“谢谢你们,我替我姐谢谢你们。”
中午,我们在县城的小饭馆吃饭。菜很简单,都是家常菜,就像高中时我们一起吃的饭。
张强举起酒杯:“来,为了晓燕,我们喝一杯。希望她在那边,能过得轻松点,不用再那么累了。”
我们都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很辣,呛得我眼泪直流。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了高中的事。李建明说:“我当年总给林晓燕塞糖,其实是想让她注意我,可她总不理我。”
王芳说:“我还记得我们一起逃学去看电影,被老师抓住,晓燕替我们认错。”
张强说:“我当年跟人打架,是晓燕给我包扎的伤口,她还说我傻。”
我说:“我数学考砸了,是晓燕陪我在路灯下补课,给我讲题讲到很晚。”
我们说着说着,都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原来,那些以为早就忘记的事,其实都刻在心里,只是被生活的尘埃盖住了,一拂去,还是那么清晰。
下午,我们要分别了。张强要回北京,李建明要回南方,王芳要回家陪儿子,我也要回自己的城市。
我们在饭馆门口告别。张强说:“以后我们常联系,别再像以前那样,好几年都不说话。”
“好,我们建个小群,就我们几个,常聊天。”王芳说。
李建明说:“以后晓燕的孩子有什么事,我们都要帮忙。”
我点点头:“好。”
我们互相拥抱,然后各自上车。我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的县城,想起高中时,我和林晓燕一起在这条街上走,她给我买五毛钱的冰棍,说“甜的,好吃”。
眼泪又掉了下来。我知道,林晓燕走了,但我们这些同学的情谊,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消失。相反,她的离开,让我们明白了,要珍惜现在的时光,珍惜身边的人,别等到失去了,才后悔没来得及说一句关心的话。
第五章 向日葵又开了(现实:2024年冬-2025年夏)
从老家回来后,我把林晓燕的照片放在书桌前,每天都会看一眼。同学群里,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了,有人发林晓燕的照片,有人聊高中的事,有人问林晓燕儿子的情况。我们还建了一个小群,就我、张强、王芳、李建明四个人,每天都会在群里聊几句,说说自己的生活,问问彼此的情况。
冬天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林晓燕的学校。她的同事说,林晓燕是个好老师,对学生很负责,学生都很喜欢她。她的办公桌上,还放着没批改完的作业,还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她的教学计划,字还是那么工整。
我把笔记本拿回来,放在书桌前,就像林晓燕还在我身边一样。
春节的时候,我们几个在小群里视频聊天。张强说他退休了,要带着老婆去旅游;王芳说她儿子考研成功了,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李建明说他的公司拓展了新业务,要在老家开分公司;我说我快退休了,打算去学画画,画当年我们一起看过的向日葵。
我们都笑了,说等春天的时候,一起回高中看看,看看操场边的向日葵还在不在。
2025年的春天,我们真的回了高中。学校已经翻新了,红砖教学楼变成了白色的,宿舍也拆了,盖了新的公寓楼。只有操场边的向日葵花丛还在,长得很茂盛,朝着太阳的方向。
我们四个站在向日葵花丛旁,就像高中时一样。王芳说:“晓燕要是在,肯定会很高兴。”
李建明说:“我们给晓燕拍张照片,让她看看,向日葵又开了。”
张强拿出手机,给我们和向日葵拍了一张照片,发在小群里,说:“晓燕,我们来看你了,向日葵开得很好。”
我看着向日葵,想起高中时林晓燕说的话:“愿我们都像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
是啊,我们都会像向日葵一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朝着好的方向走。林晓燕虽然走了,但她的精神,会一直陪着我们。
夏天的时候,我去看了林晓燕的儿子。他考上了师范大学,跟林晓燕当年一样。他说:“阿姨,我妈妈经常跟我说起你们,说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他点点头,眼里含着泪:“谢谢阿姨。”
我从包里拿出林晓燕的笔记本,递给她:“这是你妈妈的笔记本,你留着,就像她陪着你一样。”
他接过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谢谢阿姨。”
离开的时候,他送我到门口,说:“阿姨,等我毕业了,也要当老师,像我妈妈一样。”
我笑了:“好,我们等着看。”
回到家,我打开小群,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强、王芳和李建明。他们都很高兴,说以后要常去看孩子。
晚上,我坐在书桌前,看着林晓燕的照片,看着向日葵的照片,心里很平静。我知道,林晓燕没有离开,她就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永远陪着我们。
同学群里,有人发了一张我们高中时的合影,照片上的我们,笑得很开心。下面有很多人评论:
“想你们了,有空聚聚。”
“下次聚会,我们去看向日葵。”
“晓燕要是在,肯定也会来。”
我看着评论,笑了。原来,沉默不是因为冷漠,只是因为我们都被生活磨得忘了怎么表达。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了,同学情谊,就像向日葵一样,只要还有阳光,就会一直朝着好的方向生长。
我拿起笔,在林晓燕给我的笔记本上,写下:“晓燕,我们都很好,你放心吧。向日葵开了,我们会一直朝着太阳,好好生活。”
写完,我把笔记本放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暖暖的。
第六章 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牵挂(现实:2025年秋-2026年春)
2025年秋天,我们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地点就在高中的操场上。来了三十多个同学,都是从各地赶回来的。大家穿着休闲的衣服,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就像高中时一样。
张强带来了他的老婆,王芳带来了她的儿子,李建明带来了他的女儿,我带来了老陈。我们把林晓燕的照片放在中间,摆上她爱吃的酸橘子,就像她也在我们身边一样。
聚会开始后,大家轮流说话,聊高中的事,聊现在的生活。有个同学说:“当年我总抄林晓燕的作业,她从来没拒绝过我。”有个同学说:“我当年被老师批评,是林晓燕安慰我,说没关系,下次努力。”还有个同学说:“我当年没钱买饭,是林晓燕把她的饭分我一半。”
大家说着说着,都哭了。原来,林晓燕帮助过这么多人,可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李建明站起来,说:“我当年喜欢林晓燕,可我没敢说。现在她走了,我想告诉她,我一直记得她,记得她拒绝我的糖时的样子,记得她在路灯下背书的样子。”
王芳也站起来,说:“我当年跟晓燕是最好的朋友,可后来因为生活,联系少了。我很后悔,没早点知道她的难处,没帮她一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儿子,就像照顾我自己的儿子一样。”
张强说:“我当年是班长,没照顾好大家,没照顾好晓燕。以后,我们要常联系,不管谁有难处,我们都要帮忙。”
我站起来,说:“晓燕最喜欢向日葵,她说要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我们以后也要这样,好好生活,互相帮助,不让晓燕失望。”
大家都鼓掌,掌声在操场上回荡,像当年我们的笑声一样。
聚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了林晓燕的墓前。她的墓在县城的公墓里,很简单,墓碑上刻着“爱女林晓燕之墓”,下面是她的生卒年月。我们给她献上鲜花,烧了纸钱,跟她说我们的近况。
李建明说:“晓燕,我在老家开了分公司,以后会常来看你。”
王芳说:“晓燕,你儿子很好,我会常去看他。”
张强说:“晓燕,我们都很好,你放心吧。”
我说:“晓燕,我们来看你了,向日葵开得很好,我们会像向日葵一样,好好生活。”
风一吹,墓碑前的鲜花轻轻晃动,像林晓燕在跟我们点头。
2026年春天,林晓燕的儿子给我打电话,说他在学校里加入了文学社,写了一篇关于他妈妈的文章,得了奖。他把文章发给我,里面写着:“我妈妈是个老师,她很爱她的学生,很爱我。她就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笑着面对。我以后也要像她一样,做一个温暖的人。”
我看着文章,眼泪掉了下来。我把文章转发到小群里,大家都很感动,说孩子长大了,像晓燕一样优秀。
夏天的时候,我去学了画画。我画的第一幅画,就是向日葵,画得歪歪扭扭的,像林晓燕当年给我的书签上的向日葵。我把画挂在客厅里,老陈说:“画得真好,像真的一样。”
我笑了:“这是晓燕教我的,要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
现在,同学群里每天都很热闹。有人发自己的生活照,有人发孙子的视频,有人问谁需要帮忙。我们还约定,每年春天都回高中看向日葵,每年秋天都组织一次同学聚会,永远不忘记彼此。
我知道,林晓燕虽然走了,但她的精神,她的善良,会一直留在我们心里。我们这些同学,会像向日葵一样,互相陪伴,互相帮助,永远朝着太阳,好好生活。
有时候,我会坐在书桌前,看着林晓燕的照片,看着她给我的书签,看着我画的向日葵,心里很平静。我想起高中时,我们一起在路灯下背书,一起在操场边看向日葵,一起说要永远做朋友。
原来,我们真的做到了。
第七章 时光里的向日葵(现实:2026年秋-2027年春)
2026年秋天,我们又回高中看向日葵了。这次,我们带上了林晓燕的儿子,还有几个同学的孩子。孩子们在向日葵花丛里跑着、笑着,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林晓燕的儿子拿着相机,给我们拍照,说:“阿姨,叔叔,你们笑一笑,我要把你们的样子拍下来,告诉我妈妈。”
我们都笑了,笑得很开心。阳光洒在向日葵上,也洒在我们身上,暖暖的。
李建明蹲下来,跟孩子们说:“你们知道吗?这里的向日葵,是我当年跟你们的阿姨、叔叔一起种的。那时候,我们在这里背书、玩耍,很开心。”
孩子们听得很认真,说:“叔叔,我们也要像你们一样,做一辈子的朋友。”
我们都笑了。王芳说:“好啊,以后你们也要常联系,不管走到哪里,都不能忘记彼此。”
中午,我们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吃饭。还是当年的那个小饭馆,老板已经老了,看见我们,笑着说:“你们是当年的高三(2)班的吧?我还记得你们,经常来我这里吃饭。”
我们都很惊讶,说:“老板,你还记得我们?”
“记得,怎么不记得?”老板说,“你们当年有个女生,总穿洗得发白的校服,每次都点一碗面条,加个鸡蛋,说要给同学补营养。”
我们都知道,老板说的是林晓燕。王芳擦着眼泪说:“是啊,那是我们的同学,她现在……走了。”
老板叹了口气:“唉,多好的姑娘啊。你们慢慢吃,今天的饭,我请客。”
我们都很感动,说:“谢谢老板。”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了林晓燕的事。老板说:“她后来也常来我这里吃饭,每次都点一碗面条,加个鸡蛋,说要给她儿子补营养。有时候,她会跟我聊几句,说她儿子很优秀,以后要考大学。”
我们都沉默了。原来,林晓燕一直都在努力生活,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没放弃过。
下午,我们要走了。孩子们在向日葵花丛里摘了一朵向日葵,送给我,说:“阿姨,这朵向日葵送给你,像你的画一样漂亮。”
我接过向日葵,心里暖暖的。我把向日葵放在林晓燕的照片前,说:“晓燕,孩子们给你送向日葵来了,你看,多漂亮。”
2027年春天,我退休了。我跟老陈一起,去了南方旅游,第一站就去了李建明的公司。李建明很热情,带我们参观他的公司,说:“我现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老家的分公司上,想为老家做点贡献,也能常去看看晓燕。”
我们还去了王芳家,她的儿子在北京上大学,很优秀。王芳说:“我现在经常跟晓燕的儿子视频,问他的学习情况,给他寄吃的。”
我们还去了张强家,他退休后,带着老婆去了很多地方旅游,拍了很多照片。他说:“我现在才明白,生活不只是工作,还有朋友和家人。”
旅游回来后,我开始写文章,写我们高中时的故事,写林晓燕的事。我把文章发表在网上,很多人给我留言,说很感动,说要珍惜身边的朋友。
有一天,我收到一条留言,是一个陌生的女生发来的:“阿姨,我是林晓燕老师的学生。我还记得,我当年数学考砸了,老师陪我在办公室里补课,给我讲题讲到很晚。她还说,要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现在,我也当了老师,我会像她一样,好好照顾我的学生。”
我看着留言,眼泪掉了下来。原来,林晓燕的爱,已经传递给了很多人。
现在,我每天都会画一幅向日葵,写一篇文章,跟小群里的同学聊聊天。我知道,林晓燕没有离开,她就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永远陪着我们。
有时候,我会坐在阳台边,看着外面的阳光,手里拿着林晓燕给我的书签,想起高中时的日子。那时候的天很蓝,风很轻,我们一起背书,一起玩耍,一起说要永远做朋友。
原来,我们真的做到了。
第八章 永远的向日葵(现实:2027年秋-)
2027年秋天,我们组织了一场特别的同学聚会——我们要在高中的操场上,种一片新的向日葵。
来了四十多个同学,还有很多同学的家人、孩子,甚至还有林晓燕的学生。大家带着铁锹、水壶,在操场边的空地上,一起种向日葵种子。
林晓燕的儿子拿着铁锹,挖了一个坑,把种子放进去,说:“妈妈,我们一起种向日葵,以后这里就会有很多很多向日葵了。”
我们都笑了,跟着一起种种子。孩子们在旁边帮忙浇水,叽叽喳喳的,像当年的我们一样。
种完向日葵,我们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聊起了这些年的事。有人说,因为林晓燕,他跟多年没联系的同学重新联系上了;有人说,因为林晓燕,他开始珍惜身边的人,不再因为工作忙而忽略家人;有人说,因为林晓燕,他开始做公益,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李建明说:“我现在每年都会捐一笔钱,给贫困地区的孩子买文具,就像晓燕当年帮助我一样。”
王芳说:“我现在在社区里当志愿者,帮助老人和孩子,就像晓燕当年帮助我们一样。”
张强说:“我现在经常去学校给学生们讲国防知识,希望他们能像晓燕一样,有梦想,有担当。”
我说:“我现在写文章,讲我们的故事,希望能让更多人珍惜朋友,珍惜生活。”
我们都看着刚种下去的向日葵种子,心里充满了希望。我们知道,明年春天,这里就会冒出嫩芽,夏天就会开出很多很多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
聚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了林晓燕的墓前。我们告诉她,我们种了一片向日葵,以后每年都会来看她,来看向日葵。
风一吹,墓前的树叶沙沙响,像林晓燕在跟我们说话。
2028年春天,向日葵种子发芽了,冒出了嫩绿的芽。我们又回了高中,看着嫩芽,心里很开心。孩子们在嫩芽旁边插上小牌子,上面写着“林晓燕老师的向日葵”。
夏天的时候,向日葵开花了,一片金黄,很漂亮。我们带着家人、孩子,还有林晓燕的学生,一起来看向日葵。大家在向日葵花丛里拍照、聊天,笑得很开心。
林晓燕的儿子说:“妈妈,你看,向日葵开得真好。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做一个温暖的人,帮助更多的人。”
我们都很感动,说:“好,我们都支持你。”
现在,每年春天,我们都会回高中种向日葵;每年夏天,我们都会来看向日葵;每年秋天,我们都会组织同学聚会。我们的同学群里,每天都很热闹,大家分享生活,互相帮助,就像一家人一样。
我知道,林晓燕虽然走了,但她的精神,她的善良,已经融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会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好好生活,互相陪伴,永远不忘记彼此。
有时候,我会坐在向日葵花丛旁,看着向日葵,想起高中时林晓燕说的话:“愿我们都像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
是啊,我们都会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永远充满希望,永远不放弃。因为我们知道,林晓燕就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陪着我们,一起走向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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