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曾经的塔塔尔部,这个在历史长河中几经沉浮的游牧民族,其发展轨迹横跨欧亚大陆,从漠北草原的强盛部落到金帐汗国的核心力量,再到今日中国新疆的塔塔尔族,其历史是一部融合了战争、迁徙、文化交融与民族认同的史诗。
曾经的塔塔尔部,这个在历史长河中几经沉浮的游牧民族,其发展轨迹横跨欧亚大陆,从漠北草原的强盛部落到金帐汗国的核心力量,再到今日中国新疆的塔塔尔族,其历史是一部融合了战争、迁徙、文化交融与民族认同的史诗。
塔塔尔部的起源可追溯至公元7世纪前的漠北草原。据《史集》记载,塔塔尔部是室韦-鞑靼人的后裔,而室韦人又是蒙古部、塔塔儿部等操蒙古语族部落的共同祖先。早期塔塔尔部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其社会结构以氏族制为基础,每个氏族由多个大家庭组成,共同管理牧场与牲畜。这种生存模式使其在漠北草原上迅速崛起,成为“人数众多、强大、富有的部落”。
唐代文献中,塔塔尔部被称为“达旦”“达怛”或“鞑靼”,其势力范围覆盖今呼伦湖(阔连海子)与贝尔湖(捕鱼儿海子)一带。据《蒙古秘史》记载,塔塔尔部分为六支主要部落:秃秃黑里兀惕、阿勒赤、察罕、奎因、帖烈惕与不鲁恢塔塔儿,总户数达七万,是蒙古高原上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这一时期,塔塔尔部与辽、金王朝保持臣属关系,每年进献贡赋,但因不堪重负,常爆发反抗。辽、金则利用其内部纷争,通过“分而治之”的策略维持对漠北的控制。
塔塔尔部的强盛不仅体现在军事力量上,更在于其文化影响力。作为突厥汗国统治下的部落,塔塔尔部逐渐吸收突厥文化元素,其语言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为后世塔塔尔族的语言形成奠定基础。同时,塔塔尔部与周边部落的频繁互动,也使其成为蒙古高原文化交流的枢纽。
塔塔尔部与蒙古部的恩怨,是蒙古高原早期历史的主线之一。据《元朝秘史》记载,成吉思汗之父也速该在征战中杀死塔塔儿大首领铁木真兀格,为儿子取名“铁木真”以示纪念。然而,也速该随后被塔塔儿人毒死,铁木真因此立誓复仇,称塔塔儿部为“灭了我等祖宗和父老们”的仇敌。这种血仇不仅是个体悲剧,更是两个部落长期竞争的缩影。
塔塔尔部与蒙古部的冲突,本质上是漠北草原资源争夺的延续。塔塔尔部凭借其强大的军事力量与政治影响力,长期压制蒙古部的发展。例如,王汗(克烈部首领)之父撒里黑汗曾被塔塔儿部打败,王汗本人与其母亦勒马哈敦也曾被俘,后被乃蛮部解救。这些事件反映了塔塔尔部在蒙古高原的霸主地位。
然而,成吉思汗的崛起改变了这一格局。通过联合克烈部、札剌亦儿部等盟友,成吉思汗逐步削弱塔塔尔部的势力。1202年,成吉思汗发动对塔塔尔部的决战,彻底摧毁其军事力量,并将俘虏的塔塔尔人编入千户制,成为蒙古帝国的一部分。这一征服不仅消除了蒙古统一道路上的最大障碍,也为塔塔尔部融入蒙古帝国提供了契机。
值得注意的是,成吉思汗对塔塔尔部的政策并非单纯的毁灭。他保留了塔塔尔部的部分贵族,并将其纳入帝国管理体系。例如,塔塔尔部的工匠、商人被征召为帝国服务,其语言与文化也在蒙古帝国境内传播。这种政策为塔塔尔部在金帐汗国时期的复兴埋下伏笔。
蒙古西征是塔塔尔部历史的关键转折点。1235年,成吉思汗之孙拔都率军西征,建立金帐汗国(又称钦察汗国),其疆域东起额尔齐斯河,西至斡罗思(今俄罗斯),南抵巴尔喀什湖与黑海,北接北极圈。金帐汗国的统治阶层以蒙古贵族为主,但实际管理依赖被征服的突厥语族部落,其中塔塔尔部(九姓鞑靼)与汪古部(白鞑靼)成为核心力量。
金帐汗国的文化融合具有显著特征。一方面,蒙古贵族为巩固统治,主动吸收突厥文化元素。例如,拔都汗及其后裔采用突厥语名称,接受伊斯兰教,并使用鞑靼语作为官方语言。另一方面,被征服的突厥部落(如钦察人、保加尔人)在保留自身文化的同时,也逐渐接受蒙古的政治制度与军事技术。这种双向互动使“鞑靼”一词从部落名称演变为金帐汗国境内多民族的共同称谓。
塔塔尔部在金帐汗国的地位尤为特殊。作为最早被成吉思汗征服的部落之一,塔塔尔部在蒙古帝国体系中积累了丰富的统治经验。其贵族阶层不仅精通突厥语与蒙古语,还熟悉中亚与东欧的政治环境,成为金帐汗国与周边势力沟通的桥梁。例如,塔塔尔商人活跃于伏尔加河贸易路线,将中国的丝绸、茶叶与中亚的香料、珠宝运往欧洲,促进了东西方经济文化的交流。
金帐汗国的衰落(15世纪)并未终结塔塔尔部的影响力。相反,汗国的分裂催生了多个以鞑靼人为主体的政权,如喀山汗国、克里米亚汗国与西伯利亚汗国。这些政权在保存鞑靼传统文化的同时,也吸收了俄罗斯、波兰-立陶宛等邻国的文化元素,形成了独特的鞑靼文明。例如,喀山鞑靼人融合了伏尔加-保加尔人、钦察人与蒙古人的血统,其语言、宗教与艺术均体现出多元特征。
16世纪后,塔塔尔部的历史进入新的阶段。随着沙俄帝国的扩张,伏尔加河流域的鞑靼人面临生存压力。1552年,沙俄征服喀山汗国,强制鞑靼人改信东正教,并剥夺其土地与政治权利。这一政策引发大规模反抗,但也加速了鞑靼人的迁徙。19世纪至20世纪初,为逃避沙俄的压迫,大量鞑靼人沿丝绸之路向东迁徙,最终定居于中国新疆。
新疆塔塔尔族的迁徙历程可分为三个阶段:
早期迁徙(19世纪20-30年代):沙俄封建领主加紧掠夺土地,导致部分鞑靼人失去生计。他们翻越阿尔泰山,进入新疆阿勒泰地区,以游牧为生。1831年,沙俄侵占阿亚古斯河流域,更多鞑靼人为摆脱统治,迁至塔城定居。
商业迁徙(19世纪中叶):沙俄通过《中俄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1851年)在新疆设立贸易区,招募通晓俄语、维语与哈语的塔塔尔人担任翻译、会计等职。这一政策吸引了喀山、斜米列齐等地的塔塔尔商人,他们携家带口迁居伊犁、塔城与乌鲁木齐,从事商业与手工业。
政治迁徙(20世纪初):1905年俄国革命后,大量塔塔尔宗教人士与知识分子为躲避迫害,迁入新疆定居。他们带来了先进的教育理念与文化资源,促进了塔塔尔族在新疆的文化发展。
新疆塔塔尔族的定居过程,也是其文化适应与重构的过程。一方面,他们保留了鞑靼人的语言、宗教与习俗,如使用以阿拉伯字母为基础的塔塔尔文,信仰伊斯兰教,庆祝“撒班节”(犁头节)以纪念农业工具的发明。另一方面,他们积极融入新疆多民族社会,学习维吾尔语与哈萨克语,参与当地的经济与文化生活。例如,塔塔尔族商人利用其语言优势,成为中俄贸易的中间商;塔塔尔族教育工作者则在新疆创办学校,推广现代教育。
今日中国境内的塔塔尔族,人口虽少(2010年普查为3556人),但其文化传承独具特色。从语言看,塔塔尔语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克普恰克语支,受古回鹘语、喀卡尼亚语与古乌孜别克语影响深远。由于长期与哈萨克族、维吾尔族杂居,塔塔尔族逐渐采用哈萨克语与维吾尔语作为日常交流工具,但塔塔尔文仍在宗教、文学与教育领域使用。
塔塔尔族的服饰文化融合了游牧与定居生活的元素。男性传统服饰包括翻领白衬衫、黑色短背心与长衫,冬季则穿皮大衣与长筒皮靴;女性则偏好宽大的连衫长裙与紧腿裤,头戴镶珍珠的丝绒小花帽。饮食方面,塔塔尔族以牛羊肉为主食,特色食品如“古拜底埃”(大米烤饼)与“伊特白里西”(南瓜烤饼)体现了其农业传统;饮料如“克尔西曼”(蜂蜜啤酒)与“克赛勒”(野葡萄酒)则反映了其酿造技艺。
在现代社会,塔塔尔族积极参与新疆的经济建设与文化交流。他们从事商业、教育、手工业与畜牧业,部分人还涉足旅游业与艺术创作。例如,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奇台县大泉塔塔尔乡是中国唯一的塔塔尔族民族乡,其“撒班节”已成为展示塔塔尔族文化的重要窗口。同时,塔塔尔族也通过与其他民族的通婚与互动,进一步丰富了其文化内涵。
来源:微笑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