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钟振振博士1950年生，南京人。现任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古文献整理研究所所长，清华大学特聘教授。兼任国家留学基金委“外国学者中华文化研究奖学金”指导教授，中国韵文学会荣誉会长（原会长），全球汉诗总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顾问，中央电视台“诗词大会”总顾

钟振振博士 1950年生，南京人。现任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古文献整理研究所所长，清华大学特聘教授。兼任国家留学基金委“外国学者中华文化研究奖学金”指导教授，中国韵文学会荣誉会长（原会长），全球汉诗总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顾问，中央电视台“诗词大会”总顾问、《小楼听雨》诗词平台顾问、国家图书馆文津讲坛特聘教授等。曾应邀在美国耶鲁、斯坦福等海外三十多所名校讲学。

钟振振教授答疑信箱（397）

明·左懋第《与姜埰书》之“二东”

与姜埰书

[明]左懋第

国遭大故，二东之间，不闻有斩头穴胸以报故君者，彼邹鲁仁义之称安在耶？廷臣不察，属懋第节钺上江之寄。十日前，有自北来者谓慈氏病笃于京畿。人子爱亲，尝不忍听，今讣至矣！惟去岁视楚，亲承诏命。先皇帝曰：荆襄之上，一任惟尔。母夫人曰：君命重，勿复念我！今一岁之间，弯弓不及于龙髯，蓼莪旋废于乌私。懋第更何惜七尺，不为君父用？已上书请北行，得叩头先帝梓宫之前，以报察核之命，死且不恨。呜呼，懋第此行，是懋第死日也。（明·姜埰《敬亭集》卷一《和陶挽歌辞哭左侍郞仲及》诗三首后附录）

网友左言新问：钟老师好。有个问题请教您。我家先祖左懋第是明末的兵部侍郎，奉南明皇帝之命，出使到北京。临行前给同乡好友写了一封信。信中有“国遭大变，二东之间，不闻有断头穴胸以报故君者”。这个“二东”是啥意思？有人说是齐东、鲁东，有人说是山东、辽东，也有人说是广东、山东。左懋第是山东莱阳人，属于胶东。

钟振振答：应当是指山东、辽东。

“辽东”，即辽宁东部，主要指辽东半岛地区。

明·张鼐《辽海东宁道题名记》曰：辽东疆域，当《禹贡》冀青之交。秦汉而下，郡县其民，治乱靡常。我太祖高皇帝奄有万方，以地孤悬，控制诸夷，非兵不能守国，非食无以养兵，罢郡县，专置军卫，以青齐海之限，属之山东，岁分藩臬佐贰各一员巡守其地，董治兵粮，诚万万年保边之计也。

清·傅维鳞《明书》卷四一《方域志》三《山东省》曰：山东，古青兖地。冀之东境，徐之北陲，豫之支地，界两都之间。外引江淮，内包辽海，西走赵魏，北届沧瀛。盖从古用武之邦，川陆孔道，毕会于德。海运既废，遂以济西为馈运通衢。南尽徐邳，北达天津。岁被河患，诸筑浚牵挽之役，劳无休期。而兖州水潦为虐，疾苦益滋。青多山壑，为盗薮，禁戢尤难。东昌地颇饶，而河工盗扰，久为凋瘵。登莱僻在胶东，三面距海，利在鱼盐，蚕绩农田，亦足自赡。自明季叛孽残毁，生气未能骤复。大抵二东之间，密迩京甸。京储边饷，征发无时。且藩禄渐滋，供亿繁苦。是以终明之世，盗贼孔多。若辽阳旧隶于东，寻复直隶，太祖定属山东布政，户口皆于斯稽上之，亦东地也。自为区宇，沃野腴田，方四千里。旧为郡县，民称安土。设卫以来，兵戈日寻，生齿疏落，而迁徙谪戍之人归焉。卒兵连祸继，沦弃不守，末年仅关外九城。大凌之役，复陷死十万众，悲夫！因叙二东，浩然致叹。详志于边关，兹不复录。山东六郡，初年户七十五万三千八百九十四，人口五百二十五万五千八百七十六；末年户一百三十七万二千二百六，人口五百六十六万四千九十九。设山东承宣布政司。分道四，府六，州十五，县八十九；辽东都使司一，领卫二十五；卫河提举司一。

清·张廷玉等《明史》卷四一《地理志》二《山东》曰：辽东都指挥使司（元置辽阳等处行中书省，治辽阳路）。洪武四年七月，置定辽都卫。六年六月，置辽阳府、县。八年十月，改都卫为辽东都指挥使司，治定辽中卫，领卫二十五，州二。十年，府县俱罢。东至鸭绿江，西至山海关，南至旅顺海口，北至开原。由海道至山东布政司，二千一百五十里。距南京一千四百里，京师一千七百里。

据以上文献，我们可以读出如下一些信息：

（1）在明代之前，“辽东”并不隶属于“山东”。

（2）自明太祖朱元璋洪武年间开始，“辽东”撤府县，改军卫。先称“定辽都卫”，后改“辽东都指挥使司”，简称“辽东都使司”。而“辽东都指挥使司”隶属“山东承宣布政使司”。

（3）但这“隶属”，主要应是指民政事务方面的管辖权。至于在军事方面，由于“辽东”特殊的地理位置，随着女真族之“后金”，也就是后来满族之“清”的崛起，“辽东都指挥使司”的作用越来越重要，就不是“山东承宣布政使司”所能管辖的了，还得由中央朝廷直接管控。

（4）由于以上种种缘故，“辽东”“山东”并称“二东”，较准确地定位了两者的关系——既有紧密的联系，又有相对的独立性。

来源：小楼听雨诗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