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南之战匈奴惨败使得刚继位的单于伊稚斜准备发动对汉帝国的攻击:公元前126年夏季攻入代郡,斩杀太守共友。同年秋又攻入雁门。其中尤其是匈奴右贤王,在匈奴部落中地位仅次于单于本部又失河南地,因此其报复尤为疯狂。
对此汉武帝为了加强河南地的防御力量,将五原郡、朔方郡与上郡之间又增加了一道新的防线:西河郡。其大概位置是在上郡北部、东部与太原郡西部。辖三十六县,郡治平定(今内蒙古准格尔旗西南)。到了公元前124年春为了反击匈奴在漠南的势力汉武帝主动发起了汉匈第一次大规模会战:漠南会战。此战汉武帝以卫青为车骑将军,率骑兵三万出高阙奔袭右贤王庭,同时汉武帝还命李息、张次公从右北平郡出兵牵制左贤王部。但要知道漠南地处蒙古戈壁南部。而蒙古戈壁东起大兴安岭西至天山,南倚阴山北抵肯特山、杭爱山。这么广袤的隔壁该如何寻找右贤王庭呢?其实匈奴人和农耕最大的相同点就是离不开水源,因此只要在戈壁中找到最大水源那大概率就找到了右贤王庭。而考虑到右贤王的领地是在阿尔泰山与杭爱山的两山水源汇集处,那么只需要在两山脚下找到找到其纵向山脉的往南延伸部的水源位置就可以定位到其漠南王庭的位置。因此卫青出塞700里后就在阿尔泰山南部余脉的夫羊句山找到了右贤王在漠南的王庭。因此卫青率大军急行军趁夜发起突袭,而此时的右贤王居然在饮酒作乐。遭到突袭后仅在亲兵护卫下才得以逃脱。此役卫青俘获匈奴牛羊数百万,部众一万有余。在战略上成功将匈奴分为了东西两段。从此战略主动权开始由汉军主导。捷报传回长安后汉武帝拜卫青为大将军并加封食邑。而汉军此后也在夫羊句山建立了防御匈奴南下的第一道防线。
河西意为黄河以西。东起乌鞘岭,西至古玉门关,介于南部祁连山、阿尔金山和北部马鬃山、合黎山和龙首山间的狭长平地,即河西走廊。整条走廊绵延两千多公里,面积五十万平方公里,地貌复杂且多为杳无人烟的沙漠荒野。好在张骞从西域的回归带回了大量情报并将其绘制成了地图交予了霍去病。
张骞进入河西走廊的入口是扁都口,此处是青藏高原进入河西走廊的重要通道。尽管张骞走了没多久就被匈奴人抓了,但后来还是跑了出来。此后张骞凭借强大的信念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后又翻越了帕米尔高原来到了大月氏国。然而大月氏人虽然热情款待了张骞,却对汉武帝一起夹击匈奴人的战略构想没啥兴趣。因为此时大月氏人的生活方式已经从早年在和河西走廊的游牧过度到了如今的农耕。而且大月氏人此时的环境并不比当初好多少:中亚北部有康居人等游牧势力,西南还有帕提亚势力(安息),帝国内部不仅有原来被攻灭的塞种人(亚历山大的后裔),还有贵霜部时刻想着夺权。
第一个遇见的匈奴遨濮部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汉军击溃。随后霍去病使用恩威并施的方法:抵抗汉军者剿灭,投降者免死。如此便一路行进至石羊河流域后此地的匈奴部落:且末、当阗、屠各等不投降者皆被汉军在一日内就击溃。获胜之后的汉军根本没做休整就在当晚直接奔袭到了休屠王的营地。休屠王只得夺路而逃。
此后在汉军连续追击数日直至敦煌才收兵,一路上其余抵抗汉军的其余匈奴部族皆被汉军击溃。只率万骑实施的“闪电战”获得如此大胜,这让长安的汉武帝非常惊喜。但在汉军撤兵途中匈奴方面闻讯赶来的折兰王、卢胡王已经与休屠王余部合兵对汉军展开了追击。当汉军退回到武威时霍去病得到匈奴的援军已经穿插到了婿次(即今土门镇)。这对于汉军来说等于是退路被切断了。想要退回长安便只得向南走乌鞘岭(也可能是皋兰山)。
损失如此惨重,匈奴单于大怒之下便想召回浑邪王、休屠王将其杀之,听到风声的二王本来想投降汉军,但汉武帝为了稳妥便让霍去病带兵前去受降。一年之内第三次出征河西走廊的霍去病便率兵赶至,然而休屠王临阵变卦,浑邪王将其杀之。只不过匈奴的这次内斗使得很多匈奴士兵也开始举棋不定。
因此当霍去病前往匈奴军营后便当机立断将想要逃跑的匈奴8000士兵斩杀,见此场景浑邪王只得交出了佩刀以示降汉。(投降的休屠部后人中诞生了一个对中国历史影响非常大的家族:关陇独孤氏)至此河西之战落下帷幕,汉军打通河西走廊“斩匈奴右臂”战略得以实现。并在此设置了武威郡、酒泉郡,此后又设置敦煌郡、张掖郡的,统称河西四郡。这也意味着从此河西走廊并入了华夏版图。
赵信被俘虏之后给匈奴单于献计将王庭迁入漠北,因为汉军不同于匈奴的是不习惯漠北苦寒的气候。因此伊稚斜决定将辎重、部众继续往北撤,只留精兵在王庭以逸待劳。但在公元前119年春鉴于匈奴还在骚扰边境以及“寇可往、我亦可往”武帝召集诸将会议,筹划出击匈奴事宜。议中针对匈奴以为汉军没有奔袭漠北的作战能力的判断,汉武帝与诸将均认为快速深入漠北可以攻其不备。武帝拟定并批准了这一作战计划,于是汉匈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漠北会战拉开了序幕。
此次出征兵分两路:大将军卫青、李广率5万骑,骠骑将军霍去病率5万骑两边总共动用军马10万匹,民马4万匹从定襄郡出发。就在大军将出之际汉军收到情报:单于已经东去。因此临时更改作战计划:大将军卫青率5万车、骑仍从定襄郡出发扫荡漠北匈奴势力,而骠骑将军霍去病率5万骑从代郡出发寻找匈奴单于主力与左贤王决战。汉武帝此意很明显:想让霍去病作为攻击匈奴单于的主力再立大功,所以带走了大部分精锐骑兵。但汉军情报工作明显发生了错误:单于东去的消息不实,这就导致了最初设计的两路大军的目的正好相反:卫青一路出击匈奴单于本部,而霍去病一路只能出击匈奴左贤王庭。而此时匈奴方面收到汉军即将大规模出击的消息后赵信献策将妇孺老弱、财产往北远迁,仅留精兵在漠北等待与汉军决战。
卫青在出征后最初的攻击路线仍然是按照漠南会战时先进入杭爱山(汉书中被记为燕然山)余脉的夫羊句山然后北上进入杭爱山主山脉寻找战机。而匈奴想要歼灭汉军则完全可以利用对与地形熟悉阻击或者设伏。那么哪里最有可能是双方的战场?其实杭爱山中段有个叫浚稽山的山体(今阿尔泰山中段),山体间有条河连接了杭爱山中段与北段,这条河就叫姑且水。汉军如果从浚稽山北上便可沿姑且水到达杭爱山主山脉东出后进入翁金河流域。(汉代称匈奴河)如果卫青按照这条路线北上,那么向北推进已达一千多里。而翁金河北端是在杭爱山东麓最突出部位,此处距离匈奴漠北王庭所在已经不远了。而伊稚斜想要阻击汉军那么翁金河就成了双方必须控制的战略要点。由此便可以首先定位出漠北王庭也就是龙城的所在地区应该还是后世窝阔台建都的哈拉和林,理由很简单:匈奴起源地的色楞格河下游支流的鄂尔浑河的起点就同在杭爱山东麓。换句话来说哈拉和林拥有漠北最大的水源。
由此便可定位出卫青与伊稚斜决战地大致的范围:杭爱山东麓翁金河北端与鄂尔浑河河曲以南。因此当卫青部汉军行进至翁金河时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已经严阵以待的单于主力。但久经沙场的卫青并没有因此慌乱,而是一边令武刚车(重型辎重车)环绕四周以防匈奴骑兵突袭,一边派出部分骑兵冲阵。伊稚斜见此也出动骑兵应战。就在两军鏖战时突然刮起了沙尘暴,卫青当机立断命令所剩骑兵向左右两翼出击向匈奴军发起合围。
当沙尘暴过去后伊稚斜见到本方已经被包围便不敢恋战就只率数百名亲兵突围而出。等到汉军歼灭大部分匈奴军后卫青才发现伊稚斜已经突围而出便急令轻骑连夜追击,但追击200里后还是没发现伊稚斜的身影,此时如想要扩大战果,那么从东路包抄的李广便是卫青唯一的希望,可结果李广居然又在漠北迷路了。(电视剧《汉武大帝》里战死在了漠北会战)
当卫青的西路军在北上决战的时候代郡出发的霍去病部同样也在北上,鉴于此前“向导”张骞在这个方向上迷了路,那么汉武帝这次就必会为霍去病配备一个更称职的“向导”。这个“向导”便是常年驻守在右北平郡的路博德。也就是说这个“向导”非常熟悉燕山附近的地理环境。因此霍去病的进兵路线首先可以排除从燕山至大兴安岭北上进入克鲁伦河(汉代称弓卢水)后沿河西进。因为这条路线上虽然有呼伦湖、贝尔湖组成的呼伦贝尔草原可以为汉军提供补给,但超长的行军距离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因此选择一条更近的攻击路线才是日后平定南越的路博德更应该为霍去病做的。
而霍去病此次的原本的攻击目标是匈奴单于与左贤王,而左贤王的王庭最有可能是在克鲁伦河上游的肯特山脚下的河曲处。因为左贤王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最大的水源。因此路博德选择的路线是从距离两军的汇合处兴城(今多伦县)以北不远的锡林郭勒草原(大兴安岭西南麓)向西北以轻骑兵出发后穿戈壁沙漠,到达漠北草原东部(今蒙古国东方省一带)突袭匈奴左贤王部,斩杀叛将比车耆,俘虏匈奴亲王章渠。之后进入离侯山(今蒙古达尔汉-乌拉省) 从这里北渡克鲁伦河(汉代称弓卢水)后发现此处的匈奴人不是单于而是左贤王后与其激战。如果对比此时此地的霍去病部汉军,那么匈奴人无论作战实力与意志远不是对手。于是在被汉军斩首7万多后左贤王只得向西撤退,汉军一路追击后来到了狼居胥山。
而整个封狼居胥的过程则是:登上扎卢丘特山南面长安祭天并立碑以示此地乃大汉领土。再进入山脚下不远处的姑衍山祭地之后继续追击左贤王入贝加尔湖观“海”之后班师回朝。汉武帝之前的历史上不管是赵、燕这样的诸侯国,还是后来的秦帝国都从来没有对游牧势力发动过如此的彻底反击。因为这样的反击既需要足够的国力,更需要有能力的将领。所幸上天给汉武帝送来了帝国双壁:卫青与霍去病。这两人为汉帝国做的不仅是开疆扩土,更是创造了一个属于汉家军人的时代。其实霍去病以前的中国历史上并不缺少“闪电战”。比如说孙武利用水师机动的柏举之战、白起利用飞地据点的华阳之战、韩信穿梭于山地的陈仓之战都是古代“闪电战”的代表。但在霍去病参与的战役里不管是行军距离还是速度无疑都远超了这些前辈。
当然这些前辈在各自的时空里有着时代的局限性才让霍去病做到了前无古人,但“封狼居胥山,禅於姑衍,登临翰海”也的确是做到了后无来者。如果再考虑到霍去病使用的是单一的骑兵那么他还算是个骑兵式“闪电战”的开创者。只不过霍去病不光是创造了辉煌的战绩,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更是成为了汉家军人血性、荣耀的代表。而随着漠北会战的结束,汉匈双方大规模的战役也暂时告一段落。由霍去病开拓的河西走廊也从战场变为了商道。汉武帝为了开拓此地将关东70余万百姓迁移至此。此后的河西走廊与丝绸之路并存于历史之中即成为了民族融和的催化剂、也是东西方文明的“纽带”。因此霍去病的功业不仅奠定了中华文明西向发展的千年基础,其历史贡献影响深远,远逾疆域开拓本身。
《胡马阴山:汉匈五百年战争史:公元前209年-公元329年》顾晓绿著 北京团结出版社《汉匈四千年之战》周锡山著 上海锦绣文章出版社
来源:中国国家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