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叫林沛瑜,28岁,台北土生土长的新媒体编辑。那晚加班后去应酬,喝多了,想赶最后一班车回家,却在台北车站经历了我人生里最黑的两个小时。最痛的不是伤,也不是恶意,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问一句:你需要帮忙吗?
我叫林沛瑜,28岁,台北土生土长的新媒体编辑。那晚加班后去应酬,喝多了,想赶最后一班车回家,却在台北车站经历了我人生里最黑的两个小时。最痛的不是伤,也不是恶意,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问一句:你需要帮忙吗?
我叫林沛瑜,28岁,台北人,独生女。爸妈在新北开了一家早餐店,从我小学到现在,早上五点半起床是他们的常态。我大学读的传播,毕业后进了一家新媒体公司做编辑,每天写稿、剪视频、盯后台数据,常常半夜才下班,周末也得看绩效。一年里最大的奢侈,就是和同学去看海,吹一晚风,再回到城市里继续当个看似强大、内里疲惫的大人。
那天是周五,客户临时把稿子急改,我在公司一边吃便当一边改字,直到近八点才发完。领导说辛苦了,请大家去公司附近吃个火锅,客户也来,人多眼杂,我本来不想喝,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好,给足面子。杯碰杯,笑话接笑话,平时不喝酒的我,那晚破了戒。白开水不顶用,脸从白变红,耳朵发烫,眼前的人影忽远忽近。有人说我酒量不错,我笑,心里其实在发慌。
十一点半散场,我坚持说坐捷运回家,打不到车嘛,捷运总稳妥。台北车站的地下通道照得白亮,我扶着墙小步走,脚底像踩在棉花上。卖饰品的小摊还在收摊,自动贩卖机亮着绿灯,一阵阵空调风带着清洁剂的味道。我心想,走到板南线,再搭两站,回家洗澡睡觉,明天还可以睡到中午。脑子里念着路线,手机在手心滑来滑去,屏幕亮着低电量的红色。
有个男人靠近我,说要扶我,黑色外套,帽沿压得低,手腕内侧有一小块蓝色的纹身。他的声音不大,却压得很实,他说我脸色不好,别自己乱走,容易摔。我本能想拒绝,但舌头转得慢,我只能摆手说不用。我的手刚抬起来,他已经扶住我了,像是扶,又像是拽。我的肩膀突然被他撑住,身体一轻,脚下没了力,我被他带着往旁边走。
我那会儿其实清醒一半,我知道哪里不对。我想把手机握紧,打开紧急联系人,但指纹识别老出错。我想大声说我不认识你,你放开,但喉咙像被堵住。周围有人——两个年轻人坐在台阶玩手机,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在电话里讲笑话,一个推旅行箱的大叔停在自动贩卖机前挑饮料。我的眼神挨个扫过他们,像是抓救命绳子一样,但我看见的是他们的眼睛从我身上掠过,再落回自己的屏幕上、饮料上、话题上。
男人带着我拐进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灯光没那么亮,墙面有点潮湿,空调的嗡嗡声让人耳朵发闷。我说我要去厕所,他说我带你去。我说我朋友在外面等我,他笑了一下,说别怕。笑容让我浑身发冷,我能感觉到的每一秒都在延长。
我不想回忆太多细节,那些画面像碎玻璃,在脑子里转动,稍微触碰就扎得眼睛疼。我记得他的手很硬,记得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喊出来了,但声音被吞进喉咙,变成一口又一口的干涩。我记得我看见鞋边有一条褪色的黑线,像公交车座椅上的裂纹。我记得旁边经过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停了一秒,像要开口,又偏过脸走了。我那晚经历的事,是侵犯,是被剥夺了说不的权利,可我不想用任何字眼来把它变成一段冷冰冰的叙述。那不是新闻里的一个词,那是我的身体,我的每一根神经。
等我终于挣脱,他像风一样散了。我靠在墙上,腿软到站不起来,胃里翻滚,喉咙里全是铁腥味。我强迫自己把外套拉上拉链,抓起地上的包,抱住。有人从我面前走过去,脚步很快,鞋跟敲在地砖上很响。我抬头看那人,他看着我,又看向别处。几秒钟后,有个清洁阿姨靠过来,递给我一包纸巾,轻轻问我,小姐,你还好吗?我看到她手背上褐色的斑,突然像看见了一个岛,眼泪就那样掉下来。她不知道做什么是对,只是蹲下,陪我坐了几分钟。然后一位女保全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去警务站,我点头。我们沿着通道走,我的脚仍然软,一步一步,像拖着整个夜晚。
在警务站里,我拼命让自己讲清楚,但脑子里一片白噪音。警察很认真地做笔录,一遍一遍问时间、地点、衣服颜色,调了监视器。旁边的灯明晃晃的,我的手抖得厉害,字写得歪斜。有人打电话给我妈妈,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然后说,别怕,我马上来。她赶到时,头发乱了,鞋带没系好。我爸没有说话,只在我肩上放了一只手,那只手温温的,撑住了我乱掉的世界。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像住在一间看不见的屋子里。日常还在继续,我依旧写稿、排版、看数据,可里面的人不太一样了。我坐捷运会选择最亮的车厢,背靠着墙;手机里设了两个紧急联系人,在背包的侧袋放了一罐防狼喷雾;走路时看谁的影子靠近,心就会提起来。我不敢告诉太多人,却又忍不住想说,像是要确认我不是在做噩梦。
更让我刺痛的是评论。消息传开,不知是谁说了我当晚喝醉,我看到有网友留言:女孩子自己喝成那样,能怪谁?还有人说,台北那么多人,不会真的没人帮吧?是不是误会?我读到这些字,呼吸就变浅,胸口像卡了一块石头。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快,把责任丢给那个已经摔倒的人?为什么我们总假装看不见,直到有人逼着我们看?
我也问自己,为什么走那条路,为什么喝那杯酒,为什么没在第一秒喊出来。后来我跟心理咨询师谈了几个回合,她说你不是神仙,你只是普通人,你在你能做到的范围里,用尽了力。听到这句话,我才真正地哭出来。她让我练习把控呼吸,教我把指甲轻轻掐在掌心里,在最怕的时候提醒自己,我在这里,我还在。我一点点拾回注意力,学会说,不是我的错。
有一次,我鼓起勇气,一个人回到台北车站。我想看清那条通道,看看那晚的灯、那扇门、那台贩卖机是不是跟我记得的一样。我站在那儿,灯还是那样亮,人来人往,两个大学生拿着便当跑过去,一个爸爸牵着女儿过地垫,清洁阿姨用拖把把水往角落推。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便利店前面,买了瓶水。付钱的时候,店员看了我一眼,说,你还好吗?我愣住了。他把找零放在我手里,低声说,那天我在外面收货,看到一点点,但我以为是认识的朋友,没敢多看。对不起。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我听见了,却决定不说没事。我只说,下一次,拜托你问一句。
问一句,你们认识吗?
问一句,你需要我帮你叫车吗?
问一句,我可以在旁边看着你们,直到你的家人来吗?
就一句,可能就把某一个夜晚,扭回一道光。
后来我在公司做了一个小调查,问同事,如果你在车站看到一个人拖着另一个走,对方明显不稳,你会做什么?有人说,拍视频;有人说,先远远跟着看情况;还有人说,不敢插手,怕惹麻烦。怕,是人之常情。我们都怕嫌疑落在自己身上,怕被误解,怕对方是情侣吵架,怕自己卷进未知。我理解,可我更想说,帮忙不一定非得冲上去硬碰硬。你可以站近一点,看清对方的脸;你可以对被拖走的人说一句,我在这里;你可以拿起手机,对着两个人,让自己成为见证;你可以找保全,或者直接报警,让专业的人来处理。每一步都不需要你成为英雄,但每一步都可能是救命的。
我也去参加了女性支持团体,第一次见面,我们围成一个圈,谁也不看谁,只看地板。有人轻轻说起自己的故事,有人讲到一半哭了,有人沉默了整整一小时。我们没有互相拯救,我们就坐在那里,像几根暖和的火柴,靠近一点,让彼此不那么冷。我学到的,是怎么在心里为自己搭一个小房间,那里放着我的名字、我的历史、我的伤和我的力量。那晚的事不是我的全部,它只是我的一段路,路很难,脚很痛,但它后面还有路。
我慢慢学会在白天快步走路,在夜里给自己留灯。妈妈不再问太多,只是在门口放了一盏小灯,说这灯会等你。爸爸开始每天早上给我发一个早安,有时候是一张早餐照片,有时候是店门口排队的影子。他们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但他们在学,他们在努力。我也在学,学着把自己放回世界里,学着不因为别人的冷漠而怀疑自己的价值。
这篇故事写到这里,如果你还在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下次在公共场合,如果你看见一个像我那晚一样摇摇晃晃的人被人拽着走,请你停一秒,走近一点,问一句。就一句,不要强势,不要指责,像朋友那样问。看着被拖走的那个人的眼睛,如果她眼里全是慌,你就多站一会儿,拿出手机,打110,或者找最近的保全。如果你觉得害怕,不要一个人上,拉上身边别人一起。你不需要证明自己勇敢,你只需要记住,你的那一步,可能正好接住了一个人的整个世界。
我知道,会有人说,社会一直都是这样,不必太期待别人。我也知道,这个城市并不缺温柔,只是我们常常把它藏起来,怕被误解,怕给自己惹麻烦。但我真的希望,那二十几双眼睛里,哪怕有一双愿意亮一下,愿意说一句,我在这里。那一瞬间,冷就会退一点,黑就会浅一点,像凌晨四点前的天色,正在变。
我不想把那晚变成我的标签。我还是那个写字的林沛瑜,早上喝黑咖啡,下午吃水果,周末跟朋友看电影,偶尔加班到太晚。只是我现在更懂得照顾自己,也更愿意为别人停下脚步。台北车站还在那里,灯还是亮的,人潮还是那么多。我想再经过那里时,心里不再只装着恐惧,而是装着一种笃定:我们可以彼此看见。
我的故事写出来,也许有人会说太赤裸,也许有人会说太软弱。但如果它能换来你下一次的那一句问候,那我就觉得,值得。因为救我的是那位递纸巾的阿姨,是那位女保全,是那些愿意倾听的朋友,是后来愿意对我说对不起的店员,是我爸那只稳稳落在我肩上的手。也是未来的你。
愿你在看到别人跌倒的时候,伸出手。
愿我们都不再熟视无睹。
愿每一个走过黑夜的人,都能走到灯下,抬头,呼吸,然后继续往前走。
来源:勿忘我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