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寒露的风掠过窗棂时,案头的宣纸正泛着温润的光。我蘸了朱砂,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慢慢晕开六个圆——又是一幅《六个柿子》。墨香混着窗外的桂子气,恍惚间,倒像把整个秋的甜都揉进了这方尺素里。
六个柿子:时光里的圆满意
寒露的风掠过窗棂时,案头的宣纸正泛着温润的光。我蘸了朱砂,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慢慢晕开六个圆——又是一幅《六个柿子》。墨香混着窗外的桂子气,恍惚间,倒像把整个秋的甜都揉进了这方尺素里。
总听老人说,过了霜降的柿子最甜。经了几场霜打,果肉里的淀粉慢慢转成糖,咬一口能淌出蜜来。
想来古人也是懂这份妙的,宋代牧溪那幅《六个柿子》,我在画册里见过无数次:水墨勾勒的蒂,淡赭染的皮,六个柿子或仰或俯,或聚或散,没有繁复的布景,却像盛着一整个秋的静美。
笔触看似随意,浓淡干湿间,竟把柿子的糯、软、甜都画活了,让人望着望着,舌尖仿佛就泛起清甜。
我临摹这幅画,已有十数年。起初总画不像,要么把柿子画得太圆,像颗颗硬球;要么颜色调得太艳,失了那份内敛的红。后来在乡下住过一阵,见农人把摘下的柿子摆在檐下,经霜后皮上起了层薄白,阳光照过来,红得半透,像浸在水里的玛瑙。
晨露沾在蒂上,傍晚的风拂过,柿子轻轻摇晃,倒比画里多了几分灵动。那时才懂,牧溪画的不是六个孤立的柿子,是秋阳的温度,是霜降的清冽,是日子里藏着的那份从容。
于是再画时,便学着留几分“空”。让最左边的柿子蒂微微朝上,像刚被风碰过;让中间两个挨得近些,似在说悄悄话;最右边那个略扁,倒添了几分憨态。
墨色也不再一味求浓,蒂部用焦墨勾出筋络,果皮晕染时掺些藤黄,让红里透着暖,像灶上温着的糖水。画完总忍不住多看几眼,仿佛那纸上真结着果子,能闻见淡淡的香。
难怪那么多名家爱画柿子。齐白石画的柿子,墨叶红果,憨拙里带着喜气,题字“世世如意”;吴昌硕笔下的柿子,笔力浑厚,红得沉甸甸,像要把宣纸压出褶来,自有股子大气象。
“柿”与“事”谐音,这小小的果子,便成了中国人最朴素的期许——愿日子如柿子般,经得住风霜,熬得出甘甜,事事都能遂心如意。
去年霜降,我把一幅《六个柿子》送给住院的老友。他看着画笑,说:“这柿子红得真精神,像咱小时候院墙外那棵树上的。”没过多久,他便康复出院,特意打来电话:“你画的柿子真灵,这‘事事如意’,我接住了。”
我握着听筒,望着窗外刚挂果的柿子树,忽然明白,画里的寓意从不是虚无的念想,而是把对生活的热爱与期盼,一笔笔浸在墨里,再传递给懂的人。
今日又画《六个柿子》,笔尖的红在纸上漫开时,窗外飘起了细雨。寒露已过,霜降不远,檐下的柿子该更甜了。画到最后一个柿子,特意让蒂部带了片小叶,墨色浅淡,像沾着秋的呼吸。放下笔,墨香与雨气缠在一起,心里忽然暖暖的。
原来这六个柿子,装着的不只是画,是岁月的滋味,是人心底的柔软,是对每个寻常日子的珍视与祝福。愿看画的人,都能从这抹红里,读出生活的甜——就像经霜的柿子,熬过了寒凉,终会等来满心的甜润。
来源:黑妞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