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们都知道,丝绸之路是一条商路,也是一条文化交流之路。那么,你知道吗,随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国的,不仅有黄瓜、包菜、葡萄、西瓜等现代人已经离不开的“张骞严选”水果蔬菜,还有远道而来的“洋女婿”和“洋媳妇”。丝绸之路在促进物产交流的同时,也催生了许多跨越国界和民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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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丝绸之路是一条商路,也是一条文化交流之路。那么,你知道吗,随着丝绸之路来到中国的,不仅有黄瓜、包菜、葡萄、西瓜等现代人已经离不开的“张骞严选”水果蔬菜,还有远道而来的“洋女婿”和“洋媳妇”。丝绸之路在促进物产交流的同时,也催生了许多跨越国界和民族的传奇爱情故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啥会有这么多跨越文化背景的爱情?
丝绸之路开辟后,大量西域人聚集于长安,或许是被盛唐气象所吸引,或许是为长安城的繁华所驻足,他们中的很多人选择在长安生活。而经由他们所带来的西域文化,也让长安城更添风采。
唐朝文化是兼收并蓄的,来自不同民族、不同国家、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能在唐朝实现自己的抱负,在长安城崭露头角。
一部分西域人在长安城经商,参与到长安的经济活动中来。按照《资治通鉴》等史料的记载,来自西域的商人何潘仁积累了众多财富,居住在长安一带,拥众颇多。后来他还因为门人众多,参与到了李渊建立唐朝的战争当中:
西域商胡何潘仁入司竹园为盗,有众数万,劫前尚书右卫李纲为长史,李氏使其奴马三宝说潘会与之就神通,合势攻鄠县,下之。(《资治通鉴》)
而在《太平广记》的记载中,西域商人在长安的活动范围可谓相当之广,他们不仅售卖来自西域的特色商品,还依靠强大的经济实力,在长安城为武后建造明堂(又造天枢于定鼎门,并番客胡商聚钱百万亿所成)。
来自其他民族的商人不仅能投身经济活动,还站上了唐朝的朝堂:一大批将领文人选择在唐朝入仕为官,并在长安安家,开启新的人生之旅。
今天,很多读者喜欢看的,以武后执政期为背景创作的漫画《大理寺日志》中,就有一位来自西域的少年“阿里巴巴”,在唐朝的大理寺任职,并且致力于通过唐朝官方的汉语考试。虽然是现代的漫画,但其所描绘的情节也反映了历史的真实:在唐朝,不少来自其他国家的人才,加入到唐朝的官员体系中。
出土文献也能佐证这一观点。比如粟特人安菩,从他出土的墓志来看,安菩就在唐朝为官,他同样来自粟特族的妻子何氏,最终还获封郡夫人。在唐代,获封郡夫人是对朝臣家族中女性地位的认可。
夫人何氏,其先何大将军之长女,封金城郡夫人。(《安菩墓志》)
由此可见,正是在唐朝这种开放包容的文化氛围下,才催生了不少跨国或跨族的爱情故事。
落魄男子竟因一桩婚姻富甲一方?
在唐代历史上的这些爱情故事,记载最多的,自然就是王室贵族之间的成婚案例。
比如突厥人阿史那社尔,他原本是突厥王族,却在唐朝屡立军功,最后获封辅国大将军。唐太宗便将衡阳长公主嫁给了他,他也成了唐朝皇室成员。甚至在太宗去世之后,阿史那社尔还产生了为太宗殉葬的想法,最终得葬于唐朝的皇家陵园昭陵。
岁余,令尚衡阳长公主,授驸马都尉,典屯兵于苑内……属太宗崩,请以身殉葬,高宗遣使喻以先旨,不许。(《旧唐书》)
而除了汉族贵女跨国和亲,西域贵女与汉人联姻的故事也不少,比如在安史之乱后,唐朝与回纥之间就展开了一次联姻活动,回纥可汗的女儿就嫁给了敦煌王李承寀。
肃宗虽仗朔方之众,将假番兵以张形势,乃遣怀恩与敦煌王承寀使于回纥,请兵结好。回纥可汗遂以女妻承采,兼请公主。(《旧唐书》)
王室与王室之间的联姻行为,其背后多是政治利益在推动,通过联姻,双方可以结成更稳定可靠的政治同盟,以维持朝廷内外的稳定。
那么,唐代历史上,有迎娶外族公主的普通人吗?
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他本身并不简单,但在迎娶公主时,他并非家财万贯的皇亲国戚,也非名贯四方的文人骚客,甚至是因贬谪来到了唐朝边境,却在这里迎娶了一位粟特族的“贵女”,为自己的人生又添了一段传奇往事。
他就是裴伷先。按照出土文献墓志铭记载,裴伷先是宰相裴炎的侄子,却因受到裴炎事件的波及,被流放到了安西。
伯父炎,中书令,深器/异之,遂命为后补昭文生,授协律郎、通事舍人,属高宗宫车在辰,伯父仓卒受祸,于是公坐流于安西。(《裴府君墓志铭》)
流放之后,裴伷先的生活可谓一落千丈,在第一任妻子死后,他还重返家乡,结果东窗事发,遭到再次流放:
在南中数岁,娶流人卢氏,生男愿。卢氏卒,胄先携愿潜归乡。岁余事发,又杖一百,徙北庭。(《太平广记》)
而在《太平广记》的记载中,来到北庭之后,裴伷先气运都变好了不少。用现在的话来说,他的人生仿佛开了挂:在事业上,他白手起家经商致富;在婚姻上,他受到可汗的赏识,不仅收到可汗赐予的成群牛羊与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还迎娶了粟特“贵女”。
货殖五年,致资财数千万。胄先贤相之侄,往来河西,所在交二千石。北庭都护府城下有夷落万帐,则降胡也。(《太平广记》)
《太平广记》的记载虽然不可完全取信,但其背后反映的胡汉通婚现象,却足够真实。在唐代,拥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因为爱情,能够跨越语言障碍,组成新的家庭。
那些诗文背后的双向奔赴
除了那些出身商贾、官宦之家的女子,西域还有更多的普通女子来到了中原。虽然她们的故事鲜少被记录在史书中,但在唐代文人浪漫多情的笔触下,却可以浮光掠影般地瞥见她们的一生。
与史书相比,诗歌中的她们是如此鲜活、美丽动人,她们是活生生的个性鲜明的人。唐代诗人的诗歌中,经常出现一类形象:胡姬。她们或许是站在酒坛边吆喝卖酒,或许是在舞坊中起舞。
元稹在唐代诗人中,算是与西域女子交往极其密切的一位。元稹的《莺莺传》,通常都被认为带有一定的自传色彩。而按照陈寅恪先生的推测,《莺莺传》中的莺莺,其原型很有可能是一个来自于粟特族的卖酒女子。
除此之外,翻阅元稹的文集,可以发现他曾亲手写下《葬安氏志》,阐述自己与安氏感情之深厚。安氏并非元稹的妻子,而是元稹的妾室,因此她的处境更加艰难,元稹也在文中流露出了对安氏的愧疚之情:
予稚男荆母曰安氏,字仙嫔,卒于江陵之金隈乡庄敬坊沙桥外二里妪乐之地焉。始辛卯岁,予友致用悯予愁,为予卜姓而授之,四年矣。……大都女子由人者也,虽妻人之家,常自不得舒释,况不得为人之妻者,则又闺衽不得专妒于其夫。
元稹的文字饱含深情,而文中提到的这位安姓女子,很可能就来自西域。在唐朝,安是西域人来到中原之后的一个常用姓氏,比如与安史之乱密切相关的安禄山、安思顺等人,就都是西域人。
在与元稹结婚后,安氏为元稹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惜在安氏去世之后,她的儿子也未能长大成人,元稹还写下了《哭子十首》。观安仙嫔的一生,实在算不上圆满,这可能也是当年很多跨越文化背景的婚姻的写实——有苦有乐、有泪有笑,有温情时刻但也难免离别之痛。
盛唐气象,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的豪迈气概,也是各国各族人民汇聚长安、和平交流的盛世景象。盛唐气象是宏伟的,同时也体现在具体的个人、家庭上:跨民族的家庭、启程西域的中原女子,都是丝绸之路与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见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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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昫等,《旧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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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司马光,《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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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谢佳萤.入唐栗特人婚姻研究[D]中国台湾:国立清华大学.
来源:国家人文历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