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小时候,听大人们讲,人似乎理所应当在轨道之中。学校里老师说:“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长辈们说;“年轻人要早些结婚生子,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在中国人的思维习惯里,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将拥有一款标准人生轨迹。生老病死,在这或多或少的春夏秋冬间,经历风风雨雨
“
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鲁迅
在小时候,听大人们讲,人似乎理所应当在轨道之中。学校里老师说:“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长辈们说;“年轻人要早些结婚生子,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在中国人的思维习惯里,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将拥有一款标准人生轨迹。生老病死,在这或多或少的春夏秋冬间,经历风风雨雨。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一、列车在轨道上
初中时的一天,同学在教室里追跑打闹,无意间听到两名男生的交流:
“你敢自sha么?”“什么死不死乱七八糟的,我活得好着呢。”我在一旁安静的写着数学作业,听到对话忽然停下来,看着教室的窗外,人还有死亡的一天啊。什么是死亡呢?生老病死,像春夏秋冬一样的生命周期么?人只能沿着自然规律的轨道上,无脑的往前冲么?
我的人际交往能力似乎一直很差,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中学不断的月考、期中考、期末考试、无休止的大排名考试,让我总是忧心忡忡。在学校中,努力去获得更好的成绩,在家中,很难从高压的环境中缓解出来,脑海思绪万千,失眠却不敢告诉他人。我开始每夜哭泣,有时候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原因,只是哭累了就睡着了。
直到有一天夜里,哭着哭着,自杀的想法从脑海里冒出,我安慰着自己,太累了,还是睡觉吧。随着互联网高速的发展,我查询搜索引擎,显示了一个名词“抑郁症”。忽然间惶恐,词条归纳的症状都发生在我的身上,但又感觉平和,自己怎么可能会有精神病呢,家长也不会相信,还是老老实实上学吧。
我带着这些症状,顺利参加中考获得满意的成绩。在高中阶段,一边准备普高的毕业考试,一边参加 TOEFL 和 SAT 的考试,获得期待已久的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录取通知书。
好闺蜜被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生物专业录取,我被化学专业录取。高中毕业时,我握着她的手,“未来的生物学家,承让承让。”她笑着对我说:“未来的化学家,彼此彼此。”这一切,都如期完成,人生的轨道,如此畅通。
Photo by Andrew Karn on Unsplash
二、“我的大学”
清晨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欢迎新的一天来到,急诊室天蓝色的隔帘随着晨间微风飘来飘去。急诊医生对着我父母说;“带她去专科医院看看吧。”
自杀前的我感觉像是一只蜡烛,常年的抑郁情绪,像是一阵呼啸而过的风,转瞬间吹灭了我的生命之火。闭眼的那一刻,我感觉很安静,没有人可以打扰。在那一刻之前,我终究没有告诉父母自己中学时的异常,窗外的古树默默的望着急诊室的一切,悲欢离合一眼忘透。
那就活着吧。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上学这么久,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
在巴黎的铁塔下看街头的艺人,在瑞士雪山下吃着马卡龙,在迪拜的帆船酒店合影,在越南的小沙滩旁吃着小海鲜。从来没有时间去旅游的我,看到了不同经济条件下,不同国家百姓的生活境况,原来人可以有那么多的轨道,他们在各行各业中闪闪发光呀。
在旷野中的日子里,没有作业,没有指标。药物副作用有些大,像是麻木的提线木偶,没有了知觉,没有了感情,没有目的地在风沙中行走。可惜这些旅行中没有留下好看的照片,照片中的自己总是呆呆的看着摄像头。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方,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独自迷茫的寻找着不存在的方向。
药物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最终选择住院治疗。走入精神科病房的一刹那,听到了有人在高声唱歌,“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病房里有没有爱情不知道,但是肯定有约束带。
在这么小众的赛道上,欢迎仪式竟然有歌声相伴。我没有心情去欣赏着跑调的歌曲,有些警惕的看着四周,来到自己的病床前。走廊上的大娘来来往往走动,不知道寻找着什么。这人世间奇奇怪怪的番外副本都被我开启了么。
在最初确诊时,我曾想,我的未来是不是全都毁了,以后会不会就是万丈深渊,黑暗与迷茫缠绕着我,让我不得喘息,忽然,有个问题从我脑海冒出,那些以前确诊过抑郁症的人,他们还好么?他们去哪儿了?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抑郁症打破了我原来的普通生活,而药物的副作用又让身体倍感沉重与煎熬。住院期间做了 12 次 MECT 的治疗,失去了很多记忆。时光就这样偷偷溜走,抠抠搜搜的连个记忆都不愿留下。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既然老天不愿让我回忆起过去的痛苦,那就顺水推舟,在删掉记忆的旷野里,潇潇洒洒地写下“精神病院,到此一游。”
恍然间,4 年过去了。这四年,我的高中同学纷纷顺利毕业,甚至有的同学步入婚姻的殿堂。而我选择放弃全日制的大学生活,算是捡回来一条性命。
离开学校的这几年,我没有选择直接进入职场,而是选择一边治疗抑郁症,一边自学考试。于是,我的学习时间更加自由,我可以早上晚一些起床,下午开始认真学习,学习进度也可以更加灵活。充足的睡眠时间,让我感到舒适。在进行 MECT 治疗时,我无法记忆与学习,就可以做一些简单手工活动,到公园里晒晒太阳,走走路。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别人的大学生活兴许是谈情说爱,或是学术战神选拔赛,而我的大学生活不过是一场磕磕绊绊的精神康复,亦未获得相关证书,只悟得一句:“人生在世,不可能万事皆顺。”如果高尔基接触到的社会百态是他的大学,那么住院的日子就是“我的大学”。
▲ Photo by Adhy Savala on Unsplash
三、重回轨道
抑郁症所带给我的,本就属于我的一片寂静的花海,但终究不会久留。沉迷于此,终究无法回到正常的工作生活,我在这片温和伊甸园中,疗伤康复,是时候说道别了。住院的经历让我感受到对疾病的包容,带着过去的经历,开启平凡的生活。
随着药量的减少,可以看进去一些教材,准备自学考试的收尾工作。昏昏沉沉的感觉逐渐越来越弱,封印多年的活跃思维,渐渐打开,记忆力也恢复了一些。按照中学时期的学习方法,准备职业技能的考试。因为药物没有完全减掉,会有轻度的嗜睡,睡眠时间从每日 12 小时,缩短至 9 小时,以应对每日正常工作学习需要的时间。
恢复学习能力的我,最终获得自考专科和本科学历,考到统招研究生,完成自己的大学生活梦想。考取会计中级职称和法律职业资格证 A 证,获得社会工作生活的技能,开启漫长又磨炼毅力的工作日常。
恍然回首,离开高中已经 10 年了,偶然间我登陆早已废弃掉的 QQ 号,我的高中好同学依然在线,聊起过去,她顺利从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生物经济学毕业,开始了为期半年的毕业旅行。旅行期满,新冠疫情爆发,最终决定去国内互联网大厂做采购部翻译。
而我兜兜转转最终在某基层法院,做一名默默无闻的助理。
初入职场,没有工作经验,我选择以较低的姿态进入社会,从最基础的工作开始。长时间的居家,让我脱离社会,似乎忘记了如何待人,所以我选择,多和年龄相近的同事沟通。我们有相近的爱好与兴趣,有时候,会一起逛逛商场,团购零食。还有时候,会沟通业务如何更加娴熟,更加快速地完成工作内容。
因为我目前低剂量服用药物,早上在不时犯瞌睡,为了避免猜疑,我并没有告诉公司既往病史,所幸公司领导也没有深究,我也用自己努力认真的工作态度,严谨仔细的工作习惯,获得了领导的认可。在进入公司1年后,我很荣幸地升职了。
其实,在职场上,并不是一切都那么顺利,也会有总想压榨你的老板,总想踩你一脚的同事。不过,何必和他们纠缠不休呢?世界很大,自己不喜欢的老板与公司,可以换一个嘛,天下何处无芳草呢?不喜欢的同事,可以减少不必要的沟通,少说话多干活,何必要做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
▲ Photo by aiokr chen on Unsplash
四、愿你归来后,仍是少年
成年以后,人生不仅仅有学业,还有职场与爱情。通过朋友介绍,我遇见了现在的男朋友,他高高大大,笑起来很甜。他是夏日里的西瓜汽水,冬日里的清风暖阳。爱情虽然是甜蜜的,但人生却需要长相厮守。感受每一份快乐与美好,珍惜当下的一切。
最近我又联系上了一位曾经一起住院的病友,她已经结婚了,药物也渐渐停掉了。她的结婚照上面,妆容精致,笑靥如花。再也看不出来,她曾经是医院里哭哭闹闹的小魔王。
原来,那些抑郁症患者他们还安好,他们已经走向社会中,消失在人海,似乎从来没有留下过痕迹。我们的未来总是那么遥不可及。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中断的道路要用更久的时间才能复原。
其实这世界本就是旷野,走的多的地方被人为定义成了轨道,我们都没有成为预定轨道上的那个“科学家”,却又都成为了可盐可甜的平凡人,收获属于自己的快乐与自由。我在轨道上看风景,不论是在旷野中,还是在标准化轨道内,每个人都值得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又如,过去抑郁症患者只能在隐蔽的角落中,各自艰难地生存,而今天,各位前辈与民间组织在多年的行走中,逐渐踏出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相信在未来,这条路将不再是羊肠小道,更多社会力量的涌入,便有一条属于这个群体的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韶华不负,未来可期。愿你归来以后,仍是少年。
▲ Photo by Lee 琴 on Unsplash
来源:孩童安全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