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打10通电话催我回家过年,老公:我们家是开银行的?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10-02 01:34 1

摘要:电话是下午三点打来的,手机在会议桌上嗡嗡地震动,像一只被捂住了嘴的蝉。

电话是下午三点打来的,手机在会议桌上嗡嗡地震动,像一只被捂住了嘴的蝉。

屏幕上跳动着“妈”这个字,已经是今天第十次了。

我按掉,调成静音,塞回包里。

对面的客户还在滔滔不绝,PPT的光打在我脸上,有点发烫。

会议结束,天都黑了。走出写字楼,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拉紧了大衣。

手机里,十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微信。

点开,是一张手写的清单,拍得有点模糊,纸张是那种日历背面撕下来的,泛着黄。

上面的字,我认得,是我妈的字,歪歪扭扭,像一群淋了雨的小鸡。

清单很长。

“上海老牌的那个雪花膏,要圆铁盒的。”

“大白兔奶糖,得是蓝白纸包的那种,别买错了。”

“红色的毛线,要粗的,能织围巾那种。”

“一个半导体收音机,能听戏的。”

林林总总,二十多样。

我把清单转发给老公,他几乎是秒回。

一个问号。

紧接着,是一行字:“她这是要开杂货铺?”

我没回,心里堵得慌。

回到家,一开门,饭菜的香气就扑了过来。老公系着围裙,正在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他看我脸色不好,解下围裙走过来,接过我的包。

“怎么了?会上被老板骂了?”

我摇摇头,把手机递给他看那张清单。

他划拉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抬起头,看着我,说出了那句让我心里一沉的话。

“我们家开银行的?”

他的语气里没有指责,更多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困惑。

“这些东西,加起来得多少钱?而且乱七八糟的,现在上哪儿找去?半导体收音机?那是古董吧?”

我没说话,一屁股陷进沙发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是啊,上哪儿找去?

我妈,一个一辈子没出过我们那个小县城,连智能手机都用不明白的女人,她怎么会知道上海老牌雪花膏?她怎么会指定要那种几十年前的半导体?

这根本就不合理。

晚饭我没吃几口,脑子里全是那张清单。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像一条条虫子,在我心里钻来钻去。

老公看我心不在焉,给我夹了块排骨。

“别想了,过年回去,我多包点红包不就行了?老人家嘛,就是想让你多花点钱,证明你在外面过得好。”

我摇摇头。

不是的。

我了解我妈,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一辈子节俭,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她会为了一毛钱的菜价跟小贩磨半天,怎么会突然列出这么一张奢侈又古怪的清单?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

夜里,我失眠了。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拿起手机,又一次点开那张清单。

“上海老牌的那个雪花膏,要圆铁盒的。”

我的指尖抚过这行字,记忆的闸门,像是被一把生了锈的钥匙,嘎吱一声,拧开了。

那年我六岁,冬天,生了一场很严重的冻疮。

手和脚都肿得像发面馒头,又疼又痒,一挠就破,流黄水。

晚上疼得睡不着,我就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我妈听见了,就披着衣服起来,把我抱在怀里。她的手很粗糙,像砂纸,但很暖和。她把我的小脚丫揣进她的怀里,用她的体温给我焐着。

她一边给我焐脚,一边小声哼着歌。

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上海有种雪花膏,治冻疮特别好。

那时候,我们家很穷,别说去上海,连去县城的车票钱都得算计着花。

可我妈,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托一个去上海出差的远房亲戚,真的给我带回来一小圆铁盒。

白色的铁盒,上面印着一个穿着旗袍的模糊女人。

打开盖子,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香气就冲了出来。膏体是纯白色的,像雪。

我妈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出一点点,给我抹在冻疮上。凉凉的,香香的,好像真的就不那么痒了。

那整个冬天,我的世界里都弥漫着那股甜腻的香味。

后来,生活好了,冻疮再也没生过,那种老式雪花膏,也早就被各种各样的护手霜取代了。

我都快忘了那个味道了。

可现在,它清清楚楚地写在那张清单上。

我翻了个身,眼角有点湿。

第二天是周六,我起得很早。

老公还在睡,我给他留了张字条,就出门了。

我要去把清单上的东西找齐。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想要这些,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必须找到它们。

第一站,雪花膏。

这种老国货,大商场里肯定没有。我凭着模糊的记忆,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去了城隍庙附近的一条老街。

街上人挤人,空气里混杂着小笼包的蒸汽和各种香料的味道。

我一家一家地找,那些装修得光鲜亮丽的化妆品店里,全是英文包装的瓶瓶罐罐。

问了好几个店员,她们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摇摇头。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一家很小的杂货铺。

铺子很旧,门脸窄窄的,挂着一块褪了色的招牌。

我走了进去,一股陈旧的、混杂着樟脑丸和灰尘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戴着老花镜,正在柜台后打盹。

我放轻脚步,走到柜台前。

“奶奶,请问,您这里有那种……圆铁盒的雪花膏吗?”

老奶奶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一个积满灰尘的货架前,从最下面一层,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个小小的铁盒。

“是这个吗?”

我接过来,就是它。

白色的铁盒,穿着旗袍的女人,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我拧开盖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那股熟悉的、甜得发腻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我的鼻腔,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三十年的时光。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我付了钱,紧紧地攥着那个小铁盒,走出了杂货铺。

阳光下,我看着手心里的铁盒,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那个在冬夜里为我抹药膏的年轻女人。

清单上的第二样东西,大白兔奶糖。

这个好找,随便一个超市都有。

但我妈特意注明,要“蓝白纸包的那种”。

现在的包装,早就换了无数代了。

我又开始在老城区的街巷里转悠。

最后,是在一家专门卖怀旧零食的小店里找到的。

店主是个年轻人,他说,这种老包装的,现在是当情怀卖的,比新包装的贵一倍。

我买了一大包。

剥开一颗,塞进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在舌尖化开,甜丝丝的,糯米纸黏在牙齿上。

这个味道,也和记忆有关。

小学二年级,我考了全班第一。

我爸奖励我五毛钱,让我去买糖吃。

那时候的五毛钱,是一笔巨款。

我跑到小卖部,在琳琅满目的糖果里,一眼就看中了那个蓝白包装的大白兔。

太贵了,一毛钱只能买两颗。

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只买了一颗。

我把那颗糖攥在手心里,一路跑回家,手心都出汗了,糖纸都快被我捏烂了。

我把糖举到我妈面前,像献宝一样。

“妈,给你吃!”

我妈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满手的肥皂泡。她愣了一下,笑了。

她擦干手,接过那颗被我捂得有点软的糖,剥开,却没吃,而是掰成了两半。

一半塞回我嘴里,一半她自己含着。

“真甜。”她说。

我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特别好,照在院子里的水盆上,反射出七彩的光。

我妈的笑容,比那光还要暖。

我靠在街边的栏杆上,慢慢地嚼着嘴里的糖,甜味里,却泛起了一丝苦涩。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也没有和她分享过一颗糖了?

我给她买过很贵的保健品,给她买过名牌的衣服,给她打过很多钱。

但我好像,忘了她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清单上的第三样,红色的毛线。

我去了专门的毛线市场。

五颜六色的毛线堆积如山,像一座座柔软的彩色小山。

我按照我妈的要求,找那种最粗的,颜色要正红。

老板娘很热情,给我推荐了好几种。

我拿起一团,在手里捏了捏。

这种粗粝的、有点扎手的触感,太熟悉了。

大一那年冬天,北方的天气,比我想象中冷太多。

我没带够厚衣服,宿舍里又没有暖气,每天晚上都冻得睡不着。

我在电话里跟我妈抱怨了一句。

没过一个星期,我就收到了一个从老家寄来的包裹。

打开一看,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织得很粗糙,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新手织的。

围巾又长又厚,像一条笨重的毯子。

室友们都笑我,说这是什么“古董”。

我嘴上嫌弃,心里却暖得一塌糊涂。

我妈一辈子没拿过针线,她的手,是用来和面、种地、洗衣服的。

我可以想象,她是怎么戴着老花镜,在一盏昏暗的灯下,一针一线,笨拙地把这条围巾织出来的。

那个冬天,我每天都戴着那条红色的围巾。

它不漂亮,甚至有点丑。

但它是我收到过的,最温暖的礼物。

我买了一大捆红色的毛线,沉甸甸的,像抱着一个温暖的梦。

接下来,是半导体收音机。

这个,真的成了古董。

我跑遍了所有的电器城,都没有。

最后,是在一个二手旧货市场找到的。

市场里很乱,各种旧家具、旧书、旧电器堆得像小山一样。

空气中飘着一股霉味和尘土味。

我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正躺在椅子上听收音机。

咿咿呀呀的,唱的是京剧。

我问他,还有没有能用的半导体。

他指了指脚边的一个纸箱。

“都在里头了,自己挑,能不能响,看运气。”

我蹲下来,在箱子里翻找。

大部分都破破烂烂,缺胳膊少腿。

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品相还算完整的。

红色的塑料外壳,上面有一个调频的旋钮,一个音量的滚轮。

我试着转了转旋钮,收音机里发出一阵刺耳的“沙沙”声。

我耐着性子,慢慢地调。

突然,一个清晰的女声传了出来。

是邓丽君。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那一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我妈年轻的时候,很喜欢邓丽君。

我们家有一台很老的录音机,还有几盘邓丽君的磁带。

那时候,我爸常年在外打工,家里只有我和我妈。

每天晚上,我写作业,我妈就在旁边做针线活,录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歌。

她的歌声,甜甜的,柔柔的,像一阵晚风,吹散了小屋里的寂寞和清贫。

我妈很少笑,她总是在忙碌,总是在发愁。

但每次听到邓丽君的歌,她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往上翘。

她会跟着收音机,小声地哼唱。

那大概是她贫瘠的青春里,唯一的浪漫和慰藉。

后来,有了电视,有了VCD,有了电脑,那台老录音机,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我妈笑得那么开心了。

我把那个红色的半导体收音机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我妈失落的青春。

清单上的东西,我一样一样地找。

凤凰牌的老式自行车。

回力牌的白色帆布鞋。

一整套《十万个为什么》。

每找到一样,就有一段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那些东西,串联起了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

它们是我成长的路标,也是我妈爱我的见证。

我开着车,在城市里穿梭。

后备箱和后座,渐渐被这些“破烂”堆满。

老公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我告诉他,我在给我妈准备新年礼物。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我妈可能不太好。”

挂了电话,我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害怕。

我害怕我的预感是真的。

我害怕那个一辈子为我遮风挡雨的女人,突然就要倒下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发动车子,继续去寻找清单上的最后几样东西。

最后一样,是一张去我们老家的火车票。

不是高铁,是绿皮火车。

要硬座,要靠窗。

现在,谁还坐绿气火车?又慢又挤,车厢里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我打开购票APP,根本找不到那种车次。

我只好开车去了火车站。

在人工售票窗口,我问那个年轻的售票员。

她查了半天,告诉我,还有一趟,是过路车,每天凌晨三点发车,要坐十七个小时才能到。

“大姐,你确定要买这个?现在坐高铁,五个小时就到了。”

我点点头。

“我确定。”

因为我记得,我上大学那年,我妈就是坐着这样的绿皮火车,千里迢迢地去学校看我。

她没买卧铺,为了省钱。

她在硬座上,坐了二十多个小时。

她给我带了亲手做的腊肉,还有晒干的豆角。

我接到她的时候,她一脸疲惫,头发乱糟糟的,但看到我,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说:“闺女,妈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我当时,是怎么做的?

我好像只是嫌弃地皱了皱眉,说:“妈,你怎么来了?学校食堂什么都有,你带这些干嘛,多重啊。”

我甚至,没有给她一个拥抱。

我把她安顿在学校附近的廉价小旅馆,就匆匆忙忙地回宿舍了。

因为室友约了我去看电影。

我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那个陌生城市的陌生旅馆里。

我现在,只要一想起她当时的眼神,我的心就疼得像是被刀子在割。

那是一种夹杂着期望、疲惫和一丝失望的眼神。

我欠她一个拥抱。

我欠她一句,“妈,你辛苦了。”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红色的火车票,手在抖。

这张票,不是给我妈的。

是给我的。

是她,在用这种方式,让我重走一遍当年的路。

让我去体会她当年的辛苦和爱。

所有东西都买齐了。

我把它们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搬回家。

老公看着堆满客厅的“杂物”,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走过来,抱了抱我。

“什么时候走?”

“后天,凌晨三点的车。”

“我送你。”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

外面下着小雨,冷得刺骨。

老公帮我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车。

车里开着暖气,但我还是觉得冷,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冷。

到了火车站,人不多。

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萧索。

老公一直把我送到检票口。

“回去,好好陪陪阿姨。钱不够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替我跟她说,新年快乐。”

我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走进了候车室。

那感觉,就像是背着我全部的过去。

绿皮火车,晚点了。

我坐在冰冷的铁椅子上,等待着。

凌晨三点的火车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拿出那个半导体收音机,戴上耳机,调频。

沙沙的电流声里,我找到了一个音乐电台。

里面放的,正好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妈,你是不是在害怕?

害怕时光流逝,害怕你会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所以,你才列了这样一张清单。

你想用这些东西,搭一座记忆的桥,回到过去,回到我们最亲密无间的时光。

对不对?

火车终于来了。

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像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缓缓地停靠在站台。

我随着稀稀拉拉的人流,上了车。

车厢里,果然是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方便面、汗味和劣质香烟的味道。

我找到了我的座位,靠窗。

把行李安顿好,我坐下来,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

窗外,雨还在下。

站台上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成一团模糊的光。

汽笛长鸣,车身猛地一震,开始缓缓地向前移动。

城市的光影,在窗外飞速地后退。

那些高楼大厦,那些璀璨的霓虹,渐渐地,都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的回家之路,开始了。

十七个小时。

我几乎没有合眼。

我看着窗外,从漆黑一片,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再到太阳升起,把金色的光芒洒向大地。

风景在不断地变换。

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到低矮的平房,再到一望无际的田野。

那些景象,越来越熟悉。

那是家的方向。

车厢里很吵。

有人在打牌,有人在聊天,有孩子的哭闹声。

但我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我的世界里,只有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和我的心跳声。

每“哐当”一声,我就离家近一点。

每跳动一下,我的心就更慌一点。

下午六点,火车终于抵达了我们那个小县城的车站。

车站很小,很破。

站台上,只有几盏昏暗的灯。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出出站口。

寒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泥土的味道。

我爸,正站在出站口,焦急地张望着。

他穿着一件旧棉袄,头发白了大半,背也有些驼了。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一丝光。

他快步走过来,想接过我手里的行李。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累不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摇摇头,把最重的那个箱子递给他。

“爸,妈呢?”

我爸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她……她在家里等你呢。”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往年,不管我多晚回来,我妈都会和我爸一起来接我。

她会跑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开始数落我,怎么又瘦了,怎么穿这么少。

可今天,她没来。

回家的路,很安静。

我爸骑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我坐在后面,行李堆在旁边。

路灯很暗,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我爸的背影,那个曾经像山一样为我遮风挡雨的背影,现在,已经有些佝偻了。

“爸,妈她……是不是病了?”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我爸骑车的动作,顿了一下。

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咯噔”一声。

过了很久,他才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说:“回去……回去你就知道了。”

我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

我仰起头,看着天上。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家到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院子。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叶子都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伸向天空。

屋子里亮着灯,暖黄色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

我爸停下车,帮我卸行李。

我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我怕。

我怕推开那扇门,看到我不想看到的画面。

我爸看出了我的犹豫,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进去吧,你妈……一直念叨你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屋子里,很暖和。

但,也很安静。

安静得有些诡异。

我妈,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穿着一件新做的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门口的方向。

看到我,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天真的笑容。

“你回来啦?”

她的声音,很轻,很飘。

我愣住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我妈。

但,又好像不是。

她瘦了太多,脸颊都凹陷了下去,眼窝深陷,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而是一种……空洞的茫然。

我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妈,我回来了。”

我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干枯,像一截老树皮。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陌生和困惑。

她歪着头,打量了我半天。

“姑娘,你……你是谁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爸走进来,把行李放在墙角,他的眼圈红了。

他走到我身边,声音哽咽。

“你妈……她……得了阿尔茨海MER。”

“医生说,是中晚期了。”

“她现在……谁都不认识了。有时候,连我都不认识。”

“她不记得自己吃过饭没有,不记得回家的路。”

“她什么都忘了。”

“但,她没忘你。”

我爸指了指墙上。

墙上,贴着一张日历。

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我回家的日子。

“她每天,都要指着那个圈问我,‘我闺女,是不是今天回来?’”

“那张清单,是她前段时间,脑子还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断断续续写下来的。”

“她写了忘,忘了又写。她说,她怕忘了怎么爱你,所以要把这些都记下来。”

“她说,这些东西,都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她要等你回来,一样一样地拿给你看,帮你把忘了的都想起来。”

我爸的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我妈。

她还在看着我,眼神里,是那种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茫然。

她忘了全世界,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我建了一座记忆的堡垒。

而我,却还在电话那头,抱怨她,误解她。

我这个混蛋!

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我妈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

我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悔恨,都哭了出来。

我妈,好像被我吓到了。

她伸出那只干枯的手,一下一下,笨拙地,拍着我的背。

就像小时候,我受了委屈,她安慰我那样。

她的嘴里,还喃喃地念着。

“不哭,不哭……孩子,不哭……”

她不认识我了。

但,她爱我的本能,还在。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

我把我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我妈面前。

我拧开那盒雪花膏,让她闻。

“妈,你闻闻,这是你给我买的雪花膏,治冻疮的。”

她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我剥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塞进她嘴里。

“妈,你尝尝,这是我们一起吃的糖,很甜。”

她嚼了嚼,像个孩子一样,眯起了眼睛。

我拿出那条红色的围巾,围在她脖子上。

“妈,你看,这是你给我织的围巾,很暖和。”

她摸着围巾,眼神里,有了一丝光亮。

我打开那个半导体收音机,调到邓丽君的频道。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时,奇迹发生了。

我妈,那个眼神空洞、表情茫然的女人,她的嘴角,竟然,慢慢地,向上翘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她跟着收音机,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哼唱了起来。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时光倒流。

她不再是眼前这个衰老、病弱的老人。

她变回了那个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听着邓丽君的歌,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年轻姑娘。

我的眼泪,又一次,无声地滑落。

我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

“妈,对不起。”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这个新年,我们没有走亲戚,没有放鞭炮。

我就在家里,陪着我妈。

我给她读《十万个为什么》,虽然她可能听不懂。

我推着那辆老式自行车,带她在院子里转圈。

我给她穿上那双白色的回力鞋,告诉她,她穿这个很好看。

她大部分时间,还是不认识我。

她会叫我“大姐”,或者“姑娘”。

但有时候,她看着我,眼神会突然变得清明。

她会叫我一声,“囡囡”。

那是我的小名。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老公也从上海赶了过来。

他看到我妈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开始帮我爸修葺院子里的篱笆,打扫屋子。

除夕那天,我们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了一顿最安静的年夜饭。

我妈吃得很少,很快就犯困了。

我扶她回房间睡觉。

给她盖好被子,我正要离开,她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眼睛,异常明亮。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囡囡,新年快乐。”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我站在床边,看着她安详的睡容,泪流满面。

我知道,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清醒地,跟我说这句话了。

但,这就够了。

窗外,远处传来了零星的鞭炮声。

新的一年,来了。

我走出房间,老公和爸爸正在院子里。

夜空里,有烟花升起,炸开,绚烂夺目。

老公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新年快乐。”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满天的烟花。

“新年快乐。”

我知道,未来的路,会很难。

我妈的病,会越来越重。

她会彻底忘了我,忘了这个世界。

但,我不怕。

因为,我还记得。

我会带着她的爱,和我们所有的记忆,好好地活下去。

我会替她,记住这个世界的美好。

那张被我带回来的清单,我把它抚平,夹在了一本书里。

那不是一张购物清单。

那是一个母亲,写给女儿的,一封最长、也最短的情书。

它告诉我,有一种爱,可以穿越遗忘,可以抵挡岁月。

它永远,刻在灵魂深处。

来源:幽默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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