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扑簌簌落，我捏着红本本的指尖沁出细汗，红壳子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陈野把作训帽往下压了压，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咔咔"响："走，买你上周看中的金镯子去。"
民政局门口的梧桐叶扑簌簌落，我捏着红本本的指尖沁出细汗，红壳子边缘硌得掌心生疼。陈野把作训帽往下压了压，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咔咔"响："走，买你上周看中的金镯子去。"
他说这话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来——上周三晚八点，我蹲在超市零食区拍打折饼干，余光瞥见金店橱窗的碎钻在闪，顺口跟促销员多问了两句。可那天陈野明明在部队值班，说要守夜查岗的。
"你怎么知道我看镯子？"话出口时，声音比我预想的更尖。
陈野侧过脸笑，左边虎牙闪了闪，指节蹭过我手腕："你朋友圈发的超市照片，背景里金店招牌漏了个角。"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当时还说'等结婚了要个实心的'，我记着呢。"
我低头翻手机。上周三的朋友圈确实有张照片：货架上堆着打折的姜枣茶，配文"给陈警官煮热乎的"——他总说自己是穿军装的警察，我便跟着叫。可金店招牌被堆得老高的卫生纸挡住大半，除非把照片放大到鼻尖，根本瞧不见那个角。
领证前的三个月突然在眼前闪回。二月末下大雪，我在幼儿园值晚班，他开着军车来接，后车座塞了二十多个暖手宝，说"孩子们手凉"；三月他休探亲假，每天五点半爬起来熬红豆粥，砂锅里咕嘟着"幼师说话多，润嗓子"；四月求婚那晚，他单膝跪在我租的老房子里，军功章在旧台灯下晃，"跟我结婚吧，我把安全感都给你"。
可此刻他替我拉开副驾门时，我想起昨晚他帮我整理帆布包——我常用的豆沙色口红，从第二层换到了第一层。那是上周和同事闲聊时抱怨"每次翻包都要扒拉半天"，当时他在厨房煮番茄面，只应了声"知道了"。
"发什么呆？"陈野探身帮我系安全带，手指扫过手机锁屏，"密码还是1314？"
我猛地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前几天改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喉结动了动，又笑："改了好，现在骗子多。"
车开出两公里，路过常去的咖啡馆。玻璃橱窗里，我和小芸的合影还贴着——上周五下午，小芸刚办完离婚手续，坐在老位置哭，说"男人婚前像哈巴狗，婚后像狼狗"。
"这家咖啡馆的手冲不错。"陈野突然开口，"下次带你来喝。"
我猛地转头，太阳穴突突跳："你怎么知道我常来？"
方向盘轻微抖了下，他盯着前方说："你微博发过定位。"
我脑子"嗡"地响。上周五的微博确实写着"和小芸坐老位置，听婚姻里的刀光剑影"，定位精确到门牌号。可陈野从不玩微博，上周三才翻着我手机说"这么多软件，记不住"。
"你...查我手机了？"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银杏叶。
他把车停在路边，摘下帽子放在腿上，帽檐被捏出褶皱："昨天帮你充电，指纹解了锁。"他摩挲着帽檐，"小棠，我就是怕你被人骗...你性子软，上次被中介坑两千块，蹲在路边哭..."
"所以你翻聊天记录？看我和谁打电话？"我想起今早手机"最近删除"里多了三条语音——是我和小芸吐槽园长偏心的。
陈野突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烫得惊人，指腹磨着我无名指的婚戒："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发烧？我在演习场急得差点开小差。记不记得去年暴雨天？你下班没接电话，我绕着幼儿园转了三圈，雨刷器刮得我眼晕..."
婚戒内壁的刻字"一生"硌着皮肤。求婚那晚，他抱着我坐破沙发，下巴抵着我头顶："我妈走得早，我爸在工地摔断腿，我从小就怕抓不住重要的东西。"他的呼吸扫过耳后，"所以你要原谅我，可能会有点...黏人。"
那时我摸着他后颈的伤疤——演习时弹片划的——说："我陪你慢慢改。"
可此刻他的手像铁箍，我抽了两下没抽出来。
"回家好不好？"他声音软下来，"煮你爱吃的番茄牛腩。"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接下来的半个月像浸在温水里。陈野开始"顺路"接我下班，幼儿园门口的奶奶们笑："林老师家先生真精神。"他会在我备课时分好苹果，每块都切得方方正正；会在我洗澡时熨好明天的衣服，连袜子都按灰、白、黑排好队。
直到小芸来家里吃饭。
"小棠说你做饭特好吃！"小芸夹了块排骨，"比我那前夫强多了，他连泡面都能煮糊。"
陈野笑着添汤："小棠胃不好，我学了两年才摸清她口味。"
我去厨房拿纸巾，听见小芸小声说："小棠手机落客厅了，刚才有个电话，显示'王主任'，我帮她接？"
"不用。"陈野的声音轻得像片云，"她幼儿园的电话，我存了分组。"
手一松，纸巾盒"啪"掉在地上。王主任是园长，手机号我上周三才存，备注是"王园长"。
回客厅时，陈野正递手机："王园长说明天提前半小时到园，有检查。"
小芸走后，我翻通话记录——王主任确实打过，但时间是十分钟前，而陈野刚才明明在厨房和我摘菜。
"你改我通话记录？"我举着手机，声音发颤。
他擦桌子的手顿住："怕你漏接重要电话。"
"你装了多少监控？"我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冰箱，"微信步数超五千，你问是不是见人；淘宝加条裙子，你第二天就买；连我月经周期，都记在备忘录里！"
他突然红了眼："我只是想对你好。"
"可这是控制！"我喊出来，"你当我是要被看管的东西！"
他猛地扯下围裙，金属挂钩撞在瓷砖上脆响："你知道我昨天接了多少电话？战友说'陈野你媳妇真漂亮'，老班长说'小棠幼儿园离酒吧街挺近'，我爸问'啥时候要孩子'！"他抓起军装，"我在部队最怕后方不稳！"
"所以你监控我？"我浑身发抖，"陈野，你根本不信我！"
他穿军装的动作顿住，帽徽在灯光下刺得我眼疼："小棠，你知道军婚吗？"
我愣住。
"军婚受法律保护，"他扣好最后一颗纽扣，"除非军人有重大过错，否则离婚得我同意。"他指尖碰了碰我脸上的泪，"我改，真的改，再给次机会好不好？"
那晚他睡客厅，我抱着被子坐床上，翻结婚照。照片里他穿常服，我穿白裙子，背景是民政局红墙。他说："每年今天都拍一张。"
可我想起更早的事——第一次约会他说"手机24小时开机"；确定关系说"工资卡明天交"；求婚说"所有密码都给你"。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把"掌控"裹成了"爱"。
第二天我去了律所。女律师翻法条："军婚特殊，但能证明家暴、重婚等重大过错，可以起诉。"她抬头，"你先生有这些吗？"
我摇头。陈野没动过手，连重话都没说过。他像株藤蔓，慢慢缠住我的神经，连呼吸都要跟着他的节奏。
从律所出来，我在公交站发呆。手机震了震，是陈野的消息："中午煮了山药粥，温在锅里。"附的照片里，白瓷碗浮着枸杞，桌布是我上周随便挑的蓝格子。
路过幼儿园，大班孩子趴在窗台上喊："林老师！"我抬头，看见陈野的军车停对面，他坐在车里，帽檐压得低低的，可我知道他在笑。
那晚我翻出他的日记本。扉页写"陈野的安全感清单"，第一页："2020.3.12 小棠主动牵我手，安全感+5"；第二页："2023.4.5 小棠把我设为屏保，安全感+10"；最近一页："小棠哭了，安全感-20，要改，要改。"
最后一页夹着张旧照片：穿碎花裙的女人抱着小陈野站工地门口，背面写"1998.5 妈妈最后一次抱我"。
我想起他说过，他妈七岁那年为追漏接他的校车，被货车撞了。
深夜，陈野摸黑钻进被窝，轻轻搂住我，呼吸扫过后颈："今天去律所了？"
我浑身一僵。
"你包里掉出张律师名片，"他声音闷闷的，"我没看内容，真的。"他收紧手臂，"小棠，我害怕。我怕你像我妈一样，说走就走。"
我闭着眼，眼泪渗进枕头。月光照在婚戒上，内壁的"一生"闪着微光。
现在的我，依然每天收到热粥、新鞋、记着所有纪念日的惊喜。可我知道，那些温柔底下，总有双眼睛在看着。
有时候我想，如果领证那天我没跟他上车，如果早发现被放大的细节，如果...
可生活没有如果。
你们说，如果是你，面对这样的婚姻，是选择慢慢融化他心里的冰，还是咬着牙撞开那道"军婚"的门？
来源：信息探索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