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请你们不用为我伤心自责，也许，存在就是真理。但是我还是想对爱我的爷爷说：爷爷，您曾经是善良、正直，富有爱心的少年，是我们铃木家族的骄傲，是我太爷太奶的自豪！可是，自从您上了日本士官学校，特别是到了中国，您就变了，变得……爷爷，看在我是您亲生孙女的份上，请求您，

作者：宁文英

铃木太郎颤抖着焉皮的五短手指接过孙女芳子的遗书，仔细阅读起来：

爷爷、爸爸、龙秦晋：

请原谅我不辞而别。

你们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爱的人，我也知道你们非常爱我，包括龙秦晋，我知道。

但是，我觉得我是最不应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投错胎了，现在要回去。

请你们不用为我伤心自责，也许，存在就是真理。但是我还是想对爱我的爷爷说：爷爷，您曾经是善良、正直，富有爱心的少年，是我们铃木家族的骄傲，是我太爷太奶的自豪！可是，自从您上了日本士官学校，特别是到了中国，您就变了，变得……爷爷，看在我是您亲生孙女的份上，请求您，在您有生之年，最好拿出勇气来一趟中国，当年被您残害得家破人亡的中国汾稷县那个龙家，在陕西还有个老婆婆在世，请您当面向她道歉谢罪。赎罪是一种美德，我在九泉之下也要祈祷人世间的永久和平，永无战争。

爸爸，您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人，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的一个人，我在那面也要天天为您祈福，希望可怜地永无出头之日的爸爸，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安逸有尊严的生活！

龙秦晋，我不想对你说什么，只是恳求一点，在我死后，祈求你和你们龙家亲人，看在我对你一片真心赤诚的份上，能够把我埋在你们龙家祖坟。我生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求死也要做你们龙家的鬼……

铃木芳子 即日凌晨1:10

铃木太郎看完孙女的遗书，枯瘦的双手哆嗦着，泪眼朦胧地望着孙女，他摇摇晃晃地移到芳子病床前，无声地仔细地端详着面色苍白的孙女的脸庞，她是铃木家族的血脉，是铃木家族的希望与未来！以前，是自己错爱她了，总以为给她好吃的好喝好的好穿的，给她找个有钱的夫家就是对她好。现在看来，错了，完全错了，自己完全不了解孙女，她善良、纯真、正直，，这时的铃木太郎似乎从孙女身上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一场噩梦啊！造物主真会捉弄人，如果自己当初没考上日本士官学校，没从军，而是做了工人，做了教师，或者做了农民，最起码我们铃木一家人还会团团圆圆的在一起，最起码能够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就是死了，也能埋在一起，一家人永永远远在一起，幸福、温暖、心安。堂姐一家也不会乘虚而入，霸占我们家舍。

可是，自从自己从军进驻中国……不堪回首。家，散了，没了。父、母、妻、姐、小儿，至今都不知道到死在了中国那块土地上，是入土了，还是，还是被……铃木太郎自责地不敢再往下想。现在，铃木家族留下的爷孙三代活成了笑话，活成了贫穷低贱、家庭矛盾逐步升级的一团乱麻。真是应了中国人说的那句话：一步错了步步错。如果说当初自己从军毁了自己、毁了一家老小，那么，现在就让自己正确地选择一回，用自己的一条老命，换来芳子的幸福与铃木家族的兴旺吧。如此做，值！

内心打通了，铃木太郎就带着决绝的心态，最后一次将留恋的慈祥的目光，落在昏迷的可怜的孙女芳子的脸蛋上，在心里默默地说：“芳子，我可怜的好孙女，爷爷以前错了，你是对的。爷爷，这回一定听你的，就让我为你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吧。不管结果如何，爷爷，总是尽心了……”完后，他伸出散布着一些老年斑点的右手，轻轻摸摸芳子正在输液的右手，又颤抖着干枯的手指，在芳子脸上轻轻滑了滑，对着芳子郑重地说：“爷爷，对不住你，请你的不要再记恨爷爷！”随后从床边站起来，将芳子的遗书交给女护士：“乞求您的想办法的，将它的，交给龙桑，龙、秦、晋，看吧。”一行清泪滚落下来，他非常正规地给护士行了跪拜礼：“求求您的，尽最大的努力的，救活我的孙女的芳子的！”

“快别这样，我们这里不兴这样的！”女护士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将铃木太郎扶起来：“您放心，我们一直在尽最大努力！请相信我们！这封遗书，我们会遵照您的意思，尽快交送龙秦晋！”

铃木太郎起身后再次对女护士长长地弯腰鞠躬后，把李竹青叫到了一边：“谢谢你的同学的，非常感谢你的陪伴芳子的！”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沓人民币给李竹青：“这5000元的人民币的，是芳子的医疗费和生活费的，不知道够不够的？”

“爷爷，不用了，芳子那里还有600元人民币，看病都花不完的。”李竹青道。

铃木太郎还是执意要将5000元塞给李竹青：“这个的钱的，你的交给芳子的。”又一汪泪水涌出左眼眶，“给她说的，是她的爷爷的，最后的，一次留给她的……”说着又要给李竹青衣袋塞。

李竹青双手捂住自己衣袋：“不用不用，芳子有奖学金，学费生活费都是免费的，600元尽够用了。爷爷您拿着吧，您年龄大了，需要养身子的。”

一提到养身子，铃木太郎想到自己不几天就要离开人世了，还养什么身子，不仅又一次伤感地滚下老泪来，不过他嘴上什么也没说，还是将5000元人民币压在了芳子枕头底下，无声地伤感地慢慢挪开了。

“哎，爷爷，爷爷！”李竹青从病房跟出来，撵上踯躅的铃木太郎，“爷爷，您这是要去哪里？芳子需要您，她还没有苏醒啊！”

铃木太郎伤感地一言难尽，只说了句：“她的，就是醒来的，也不会原谅我的。”

“这？”李竹青不解，到了这个时候，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李竹青，哪里知道，眼前这个慈祥慷慨又可怜的老人，竟会是40多年前，飞扬跋扈在山西晋南汾稷县的日本鬼子的魔头。

（宁文英，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剧作家协会会员、政协西安市第十五届委员会参政议政智库特聘专家、《三秦宗教》杂志执行主编。出版文学书籍6部，搬上舞台的小品剧本30余部，陕西电视台播出的电视短剧剧本100余部。喜马拉雅听书平台播出4部文学作品《文化馆那些事》《汾水呜咽》《华山演义》《宁文英专辑》）

来源：文艺天地—宁文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