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乾隆年间,有个叫张三的刽子手,祖传三代的刀下差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这日他押着囚车,往边陲小镇行刑。日头西斜,眼见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忽见路旁一座破庙,庙前挂着“悦来客栈”的幌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民间故事:刽子手住店,见厨娘双手白皙有蹊跷,他悄悄抽出了断刀
乾隆年间,有个叫张三的刽子手,祖传三代的刀下差事,手起刀落,干净利落。这日他押着囚车,往边陲小镇行刑。日头西斜,眼见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忽见路旁一座破庙,庙前挂着“悦来客栈”的幌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掌柜的,可还有空房?”张三掀帘而入,一股霉味儿混着油灯味儿扑面而来。柜台后头,掌柜的眯缝着眼,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有,有,天字号房,客官您楼上请。”
张三放下行囊,正要上楼,忽听得灶房传来剁肉声,邦邦邦,像敲在人心尖上。他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背影窈窕,挽着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玉色。张三心里咯噔一下,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这般标致厨娘?
“客官,您的茶水。”那女子端来一碗粗茶,手指纤细如葱,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半点不似寻常厨娘。张三接过茶碗,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姑娘这手,倒像是大家小姐的。”
女子轻笑一声,声音清脆如银铃:“客官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掌柜的远房侄女,逃难至此,讨口饭吃罢了。”说罢,转身回灶房,留下一阵香风。
张三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他行刑多年,见惯了生死,可这女子的双手,白皙得毫无血色,倒像是……像是死人泡久了的。他悄悄摸向腰间,断刀冰凉,贴着皮肉,心里头七上八下。
月上中天,客栈里静得能听见蟋蟀叫。张三和衣而卧,正迷迷糊糊间,忽听得楼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翻身而起,贴着门缝往外瞧,只见那厨娘提着灯笼,鬼鬼祟祟地往后院去了。
张三心头一紧,悄悄跟了上去。后院荒草丛生,一口枯井半掩在藤蔓里。那女子走到井边,四下张望一番,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往井里一扔。张三屏住呼吸,待她走远,这才摸黑上前,打捞起来。
布包沉甸甸的,解开一看,竟是半截人手指!张三心头一凛,这女子果然有鬼。他正要转身,忽听得身后传来幽幽一声:“客官这是何意?”
月光下,那女子站在井边,脸色惨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张三强作镇定,笑道:“姑娘莫怕,张某不过是夜起方便,见这井边风景不错,过来瞧瞧。”
女子冷笑一声:“客官好兴致,只是这井里……可没什么风景。”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夜风里回荡。
张三回到房间,辗转反侧。那半截手指,分明是刚斩下的,还带着血渍。这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他摸出断刀,刀身映着月光,寒光闪闪。
次日清晨,张三下楼用饭,只见那女子正在灶前忙碌,一锅热气腾腾的粥,香气扑鼻。他坐下喝了口粥,忽觉喉头发紧,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客官小心。”女子扶住他,眉眼含笑。张三强撑着精神,心知这粥里下了药。他装作无事,笑道:“姑娘好手艺,这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女子掩嘴轻笑:“客官若是喜欢,不妨多住几日。”张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姑娘盛情,张某却之不恭。只是……张某有一事不明,姑娘这双手,为何这般白皙?”
女子闻言,脸色微变,随即恢复正常:“客官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天生丽质罢了。”说罢,转身回灶房,不再多言。
张三心中疑惑更甚,决定夜探究竟。是夜,他假装睡下,待那女子出门后,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她穿过客栈后门,往山上走去。张三紧随其后,只见山路崎岖,月光下,女子的身影忽明忽暗,如同鬼魅。
行至半山腰,女子停在一座破庙前,推门而入。张三趴在窗下,听得里头传来喃喃自语:“明日就是七月半,鬼门开,你的冤屈,也该了结了。”
张三心头一震,七月半,鬼节!这女子,莫非与鬼魂有染?他正欲细听,忽听得庙里传来脚步声,心知不妙,转身欲逃,却撞上一堵肉墙。
“客官这是要去哪儿?”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脸色阴晴不定。张三强作镇定,笑道:“姑娘好兴致,深夜登山,张某不过是来……来赏月罢了。”
女子冷笑一声:“赏月?这荒山野岭的,客官倒是好雅兴。”说罢,伸手一推,张三踉跄着跌进庙里,只见供桌上摆着个牌位,上书“冤死之魂,李四之位”。
张三心头一凛,这李四,莫非就是前日斩首的囚犯?他正要开口,忽听得庙外传来一阵阴风,吹得烛火摇曳,供桌上的牌位“啪”地一声,倒了下来。
女子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冤有头,债有主,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家相公吧!”
张三听得一头雾水,正欲细问,忽听得庙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伴随着呜咽之声,如同鬼魅。他壮着胆子,透过门缝往外瞧,只见月光下,一群黑影飘来飘去,忽远忽近,发出凄厉的哭声。
“鬼!鬼来了!”女子吓得瘫倒在地,浑身发抖。张三虽也心中发毛,但毕竟见过世面,他抽出断刀,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
黑影们闻言,忽然停住,缓缓飘来,围住了破庙。张三握紧断刀,只见黑影们渐渐显形,竟是些衣衫褴褛的鬼魂,面目狰狞,眼中泛着绿光。
“刽子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坏我好事!”领头的一个鬼魂,声音沙哑,如同破锣。张三定睛一看,竟是前日斩首的李四!
他心头一紧,正要开口,忽听得身后传来女子的哭声:“相公,我知你冤屈,可你也不能害人啊!”
李四闻言,转头望向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兰儿,你何苦救我?我已被斩首,本该魂归地府,可这刽子手,却斩我头颅,留我冤魂,不得超生!”
张三听得一头雾水,正欲辩解,忽听得李四怒吼一声:“刽子手,拿命来!”说罢,率领众鬼,朝庙里扑来。
张三挥舞断刀,与鬼魂们战作一团。刀光剑影,阴气森森,只见断刀所到之处,鬼魂们纷纷后退,但随即又扑了上来。张三渐感不支,正欲拼命,忽听得女子大喊一声:“住手!”
众鬼闻言,忽然停住,望向女子。女子泪流满面,跪倒在地:“相公,我知你冤屈,可你也不能再害人了。你若泉下有知,就该早日超生,莫再留恋尘世。”
李四闻言,长叹一声:“兰儿,你……罢了,罢了,我随你去了。”说罢,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空中。众鬼见状,也纷纷散去。
张三瘫倒在地,大口喘气。女子扶起他,泣不成声:“多谢恩公救命,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张三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这女子,究竟是人是鬼?那半截手指,又是从何而来?他摸出断刀,刀身映着月光,寒光闪闪,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次日清晨,张三醒来,只见女子已备好早餐,笑意盈盈。他心中虽有疑虑,但见她一脸真诚,也不便多问。
饭后,女子提出带他去看样东西。张三跟着她,穿过客栈后门,往山上走去。行至半山腰,女子停在一座孤坟前,墓碑上刻着“李四之墓”。
“这是我相公的坟。”女子轻抚墓碑,眼中含泪,“他本是个好汉,只因得罪了权贵,被诬陷杀人,斩首示众。我本想为他收尸,可那刽子手……却将他的头颅砍下,不知所踪。”
张三心头一震,那日行刑,他分明记得李四的头颅被家属领走,怎会不知所踪?他正要开口,忽听得女子继续说道:“我四处寻找,终于在这荒山上找到了他的头颅,可……可却被人换成了半截手指。”
张三闻言,浑身一颤,摸出怀中的半截手指,正是那日从井里打捞上来的。他望着女子,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接过手指,仔细端详,忽然脸色大变:“这……这是我相公的!他……他怎会在此?”
张三心中疑惑更甚,这女子究竟知道多少?他正要细问,忽听得山下传来一阵阵马蹄声,伴随着吆喝之声:“快!别让那刽子手跑了!”
张三心头一紧,知道是追兵来了。他拉起女子,往山上跑去。山路崎岖,女子跑得气喘吁吁,张三心中焦急,正欲加快脚步,忽听得身后传来女子的惊呼:“小心!”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块巨石从山上滚落,直冲他而来。张三躲闪不及,被巨石击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张三醒来时,只见自己躺在破庙里,女子守在一旁,满脸焦急。他挣扎着坐起,只觉浑身疼痛。
“恩公,你醒了!”女子喜极而泣,“你……你没事就好。”
张三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正要开口,忽听得庙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伴随着官差的吆喝:“快!搜!别让那刽子手跑了!”
女子脸色大变,拉着张三的手:“恩公,快走!他们来抓你了!”
张三心中疑惑,正欲细问,忽听得庙门“砰”地一声被踹开,几个官差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那日监斩的官员。
“张三,你可知罪?”官员冷喝一声,“你私藏罪犯头颅,企图逃脱罪责,还不快束手就擒!”
张三闻言,心头一震,正欲辩解,忽听得女子大喊一声:“住手!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
官差们闻言,纷纷望向女子。女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那头颅,是我换的。我知相公冤屈,想为他平反,可……可却苦于无证据。那日我见刽子手将头颅砍下,便偷偷换了半截手指,想以此要挟他,可……可他却不肯就范。”
张三听得目瞪口呆,这女子,竟如此大胆!他正要开口,忽听得官员冷笑一声:“好个痴情女子!可你知不知,你这一换,却让那刽子手背了黑锅!”
女子闻言,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女子知罪,求您放过恩公,小女子愿承担一切罪责!”
张三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这女子,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他摸出断刀,刀身映着火光,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官员见状,冷笑一声:“好,既然你如此痴情,那本官就成全你!来人,将这女子拿下,押回衙门!”
官差们一拥而上,将女子绑了起来。张三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正要上前阻拦,忽听得女子大喊一声:“恩公,快走!别管我!”
张三闻言,心中一颤,转身欲逃。可刚跑出几步,忽听得身后传来女子的惨叫声:“啊!”
他回头一看,只见官员举起刀,正欲砍向女子。张三心头一紧,想也不想,冲上前去,一刀劈向官员。官员猝不及防,被砍翻在地。
众官差见状,纷纷扑来。张三挥舞断刀,与众人战作一团。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只见断刀所到之处,官差们纷纷倒地。张三杀红了眼,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女子!
终于,官差们死的死,逃的逃。张三浑身是血,站在女子面前,气喘吁吁。女子望着他,眼中含泪,却满是感激。
“恩公……”女子轻声呼唤,张三望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正要开口,忽听得庙外传来一阵阵阴风,吹得烛火摇曳。
张三心头一紧,只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摸出断刀,刀身映着月光,寒光闪闪。只见庙门缓缓打开,一个黑影飘来,正是李四的鬼魂!
“刽子手,你好大的胆子!”李四怒吼一声,“竟敢坏我好事!”
张三闻言,浑身一颤,正欲开口,忽听得女子大喊一声:“相公,住手!”
李四闻言,转头望向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张三望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这女子,究竟是人是鬼?那李四,又究竟为何纠缠不休?
月光下,女子的身影忽明忽暗,如同鬼魅。张三握紧断刀,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只知道,这夜,还长着呢……
我叼着半截烟屁股蹲在胡同口,眼瞅着日头西斜,把砖墙上"拆"字照得血红。二狗子蹲旁边扒拉手机,突然一激灵:"嚯!您猜怎么着?咱这片儿要建CBD!"
"CBD顶个球!"我啐掉烟头,"您没见着李婶家房梁上吊着的祖宗牌位?那老太太说了,拆房先拆她的骨殖!"
话音未落,西口儿传来叮咣五四的响动。王大爷推着三轮车杀出来,车斗里堆着八仙桌、太师椅,最上头还蹲着他养的那只秃尾巴鹌鹑。
"王大爷这是唱哪出?"二狗子伸长脖子。
"唱《霸王别姬》呢!"我抄起墙角立着的扎枪,"开发商上礼拜派人量房,这老头抡着祖传的青龙偃月刀把人撵出去了二里地。"
说话功夫,王大爷的三轮车卡在拆迁队的挖掘机前头。穿西装的后生从车窗探出脑袋:"老爷子,您这老物件值当留着?我们给您三倍补偿……"
"三倍?"王大爷突然蹿上挖掘机履带,八旬老汉身手比猴儿还利索,"当年我爷爷给溥仪修颐和园,用的就是这些个老杉木!你们拆的不是房,是四百年的魂儿!"
我在底下听得热血直往脑门上涌,正要翻栅栏过去助阵,后脖颈子突然被冰凉的玩意儿顶住了。
"别动。"个儿不高的女人声音,"拆迁队雇的安保,识相的就滚远点。"
我歪头看见乌洞洞的枪口,后槽牙磨得咯吱响。二狗子早尿了裤子,顺着墙根儿出溜到垃圾堆后头。
"大妈!"突然有脆生生的童音插进来,穿花裙子的小丫头从人群缝儿里钻出来,"老师说老物件要保护!"
举枪的女人手一抖,枪管子擦着我耳朵过去,在砖墙上凿出个白印子。小丫头趁机扑到王大爷怀里:"爷爷咱们回家,我用压岁钱给您买新家具……"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王大爷的老脸皱成核桃,"这可是光绪爷用过的……"
趁乱功夫,开发商的后生早溜得没影儿。王大爷抱着孙女抹眼泪,小丫头还给他擦呢:"不哭啊爷爷,咱把八仙桌埋后院子,等拆迁队走了再挖出来……"
我蹲在墙根儿抽完三根中南海,眼见着夕阳把胡同染成金红色。二狗子凑过来:"您说这老物件真这么金贵?"
"金贵个屁!"我磕打烟灰,"金贵的是人心里头那点念想。"
话没说完,手机震得跟筛糠似的。掏出来一看,"你小子死哪儿去了?你媳妇在产房……"
我撒丫子就往医院跑,路过拆迁办时,看见穿西装的后生正给领导模样的人点烟:"您放心,下周保证清零……"
产房外头,丈母娘攥着佛珠念叨:"生男生女都一样,平安是福……"
"生啦!"护士推开门,我扒着门框瞅见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想起王大爷家的小丫头。刚要乐,手机又震起来——这次是老房子邻居发来的视频。
月光底下,二十多个黑影在胡同里穿梭,八仙桌、条案、雕花窗棂,跟蚂蚁搬家似的往东头空院子运。打头的可不就是王大爷,秃尾巴鹌鹑立在他肩头,活脱脱关二爷的架势。
我摸着屏幕上的"拆除"通知,突然笑出声。丈母娘戳我脑门:"这当口还笑?"
"笑这世道。"我叼着烟进产房,小东西正咧着嘴哭呢,"您瞅他这嗓门,将来准是个唱京剧的好角儿。"
月子酒摆在老国槐底下,二狗子拎着二锅头过来道喜。酒过三巡,他神神秘秘掏出个U盘:"拆迁队监控录像,您猜我瞧见啥了?"
画面里穿西装的后生正往档案袋塞钞票,王大爷突然举着扎枪闯进来。后生吓得钻桌子底下,王大爷却把枪头往地上一杵:"小子,我年轻时候在什刹海冰场当教练,你们头儿是我教出来的。"
后生哆嗦着摸出支票本,王大爷突然乐了:"我要你钱干吗?把我那八仙桌抬回来,再帮我把房梁上的燕子窝挪挪地界儿。"
"燕子窝?"二狗子酒醒了大半,"您家房梁上真有过燕子?"
"六三年发大水,燕子窝让泥汤子泡塌了。"我剥着花生米,"可打那儿往后,每年清明王大爷都在新窝边摆小米。"
正说着,胡同口突然传来铜锣响。王大爷穿着黄马褂,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后头跟着穿校服的孩子们,抬的八仙桌上摆着老月饼模子、煤油灯、还有半截儿锈了的自行车铃铛。
"这是……"丈母娘抱着外孙直往后躲。
队伍在国槐下头停下来,王大爷摸出红布包:"这是光绪年的地契,当年我爷爷用两袋白面换的。"转头对穿西装的年轻人,"你们不是要建CBD吗?先把这地界儿的历史整明白喽。"
后生涨红着脸接布包,手直抖。我突然想起视频里他钻桌子的怂样,差点笑出声。
人群里突然有人喊:"开发商同意保留胡同肌理啦!"
我扭头看见穿套裙的社区主任,她身后跟着举摄像机的小年轻。王大爷却把脸一沉:"甭拿这话哄我们,白纸黑字见真章!"
正僵持着,小丫头抱着秃尾巴鹌鹑挤进来:"爷爷,燕子回来筑新窝啦!"
王大爷的老脸瞬间笑成菊花,转身对开发商:"成,但有一条——燕子窝边得留三棵槐树,还得让我孙子孙女认养。"
套裙主任刚要开口,穿西装的后生突然喊:"成!回头我亲自种树!"
我望着在槐树下撒欢的小崽子,突然想起产房那晚的月亮。新生命跟老物件,原来都是轮回里的环。
转年开春,胡同西口真竖起个玻璃房子,里头摆着八仙桌、雕花床,还有王大爷捐的那套鹌鹑笼。穿校服的学生们举着自拍杆,老太太们坐在条凳上纳鞋底,秃尾巴鹌鹑在横梁上蹦跶,拉屎都掉在开发商送的青花瓷痰盂里。
"您瞅这混搭的。"二狗子叼着冰棍跟我贫,"老物件配新科技,跟咱胡同的炸酱面配红酒似的。"
"甭贫。"我掂着手里头刚领到的"文化遗产看护人"胸牌,"王大爷让我当志愿者,说我这嘴皮子能忽悠住开发商。"
正说着,小丫头抱着作业本冲进来:"张叔叔!开发商叔叔说要在咱胡同拍宣传片!"
"拍什么?"我逗她,"拍您爷爷大战拆迁队?"
玻璃房外头,老槐树爆出新芽,燕子窝下头坠着红绸子。王大爷蹲在树根儿底下抽烟袋,见我们过来,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小子,当年你爷爷在积水潭码头扛大包,我爷爷在什刹海拉洋片。如今咱们后辈儿能守住这点念想,比什么都强。"
我突然想起产房外头那轮月亮,还有U盘里后生钻桌子的录像。新芽在春风里摇晃,老胡同的砖缝里,终究还是长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秋分那天,社区博物馆开非遗体验课。小崽子在八仙桌上画脸谱,颜料甩得哪都是。王大爷也不恼,蹲旁边教他怎么勾金线:"这叫'三窝丝',得手腕子带劲儿……"
穿西装的后生如今常来帮忙,有次我撞见他在槐树下跟小丫头嘀咕:"姐姐教你弹钢琴好不好?"
"不要!"小丫头把鹌鹑食撒得满地,"我要学京剧!"
后生也不气,蹲地上帮她捡食儿:"成,回头我请京剧团的老师傅来教。"
我叼着烟靠墙根儿,看夕阳把玻璃房染成蜜色。老物件在展柜里沉默着,新生命在胡同里疯长。开发商的挖掘机终究没来,倒是运来几车青砖灰瓦,把塌了半边的院墙修得齐整。
"您说这世道。"二狗子突然凑过来,"是不是跟什刹海的冰面儿似的,看着光溜,底下全是窟窿眼?"
"甭管什么世道。"我吐着烟圈,"人心里头得有个主心骨。"
说话间,小崽子举着画好的脸谱冲过来,王大爷在后面喊:"慢着点!别摔着青花瓷……"
夕阳沉入胡同尽头,玻璃房亮起暖黄的灯。四百年的魂儿和新世纪的光,就这么在青砖地上头,融成了片儿亮堂堂的星河。
来源:快乐铭仔说书记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