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93年夏天,台北一场家族小聚里,55岁的胡为善端起茶杯,对堂兄轻轻说了一句话:“叶霞瞿从未替任何部门递过一份情报。”话音落地,在座几位长辈相互对望。多年来关于“军统女特工”的耳语,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出现裂缝。
1993年夏天,台北一场家族小聚里,55岁的胡为善端起茶杯,对堂兄轻轻说了一句话:“叶霞瞿从未替任何部门递过一份情报。”话音落地,在座几位长辈相互对望。多年来关于“军统女特工”的耳语,似乎从那一刻开始出现裂缝。
传闻的源头并不新鲜。1946年戴笠殒命后,沈醉留下回忆录,提到叶霞瞿“与军统关系密切”。三行文字,加上一句“众所周知”,便像滚雪球般被反复引用。吊诡的是,早年军统档案遭遇战火散佚,同期人员花名册也未见叶霞瞿的名字。所谓“女特工”,立足点只剩沈醉一支笔。
要拆解流言,时间线必须回拨到1937年。那年三月,杭州西子湖畔春寒料峭。戴笠在警官学校旧址招待客人,胡宗南正好南下过境。席间短暂寒暄后,两位老友被女生宿舍传来的歌声吸引。戴笠笑着指了指长廊尽头:“那是叶霞瞿,字写得漂亮,人也聪明,你若有空可聊聊。”彼时的胡宗南刚接任第十七师师长,兵权在握,年已四十一。
胡宗南向来谨慎。早年的梅氏教训,让他对“抛头露面”四字格外敏感。意外的是,与叶霞瞿的初次交谈没多少客套,双方竟谈起英文诗句与《论语》注疏。路过的学员后来回忆:“胡长官那天难得露出笑容”。短短半小时,埋下了八年姻缘的种子。
同年七月卢沟桥事变爆发,北平枪声把婚约直接推迟。胡宗南对外撂下一句硬话:“战场不静,婚事不谈。”言辞虽冷,却替叶霞瞿挡掉了来自孔令伟、陈立夫等阵营的联姻压力。有人暗中揣测这是“政治躲闪”,但叶霞瞿在日记里写得明白:“若非同道中人,勿近。”
1940年至1944年,叶霞瞿远赴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学费从何而来?她在州立中文夜校教课、在侨团做口译,还写过数十篇关于远东局势的评论。从旧金山至芝加哥的铁路线,她来回坐了不下二十趟补贴生活。若是“军统供养”,又何必如此奔波?
1944年6月返国后,她分别在成都光华大学、金陵大学教书,每月薪酬不到前线一个连的军饷。军统内部电台当时缺人手,多次发电报找合适的英文人才,却从未向她递过邀请。戴笠意外身亡、毛人凤接班后,单位用人方式愈发谨慎,何况胡宗南已位列国民党“四巨头”之一,一举一动都属政治高压线。
1947年5月28日,新婚典礼设在西安兴隆岭。按胡宗南老派作风,婚礼简洁到只有一桌酒,“无丝竹之乱耳,无女伎之丽服”。唯一保留的西式元素是新娘子一双白手套,暗合叶霞瞿在美国读书时的习惯。
婚后十余年,两人聚少离多。胡宗南带部队入陕、再战胡宗南兵团失利、后撤台湾;叶霞瞿则在家照料四个子女。家中账簿由她一人掌握,台湾新竹老邻居回忆:“每周听到最多的声音是她打算盘的脆响,不像谍报电台的嘀嗒。”
1957年夏天,胡宗南因军中人事案被暂时冷置。有人鼓动叶霞瞿“重出江湖”,加入情报圈弥补家用。答复只有两字:“不去。”随后她开始给《中央日报》写评论,第一次投文就被退稿;第三次终于刊出,每千字稿费六元新台币。胡为真后来打趣:“母亲写新闻比搞情报更像战争。”
1962年胡宗南病逝,留下勋章与一纸遗愿:子女自立,不凭父名。台北房价陡升之际,胡家从未拿青天白日勋章抵押贷款。胡为善回顾那段日子,最常提到的一段对话是葬礼前夜。叶霞瞿看着四个孩子,语气平静却冷峻:“若触犯法律,别来求情,父亲的勋章换不了命。”屋里落针可闻,没有谁敢接话。
1981年9月,叶霞瞿病重。一枚录音机记录下她留给孩子的遗言:“艰毅不拔,永不屈服。”六个字,一生写照。墓碑上果然只刻了这句话,没有军衔、没有职务,也没有“军统”二字。
把这些年份与事实排在一起,所谓“特工”的说法愈发薄弱。没有隶属档案、没有行动记录、没有领薪凭证,连军统旧部晚年聚会也无人称她“同志”。胡为善最后一次公开受访时,仍是那句老话:“空口无凭,全家人都不接受这种诬指。”
流言止于真相。不必神秘兮兮,也无需涂上传奇色彩。胡宗南的刚硬、叶霞瞿的坚韧,同样是动荡年代里再普通不过的夫妻轮廓。喧哗散去,留给后人的只有三个简单概念:史料、时间、逻辑。拿不出证据的故事,终究只是故事。
来源:品点历史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