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宋桂玲对赵刚的这次出车表现感到很满意,回来之后当着朱士强的面对赵刚是大加赞赏,说他做事有分寸,腿脚又勤快,还说朱士强找了一个好司机,比原来的那个牟奇胜强千百倍。
宋桂玲对赵刚的这次出车表现感到很满意,回来之后当着朱士强的面对赵刚是大加赞赏,说他做事有分寸,腿脚又勤快,还说朱士强找了一个好司机,比原来的那个牟奇胜强千百倍。
朱士强说:“那是,我的眼光还能有错?”
宋桂玲说:“那你就永远用他当司机吧。”
朱士强看了宋桂玲一眼说:“司机哪有用一辈子的,再说了,他现在是张继山的女婿,张继山也不可能让他开一辈子车,总会想法帮他安排更好的工作。”
听朱士强这么一说,宋桂玲心中感觉还有点遗憾。
朱士强说得没错,张继山因为这事还找赵刚谈过,问他如果有机会还是回机关办公室工作吧,这样总开车也不是办法,男孩子嘛,应该走仕途的。
赵刚跟岳父也不见外,直接说道:“爸,我不是不想走仕途,可是我一个复员兵出身,一不能写,二不能说,三学历也不高,如果走仕途怕也走不通啊。”张继山沉吟了半晌,说道:“也是啊,像你这种情况如果从机关一点点干起,恐怕永无出头之日,还不如给领导开车捞点实惠,日后如果有机会再安排到哪个部门工作,争取一步到位。”
赵刚也说:“嗯,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开车,刚上班那会儿我坐了一阵子办公室,差点把我腻歪死,我觉得还是开车更适合我的性格。”
张继山说:“那就先干着吧,回头我再给你找机会。”
这次谈话虽然无疾而终,但起码表明了张继山对赵刚还是负责任的,这也让赵刚的心里暖和了不少,他工作起来也更有劲头了。
谁知道正当赵刚以为他这司机能长久地干下去之时,却出了一些意外变化,他听到小道消息,朱士强可能会调离计生局局长的岗位,这让赵刚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不已。如果朱士强调走了,他该何去何从?是在原单位继续开车,还是另谋别的出路?赵刚为这事开始心烦起来。
其实心烦的不止是赵刚,有一个人比他还心烦,那就是朱士强。走仕途的人最怕的就是干部调整了,当然最希望的也是干部调整了,因为一调整干部,就意味着你有机会更上一个级别,当然也可能调整的位置不如原来的位置。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就少不了要做工作。有人的找人,有钱的使钱,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中海市最近确实要进行干部调整工作,朱士强老早就得到了内部消息,而且跟他关系不错的相关领导也给了他很好的建议。其实,就工作的能力水平和业绩而言,朱士强在中海市的局级班子中还算是首屈一指的,但这年头并不见得你干得好就一定会提得快,要综合方方面面的因素,包括主要领导对你的赏识,你的人脉和口碑,基层群众的认可,以及是否走了关系,送了礼等等。
这干部调整说白了其实是暗流汹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一个好岗位有八百双眼睛盯着呢,如果你不提前做工作,一撒手可能就成为别人的了。
朱士强是一个聪明人,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他岂能不懂。所以有很多次,赵刚就见朱士强在车里就频繁地打电话,多次提到工作调转的事情,虽然有时他会压低声音,知道这些事情很敏感,但是车内的空间实在太小了,即便赵刚不是有意去听,那谈话内容也会大致传入他的耳朵。
赵刚听出朱士强好像在动用关系,想要到教育局去任职,但对方好像说这事情有难度,说什么已经有某某人正在打这个岗位的主意呢,因为某某人已经找到了某某领导,这事情基本上已经定了,目前来看他的希望不大了。朱士强听了,脸上就写满了失望。
撂下电话后,赵刚感觉到朱士强的心情糟透了,原本是要回单位的,朱士强说:“先别回单位了,随便将车开出去,去哪里都行,散散心。”赵刚也不多问,知道领导心情不好,就将车子径直向郊外驶去。
一路上,为了调节朱士强的情绪,赵刚打开车载CD,特意播放了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曲《真心英雄》,当男歌手婚后的声音唱到“……把握生命里的每一分钟,全力以赴我们心中的梦,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的时候,赵刚侧头看到朱士强的眼中凝结着一种不一样的东西,他目光深邃地望着眼前笔直宽阔的马路,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刚知道,这首曲子或许能适时地拨动他心中那根敏感的心弦,在一定程度上或许对他也是一种鼓励。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朱士强突然就问了一句:“赵刚,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赵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朱士强在问他问题的时候,赶紧想了想,回答道:“哦,人生理想?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朱士强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有时间好好想想吧,男人没有人生理想怎么能行。”朱士强这话像是说给赵刚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赵刚听了之后,真就好好想了一想,他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好像目前为止除了开好车,他还没有什么太远大的理想,可一辈子做一名司机又似乎没有什么大出息。赵刚思来想去,也没有琢磨出自己的人生目标到底在哪里。
赵刚说:“其实我挺想一辈子开车的,工作稳定一些,不是太忙,也不是太闲,然后能余下来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好。”赵刚一边说着,一边对那美丽的人生图景展开了向往。
朱士强这时又说道:“嗯,这也是一种理想,你说得也对,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好,可世人又有几个能做到?”说到这里,朱士强叹了口气,侧过头来看了看赵刚,稍微有点惋惜地说道:“其实你人挺聪明的,又很会为人处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看看吧,如果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会推荐你的。”
朱士强这话说得很谨慎,也很含蓄,他所说的这个合适机会,赵刚还没明白具体指什么,但他猜想朱士强能说出这种话来,就一定有他的打算,这也有了一种鼓励和承诺的意味在里面了,就冲着这个“合适的机会”赵刚也应该努力工作的。
赵刚说:“谢谢朱叔了,我就知道给朱叔开车不会白开的,起码朱叔不拿我当外人,别的我倒不图,就图个心里舒坦。”赵刚这话说得是十分讨巧,另外一口一个朱叔叫得朱士强也是十分受用。
朱士强说:“走,回城里,咱找一个小酒馆喝点。好像自从你给我开车以来,咱俩还没有单独喝过酒吧?”
赵刚想了想说:“嗯,没有过。”
朱士强说:“正好今天下午没事,喝点去。”
赵刚有点受宠若惊,没有想到朱士强会提出单独跟他喝点酒,猜到朱士强是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的时候跟司机在一起要比跟外人在一起更安全。
赵刚就按照朱士强的吩咐,将车子开到了一家狗肉馆,两个人在一个小包间里坐下,点了一盘红烧狗排、一盘炝拌菜、一份狗肉炖豆腐,一碟子花生米就喝了起来。按照赵刚的意思,两个人喝两瓶啤酒算了,朱士强却不肯,说喝白的吧,咱俩来一瓶二锅头,一人半瓶。赵刚也不好反对,就跟服务员要了一瓶二锅头。
你还别说,在这种比较有特色的小酒馆里,要几盘小菜,喝上一瓶地道的二锅头,还是挺有感觉的。赵刚见朱士强夹一口菜,喝一口酒,吃得是有滋有味。按说朱士强什么好酒好肉都吃过,但今天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平日里他和别人在一起应酬居多,但今天他跟赵刚在一起,就是为了喝点酒消解一下烦闷的心情。
朱士强端起酒杯,对赵刚说道:“来,我敬你一杯,平日里给我开车也挺辛苦的,其实你的责任比较重大,起码要保证我的安全,谢谢了啊!”朱士强的话说得很到位,让赵刚有些承担不起的感觉。
赵刚赶紧举起酒杯说道:“朱叔您太客气了,给您开车是我的分内工作,保证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用不着感谢我。要说感谢,还得我感谢您,感谢您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我们全家人,包括我爸和张蕾心中都有数的。”朱士强听了,觉得心里很舒坦,他就喜欢赵刚这个会说话的劲儿,他总是能把话说到点子上。
朱士强跟赵刚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说:“其实我挺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的,有朝气,有活力,跟你们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年轻。”
赵刚说:“你也不老啊,你才大我不过十几岁。”
朱士强说:“不行了,老了哦,人这一辈子风风雨雨几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这些年我明显感觉身体素质不如以前,前些年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累,喝酒能一口气干三大杯,跑一千米都不怎么喘,现在不行了,爬四楼都感觉上气不接下气的。”
赵刚说:“您可能工作太忙了,其实你应该加强锻炼。”
朱士强说:“锻炼?心是那个心,坚持不下来喽。再说了,这整天吃吃喝喝的,应酬这么多,都把身体搞垮了。”朱士强叹了一口气,“其实你说得对,人不论干什么只要开心快乐就好,我这些年最失败的事情就是整天紧绷着一根弦,从来没快乐过,你别看我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我的心累啊。”朱士强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抬头看了看赵刚,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赵刚其实很明白朱士强所说心累的含义,官场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关系都需要他妥善处理,能不累吗?不过赵刚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最好是做一个忠实的听众,不论朱士强说什么,他只要认真听就行。
朱士强说:“从今往后,你不用总跟我朱叔、朱叔的叫,其实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如果你不见外,就当我是你的老大哥好了。”赵刚听朱士强说这话,就知道他有些喝多了,说起了酒后话。
果然,朱士强又将剩下的半瓶酒也给自己倒满杯,一扬脖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着肺腑之言:“不瞒你说,我这些年在官场上混,交的朋友不少,但是能说真心话的却不多,还不如跟你在一起喝酒感觉到痛快,有啥说啥,没有压力。”
赵刚说:“朱叔你少喝点吧,小心身体。”
朱士强说:“没事,偶尔醉一次也没关系,又不是经常喝这么多。”然后大喊道:“服务员,再来一瓶二锅头。”
赵刚本想劝阻朱士强不要再喝了,但是朱士强不肯,后来赵刚想,反正他心情不好,就随他去吧,或许这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
尽管朱士强喝了很多酒,但是却只字不提他心情不好的原因,更不提他这次竞选教育局长有可能落败的事情。赵刚不免有些惊叹,惊叹朱士强竟能将心事隐藏得这样深,估计这也是他多年浸淫官场之后政治上成熟的表现。这要是换做他自己,心里面装着这么多事情肯定要爆掉的。这样想着,赵刚未免有些同情朱士强,这样活一辈子该有多累。
关于朱士强要竞选教育局长的事情不久就在中海市传开了,这事就连赵祖民也知道了个大概。这天赵刚下班后,赵祖民问赵刚道:“听说朱士强在竞选教育局长,有这回事儿吗?”赵刚点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好像有点难度,我看他这些日子挺不开心的,压力似乎也很大。”
赵祖民说:“压力大是正常的,教育局长这个位置可了不得,千百双眼睛盯着呢,这也是全市最好的局了。据我所知,起码有四五个人在竞争这个岗位呢,而最有希望的是文化体育局局长宋天明,因为他一直跟市委书记贺志强的关系不错,这次大家都比较看好他。”
赵刚这才明白朱士强为什么不开心了,因为有宋天明这个拦路虎挡道,他自然就高兴不起来。赵刚不无担心地问赵祖民道:“爸,你说朱局长不被调走还好,万一他真被调走了,那我这个司机是不是就当不成了啊?”
赵祖民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之一,其实他竞选不上教育局长不见得是坏事,一旦竞选上了,可能你也就不能给他当司机了。”
赵刚哭丧着脸说:“那怎么办啊?”
赵祖民说:“还能怎么办,等着新来的局长呗,看看是谁,如果是爸认识的,帮你说句话,估计还能用你。”
赵刚说:“那如果新来的局长你不认识,或者跟你的关系不是太好的呢?”
赵祖民说:“那就不好说了,这年头领导对司机都很挑剔,谁都会用自己的亲信,他要是不用你,我也没有办法。”
赵刚听赵祖民这么一说,泄了气,顿时觉得心情彷如跌入了无边的深渊,冰凉到底。
赵祖民看儿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为这事心烦了,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还有一种可能,不过也要经过你自己的努力。”
赵刚好奇地问:“什么可能?”
赵祖民说:“就是让朱士强把你带走,假如他真的喜欢你,完全可以走到哪里,把你带到哪里。”
赵刚说:“这样也行?”
赵祖民说:“有什么不行,这年头这样的事情多了,就看你跟他的关系怎样。所以我一直让你跟他好好干,万一他真的欣赏你,说不定真的会带走你。”
赵刚说:“要真能这样简直太好了,我也不想在计生局工作了,这里福利待遇都不好,比教育局不知道要差多少。爸,你跟朱叔关系这么好,一定要帮我运作一下。”
赵祖民说:“当然我会帮你运作,但关键还是在你,要是人家对你不满意,我就是再怎么和人家说,他也不见得会买账。相反,你要是真表现好,他相中了你,即便爸爸不说,他也可能会主动提出带你走。”
赵刚说:“嗯,爸,你就放心吧,我一直表现很不错的。”
赵祖民微笑着点点头。
自从赵刚铁定了心要随朱士强一起走之后,朱士强的去留问题就成了赵刚关注的头等大事。赵刚认为他现在是和朱士强拴在一起的两只蚂蚱,朱士强好了,他自然也就会跟着好起来。
现在,竞选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接下来的几天,朱士强一直忙于疏通各种关系,他已经调动了所有的积极因素,为教育局长的位置活动着。
虽然各方面的条件对他很不利,但是朱士强却一直都没有放弃努力,他是一个做事很执着的人,他一直坚信这个世界没有翻不过去的山,没有趟不过去的河,虽说宋天明跟市委书记的关系不错,但是市委书记在干部任免上就一定说得算吗,如果遇到一个比他更高级别的领导说句话,他是不是也要给足面子呢?
朱士强知道,眼下他不得不动用最后一张王牌了,这是他多年来精心培养的一个人脉关系,不到关键时刻他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这些日子,赵刚几乎每天都要陪朱士强去一趟省城,去找一个大人物。至于这个人物有多大,赵刚也不敢妄下断言。但他知道这个大人物就在省委大院上班,朱士强见了他的面之后,一般都是两只手垂立着,显得毕恭毕敬的,就好像学生见了老师一样客气。这时候赵刚就安静地在车里待着,静静地等候朱士强。
开始那么几次赵刚并没有见过这个大人物的庐山真面目,后来有一天中午的时候,赵刚有幸和那个领导见了一面,但是所谓见面也只是见了一个背影儿,根本就没看清那人的真正模样。
因为那人和朱士强吃完中午饭出来后,一直坐在车子里,并没有下车。朱士强走过来,吩咐赵刚将自己车上后备箱中的一些礼品搬到那人的车上,赵刚按照吩咐搬东西时,透过车窗的玻璃影影绰绰感觉到那人似乎五十多岁的年纪,长得是方头大脸,很有领导气度。
搬完东西后,赵刚听到朱士强趴在那人的车窗边跟他谦逊地说:“秦书记,这些都是中海的特产山货,我特意托人给您弄的。”那人也不跟朱士强客气,只是简单“哦”了一声,然后告诉朱士强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说完就驾乘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扬长而去。
赵刚通过朱士强的态度就能判断出,对方的官职一定不小,否则朱士强不可能对他这般恭敬,而且这几天朱士强频繁找他,一定跟这次干部调整有关。
回来的路上,朱士强的心情极好,吹着口哨,哼着小曲,后来又主动要求赵刚放一首歌给他听,赵刚就找出邓丽君的那首脍炙人口的《甜蜜蜜》,当音乐声响起,朱士强居然随着那动人的旋律哼唱了起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赵刚看到朱士强陶醉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无论是多大的领导,都跟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当心情愉悦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流露出来,竟也能像个孩子一样喜形于色。
后来赵刚才知道,朱士强的开心是有理由的。因为没过几天,朱士强就在车里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中海市某个领导打来的,给朱士强通气说市委已经召开常委会了,通过了他当教育局长的事情,并且向他表示祝贺。
其实朱士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之前市委书记贺志强已经找他谈过话,征求他的意见,想让他到教育局任局长,那时朱士强就知道是自己所做的工作起了作用,所以这一结果可以说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当然,朱士强还是在电话中对那个领导表示了感谢。
撂下电话之后,朱士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赵刚已经从他的笑容里猜到了七八分。这些日子赵刚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朱士强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次情绪起伏也深深地牵动着赵刚的心,因为他的去留问题也直接关系到赵刚的命运前程。
当赵刚从朱士强的表情里判断出他当教育局长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之后,赵刚的心情是有喜有悲。喜的是朱士强仕途上又迈进了一大步,赵刚也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悲的是,朱士强如果真走了,会带着他吗?如果不带他怎么办,还在计生局开车吗?万一新来的领导不喜欢他,像换牟奇胜一样将他换掉该怎么办?
赵刚的心情不由得再次烦乱起来,起码到目前为止,朱士强还没有流露出一点要带他走的意思,如果朱士强真的独自一人去教育局任职,丢下赵刚不管,而新来的局长又对赵刚看不上眼,那么很可能是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这样想着,赵刚的心情愈加烦躁。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赵刚将朱士强送回家之后,就赶紧回到家里跟父亲赵祖民说了这件事,说得到可靠消息,常委会已经开会通过了,朱士强是铁定了要去教育局当局长了,究竟他该何去何从,也到了拿主意的时候了。
赵祖民和赵刚爷俩儿在客厅里小声地嘁嘁喳喳了半天,也没研究个头绪出来。赵祖民说:“我还是给朱士强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看看他究竟什么态度,这事情也勉强不得,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思来想去,赵祖民还是抄起了电话,给朱士强拨了过去。
赵祖民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电话接通后,他并没有急于和朱士强谈赵刚的去留问题,而是带有恭贺性质地问候朱士强道:“我说老弟,听说你要到教育局当局长了,真要好好祝贺你啊!”朱士强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从下午开始,他就陆续接到了不少这样的祝贺电话。
朱士强谦虚地客气道:“老哥你的消息可真够快的啊,这常委会刚讨论完你就知道了,听谁说的啊?”赵祖民说:“这还用听谁说啊,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这事情瞒不住的。”朱士强说:“嗯,正式的任免决定还没有下来,还有一些程序要走,不过希望是这个结果吧。”
赵祖民说:“嗯,这是铁定的事情了,不会有什么变化,当初跟你在一起共事时,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果不其然,这才短短的几年就干到教育局长了,我看照这样下去,将来干到市长位置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你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的。”
朱士强哈哈大笑道:“哪想那么多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还是谢谢你老哥的鼓励了。”
两个人客气了半天,赵祖民才将话锋一转,叹气道:“不过你走了也是一种损失啊!”
朱士强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哦,损失什么啊?”
赵祖民说:“对计生局来说是一个损失呗,这么好的局长说走就走了,就连我家赵刚都说,给你开车还没开够呢……”赵祖民终于委婉地将话题转到了赵刚的身上。
朱士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再次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我当是什么损失呢,老哥真会开玩笑,我走了自然会来新领导,说不定比我干得更好呢。”当然朱士强也领会到赵祖民之所以这么说,可能是关心赵刚的去留问题,就特意补充了一句:“关于赵刚的事情你尽管放心,你别看我走了,我会对他负责的,下一任无论谁来当这个局长,都会用他开车的,新领导如果不用我都不会答应,这么好的司机上哪儿找去!”
按说朱士强能说出这种话来,也算是仁至义尽,但是赵祖民却并不满足,他心里很明白计生局不比教育局,就连司机都是教育局的更有油水。如果赵刚真的跟朱士强一起调到教育局去,那么从工作的角度上也算是迈了一大步。
赵祖民试探着问:“要不你就干脆连赵刚一起带过去得了,让他鞍前马后的侍候你,毕竟他是我的孩子,又不是外人,总比用别人强,对你来说也算是知根知底。”
朱士强一愣,他没有想到赵祖民会跟他提这个要求,在此之前他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朱士强收住了笑声,十分诚恳地对赵祖民说:“老哥,不瞒你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朱士强停顿了一下,“你说……我到那头去任职,还带一个司机过去,会不会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赵祖民没有说话,其实朱士强说的很有道理,若不是自己特别好的心腹,一般领导调转是不会带司机的。
朱士强见赵祖民没有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就说:“要不这样吧,你让我回头再仔细考虑一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对赵刚负责的,这孩子会来事儿,车也开得好,天生就是当司机的料,即便我不用他,我也会建议新来的领导用他。”
赵祖民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没有什么值得再争取的了,就向朱士强表示了感谢,然后挂了电话。
赵刚焦急地问赵祖民:“爸,事情怎么样?”
赵祖民叹了口气说:“他说要再考虑一下。”赵刚一听脸上就充满了失望,眼神倏忽一下黯淡下来。
赵祖民不忍心儿子受挫,就赶紧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他已经答应,即便他调走了,也会向新领导推荐你,你继续开车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尽管赵祖民如此说,赵刚的心里也不是很乐呵,他给朱士强开车已经成为习惯,再说了,计生局这个单位确实不如教育局更吸引人,谁不希望往更好的位置上走一走。
正当赵刚和赵祖民因为这工作的事情一筹莫展之时,张蕾从卧室推门走了出来,她见到这对父子在客厅里嘁嘁喳喳地不知道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她甚至怀疑这爷俩儿是不是在说她的坏话。于是,张蕾就很不友好地瞪了二人一眼,然后气呼呼地转到卫生间去了。
赵祖民看到张蕾之后,却不禁眼前一亮,立即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凑到赵刚耳边说:“对了,你要真想继续给朱士强开车,可以让你老丈人帮你说说话,他是政协副主席,朱士强一定会给他面子的。”
赵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呢?我一会儿就跟张蕾说这事。”
恰好这时张蕾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正要回到卧室里去。赵刚想了想就叫住了她:“小蕾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蕾狐疑地站了下来,充满戒备地问道:“干嘛?”
赵刚想了想,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是这样的,朱叔要调走了,可能是要去教育局当局长,这事你知道不?”
张蕾无所谓地说:“他走就走呗,关我啥事?”
赵刚说:“咋不关你的事情呢?你想啊,他走了之后我咋办?我给谁开车去?”
张蕾说:“没有车就不开呗,非得开那个车啊?”
赵刚说:“你咋目光这么短浅呢,他这次去的是教育局,如果我继续给他开车,不是也有机会调进教育局了,不是比咱们现在的这个单位好多了。”
张蕾听了之后立即表示了反对,说道:“好啥啊,你到了教育局我更管不了你了,天天都不在我的视野范围内,谁知道你会干些啥坏事?”
赵刚一听,觉得她简直有些不可理喻,偏往那歪处想。就正色道:“我这是跟你说正经的呢,不是跟你扯淡呢,这关系到我的个人前程命运,你不要往别处想好不好?”
张蕾说:“什么命运前程,不就是一个司机吗,你别说的那么严重好不好,当司机能有什么大出息,在哪里干还不都是一个样儿?”
赵刚被张蕾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赵祖民在旁边忍不住了,替儿子解释道:“小蕾,赵刚说的确实是真的,这次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机会,到教育局工作要比计生局强很多,现在朱士强正处在事业上升的阶段,跟着他将来或许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张蕾见自己的公公发话了,不好再提什么反对意见,就说道:“既然你们都同意去,那就去呗,还跟我商量这事干啥?”
赵祖民料到张蕾会这么说,就解释道:“是这样,我已经给朱士强打过电话了,希望他调走的时候能够把赵刚一并带过去,但是他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再考虑一下,我想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让你爸直接跟他说,你爸的职位比我高,他的话会比我更有作用。”
赵祖民说得句句在理,张蕾听了之后权衡再三,觉得再怎么着也不能拿自己丈夫的前途命运开玩笑,想了想,默不作声地走到电话机旁边,拿起电话给父亲张继山拨了过去。
张蕾:“爸,你在哪儿呢?方便说话不!”
张继山:“你说吧,啥事?”
张蕾:“你知不知道朱士强要去教育局任职了?”
张继山:“知道啊!”
张蕾生气地说:“既然知道你咋对赵刚的事情不闻不问?”
张继山被说得似乎有些云里雾里:“赵刚什么事情?”
张蕾说:“你想啊,朱士强走了,赵刚怎么办?”
张继山似乎回过神来,哈哈笑道:“他还能怎么办,继续在原单位干呗!”
张蕾撒娇道:“爸,你咋就没明白我的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让你跟朱士强说句话,看能不能让他把赵刚也带过去,继续给他开车去。”
张继山说:“想开车在哪儿还不一样,干嘛非得跟他到教育局去?”
张蕾跟父亲也不绕弯子:“那怎么能一样呢,教育局不比计生局强多了嘛?再说了,朱士强那么年轻有为,赵刚跟着他或许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呢!”
张继山想了想,对张蕾的观点比较认同,点头说道:“那倒是。赵刚真愿意去啊?如果愿意去,我回头问问朱士强,看能不能把他带过去,那你就等我消息吧!”
张蕾在电话这边撒娇道:“不的,我要你现在就问,别问晚了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张继山嘿嘿笑道:“你这孩子,天生就是个急性子,我怕他这个时间不方便,等方便了我再问也不迟嘛。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情,先挂了啊!”说完,也不待女儿回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张蕾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急得直跺脚,说:“不行,我这就回家催我爸去,免得他事情多给忘了。”
赵刚想阻拦她,意思是好像也不用那么着急,但想想还是算了,要是真能趁早落实了也好。
赵祖民看到张蕾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匆匆地走了,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张蕾这孩子别看平时爱耍大小姐脾气,到了关键时候还真是挺有正事的。赵祖民的心里同时也有了底,他知道如果这件事张继山出面,那么百分之八十以上是能成的。
果不其然,张蕾回到家里以后,见到父亲就开始撒娇,死活缠着张继山要他立即打电话给朱士强。张继山说:“你着什么急啊?爸爸又不是不打。”张蕾说:“不嘛,不嘛,我就要你现在打!”张继山拗不过女儿,他从小就对张蕾百依百顺,视她为掌上明珠一样。于是就操起了电话,给朱士强拨了过去。
朱士强接到张继山电话的时候正在参加一个应酬场合,几个平时非常要好的朋友听说他要当教育局长了正给他庆祝呢。朱士强接起电话时由于房间太吵,没听清张继山说什么,就走到外面安静的角落里仔细听。
张继山和赵祖民几乎是一个套路,先是对朱士强即将成为教育局长的事情表示了祝贺,然后兜了一个圈子之后,再把话题拉回来,绕到了赵刚的身上,委婉地问:“你去教育局之后不还得用司机啊?打算用谁?”
朱士强一愣,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张继山这个电话可能还是为女婿赵刚打来的,就说:“还没想这件事呢,教育局应该有司机吧,原来是谁就用谁吧,我这人又不挑剔。”朱士强这么说,其实是以退为进,他想探探张继山的口风。
张继山也不跟他绕弯子:“赵刚这孩子跟你干这段时间,你满意不?”
朱士强回答道:“挺满意的啊,赵刚这小伙子是没的说,驾驶技术很不错,腿脚也勤快,还很会来事儿。”
张继山说:“既然这样,你用谁都是用,还不如继续用赵刚吧,就直接把他带到教育局去,你看这样可以不?”
朱士强听了,呵呵笑道:“当然可以了,有您说话岂有不可以的道理,正如你所说用谁都是用,赵刚还是您女婿,又不是外人。”
张继山对朱士强的回答很满意:“嗯,那这事就让你费心了啊。对了,哪天有空我也要请你吃顿饭,给你夸夸官,祝贺你当教育局长。”
朱士强赶紧客气道:“谢谢你了,您太客气了张主席,有事您就打电话吩咐就是。”
撂下电话之后,张继山对身边的女儿微笑着说:“搞定了!”张蕾听了之后,一下子欢叫起来:“太好了,谢谢老爸!”然后上前搂住张继山的脸蛋吧唧亲了一下。张继山对女儿的行为感到十分无奈,说了一句:“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成熟。”
张蕾在赵刚去教育局工作这件事上,可谓是立了大功。张蕾从娘家回来后,对赵祖民和赵刚说了这件事,父子两个都很高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张蕾看到爷俩儿个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办了一件大事,越发觉得她很了不起,感觉在这个家的地位又提高了许多。
赵祖民一方面为儿子赵刚能进入教育局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心里也稍稍有些不爽,因为他能从儿媳妇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屑,很显然现在他的力度不如张继山,正所谓人走茶凉。不过好歹儿子的工作有着落了,这让他的心里又感觉踏实了不少。
过后,张蕾也没忘了在赵刚面前显摆,说道:“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我爸好使吧?这年头,还得当官,要不谁会买你的帐啊!”
尽管张蕾这话很难听,但是赵刚也没反驳,毕竟这次岳父张继山确实帮了大忙,不过他也在心里合计着,究竟费这么大的劲儿去给朱士强开车值得吗?难道真像父亲说的那样,将来会有好的发展机会?其实赵刚的心里也没谱,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不过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干脆顺其自然地走下去好了,他也想亲手揭开这个谜底。
第二天,赵刚去接朱士强的时候,朱士强在车上就跟赵刚说了要带他去教育局的事情。当时朱士强两眼望向窗外,看似很无意地说:“哦,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可能要调到教育局去工作了,昨晚你爸和你岳父先后给我打了电话,想让我把你带过去,你自己什么意见,愿意跟我去不?”赵刚当然愿意去,就如实答道:“嗯,愿意,给您开车我感觉到很舒心。”
朱士强说:“嗯,愿意就好,我可能这几天就去报到,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就行,你的人事关系暂时先不动,以后慢慢理顺就是了,
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赵刚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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