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暑假结束后,我接到大同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开学不久,在雁北地区工作的爸爸和母亲也接到调回浑源县工作的调令。弟妹们都随父母搬迁转学,只有我留下。因为当年人们都知道地处郊外十里河畔的大同一中,不仅远离市井喧闹,非常适宜静心读书,而且升学率最高,甚至被誉为我们大同的“
第一章:隐去的伤痛
母亲为我选择
暑假结束后,我接到大同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开学不久,在雁北地区工作的爸爸和母亲也接到调回浑源县工作的调令。弟妹们都随父母搬迁转学,只有我留下。因为当年人们都知道地处郊外十里河畔的大同一中,不仅远离市井喧闹,非常适宜静心读书,而且升学率最高,甚至被誉为我们大同的“小清华”。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那一届初中生正是中苏关系开始恶化,国家教育部决定消减部分俄语教学,开始试行英语课程的第一届,英语教师暂时很缺,那年我们五中八个英语班只有两位老师。大同市的初级中学只有五中和二中开设了英语课程,其他中学还是学俄语。高中只有大同一中和二中部分班开设英语课程。浑源和其他各县的中学当时也还只能继续学俄语。母亲不愿我的英语课半途而废,所以只能决定把我自己留在大同。
那时同学们也都是住校,可每逢星期六下午,大家都回家去了,尤其是女生,大都家在市郊附近。我们班女生宿舍只剩下孤零零的我一个。虽说我们那时的学校不像现在这样,各种乱象、险象频发,真的是绝对安全。可是那么大一个宿舍,平日里,我们班是十三个女生都住一起。白天怎么都好说,校园很美,操场很大,有高高的白杨,前面教工办公室门前还有许多开着白和紫花的丁香树。再说我还可以洗洗衣服,整理一下宿舍的卫生。可到了晚上,就不好过了。躺在说不清是几米宽的一个大床还是炕上,因为看下面像砖垒的炕,却不过火,上面搭的是木质的床板,虽说铺的厚点就不太潮,可是到了冬天还是会很冷。很晚很晚,我也不想或不敢灭灯,心里七上八下,只好假迷三道地看书,直到困得抬不起眼皮。
那时我真的很想家,几次梦里见到妈妈,问我学校的饭能吃饱吗?和同学相处的好吗?好像我还比较坚强,我们那届的俄语班,听说真有一位女同学因为想家总哭,结果上完高一,就转回县中学去了。那时校门口的传达室是比前院儿的小卖部更吸引我的地方。在那里,我会不定期的一眼就看到,一个用旧信封翻改的特制的,只属于我的信封。是妈妈,压抑着无限牵挂,挤时间写给我的一封封鼓励的信,让我终于坚持到第一个寒假。
当我从长途车站,小跑样地一路飞奔,推开朝思暮想的家门时,迎接我的却不是弟妹们惊喜的笑脸。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呈现在他们不会掩饰的幼稚脸庞,令我有些失落和费解。后来我猜想,他们一定是知道了我的身世。接下来的日子,正处在叛逆期的大弟弟,竟莫名其妙地找茬和我吵架。
弟弟有一个用高粱杆儿编得很好看的鸟笼子,里面养了两只小麻雀。一天我写完作业,也来到鸟笼旁边看弟弟给鸟喂水。弟弟用一个大酒盅样的小碗儿给小鸟盛上水,看着它们喝,过一会又取出来,再用瓢舀上冷水倒在那个小盅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他竟拿到自己的嘴边一口喝了。我急忙喊:“唉,那是喂完鸟的,你怎么能用那个东西喝呢?多不卫生啊!”弟弟生气地说:“谁用你管!”“莫非你也想当鸟儿?”我只好笑着说,没想到弟弟有一句更难听的等着我:“你才是鸟,一只野鸟!”顿时,我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直到吃晚饭时,爸妈回来,看到我眼红红的,问我怎么了,我再也不想说什么。
当初母亲不顾父亲许多战友的反对和误会,坚持让我随爸爸改姓,就是怕我受到弟妹们的排斥。结果她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我生父白克敬的原籍在浑源,还是60年代初期,经历、参加过抗战的老人们大都还健在,母亲也是浑源的家乡人。白克敬烈士满门忠烈的事迹在家乡广为传颂。于是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就不好隐瞒了。后来我听说,是浑源中学里,有些只听过传说的孩子,竟去问小我两岁的大弟弟姓白还是姓齐。
寒假结束后,我带着莫名的委屈返校了。让我想不到的是当我再次放假回家的情景,至今浮现在眼前。那天,当我刚刚推开家门,正在写作业的淑芬妹一下子就奔向我:“二姐,二姐,我们错了!爸爸批评我们了。爸爸说,过去不告诉你们,就是这个原因。现在你们已经知道了,就该对你二姐更好。你二姐的亲爸正是为你们大家今天的幸福生活才牺牲的呀!”一时间,我什么也说不出,紧紧抱住了天真幼稚,满脸真诚的妹妹……
那年开学后,恰逢学校组织我们集体观看了现代话剧《年轻的一代》。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好,不仅参加集体劳动表现差,而且体育成绩也总是不及格,曾被我班的团支书视为这个剧中害怕艰苦的“林育生”。可妹妹的话,使我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有那样一个值得崇拜的烈士生父和给了我更多呵护的爸爸,应该更像当时电影(革命自有后来人》,后来又改编成京剧《红灯记》里的那个本姓张的李铁梅,懂得格外感激和珍惜这份宝贵的革命亲情。
特别是我初中的班主任郑官老师,曾送我一套《铁血春秋》,当我看到进藏大将谭冠三的四个儿女,被分别寄养在四个不同姓氏、四种不同方言的农民养父母之家,直到解放后,始终没能像常人一样,享受到他们还活着的生身父母的亲情,成为“有父母的孤儿”。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痛和感慨。我无法想象,为了我们今天的胜利,究竟牺牲了多少前辈的生命和孩子的幸福?只有本能地意识到,自己今天的一切和幸存的生命该是多么珍贵和来之不易!(图文:刘继胜提供)
作者简介:
齐淑英,曾用名白虹如,齐虹如,白克敬烈士的小女儿,1947年5月岀生在浑源县道巷街。1968年参加工作,197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85年参加山西广播电视大学考试毕业。退休前曾在大同矿务局雁崖矿、大同市矿区、大同市第三人民医院供职。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