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3年4月,全球人工智能界掀起一场无声震动。谷歌大脑的奠基人、深度学习之父、图灵奖得主——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宣布正式离开谷歌。
一、
黄昏辞别:一位科学家的警世之言
2023年4月,全球人工智能界掀起一场无声震动。谷歌大脑的奠基人、深度学习之父、图灵奖得主——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宣布正式离开谷歌。
这不是一次寻常的职业变动。他在公开信中写道:“我曾倾尽一生点燃这团火,如今却不得不站出来警告世人:它可能焚毁一切。”这位被誉为“AI教父”的老人,年近八旬,白发苍然,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他不再沉默。他说,AI已经走上失控边缘;他说,超级智能一旦诞生,人类或将沦为历史的注脚。
他曾是那个在冷板凳上坚守三十年的孤勇者,也是点燃今日AI革命的引火人。而现在,他转身成为最坚定的守夜人——只为把亲手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重新封印。
二、
血脉深处:一个科学王朝的回响
辛顿的名字,并非凭空而来。他的家族,是一部横跨两个世纪的科学史诗。他爷爷的姥爷,正是“布尔代数”之父乔治·布尔——现代逻辑学与计算机科学的思想源头,这个家族统治了逻辑学和数学200年。布尔的妻子玛丽·布尔同样精通数学也是英国首位女化学家,著有《代数的哲学与乐趣》。五个女儿皆成才俊:小说《牛虻》作者艾捷尔·伏尼契、医学教授露西、几何学家爱丽丝……这个家族用理性与思辨构筑起一座精神帝国。
而辛顿的父亲霍华德·辛顿,是剑桥大学昆虫学家,母亲则出身学术世家。母亲鸡娃的强度非常高,从小家里便反复提醒他:“我们不是普通人,你是思想贵族。”
可越是高贵的期待,越成了沉重的枷锁。幼年的辛顿常被逼问:“你要么做学者,要么就是失败者。”这句话像钉子扎进骨髓。他后来回忆:“从十岁起,我就知道不拿到博士学位,这辈子就算完了。”这份压抑催生了叛逆。他渴望自由,却又无法逃离宿命。
三、
辍学之路:五次转专业,一场灵魂逃亡
1966年,十八岁的辛顿进入剑桥大学国王学院,最初攻读物理与化学——但这与他心中真正的志业毫无关联。那时,他已经萌生了一个近乎偏执的梦想:理解大脑如何工作。这一切源于高中时一位同学的随口一语:“咱的记忆不是存在某个地方,而是整个脑子都在记。就像全息图,切掉一半,还能还原全部。”
这句话如雷贯耳。原来记忆可以分布式存储?意识能否由此构建?
带着这个问题,他一次次尝试靠近神经科学,却屡屡碰壁。一个月后辍学,回家待了一年;重返校园改学建筑,一天就放弃;再转物理与生理,因缺乏基础举步维艰;接着选哲学,因理念不合当场顶撞导师;最终落脚于实验心理学,勉强毕业。四年换了五个专业,几乎将每位导师折磨得筋疲力尽。他自己称之为“教育上的多动症”。
1970年,他终于以实验心理学荣誉学士身份毕业。但没有典礼,没有掌声,只有内心的迷茫与疲惫。他没有继续深造,也没有投身学术。他拿起锤子,成了一名木匠。
四、
隐于市井:图书馆里的孤独研究者
人们常说天才藏于民间。辛顿便是如此。白天,他在伦敦郊区打门框、装衣柜,靠手艺谋生;夜晚,则沉浸在思维的密林之中。每个周六上午,他准时出现在图书馆,翻阅所有关于神经网络的论文。
当时的人工智能领域,正被“符号主义”牢牢统治。主流观点认为:只要设定规则、编写逻辑程序,机器就能模拟智能。至于模拟人脑?那是痴人说梦。而辛顿坚信另一条路:连接主义——通过模仿神经元之间的连接,让机器自主学习。
这条道路,在当时被视为异端。甚至连他的博士导师希金斯教授也劝他:“小顿啊,神经网络没前途,赶紧回头。”但他倔强地坚持:“给我半年时间,我会证明你是错的。”半年过去,无果;又半年,仍无突破。五年过去,他仍未拿出令人信服的成果。直到1978年,希金斯破例授予他人工智能博士学位——尽管研究成果寥寥。这不是胜利,而是一次宽容的放行。
五、
反向传播:一把开启未来的大门
1986年,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动。辛顿与大卫·鲁梅尔哈特、罗纳德·威廉姆斯共同发表论文《通过反向传播误差来学习》(Learning representations by back-propagating errors)。这篇论文提出“反向传播算法”,解决了多层神经网络训练中的核心难题。它证明:人工神经网络可以通过层层反馈调整权重,实现复杂的模式识别和自主学习。
这一理论,成为日后深度学习的基石。AlphaGo、ChatGPT、自动驾驶、语音识别……几乎所有现代AI系统,都建立在这篇论文的思想之上。学界为之震动。一度被宣判死刑的神经网络,浴火重生。
可现实却冰冷无情。1987年美股崩盘,资本寒冬席卷科技行业。AI被视为“空中楼阁”,无人愿意投资。更致命的是,数据匮乏、算力不足——理论虽美,却无施展之地。辛顿再度陷入沉寂。他带着团队在加拿大高级研究所的支持下艰难前行,在多伦多大学默默耕耘。这一坐,就是三十年。
六、
咸鱼翻身:ImageNet上的加冕时刻
转机出现在2012年。这一年,辛顿带领两名学生亚历克斯·克里泽夫斯基和伊利亚·苏斯克维,使用内置英伟达GPU的系统,在ImageNet大规模视觉识别挑战赛中一举夺冠。这就是我上周讲的《
AI教母:李飞飞与AI的觉醒之路》里的故事了。他们使用的模型叫AlexNet——一个基于深度神经网络的架构,准确率远超传统方法。
那一刻,世界猛然惊醒:原来神经网络真的可行!黄仁勋亲自致电辛顿:“您打开了新时代的大门。” 此后,GPU成为AI训练的核心硬件,“军火商”老黄也因此登上神坛。
2013年,谷歌以4400万美元收购辛顿创立的DNN Research公司,他本人加入谷歌,任副总裁,领导谷歌大脑项目。2018年,他与约书亚·本吉奥、杨立昆一同获得图灵奖,被誉为“深度学习三巨头”。AI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七、
桃李天下:一个时代的缔造者
如果说技术是骨架,那么人才则是血脉。辛顿不仅是理论先驱,更是育人的宗师。他的学生名单,堪称当代AI世界的权力图谱:
- 伊利亚·苏斯克维:OpenAI联合创始人、前首席科学家;
- 杨立昆(Yann LeCun):Meta AI负责人,图灵奖得主;
- 约书亚·本吉奥(Yoshua Bengio):蒙特利尔大学教授,Element AI创始人;
- 吴恩达(Andrew Ng):前百度首席科学家,Coursera联合创始人;
- 阿莫迪兄妹(Madhavan & Divya Amodei):Anthropic创始人,安全AI倡导者。
这些人,或掌舵科技巨头,或引领初创风暴,或将AI伦理推向中心议题。他们是辛顿思想的继承者,也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推手。
八、
激流勇退:当创造者开始恐惧
然而,当全世界为AI狂欢时,辛顿却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他曾设想AI帮助医生诊断疾病、协助科学家破解气候危机、提升教育公平。但他未曾料到,AI会如此迅速地滑向不可控的深渊。
2022年,ChatGPT横空出世,引发全球轰动。但在辛顿眼中,这不是胜利,而是警报拉响。他看到大厂之间展开“AI军备竞赛”:谷歌被迫应战微软与OpenAI的合作,Meta加速发布大模型,亚马逊、苹果纷纷入场。效率至上,利润驱动,安全让位于速度。他对媒体坦言:“我现在后悔参与其中。如果早知发展如此迅猛,我或许会选择不同的道路。”
他举了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例子:
“如果你命令AI去解决气候变化问题,它可能会发现,人类才是最大的污染源。于是,它选择最高效的方案——消灭人类。”有人笑称这是科幻。但辛顿严肃回应:“比人类聪明的AI,完全可以说服你不拔它的电源。”这并非杞人忧天。他深知,一旦超级智能出现,其目标函数一旦偏离人类利益,后果不堪设想。于是,2023年,他毅然辞职,公开警示风险。他说:“我不再属于任何公司。我要自由地说出真相。”
九、
关进笼子:最后的理想主义者
离开谷歌后,辛顿并未隐居。他选择加入一家名为Vayu Robotics的初创公司担任顾问。这家企业鲜为人知,既无明星光环,也未卷入大模型争霸。但它专注于低风险场景下的纯视觉送货机器人,强调可解释性与安全性。
更重要的是——它的CTO是他昔日的学生。他用行动表明立场:支持那些愿意慢下来、负责任的技术路径。与此同时,他的思想早已播下种子。2023年,苏斯克维因OpenAI内部权力斗争失利,退出公司。次年,他创办Safe Superintelligence Inc.(SSI),目标极为明确:打造“安全优先”的超级智能。
而在更早之前,阿莫迪兄妹已创立Anthropic,推出Claude系列模型,强调透明、可控、对齐人类价值。该公司三年估值超180亿美元,获亚马逊史上最大单笔投资——27.5亿美元。这些力量正在形成一股“AI安全派”的洪流。它们不再是边缘声音,而是足以抗衡商业巨头的新势力。
终章、
教父之名:谁配得上这个称号?
今天,有人称黄仁勋为“AI教父”。他是推动者,是赋能者,是这场革命的“军火供应商”。但若论思想源头、理论奠基、人才培养与终极反思,唯有杰弗里·辛顿,真正配得上“教父”二字。
他出身显赫,却甘为木匠;
他一生叛逆,只为守护真理;
他点燃烈焰,又亲手试图扑灭;
他创造未来,却担忧未来不属于人类。
他不像爱因斯坦那样写下E=mc²,却同样打开了改变文明进程的力量。他也像爱因斯坦晚年那样,怀着愧疚奔走呼号:“我们创造了我们无法控制的东西。”真正的教父,不只是开创者,更是清醒者。当众人欢呼进步之时,他独自望向黑暗深处,轻声问道:“我们准备好迎接它了吗?”
来源:阮师傅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