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上好的暖玉,是吴竹独有的,北边送来的吧?林将军真是有心。”
阿瑾是这宫里第一个皇子,周明远来我宫里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
他很喜欢逗阿瑾,但他看着阿瑾的眼神里总是喜忧参半。
我知道,他喜的是他玉雪可爱的孩子,忧的,是我父亲。
后位空悬,我父亲带着一众老臣,日日进言。
他想要这后位进谢家的口袋。
阿瑾的周岁宴,我收了好些礼。
周明远从里头拣出来一副羊脂玉如意在手里把玩。
“这上好的暖玉,是吴竹独有的,北边送来的吧?林将军真是有心。”
我把阿瑾交给乳母,恭顺地坐在一旁:“小孩子哪用得了这么名贵的东西。”
不知哪里惹到了他,他突然把那玉如意砸到地上,摔了好几瓣。
倾身过来捏住我的下颌,逼我抬头看他:“太傅今日在朝堂上又问起立后一事,大半朝臣都一同附言。贵妃怎么看?”
我毫不躲闪望回去:“臣妾不敢干政,朝堂之事自有陛下定夺。”
他的手越发用力,我微微蹙眉:“难道贵妃不想更进一步?”
他不等我答话,眼神锋利如刀,他一字一句道:“朕知道太傅当年对你做的那些事。恰好朕手里还有些证据。贵妃若愿效劳,那谢府倒台的时候,就是你封后的时候。”
我气红了眼睛,死死握住他的手腕:“若臣妾不肯呢?”
周明远一把将我甩开,把乳母拉到我跟前,爱怜地触碰阿瑾的脸蛋。
“那朕还是会依太傅的意思,封你为后。只是可惜了阿瑾,胎中受惊,怕寿数难以长久了。”
宫人们跪了一地,抖着肩膀不住磕头。
周明远大步走出去,吩咐跟来的小太监:“那玉如意,拾起来,包好了,发回北边去。”
我知道他们活不过今天了。
我也知道谢婉言就死在今日。
阿瑾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含住我的手指,乌溜溜的眼睛四处找他的乳娘。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谢府倒台了。
但谢氏女却封了皇后。
阿瑾学会了说话,磕磕巴巴地在我怀里喊娘亲。
周明远高兴得很,日日都来陪我,日日来看阿瑾。
他给阿瑾扎纸鸢,摇拨浪鼓,他的笑意终于到达眼底。
万事无忧了。
阿瑾抱着他的腿喊爹爹。
李美人也常来,阿瑾就瞧着美人笑,喊娘娘。
可是那年冬天好冷。
阿瑾拉着李美人说要去给我摘梅花。
仅仅半个时辰,就在一个冰窟里溺死了。
我疯了,提着刀要杀了李美人。
周明远搂着我,眼泪滴到我的衣襟上,他说阿瑾是失足了,李美人不会水。
冰窟下有暗流,一眨眼就冲走了,等她喊来侍卫下水,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还有十天就是他三岁生辰了。
他说要去折枝梅花来,同我讨一样礼物。
8
周明远下了朝就直奔凤栖宫,不等我行礼就甩下一个巴掌。
我一下子倒在地上,耳朵里不住嗡鸣。
“你去牢里杀了李美人!谢婉言你好得很!如今是越发放肆了!”
扶正了头上的发簪,我笑话他:“陛下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一个美人了?陛下只是恼怒臣妾逾矩,未经陛下首肯就提前杀了她,陛下只是恨臣妾僭越吧?”
我爬起来,朝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臣妾什么都没了,从进宫的那天起。亲人、朋友、孩子、亲如姐妹的婢女、底线、良知。”
我掰着手指悉数:“如今臣妾只剩下这后位了。当然要好好的,做个专权的恶人。”
他大声叫婢女拿来一面铜镜,疾言厉色:“你仔细瞧瞧你如今的面孔。自从阿瑾没了,这宫里但凡有宫嫔怀胎,可曾有一个降生的!朕念你失子之痛不愿过多计较,想着过两年自然就好了。可你昨日,居然漏夜擅闯牢房,毒杀未定罪的宫嫔。朕早晚废了你!”
我许久不照镜子了。
铜镜里那个人瘦得可怕,眼底没有一丝光亮,满头珠翠看上去要把瘦弱的脖颈压断了。像个来索命的鬼魅。
我突然很生气,夺过铜镜,朝地上奋力一砸。
“臣妾能有今天,全是拜陛下所赐!”
我不知道我看上去是个什么鬼样子,只知道周明远被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臣妾没有过娇娇柔柔的十八岁吗?臣妾十八岁那年陛下一道圣旨宣臣妾入宫,为的,是牵制臣妾父亲。”
“臣妾二十岁那年身怀有孕,陛下用阿瑾的命胁迫臣妾举发谢氏一族,陛下杀了臣妾满宫的婢女,就怕漏掉半个谢府旧人。”
“臣妾二十三岁时,陛下纵容李美人杀了阿瑾,就因为朝野里有人指责他流着谢氏的血吗?
“臣妾二十五岁,您又在宫宴上左拥右抱,当着臣子百般羞辱!”
“臣妾这后位是跪在你面前讨来的吗?这可是陛下拱手让给臣妾的!若是陛下不怕外头议论您兔死狗烹,你大可立即废了臣妾!”
他愣愣瞅着我,听我诸多谩骂,突然大笑出声:“你恨我!哈哈哈哈,原来你恨我!”
“陛下这些年心里除了周家的江山还有半分旁的东西吗?陛下你睁开眼看看你执拗了这几十年的山河,可有一丝盛世模样?”
我咬碎银牙,忍住满眼泪水:“陛下觉得,臣妾不该恨吗?”
9
我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高烧烧得疯疯傻傻了一段时间。爹娘急得乱投医,找来个游方术士给我看病。
那术士神神叨叨念了一串咒,和我爹说,我这病是神仙的旨意,命格是克兄弟姐妹的命格。若我不好,那我爹将来子嗣兴旺,可若我哪天好了,我爹这一生,就只有我这个独女了。
后来我十一岁的时候果然好了,从前的事也都忘了。
我爹纳了十个八个妾室也再没有半个儿女。
他不待见我,又狠不下心杀了我。
我这个丞相独女,原本该是风风光光的。
我娘在我病刚好的时候过世了。
留下来陪我的只有两个婢女,红袖和绿舞,以及一个侍卫林思文。
我那时候不说话,一两天也没个笑脸。
红袖绿舞同我一起长大,知道我喜欢乡间的玩意儿,就找了小侍卫用新鲜玩意儿哄我。
林思文用草绳编了各种花样放到我的窗台。
喜欢的,我就悄悄拿走放到小木盒里收起来。不喜欢的就任由它被吹到外头的草丛里。
时间久了,他慢慢知道我喜欢兔子乌龟牵牛花,讨厌麻雀蟋蟀狗尾草。
那年元宵节,我趴在窗边看天上的孔明灯,他凑过来悄声问我:“小姐想不想要草绳编的小狐狸?”
天边的月亮近在眼前,他胜过月亮。
他变戏法一样拎出来一只小狐狸,用我窗台后头的那片草编的,尾巴蓬松。
他拎着那小狐狸,靠在窗边逗我:“小姐,你开口说话,我就给你。”
我歪头看他,他头上一缕碎发飘到鼻梁。
良久,我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把那一缕青丝抚到耳边。
我张了张嘴:“思文,狐……狐狸。”
月光透过屋檐上的鲤鱼花灯照在他玉一样的脸庞上,他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也变成一个小结巴:“小、小姐,你能讲、讲话啦?”
看他这呆呆的模样,我心里突然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两手摊在他面前,骄傲地抬抬下巴:“狐、狸。”
“给、我。”
10
那些年,他给我扎秋千,编花环,把外头茶馆里听来的故事讲给我,他讲的有模有样,惊堂木一拍,像个断案的官老爷,抓上一把瓜子,我和红袖绿舞都爱听。
有一次,他讲到小姐和穷书生。
说他们怎么在上元佳节相遇,怎么心如擂鼓,怎么坠入爱河,怎么被百般阻挠,怎么约好私奔,怎么命丧断崖。
红袖绿舞听得连连垂泪,明晃晃的日光下,我和林思文四目相对,却陡然无言。
我想笑一笑说那小姐蠢,斥那书生狂,不知好歹。
但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还想说其实我不算什么正儿八经的小姐,我幽居这一方小院,没有爹娘,没人给我下拜帖,满京城的闺秀不与我做朋友。
但我心里想,现在这样的日子,就很好,最好我爹一辈子不要想起来还有个女儿。
好奇怪呢,我们仅仅看了对方一眼,未发一言,却感觉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就那样摊开在日头底下。
两个人的心意比夜明珠还要亮堂。
可谁都不敢说。
那时院里桂花香,去岁埋下的葡萄酒还未成佳酿。
我还有一肚子的柔软心肠,带着十二分的虔诚向佛祖祈愿,盼着这日子慢一点,再慢一点。
11
后来我那小院里涌进许多的婢女小厮,他们说我爹终于想起我了,要给我过十八岁生辰,还要给我觅个如意郎君,嫁个翩翩少年郎。
觥筹交错的宴会上,我数着盘子里有几颗莲子几粒黄豆,有父亲的妾室来说话,我就朝她笑笑,饮尽一杯酒。
我在暗暗期待,站在我身后十丈位置的林思文,他会送我什么生辰礼物呢。
杯光斛影只在一瞬间就变成了刀光剑影。
刺客一刀劈开了父亲跟前的几案,打碎了我面前的酒盏。
下首不知道哪个姨娘被一刀捅了个对穿,血喷了三丈远,她疼得五官扭在一起,伸手却没抓住任何东西。
莺莺燕燕们抱作一团发抖。
我躲在食案下头,等着命运来劈开我的头颅。
结果一双熟悉的黑靴在我面前站定,多少个人冲过来他都岿然不动。
我听着刀剑不停没入肉体的声音,听见有人在哀嚎,听见府兵鱼贯而入,听到风波渐渐平息。
不知道多少人的血一直流到我身边,浸湿了我的裙摆。
林思文弯下腰,他脸上溅满血,还在不住往下滴,他的手在抖,还是伸到我面前:“小姐送的玉佩碎了。我真没用。”
玉佩裂成两瓣,替他挡掉了当胸一剑。
三日后他来同我告别,说父亲要派他到边关去,有要务,不日便回。
我鼓起勇气牵住他的手,给他一个荷包:“里头有我向菩萨求的平安符还有一尊石佛,它会保佑你的。我等你回来。”
他耳旁的梅花胎记红得鲜艳欲滴,临别交给我一个盒子,说里头是补给我的生辰贺礼。
我们还以为等他回来日子还和从前一样,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我也没有去送。风拂过他的衣角,落花飘到他的发间。
我以为菩萨应允了我求的长长久久。
12
“你恨我?”
周明远颓然坐在地上,他喃喃自语:“你忘了,你都忘了,你曾经多么相信我会是一个好皇帝。”
“你幼时经常进宫的。你从前伶俐活泼,替我教训不敬主子的奴才,你说过你相信我。你说过我会是一个好皇帝。”
“谢婉言,你以为,我不恨你吗?”
“儿时戏言陛下也要当真?陛下,您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确实算不得是个好帝王。”
先帝也不是个好皇帝的。
周家的人,熟读四书五经通晓古今中外又如何?他们人人都只会囿于那张龙椅。看不见金銮殿以外的民间疾苦。
从前因为一句玩笑话就被乱棍打死的许才人,她是户部侍郎最疼爱的幼女。
仅仅是因为两本不清不楚的弹劾就被抄家灭族的耀州刺史,他曾在饿殍遍地的时候,开自家粮仓,广施粥棚。
因为一点疑心被屠戮殆尽的,曾经我满宫的侍女太监,又是谁家的儿女、谁家的手足呢。
孔孟之道写满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他们听不见,看不见,盲了心,瞎了眼。
这万里河山,从没有一刻,是属于周家的。
13
周明远再没有踏足过凤栖宫了。
谁会在乎呢?
九月十一,是我给林思文拟好的婚期。
我命人收殓了李美人的尸骨。
当天用草席卷着送回了定远将军府。
将军府里张灯结彩,还有皇后娘娘差人赐下的贺礼。
那个新娘一定很开心吧。会不会吓得花容失色,金珠暗垂?
林思文一定恨死我了。
哈哈,谁会在乎呢。
回宫复命的小太监来时,我正染蔻丹。
他瘦小的身影跪在地上抖得像筛糠。
“定……定远将军,反了。”
侍女小昭的手一偏,凤仙花汁染红了我的手指。
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小昭也利索的跪在地上,和那个小太监一起抖。
“啧,朝政上的事,禀报皇帝就是,同本宫说个什么劲。”
“不涂了,好没意思。小昭,拿笔墨来,本宫想练练字。”
14.
被虫蛀空了的树连根拔起真的是轻而易举。
林思文从边关调兵一路打到京城,仿佛是入了无人之地。
没有遇到半分阻挠。
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李美人是我故意送去将军府的,为的却不是伤那个新娘子的心。
我知道林思文在边关的时候有个至交好友。
恰好他那好友是宗室子弟。
恰好这个宗室子弟是个体恤民意,性情和善的好人。
李美人的尸首,寒的是林思文的心。
我估摸着时辰,去勤政殿见皇帝。
他正搂着一个没见过的美人喝得昏天黑地。
酒酿撒了一桌子,浸透了一本一本的奏折。
他下巴上是青黑的胡茬,眼底是醉酒也洗不去的疲惫。
他朝我遥遥举杯:“阿言,你总算来陪我了。”
我想起刚侍寝的那天,他压在我身上,吻在我额头,吞吐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
他说:“你可以时常到勤政殿陪朕。”
我偏开头,固执回绝。
一次也未去过。
那美人朝我行个礼然后悄悄退出去。
我给他的金樽斟满酒,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他撑着头,眼神迷离地看我:“酒壮怂人胆,大军将至,皇后这是怕了?”
“怕啊,怎么不怕。”
“故人相见,我以为皇后很开心。”
我掏出来一粒药:“陛下需要臣妾送您最后一程吗?”
他盯着我手里的瓷瓶久久不言:“这是你从前给李美人的?”
“也好。”
他就着酒毫不犹豫地吞下。
“我其实是不爱喝酒的。但只有喝酒的时候,前尘往事才会入梦,才能撑着我走过漫漫长夜。阿言,幸好你忘了。”
15
我模仿周明远的字迹写了传位诏书,给那个同林思文一起浴血沙场的宗室远亲。
玉玺重重盖上,鲜红的像谁的血。
我摘了头上的凤冠,换上一身素衣,握着诏书坐在周明远的尸身旁。
等来林思文的时候,外头已经疾风骤雨落,大雨冲刷的血迹不再。
看上去很干净。
他的发梢在滴水,眉目衣衫都是潮湿的,氤氲雾气。
我很怕。
他眼里恨意昭然,长剑直指我的眉间。
我怕他眼里的恨意,怕他蹙眉的嫌恶。
我努力弯起嘴角,笑着说:“你终于来啦。”
他不肯开口,仿佛与我讲话都会脏了他的铠甲。
光亮的刀刃上映出我和他的身影。
他腰间粉色的香囊微微摆动。
从前默默站在我身后护佑我的那个少年,他的刀剑也会染上我的血。
我猛地扑上去,重重撞在他锋利的剑锋上。
六年,一步一步,总算到了终点。
我怕听到他对我的咒骂。
我怕他连一点怜悯也不想对我施舍。
我怕见他。
深宫六年,我早已面目全非。
我又想见他。
想见见那个日日入梦的人。
想摸摸他的眉骨,跟他说,辛苦了,我还是很想你。
我躺在承乾殿冰冷的地砖上,仰头看着他。
算了。
有些话,就藏一辈子吧。
16
周逐风番外
奇怪。
那个传闻中不择手段,踩着自家满门的尸骨上位的皇后,那个喜怒无常,残杀宫嫔,谋害皇嗣,不敬皇威,不畏皇权的妖后,一袭素衣不施粉黛,死得这么容易。
思文与她仿佛还是旧相识。
他从皇后手里抽出那一卷诏书,上头写着我的名字,周逐风。
杀人不眨眼的定远将军,拿来素色布匹,一圈一圈缠在皇后的脖颈上。遮住那可怖的伤口。他的手在抖,几乎握不住那轻飘飘的丝绸。
我听见他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那个死了的人听:“原来你的血,竟也是热的。”
我将那卷圣旨递给他。
那上头除了传位旨意,还另有一道。
写着谢氏无德,废皇后位,贬为庶人,赐死,永不入皇陵。
“林将军, 她不是皇后了。”
林思文将那姑娘抱起来, 他衣襟里掉出来块石佛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殿外的疾风吹进来, 吹散了地上的残片,星星点点的碎末里有一截小小的纸条。
上面写着半句残诗。
“山有木兮木有枝。”
是昭然若揭的爱。
大漠长风,边关饮血的时候, 林思文曾说他有一段不能示人的感情。
我知道他那从不离身的香囊里装着泛黄的平安符,胸口衣襟里藏着粗糙的小石佛。
我曾为他不公, 曾为他惋惜。
如今终于有人跨越光阴, 明晃晃摊开给他看,告诉他, 积年累月的风霜辛苦, 你其实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他不管不顾带走那姑娘的尸身,埋在昔年谢家一个偏僻不起眼的小宅子里。
他的书房里, 永远都放着整整一篮子的草绳。
京城人人都知道他早早给自己选好了坟茔。
就等着哪天战死沙场, 马革裹尸。
埋在那姑娘的墓后头, 不远不近, 堪堪十丈。
17.
周明远番外
母妃去得早, 我父皇子嗣单薄, 仅我一个皇子。
他打我记事起就叮嘱我,千万要牢牢守住我们周家的皇位。
可我并不聪明。
四书五经我学不明白,琴棋书画我不甚精通。
连宫女太监都背地里嚼舌头。
他们说, 天要亡我们周家。
他们还说是父皇丹药吃得太多, 杀人杀得太多, 所以老天降了报应。
我躲在御花园那个转角,气得满脸通红。
可我知道, 我真的并不聪明。
突然, 我身后窜出一个碧绿衣衫的小孩, 她冲过去狠狠打了那几个宫人巴掌。
还气势汹汹教训她们:“哪个宫里的, 竟敢背后议论储君!不要命啦!”
她还过来安慰我:“谁生下来什么都会啦,你好好读书习字,听我爹爹教导, 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的!”
我委屈到眼泪在打转:“你爹爹是谁?”
她骄傲地挺起腰杆, 眉眼飞扬:“我爹就是你的老师, 我是谢太傅的女儿!”
我喜欢跟她玩,央求父皇经常召她进宫。
她常给我带太傅夫人做的点心, 还夸我字写得好, 善良又柔软。
直到那一天。
我们在御花园的湖边喂鱼。有个小太监跌跌撞撞从父皇寝宫那边跑来,边跑边说, 我父皇乱吃丹药, 呕血了,还说南边水灾死了好些人,天罚来了。
我感觉有些东西快压不住了,我面无表情地让门口的侍卫直接杀了他。
还有四周听到这话的宫人,无一幸免。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已经吓坏了, 跌跌撞撞要往外头跑,却失足跌进了湖里。
后来,她再也没有进宫。
等我终于成为皇帝,她终于成为嫔妃, 我们睡在一张床榻上,她早就忘了一干二净。
但没关系,我会守住周家的江山。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