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强作镇静,压低了声音,对钟良玉道:「七年前,是我让人将你送去医馆,并留下银子的。」
的。」我小声回答。
很快,就到了西厢房门口。
西厢房房门紧闭,但藏不住里面不断溢出的淫声浪调。
我假装没听见,用力将门撞开。
林榆脸色潮红,正将周儿压在木桌上办事。
「啊!」雪晴一声尖叫。
两人被吓得分开,慌乱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我怒斥:「林桧,在父亲的冥诞日上如此行事,你真是畜生!」
我转身就走,正好撞见钟良玉。
钟良玉目光阴沉地看了看林榆,又看向我。
「大夫人,好精彩的一场戏。」
我一颗心怦怦跳。
我强作镇静,压低了声音,对钟良玉道:「七年前,是我让人将你送去医馆,并留下银子的。」
钟良玉出身寒门,能短短几年成为皇帝最器重的天子近臣,定然是智计无双的。
我今日筹谋,没指望能将他糊弄过去。
可我需要他的帮助。
我只能做个小人,挟恩图报。
「大夫人可有证据?」钟良玉挑了挑眉。
他生得好看,挑眉时也很好看,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威压。
我掐着手心,开口道:「当年见钟大人是入京应试的举子,我除了给钟大人留下银两,还给钟大人留了一道蟾宫折桂的平安符。」
钟良玉神色变了。
「我会帮你。」
听到这句话,我松了口气。
这一耽搁,林榆已经穿好衣裳,走了出来。
他不停地斥责周儿对他用手段。
钟良玉冷笑道:「林大人的意思是,这个弱不禁风的丫鬟,跑到男宾席上,将人高马大的你,打晕了扛到这西厢房来,并且奸淫了你?」
林榆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7
品行不端、好淫不孝,八个字,足以断送林榆的仕途。
林榆急忙辩驳,说是我叫林钦秩将他引来这西厢房的。
我红着眼圈道:「我前些日子说话得罪了你,一直没找到机会同你赔罪,秩儿又格外亲近你,催着我和你道歉,我身为长嫂,总不能跑到二房去找小叔子,所以才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好好同你说开。谁能想到,你竟然和周儿……周儿是秩儿的丫鬟,你这么做,简直罔顾人伦!」
林榆只好把事情推到周儿身上。
周儿看看我,看看我身边的钟良玉,明白过来,自己是被算计了。
可现在明白,已太晚了。
她没有我算计她的任何证据。
就是那卖春药的龟奴,也早已拿了我的银子,去豫州投奔亲娘舅去了。
她的身子已经给了林榆,不能说自己本来是想献身给钟良玉的。
因此,她只能伏在地上,掩面哭泣。
我亦开始哭泣。
哭我死去多年的公公婆婆,哭我刚死没多久的丈夫,哭我生了吊线风的儿子,哭我命苦,成了寡妇,林家二房的当家男人是个淫虫。
品行不端、好淫不孝八个字,在我的哭声里,在林榆的头上扣得严丝合缝。
林家的男主人久不回去,外院已经有人找来西厢房这边了。
我扑通跪在钟良玉跟前,红着眼睛,大声斥责林榆。
「钟大人,我夫君林榆死在战场上,那是为国为民的英雄。我余生只想将我们的孩子好好抚养成才。」
「我一介女流,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
「林桧在亲爹的冥诞日做出这等丑事,枉为人子,我身为林家长房寡嫂,我羞与他为伍!」
「今日,求钟大人为我主持大局,做个见证,我长房要与他二房分家。」
「从此将因翠湖旁的假山通道用砖石堵上,林家一分为二,另开门户,若要往来,需到门房投拜帖,其余诸事,两不相干!」
林榆气得脸通红。
林家人不擅经营,林家的产业在他们的打理下,日渐亏损,如今全靠我的嫁妆维持。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与我分家的。
他不好开口,对着匆匆赶来的陶婉使了个眼色。
陶婉看到林榆和周儿被捉奸,气得不行,可咬碎一口银牙,她也得顾着大局。
因此,众目睽睽之下,她深吸一口气,劝我:「大嫂,今日之事,是二爷的错,可林家人丁单薄,公婆离世前,叮嘱长房和二房要相互扶持。大哥刚去世不久,你就要分家,怕是不妥。」
周围的人,也有小声附和的。
我冷睨着陶婉,义正词严道:「弟妹这话说得好没意思,你们二房品行不端,我一个寡妇,不赶紧与你们划清界限,难道还要等你们来连累我的名声吗?」
「我贞洁守礼了一辈子,若被你们带累,我不如趁早投湖,才算落得个干净。」
相对于别的朝代,大衍朝对女子的规训并不严苛。
女子和离、改嫁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就算这样,也没人敢说女子的贞洁品行不重要。
这些压在女子身上的枷锁,如今正好成为我用来反击林榆和陶婉的利器。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听了这话,神色立刻变得肃然,看我的眼神多了分钦佩。
更何况,全场最位高权重的钟大人是站在我这边的。
林榆和陶婉回天乏术。
8
在钟良玉的见证下,我和二房迅速切割。
林家祖宅的地契,我一分为二,一份自己留着,一份给了林榆。
除此之外,林家的商铺,田地,我全都给了林榆。
「秩儿到底是林家的孩子,他的那份,我若拿在手上,未免有人多心,不如全交给二房。以后秩儿的开销用度,你这个做二叔的,记得给他送来。」
林家的这些产业,一旦没有了我的贴补,就是赔钱货。
我若跟他一人一半,不但占不到好,别人还会觉得我的家业都是从林家分得的。
与其到时候牵扯不清,担了虚名,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众人看在眼里,都道我深明大义。
钟良玉看着我们,交接了契书,又亲自带着我们去宗籍司签了分家文书。
林榆这人,最是欺软怕硬,他心里有万般不愿,可有钟良玉盯着,他也只能照做。
回去时,我将周儿推给林榆。
「林二老爷既然喜欢,就带走,我身边不留吃里扒外的人。」
林榆一脸嫌恶地避开,站在陶婉身后。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端的是举案齐眉。
「婉儿,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
「我自然是信你的,不会被别人挑拨离间。」
就这么相爱吗?
我勾起嘴角,拭目以待。
和钟良玉告辞之后,我先去了牙行。
我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户部侍郎被抄家流放,家中仆从正被发卖。
到了牙行,果然让我捡了漏。
几张银票交出去,十五个家丁,十个婆子和八个丫鬟,就跟着我回了家。
我雷厉风行地将林府的下人全部打包送去了二房,然后让新买来的仆从顶替了他们的位置。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雪晴才上前同我禀报,说林钦秩听闻我不但没有答应林榆兼祧,还和二房分了家,已经哭闹了一天。
这小白眼狼,若是天天在我跟前,那也是烦得不行。
我想了想,起身去了林钦秩院子。
我对他道:「秩儿,娘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你爹是大英雄,你二叔做出这种事来,我决不能让他带累了你的名声。」
「可是秩儿想要爹爹。」
「不是娘不肯让他做你爹爹,是他不配做你爹爹。你放心,就算没有爹爹,娘也不会让你比别人过得差的。」
「娘已经派人去找神医,你面瘫的毛病,早晚治好。你先去寻你二叔,让他带你去书院,等脸治好了,将来照样参加科考。」
「你放心,林家的家产都给了你二叔,他不会不给你出束脩的。」
林钦秩现在到底还小,一听我都是在为他打算,顿时不闹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我新给他的丫鬟萍儿前去隔壁府上,寻林榆送他去书院。
他走路带风,十分欢喜。
他还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唾手可得却又失去。
给他寻找治面瘫的神医,是我骗他的。
他顶着张眼歪口斜的脸,再怎么寒窗苦读,都是白费力。
一个时辰后,萍儿来向我汇报。
「小少爷到的时候,林二爷正在打周儿,好像是因为周儿惹陶夫人生气了。」
「小少爷为周儿说了两句话,陶夫人红了眼睛。」
「陶夫人同小少爷说自己的委屈,小少爷不耐烦的甩开她,和林二爷说起自己念书的事情,林二爷同意了。」
「夫人您一心为小少爷考虑,二爷夸您贤惠,陶夫人又哭了。」
我勾了勾嘴角。
林榆当然觉得我贤惠。
在林榆看来,若不是陶夫人没管好周儿,我此时已经同意他兼祧了。
9
林钦秩去了书院,没有碍眼的人在跟前转悠,我整个人舒心多了。
我抓紧时间将库房理出来,就带着雪晴出了门。
当今圣上好茶,上行下效,整个大衍的茶叶生意十分红火。
上一世,为了支撑林家,我将林家的胭脂铺子改成了茶叶铺,购买了一个落魄子弟研发的窨花茶配方,抢占市场先机,赚得盆满钵满。
正是因为有这笔钱的打点,林榆才一路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后来,林榆将窨花茶的产业送给了三王爷,得到三王爷的支持,一脚踏入朝堂的政治中心。
这一世,林榆休想再花我半分钱。
我拿着银票,按照上一世的记忆,找到那位落魄子,将窨花茶的配方买了下来,然后开始买坊地,买铺子,忙得如火如荼。
我的心思全在生意上,直到一个月后,雪晴提醒,我才意识到,钟良玉这段时间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有点多。
当钟良玉再次与我「偶遇」时,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
他倒是坦率,与我直言不讳:「你丧夫,我丧妻,我们谁也不要嫌弃谁,共度余生正好。」
「钟大人,您动这个心思,可是为了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我不否认,我有报恩的想法,但我不会为了报恩,搭上自己的一生。曼书,我很钦佩你,你若愿意嫁给我,我绝不负你。」
「钟大人,您帮我和二房分家,恩情已经还完了,至于其他,天底下多的是好女子钦慕钟大人,钟大人应该把目光放在她们身上。」
坦白来说,以我现在的身份,嫁给钟良玉,是我高攀了。
可成亲这件事,对死了一次的我来说,已经如同洪水猛兽。
在如今的我看来,嫁给某个人为妻,相当于奴仆将自己的身契交给了主人,从此他便可对我,生杀予夺。
结局是好是坏,不过是一场豪赌。
我不想赌了,我想换一种活法。
钟良玉是个君子,被我拒绝,也不恼怒。
他好意提醒我:「我听说了林桧想要兼祧两房的事情,又派人去西北查了你亡夫战死的事情。曼书,这世上,女子本就比男子艰难,林桧若不想放过你,总会有后招。」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去查林榆。
他既然查了,定然已经知晓,战死的人其实是林桧。
他的顾虑,也正是我的顾虑。
林桧不会放过我的。
他有官身,哪怕现在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要拿捏我一个女子,也是很容易的。
他只需要对我的生意使使坏,我就只能回去做林钦秩的良母。
他们照样像上一世那般吃我的血肉。
「钟大人,您可愿意拉我一把?」
钟良玉被我问得一愣。
或许,在他看来,娶我就是拉我出这林家的泥潭。
我将几页文书送至钟良玉身前,正色道:「林桧这人,欺软怕硬,我的茶叶生意,若有钟大人合伙,林桧不敢动歪心思。」
「茶叶生意将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只要他不坏了我的营生,就拿捏不了我。」
那份文书上,我给了钟良玉五成的利润,他只需要出个名头,然后每年等着分红入府便可。
这是我早就想好了的。
拿银子买靠山。
钟良玉若是不愿意,等窨花茶上市,自会有达官显贵愿意。
「好。」
钟良玉看都没看文书,在上面签了字。
他真的是君子,一个救命之恩,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帮我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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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钟良玉依旧时常出现在我面前。
但他看我的眼神变得很是克制,再也不提要娶我的事情,对我的态度,就像是对待一个合伙人。
我们的性格很相合,相处久了,更像是默契的友人。
我若是男子,我们只怕早就在关公面前拜了把子。
窨花茶如上一世一般,一上市,就博得了小姐夫人们的喜欢,供不应求。
比起我这边的顺利,林榆那边则处处不如意。
那日众目睽睽之下,他和周儿有了首尾,他迫不得已抬了周儿做妾室。
陶婉恨周儿和她抢男人,每日对周儿非打即骂。
林榆一开始也是恨周儿的,只要陶婉能高兴,他不在乎周儿身上多了几道伤口,也不在乎周儿吃的是不是馊水。
周儿也不是认命的人,她既然已经成了林榆的妾室,自然是要为自己争一争的。
因此,周儿在向林榆展示自己伤口的同时,也向他展示自己对林榆的痴恋。
渐渐地,林榆就觉得,冥诞日的事情,也怪不得周儿,是自己太有魅力了,迷了周儿的心,周儿太爱他了,所以做出错事。
他原谅了周儿,就开始觉得陶婉行事恶毒,再不复自己记忆中的善良纯稚。
在陶婉看来,就是林榆变了心。
二房妻妾不和,每日鸡飞狗跳。
加上林家那些产业入不敷出,在陶婉的打理下,账上的银子越发捉襟见肘,短短几个月,铺子和田地卖了一大半。
林榆开始念起我的好来。
他仗着自己对府上的熟悉,几次翻墙来见我。
好在现在府上的家丁都是我的心腹,每次都及时发现,将他赶了出去。
而林钦秩,在书院念书,他顶着那张脸,不少同窗欺负他。
每次,他跟人发生矛盾了,我都拿钱摆平,从不指责他半句。
他开始变得更亲近我。
萍儿说,当陶婉和林钦秩倾诉林榆变心时,林钦秩不耐烦地打断,说陶婉没有我关心他,心里根本没他。
他时不时往我院子里跑,对我的态度,比上一世好太多。
他每次来,我都拿大鱼大肉招呼他吃。
我吹捧他,说他天纵奇才,天生读书的料。
我哄他,我现在辛苦一些,攒下基业,将来都是他的家底。
林钦秩被举得高高的,整个人飘飘然。
他不知道,我在西山买了一个山庄,从慈幼院挑了一批孩子,不拘男女,悉心培养,将来我的产业,他得不到一文。
日子就这么过着,直到周儿有了身孕,我知晓,我报仇雪恨的时机到了。
此时,距离我设计和二房分家,也才半年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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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儿被陶婉欺负了太久,当有了身孕,她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她希望自己这一胎能生出儿子来。
城北的香山寺求子特别灵验,她求了林榆的批准,自己带着李婆子坐马车前往香山寺上香。
香山寺的山脚,有许多百姓卖山果,山果通善果,因此香客们大多会驻足购买,十分热闹。
周儿在这里下了马车,结果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农妇推倒在地。
农妇推了人,转身一溜烟跑了。
周儿用手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疼。
随行婆子顾不得追农妇,赶紧检查周儿的情况。
周儿一张脸煞白,也顾不得去香山寺了,立马改道去了附近的医馆。
离开前,她听到周围几个卖山果的农人议论:「那不是青橘村的人吗?她跟这小娘子是不是有仇啊,怎么撞了人就跑?」
到了医馆,果然动了胎气,好在大夫医术高明,将孩子保住了。
回到林府,周儿就拉着林榆的衣袍哭。
她指责主母陶婉恶毒,想要害她流产。
撞人的农妇是青橘村的人,陶婉的娘家嫂子亦是青橘村的人。
林榆自然不信她一面之词,立刻派人去寻找撞人的农妇,找不到撞人的农妇,便去寻找那几个认识农妇的农人。
谁知这些人一夜之间突然消失了,一个都找不到。
周儿道:「事情败露,一定是主母提前让她们藏起来了。」
陶婉没做过的事,自然不认,当即对周儿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陪周儿去香山寺的李婆子站出来,证实周儿所说,确实有农人指认撞人的农妇是青橘村的人。
李婆子是林家的家仆,不是周儿的心腹。
她的话,林榆自然是信的。
陶婉百口莫辩。
林榆看陶婉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周儿在一旁哭闹,更是让他心烦。
最后,林榆罚陶婉禁足佛堂,为周儿肚子里的孩子诵经祈福,什么时候周儿的胎稳了,什么时候出来。
林榆到底是爱陶婉的,「谋害子嗣」这样的罪名扣在了陶婉头上,换来的都只是这样轻飘飘的惩罚。
陶婉被禁足后,满心觉得这都是周儿对她的陷害,林榆是被周儿蒙蔽了。
她心里筹划着怎么揭穿周儿的真面目。
可到了夜里,她在睡梦中被脚步声惊醒。
她以为府上来了贼,正要叫人,却透过门缝,看到李婆子鬼鬼祟祟地往外走。
陶婉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李婆子在后门同一个农妇说话。
「我们老爷说,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给你的酬劳,一分不少都在这里。」
「夫人总是欺负周姨娘,老爷心疼姨娘,却又不能偏帮,这下好了,夫人被关了禁闭,姨娘可以在府中好好养胎了。」
那农妇问:「既然老爷喜欢姨娘,姨娘肚子里又有了老爷唯一的孩子,他为什么不以无所出为由休了夫人?」
李婆子叹气:「夫人把家管得越来越拮据,我倒是希望周姨娘上位。」
「可主子们的事情,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懂。」
「我只听老爷说,他有一件天大的秘密,只有夫人知道,所以他不能休了夫人。」
农妇咋舌:「那你们林府就这么供着她?」
「哪能一直供着,等周姨娘孩子出生了,多磨一磨,老爷必然会狠下心来的。夫人总是对周姨娘非打即骂,老爷最不喜心思恶毒的女人了。」
陶婉脸色大变,想要冲出去抓住这两个人,去林榆面前对质,可她刚上前两步,就头一疼,晕了过去。
李婆子和农妇听到人倒地的声音,合伙将人抬了回去。
我收到消息后,派人去书院传了个消息。
于是,第二天中午,林钦秩就因为被催缴束脩回了家。
我提前去了西山山庄,避开了他。
于是他去了隔壁找陶婉要钱。
陶婉把全部寄托都放在了林钦秩身上。
林钦秩是她的儿子,她觉得林钦秩应该站在自己这边。
于是她同林钦秩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要林钦秩去同林榆揭穿周儿的真面目。
但她不知道,林钦秩是带着火气回来的。
他被山长当众催缴束脩,觉得十分没有面子。
离开书院前,他还和嘲笑他穷鬼的学生打了一架。
此时哪有心情听陶婉说话,一心只想赶紧拿了钱回去打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的脸。
因此,他敷衍道:「好的好的,你快把钱给我。」
陶婉看出他的敷衍,自是不肯,要他留在家中等林榆回来。
林钦秩恼怒道:「天底下怎么有你这么自私的女人,抢不到男人,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怎么好来耽搁我读书的事?」
「你这般不会服软,我要是爹爹,我也选周儿。」
「周儿老实善良,哪有你说的那么恶毒。」
「有你这么个亲娘,算是我倒霉。」
「别说是我娘了,就是周儿,也比你待我真心。」
据李婆子说,陶婉脸变得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心里畅快极了,上一世扎了我一辈子的针,如今,陶婉终于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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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留在西山山庄,没有回去。
林钦秩没有从陶婉手中要到钱,也不回书院了。
陶婉受了两次打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等林榆回府,她一改之前的硬气,和林榆服了软,并主动表示要和周儿认错。
林榆心里到底有陶婉,见她不闹了,便也放她出了佛堂。
他下令,府中之人,再不许提之前的事情。
林钦秩回来了,妻妾和睦了,林榆心中畅快,提出摆一桌家宴庆祝。
陶婉表示自己在佛堂跪了一夜,身体虚弱,将操办家宴的事情交给了周儿负责。
我早叮嘱李婆子小心盯着。
上一世,我在陶婉手上,吃了不少暗亏。
陶婉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
果然,在厨房饭菜准备妥当,准备上菜后,陶婉悄悄去了厨房后窗,从窗户将一包药粉倒进了专门为她补身子的鳝鱼汤里。
那鳝鱼汤,孕妇不能喝,林榆和林钦秩不爱喝。
陶婉想要用这个办法,让林榆和林钦秩误会是周儿害她。
她觉得,只要他们认定周儿不善良,心就会回到她身上。
李婆子趁着放盐的功夫,摸出更大的一包药粉,悉数放进了旁边的猪脚汤中。
猪脚汤油腻,陶婉向来不爱吃。
于是,到了家宴,陶婉还来不及喊肚子痛,其余的三人已经口吐白沫。
陶婉向来狠心,为了让林榆和林钦秩相信是周儿下毒害自己,她给自己下的真真切切是断肠草的毒,只是剂量少,不会要她性命。
为了万无一失,她甚至已经安排好大夫,等她中毒后,便立刻能将大夫请来为她解毒。
她准备的大夫是她的表兄,她买毒药的药铺亦是她表兄开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林榆、林钦秩和周儿都中毒了,并且情况比她严重。
等她派人将她表兄请进府中诊治,三人已经回天乏术。
李婆子是我的人,她唯一的小孙子得了重病命悬一线,是我拿钱治好的。因此,她对我忠心不二。
李婆子下在猪蹄汤中的药粉,亦是断肠草,是我给她的。
我生意做大了,自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黑市买来毒药,任何人都查不出来。
所有的罪证,都会指向陶婉。
当我从西山山庄回来时,林榆、林钦秩和周儿已经毒发身亡,唯一被救过来的陶婉,也被捉进了监狱。
我身为林钦秩的「娘」,心痛极了,哭得难以自拔。
我花了银子,求审案的官差,一定要对陶婉重判。
官府问我是否将受害者们的尸体领回去。
我只领了林钦秩的。
我买了墓地,起了新坟。
但我将林钦秩的尸体草草丢到了乱葬岗,坟墓里埋的是我当年为我那不曾谋面的孩子亲手缝的襁褓。
林钦秩这恶土长出来的恶果,不配吃香火供奉。
13
我心里畅快极了,却无人可贺。
我在西山山庄摆了宴席,请钟良玉和孩子们一起吃。
钟良玉知晓林家人是如何的狠毒。
他对我说恭喜。
他说:「老天有眼,善恶到头,总算报应不爽。」
他不知道林家人的报应是我亲手筹划。
我也不打算让他知晓。
他这一路来都陪着我,卖窨花茶的分红,我给他送去,他从来都不收,说是先存放在我这里。
时常有小娘子对他示好,他都干脆利落地拒绝。
我便知道,他对我没有死心。
但我同他说了,我不打算嫁给他。
可无论我是否嫁给他,筹谋林家的秘密,我都绝不会告诉他。
他是个君子,我可以信任他,但我决不允许我对他的信任有朝一日会成为刺向我的尖刀。
林榆三人去世后,我心情大好,心境也开阔了许多。
我对钟良玉说,我想去江南看看。
江南茶乡,那里的茶,滋味应当会更好。
如果可以,我想留在那里置业,这里对我来说,到底算是伤心之地。
钟良玉听了,愣了一下。
然后,他说好。
我便慢慢将铺子开到了江南。
西山山庄的孩子们自然也分批跟着我去了江南。
江南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新地方,但亦是我迎接新生的地方。
这里的山水很美,这里的吴侬软语也很好听。
不像是他乡,更像是我的故乡。
我在这里一呆就是三年,钟良玉时常给我写书信来。
我每一封都看了,但忙起来了,未必每一封都回。
直到第四个冬去春来,我得到一个消息。
朝廷新上任的茶政司大人,调到江南来了。
那日我春困,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迷迷糊糊醒来时,李婆子兴高采烈地告诉我。
新来的茶政司大人,姓钟。
完
来源:非凡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