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浩盯着手机银行APP上的数字,手指微微发抖。小数点前仅有四位数,且首位数是3。三个月前,这个数字后面还跟着两个零。
林浩盯着手机银行APP上的数字,手指微微发抖。小数点前仅有四位数,且首位数是3。三个月前,这个数字后面还跟着两个零。
“又看钱呢?”妻子王芸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瞥见丈夫手机界面,语气顿时沉了下来,“房东下周就要来收下半年房租了,你想到办法没有?”
林浩锁屏手机,勉强挤出笑容:“放心,李总那边有个新项目找我合作,谈成了能解决所有问题。”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43岁的互联网人,在行业里已经是“高龄”。自从三个月前被优化裁员,他投出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几面试,最终也无疾而终。
“你上周也是这么说的。”王芸放下果盘,声音里透着疲惫,“儿子补习班费用明天最后缴费期限,爸的养老院费用也逾期两周了。林浩,我们真的...”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王芸未说完的话。林浩瞥见来电显示,表情顿时明亮起来。
“是李总!肯定是项目有消息了。”他清了清嗓子,调整出自信满满的语气,“喂,李总您好!”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林浩脸上的光彩逐渐褪去,最后只剩下一片灰白。
“理解理解,市场环境不好嘛...没关系,下次有机会再合作。”他挂断电话,手机从手中滑落,在沙发上弹了一下,最终静止。
“项目吹了?”王芸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浩点点头,双手捂住脸:“他们说预算削减,暂时不启动新项目了。”
屋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窗外,北京朝阳区的霓虹灯刚刚亮起,勾勒出CBD繁华的天际线。他们租住的这套两居室月租一万二,是两年前市场最好时签下的。那时林浩年薪加奖金近百万,觉得这租金不值一提。
如今,这份“不值一提”的房租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把理财赎出来吧。”林浩突然站起来说。
“那是我留着儿子上大学用的!而且现在赎回至少亏三十 percent!”王芸反驳道。
“那你说怎么办?”林浩提高了音量,“我爸的养老院等着交钱,儿子补习班也不能停!现在教育多卷你不知道吗?”
“要不是你非要投资那个区块链项目,我们至于这样吗?”王芸忍不住翻旧账。
“那时候谁都以为能翻倍!谁知道政策突然收紧...”
争吵再次上演,这是近三个月来的常态。最终,两人不欢而散,王芸摔门进了卧室,林浩则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水晶吊灯发呆。
三年前,他们还是老家亲戚眼中的“北京成功人士”。年薪百万,儿子上私立学校,每年出国旅游两次。林浩一度觉得自己已经跨越了阶层,真正在北京立足了。
于是他贷款买了宝马X5,租了这套高档小区的房子,手表换成欧米茄,王芸的包包也从Coach升级到Gucci。他们过着真正的中产生活,甚至可以说是上层中产。
直到行业寒冬突然降临。
最初只是年终奖缩水,林浩没太在意。接着是公司架构调整,他所在的整个事业部被砍掉。拿到的N+3赔偿金让他放松了警惕,以为很快能找到新工作。谁知市场早已人满为患,他这个年龄的互联网人,贵而不惠,成了最先被淘汰的一批。
积蓄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先是停了家政服务,然后儿子从私立学校转到了公立,接着卖掉了宝马,现在甚至连房租都成了问题。
最让林浩难以接受的是,老家的亲戚们似乎都知道了他的处境。上周,表哥打电话来,婉转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那种故作轻松的关切语气,比直白的嘲讽更让人难受。
夜深了,林浩仍无法入睡。他悄悄起身,走到阳台点燃一支烟——烟也从中华降为了红塔山。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他翻看着通讯录,一个个名字滑过。
朋友、同事、前下属...他能向谁开口借钱?自尊心不允许。
手指最终停在一个名字上:林涛。
他的哥哥,大他五岁,至今仍住在老家小城,经营着一家不起眼的五金店。
林浩犹豫了很久,终于按下拨打键。
电话响了六七声才被接起。
“浩浩?”哥哥的声音带着睡意和惊讶,“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林涛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叫他“浩浩”,这让林浩既感到亲切又有些不适。他已经43岁了,是一家之主,是曾经管理着几十人团队的总监。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聊聊天。”林浩试图让语气轻松自然。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得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个点给我打过电话。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林浩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情绪。他深吸一口气,简单说明了现状,省略了部分细节,试图让事情听起来没那么糟糕。
“...所以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周转一下?下个月我肯定还你。”最后他说道。
“需要多少?”林涛直接问。
“五...五万吧。”林浩本来想说八万,临出口减了数。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会,林浩能听到嫂子隐约的询问声和哥哥低声的回应。
“这样,我手头现金不多,店里最近进货压了不少钱。”林涛说,“我先给你转两万,明天一早就转。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林浩心里一沉,但还是连声道谢。
挂电话前,林涛突然问:“爸的养老院费用交了吗?”
林浩支吾着没正面回答。事实上,父亲每月四千多的养老院费用已经欠了两个多月,院长已经打来好几次电话委婉催促了。
“知道了。”林涛叹口气,“你先别急,我来想办法。”
第二天上午,林浩果然收到两万转账。附言只有简单一句话:“先用着,不够再说。”
他看着那条附言,眼眶发热。曾几何时,他才是家里慷慨解囊的那个人。父母老家房子翻新,他出了大头;哥哥开店缺资金,他借了十万(后来哥哥坚持还了);侄子侄女上大学的笔记本电脑都是他送的苹果最新款。
如今轮到他自己需要帮助,却是如此窘迫。
一周后,房东正式下达最后通牒:三天内不交租就请搬走。林浩和王芸再次爆发激烈争吵,婚姻走到了悬崖边缘。
正当林浩准备低头向更多朋友借钱时,收到了一条微信。是林涛发来的:
“明天我到北京,大概下午三点左右到你家。见面聊。”
林浩愣住了。哥哥居然要来北京?自从三年前母亲去世后,哥哥就再没来过北京。当时林浩刚升总监,忙着做一个重要项目,母亲的葬礼都是匆匆回去又赶回来。为此,林涛曾委婉地表示过不满。
第二天下午,林涛果然准时出现了。他拉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风尘仆仆,像是要长住的样子。
“哥,你怎么...”林浩开门后惊讶地问。
“先进屋再说。”林涛拍拍弟弟的肩膀,走进客厅。
王芸礼貌地给大伯倒了茶,寒暄几句后就借口接儿子放学离开了家,留下兄弟二人独处。
“哥,你不用专门跑一趟的,那两万块我下个月肯定...”林浩开口就被哥哥打断了。
“我不是来要债的。”林涛喝了口茶,环顾装修精致的客厅,“这房子月租不便宜吧?”
林浩如实相告。
林涛点点头:“猜也猜得到。浩浩,你跟哥说实话,外面还欠多少?”
林浩犹豫再三,终于吐露实情:除了哥哥的两万,他们还欠着信用卡分期、小额贷款,加上父亲养老院欠费和即将要付的房租,总共差不多四十万缺口。这还不算他们早期投资的亏损。
林涛听完长久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茶杯。
“哥,我知道数目不小,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想办法...”林浩试图挽回最后一丝尊严。
“把现在住的房子退了吧。”林涛突然说。
林浩愣住了。
“我在网上查过了,你们小区同户型月租要一万二,但三公里外有个老小区,相似面积只要六千多。”林涛平静地说,“先搬去那里,一个月就能省六千。”
林浩刚想反驳,林涛继续道:“车也没必要留着,养车每月至少两三千,叫地铁加偶尔打车划算得多。”
“哥,这些我都考虑过,但是...”林浩试图解释在中产圈层维持表面成功的必要性,却被哥哥下一句话震惊了。
“我和小芳商量好了。”林涛说的是他妻子,“我们在老家的店打算盘出去,加上我们那套房子,大概能有一百多万。你嫂子先回她娘家住,我来北京和你们一起,帮你渡过难关。”
林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哥你疯了?店和房子是你们一辈子的心血!怎么可能因为我...”
“因为你是我弟弟。”林涛语气平静却坚定,“爸妈不在了,我就你一个亲弟弟。难道眼看着你陷入困境不管?”
“可是这也太...”林浩喉咙哽住,说不出话。
“别想太多。”林涛站起身,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先帮你找房子,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其他债务。我还有点人脉,也许能帮你找找工作。”
就这样,在林浩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哥哥已经雷厉风行地开始行动。第二天,林涛就带他们去看了那个老小区,虽然旧些但干净整洁;第三天,联系好了搬家公司;一周后,林浩一家已经住进了月租六千五的老小区三居室。
奇怪的是,离开了高档小区,林浩内心的压力反而减轻了许多。或许是因为不再需要维持那种力不从心的体面了。
林涛暂时住在他们家客厅。每天晚上,哥俩都会聊到很晚。林浩才发现,哥哥虽然没受过高等教育,但对生意和市场有着敏锐的直觉。那个五金店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每年净利润也有三四十万。
“那你为什么要把店盘出去?”林浩问。
“其实不全是为你。”林涛终于坦白,“电商冲击太大,实体店越来越难做。我早就想转型,正好借这个机会。”
兄弟俩开始一起琢磨小生意。林浩有互联网经验,林涛有实体经营经验,两人意外地互补。他们尝试做社区团购,借助林浩的产品思维和林涛的供应链资源,从小区的日用品和生鲜做起。
起初并不顺利。林浩放不下身段,在业主群里发广告都感到尴尬。而林涛却自然得多,很快就和小区里带孩子的妈妈、退休大爷大妈们混熟了。
“哥,你怎么能这么自然地和陌生人聊那么久?”林浩有一次好奇地问。
“做生意就是做人。”林涛笑着说,“你真心对人好,人自然感受得到。不像你们互联网,整天流量用户的,把人都物化了。”
林浩深思起来。他想起自己当总监时,确实很少真正关心团队里的人,更多的是考虑如何最大化每个人的产出。或许这正是他在行业寒冬中被淘汰的原因之一——缺乏真正的人际联结。
三个月后,他们的社区团购居然开始稳定盈利了。虽然收入远不能与林浩从前相比,但足以覆盖日常开支并逐渐偿还债务。
更重要的是,林浩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从最初羞愧难当,到现在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失败,甚至能在群里自嘲自己是“再就业中年”。
一个周末的晚上,林涛做了一桌好菜,开了瓶白酒。酒过三巡,他突然说:“浩浩,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林浩抬头,看见哥哥表情严肃。
“其实你的工作,我之前悄悄托人打听过。”林涛斟酌着词句,“你们那个李总,是不是说项目暂停了?”
林浩点头,不明白哥哥为何提起这个。
“我有个客户的儿子也在那家公司。听说不是项目暂停,而是有人说了对你不利的话。”林涛小心地说,“是你从前的一个下属,现在爬到了不错的位置,据说怕你进来威胁到他。”
林浩怔住了,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面孔和名字。是那个他总是挑刺的年轻人?还是那个他曾经在绩效考核中给过低分的产品经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最终问。
“因为那时候告诉你,你肯定会冲去找人理论,反而更糟。”林涛为两人斟满酒,“现在告诉你,是觉得你已经能够冷静面对了。”
林浩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有了泪光。
“哥,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说,“那个位置,那个我梦寐以求的位置,现在看起来根本不重要了。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我永远不会发现生活还有另一种可能。”
兄弟俩继续喝酒聊天,直到深夜。林浩第一次感到,尽管物质上比从前匮乏,内心却比任何时候都充实。
转眼半年过去,林浩一家逐渐适应了新生活。他们的社区团购业务稳步发展,甚至开始有小区的超市主动找他们合作。
一个周日下午,林涛接到一个电话后,表情变得复杂。
“店里的事彻底解决了。”挂掉电话后,他对林浩说,“比预期多卖了二十万,买家很爽快,全款一次性付清了。”
林浩既为哥哥高兴,又感到愧疚:“哥,这下你可以回去和嫂子团聚了。”
林涛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要回去,但那笔钱,我留一半给你。”
“这绝对不行!”林浩坚决拒绝,“你已经帮我们太多了!”
“别急着拒绝。”林涛平静地说,“这钱不是白给的。我考察了很久,觉得你们小区门口那个小超市位置不错,但经营太死板。老板年纪大了想转让,连同存货和设备一共要八十万。我用四十万入股,你再想办法凑四十万,把它盘下来。”
林浩愣住了。
“你懂互联网思维,我懂实体经营。”林涛继续说,“我们兄弟联手,线上线下结合,肯定能做好。你当老板,我远程辅助,赚了钱按股份分。”
希望的火苗再次在林浩心中燃起。这次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暴富幻想,而是踏实可行的创业计划。
林涛回老家的前一天晚上,兄弟俩又一次长谈到深夜。林浩第一次问起哥哥这些年的经历,才知道那家看似普通的五金店经历了多少风浪:电商冲击、大型连锁店的挤压、几次差点倒闭的危机...
“那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林浩问。
“你那会儿正风光,和你说这些,怕你以为我在诉苦要帮助。”林涛笑笑,“其实做生意起起落落很正常,重要的是留得青山在。你啊,就是一直太顺了,所以这次摔得特别重。”
林浩低下头:“是啊,从前我总觉得你安于现状,不够进取。现在才知道,这种稳健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第二天送哥哥去火车站时,林浩塞给哥哥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林涛疑惑地问。
“欠条。”林浩认真地说,“上面写了我欠你的所有钱,包括你打算投资的四十万。我会按银行利息连本带利还给你。”
林涛刚要推辞,林浩按住他的手:“哥,你必须收下。这不是不领情,而是让我能够挺直腰板继续走下去。亲情归亲情,数目要分明。这是你教我的。”
林涛看着弟弟坚定的眼神,终于接过信封,小心收好:“好,我等着你兑现。”
火车开动了,林浩站在站台上,直到列车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回家路上,他经过那家待转让的小超市,驻足良久。玻璃门上贴着“转让”字样,但依稀能看见店内货架整齐,灯光温暖。
手机震动,是一条新短信,来自养老院院长:
“林先生,您父亲本季度的费用已经缴清了。另外,老爷子最近书法作品获了院里一等奖,有空多来看看他吧。”
林浩愣了片刻,随即明白这又是哥哥默默做的。他眼睛发热,抬头望向北京秋日湛蓝的天空。
从中产滑落固然可怕,但或许真正可怕的不是跌落本身,而是在跌落过程中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亲情、尊严和重新开始的勇气。
如今他虽然住在老破小,开不起宝马,买不起奢侈品,却感到比从前更加富足。
当晚,林浩在日记中写道:
“返贫最快的中产,是那些只有钱而没有其他支撑的人。当他们失去金钱,就一无所有。而真正稳固的中产,拥有即使失去金钱也不会消失的财富——家人的爱、真实的能力和重头再来的勇气。”
一个月后,“兄弟之家”社区超市正式开业。林浩站在门口迎接顾客,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踏实笑容。
然而,就在生意逐渐走上正轨时,林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某大型互联网公司HR,说注意到他的社区创业项目,想高薪聘请他回去担任新业务负责人。
面对这意外的橄榄枝,林浩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重返高薪职场,还是继续经营这份来之不易的小事业?而在利益的十字路口,兄弟之情又将面临怎样的新考验?
亲爱的读者,如果你是林浩,你会如何抉择?在现实与亲情之间,到底该如何平衡?欢迎留下你的观点。
来源:老李洞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