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师一愣,皱眉说:“孙子上学,不该是你儿子掏吗?怎么轮到你?”林姐苦笑:“儿子失业几个月,儿媳妇在超市上班,一个月三千多,还要交房租。这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撑着。”
家政公司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人在填表,有人低头数钱。我坐在角落,看见一位阿姨走了进来。
她衣着朴素,背着一个旧布包,走路有些犹豫,像是怕被人看穿心事。她六十岁了,姓林,大家都叫她林姐。一个女人,到这个年纪,还出来找工作,已经不容易。
她坐在前台,声音很轻:“老师,我想找个照顾老人的活。”话音带着小心。老师抬起头,眼神上下打量:“林姐,按规定,找到工作要交20%的介绍费。”
林姐点点头,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心里打鼓。身上那点钱,捂得紧。老师翻着资料,给她找了个单子:“照顾一位半自理的老先生,一个月七千,无休。”
七千块的工资,在家政圈算不错。但条件苛刻,要全天候守着。林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可以做,我能做。”
老师说:“既然同意,那就交1400元介绍费。”林姐脸色一紧,手下意识捂住包。她低声说:“老师,这几天手头紧,能不能等我上一个月班,拿工资再交?”
老师摇摇头:“规矩就是规矩,先交钱,才能上户,不能破坏制度。”林姐急了:“老师,我孙子要开学了,报名费都要我出。”
老师一愣,皱眉说:“孙子上学,不该是你儿子掏吗?怎么轮到你?”林姐苦笑:“儿子失业几个月,儿媳妇在超市上班,一个月三千多,还要交房租。这段时间,都是我一个人撑着。”
老师叹口气:“你都六十岁了,还养一家老小?你儿子不能去送外卖吗?”林姐摇头:“他说自己是大学生,送外卖、做保安丢脸,非要找公司上班。”
老师语气重了:“大学生怎么了?现在送外卖的大学生多得很,他不干,是懒!”林姐不回话,只是低下头,那一刻,她的背影格外孤单。
气氛僵了,老师把单子合上:“既然不交费,就把机会给别人吧。”林姐慌了:“老师,要不这样,我先交500,剩下的等发工资再补。”
老师犹豫片刻,叹口气:“你交700,工资先打到我这,再扣剩下的。”林姐迟疑良久,才慢慢掏出钱包。里面只有七八百块,她磨蹭着抽出七张钞票。那一刻,我看见她手在抖。交完钱,钱包里只剩下一百元。
六十岁的女人,全身家当八百,为了求一份工作,几乎掏空。林姐把钱递过去,声音哽咽:“老师,求你成全我,让我先上户吧。”老师收下钱,叹口气说:“行吧,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去上工。”
林姐连连点头,嘴里说着“谢谢”,眼角却泛起泪光,那泪是苦的。七千块的工资,听起来不少,可她心里清楚,这钱一分也剩不下。她要养儿子一家,要管孙子的学费,还要自己吃穿住行,到头来,手里空空。
第二天清晨,林姐穿着最干净的衣服,提着小包,跟随老师去雇主家。雇主家门口,她鞠了一躬,嘴里喊着“您好”,声音卑微。对方只淡淡点头:“屋里有个老先生,半自理,你看着办。”说完就走了。
林姐硬着头皮进屋,屋里弥漫着药味,空气沉闷。床上躺着一位老人,目光呆滞,嘴里嘟囔着,像是在喊什么。林姐轻声说:“老先生,我来照顾您。”可老人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天花板。她叹口气,心里嘀咕:“这活儿不好干,可我得咬牙撑着。”
晚上回来,林姐把手里的饭盒摊开,只有两菜一汤,都是雇主剩下的。她笑着说:“这就是我的晚餐,但也能吃饱,人啊,要求不能高。”我听了心里发酸,忍不住劝她:“林姐,你这么拼,身体能撑得住吗?”她低声说:“撑不住也得撑,家里等着我寄钱,我不能倒下。”
林姐的工作,从早到晚没有停歇。老人半夜常常喊叫,她只能坐在床边陪着。她困得眼皮直打架,却不敢睡死:“要是老人出事,我就丢了饭碗。”
清晨六点,她得起床做早餐。稀饭,鸡蛋,还有老人能咬动的馒头。雇主偶尔回来,只淡淡问一句:“人没事吧?”然后转身出门。林姐低声说:“没事,您放心。”可心里却苦,自己像空气。
一天十二个小时,她几乎没自己的时间。就算吃饭,也得随时盯着老人。有时老人不高兴,抬手就是一巴掌。林姐忍着,只轻声说:“别生气。”
我问她:“受委屈不想哭吗?”她摇头:“哭没用,忍过去就好。”老人偶尔清醒,会喊她“姑娘”。她心里一暖,觉得这辛苦也算值得。可大多数时候,老人脾气暴躁,她被骂“笨、没用”,只能低头收拾。
晚上十点,别人家都关灯休息,林姐还在洗衣服,一件一件搓。她手上的老茧裂开一道口子,渗着血,却没时间处理。“没事,抹点药就好。”她轻声对自己说,像是在安慰,更像是强撑。
工资七千,听起来体面。可她知道,那是用命换的。小妹打电话来,问她:“妈,累不累?”林姐眼圈一红,却笑着说:“不累。”电话那头,传来孙子的声音:“奶奶,我要新书包。”她鼻子一酸,连忙答应。
挂了电话,她偷偷抹泪,心里默念:“再苦,也要撑下去。”夜深人静时,她常常对我说:“我怕老,可我更怕没钱。”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那一刻,我听见了生活的重量。
深夜,林姐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攥着那张工资条,眼神有光,却也满是疲惫。“七千块钱,能撑多久呢?”她自言自语,像是问天,也像是问自己。
我忍不住说:“林姐,你辛苦了。”她摇头笑了笑:“女人啊,命就是这样。”她告诉我,年轻时,她也是风风火火,干农活、带孩子,从没认过输。可到六十岁,她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儿子不争气,她没得选。
“有时候真想放手,让他们自己去扛。可一想到孙子,心就软了。”她眼里泛着泪光,却故作坚强:“我老了,可我不能倒。”
“人啊,到老了,还是得靠自己。”她叹息着,话语像刀子一样。我问她:“你不怕吗?六十岁了,还这样拼命?”她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怕啊,谁不怕?可我没路退。”
“人说六十耳顺,可我现在,耳边全是债,全是要钱的声音。”她轻声笑了,却笑得心酸。“我身上只剩八百,还得硬撑出一条活路。”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心口发闷。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千万打工人的影子。一位老人,本该安享晚年,却还在城市角落里和生活对峙。
林姐说:“我不指望儿子了,只盼孙子好好读书。他要是有出息,我就值了。”她的声音颤抖,像风中的蜡烛。但那点微光,依旧固执地亮着。
我忽然明白了,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心酸,都是因为家。六十岁的林姐,带着八百元来到上海,找到一份工作,却找不到轻松。她把辛苦咽下去,把眼泪抹下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在时光里摇摇欲坠。
这一刻,我心里只有一句话:人到暮年,最怕的不是老,而是没退路。
来源:一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