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准确来说,我是佩国公唯一的亲生女儿,而我的大姐姐,其实是个西贝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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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掉包了十八年,我的亲生父母才想起去乡下接我回京。
目的竟是叫我替我那个假姐姐与右相家公子联姻。
可他们不知道,
我打小就生活在皇宫里。
1
我是佩国公家的二小姐。
这是我活了十八年才知道的事情。
噢,准确来说,我是佩国公唯一的亲生女儿,而我的大姐姐,其实是个西贝货。
据他们说,母亲生我的那天,突逢大雨,恰巧被困在了山中寺庙,同时庙里生产的还有一位农妇。
又恰巧两人生的都是女儿,混乱之间,谁也不知道怎么就调换了襁褓。
于是佩国公夫人就欢欢喜喜抱了农妇的女儿,视若珍宝地娇养了十八年。
直到十八年后,当年接生的嬷嬷阖眼之前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吐露,说当时看到小姐锁骨上有颗痣,怎的后来就消失了。
听到这里,我觉得很耳熟。
这不就是话本里真假千金的故事嘛!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剧情大抵就是姐妹俩互踩,共抢一夫。
彼时我站在破落的农家小院里,听着来接我的侍卫侃侃而道,我手里还拿着个破水瓢,一身的泥水。
他好像一点都不嫌弃我,讲得眉飞色舞生动有趣。
嚯,让他当个侍卫真是屈才了,他应该去相门桥底做个说书先生,我愿意花钱捧场。
我面上波澜不惊,眼里却燃起熊熊火焰。
侍卫小哥见我无动于衷,似乎还有些失望,不由得的怀疑起自己讲故事的能力。
我很想开口宽慰,他讲的很好,让我立马有了回府展开内宅争斗的冲动。
但是我忍住了。
我得矜持一点。
就这样,我带着松松垮垮的一个破包袱,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到了佩国公府门口,不出意外地没什么人迎接我。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那个异父异母的大姐姐却在,且正用怜悯的目光目送我跳下马车。
「这位是府上大小姐。」那个侍卫小哥介绍道。
她站在三个石阶上,俯首看我,像是睥睨众生的神女施舍了蝼蚁一点点仁慈的目光。
我眯了眯眼,心里不太舒服,蹭蹭蹭三步并两步跨到跟她一阶上。
我比她个头高,这下轮到我低头看她了。
她见我这番举动,面色变了变,嘴里嘟囔着:
「真是没规矩。」
随后昂着她高贵的头颅转身离开,似是不屑与我计较。
我挑了挑眉。
她领着我进了府,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偏僻院子里。
房子是陈旧了些,但还是有打扫过的痕迹。
她没有踏进来,就站在院外任由我东看西看,腰背挺得直直的。
这一路我都替她累得慌。
「父亲入宫朝圣,要晚些时候回来。母亲身子不大爽利,你先不用去请安了,好好歇着吧。」
我点点头,佩国公是不是真有公事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国公夫人是真不想见我。
养了十八年的心尖宠,忽然有人告诉她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论谁都受不了吧。
我特别识趣,不去触这个霉头,给国公夫人平添刺激。
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走进来供我使唤,大小姐就要离开,忽然顿住脚,侧头说:
「我叫季连心。」
连心啊,好名字好名字,一听就是母亲的心肝疙瘩。
我扯开脸笑笑,「我叫青云。」
季连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似是没想明白谁给我起的如此有男子气概的名字。
2
在小院里高高兴兴住了三天,我那个便宜父亲似乎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么一号人来,客气又疏离地接见了我。
「青云,住的可还舒心吗?若有什么想要添置的,尽管同你大姐姐说。」
舒心,特别舒心,这种安静又太平的日子,我好久都没有过过了。
我实话实说:「特别好,真的。就是厨房每天送来的饭肉太少了。」
佩国公仔细打量了下我柴弱的身躯,叹了口气。
「为父会叮嘱厨房的。」
我喜笑颜开,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每日早膳的小米粥里也能放点肉吗?」
他哽噎住了,半晌答:「能。」
为了答谢便宜父亲如此慷慨添肉的举动,我跟着他一起去满庭芳见见我那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
满庭芳,是季连心替国公夫人取的院名。
一只脚刚跨进满庭芳门槛,浓郁而不庸俗的花香便笼住了我的鼻子。
那位气质沉稳,不再年轻却貌美依旧的夫人斜斜横在榻上,季连心正拿着丝绢小扇给她扇着风。
我用右脚迈过门槛,她未睁眼,却先皱了眉头,那神情与季连心一样一样的。
难道不对?
我火速换了左脚,结果她眉头蹙得更紧。
那……两只脚跳进去?
正当我思索这合不合适的时候,佩国公轻轻握住我小臂,施了不轻不重的力道将我扯了进去。
「夫人安好。」
我乖巧地问候。
养恩虽无,她好歹也生了我,我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国公夫人慢悠悠掀开她的眼皮,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然后像百花楼里的老鸨看待价而沽的姑娘一样评价道:
「模样倒是挺俏的,就是柴了些。」
那是!我这份容貌藏在污泥之下久了些,脏兮兮的,但洗一洗也还是能看的。
至于身材,那不叫柴,那叫精瘦。
「后日花朝节,长公主府上设宴,连心带着青…青…」
「青云」我提醒道。
「带青云去瞧瞧吧,也叫她认认人。」
「是,母亲。」
季连心拍拍手,外头呼啦啦一下子涌进好多丫鬟婆子,跟我身后孤零零三个人形成鲜明对比。
她们手捧着各式金玉饰物,还有波光粼粼的丝绸段子,闪得我晃不开眼。
「妹妹挑一套行头去赴宴吧,喜欢什么便拿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惊诧于国公夫人如此豪迈的手笔。
因为我非常清楚她一点都不喜欢我,她一个出身金贵的世家夫人,居然有一个乡下来的女儿。
她瞧我的眼神里明白写着嫌弃二字,却肯将库房里的奇珍异宝捧出来供我挑选,这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深谙此道。
于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选择了里面最最低调的木簪,并且乐呵地说道:
「这个木头又光又滑,连一根毛刺都没有。连心,我喜欢这个。」
夫人睁目瞟了一眼,又皱眉了。
「连心,还是你帮她选吧。还有,你要叫姐姐,不许直呼其名。」
我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接我回来的侍卫大哥说,当年还是我早生半刻,怎么她还成姐姐了。
3
长公主设宴,几乎是全京城的妙龄少女都来了,莺莺绿绿凑做一堆,脂粉气浓得几乎要成团。
我拎着裙摆找了个离她们远远的回廊,季连心不时地送来一个眼神,以确认我有没有跑开或是闯祸。
不知是不是她频频如此举动被别人注意到,围在她身边的那群姑娘都开始朝我看来,眼神是质疑的,嫌恶的,幸灾乐祸的。
她们绞着帕子互相咬耳朵,我不听,也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左不过就是「你看她,果然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又或者是踩我一下顺便捧一捧季连心的臭脚。
我说姐姐妹妹们啊,你们这么说我的时候,也很没有规矩。
规矩规矩,季连心给我选了这么套繁琐的礼服,头上顶着一头钗子,麻烦死了,谁还想讲那劳什子的规矩。
不过我今儿心情还不算太糟,大发慈悲不打算和那些花朵儿一样的娇姑娘们计较。
我发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趁着季连心与世家小姐攀谈交际,无暇时时刻刻注意我,我顺着回廊走到花园,踩着歪脖子树翻上了一座高墙。
围墙里头有好大一棵桃花树,微风一吹,柔软的花瓣打着旋儿落下,树底下立着一俊男一美女,看神情两人在互诉情长。
啊,多美好的一幅画,如果不是我看得津津有味,小腿用过劲儿太痛了从围墙上摔下去,这画兴许还能维持的再久一些。
但好在,我并不是掉进了院墙里,若是脸着地落在那对小情人儿面前,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如此紧急的一瞬间,我竟然该死地还记得季连心的谆谆叮嘱,她叫我要时刻保持优雅,于是我多思索了一息,以至于来不及抓住墙边缘。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来临,因为我砸到人了。
谁啊!
没事站在我底下干什么!
淡淡的清冷香味将我团团包裹,一下子叫我失了神,而忘记了第一时间要爬起来。
这动静到底还是惊着了墙内的鸳鸯,他们慌张的跑出来,看到我和我身底下的那个人,脸色刷的变得煞白。
「皇…皇上金安」
哦吼完蛋了,真龙天子成我垫背,这是大不敬吧?
我终于晓得该爬起来,结果一着急使错了劲,撑着了他小臂,他一声闷哼清晰落入我耳畔。
我下意识就要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皇上脾气似乎很好,淡淡说了句无妨,便拍拍尘土站了起来。
可惜,旁人眼中的他一点都不和善甚至还有点可怕,不然那对公子姑娘为何会齐齐抖如筛糠。
皇上深深看了我一眼,又深深看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就走了。
呼,还好还好,没有追究我的无心之失。
我幸灾乐祸,旁边两个抖抖索索,如临大敌。
回到前院,季连心三两步走上来扯着我的袖子,压低声说:
「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
「解手。」我言简意赅。
「快开宴了,你别再乱走了。」
正说话间,刚刚那个丰神俊逸的公子从花园月洞中走来,引起一阵骚动。
我一眯眼,看见了后头远远跟着的腼腆姑娘,两人刻意避嫌,隔出了一整个银河的距离。
季连心忽然靠近我,捅了捅我胳膊,问道:
「你觉得那公子怎么样?」
我一偏头,「怎么,你喜欢?」
她语塞,梗着脖子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我端详了片刻,就这么点功夫,他和方才战战兢兢的模样判若两人,也是好本事。
我答:「马马虎虎吧。」
毕竟他畏缩的形象实在是有些登不上面,且已在我心里根深蒂固。
谁料季连心急了,一跺脚,在我耳边吹气,「你再好好看看,再看看。」
4
噢~
我知道佩国公将我接回来的真正意图了。
他是想把我许配给右相之子蒋叙,也就是刚才私会佳人的那个公子哥,实现两大家族的联姻。
蒋叙生的也算一表人才,这等好事为何不叫季连心呢?
忽然场中动静变大,像是一滴水浸入油锅炸起一片的油花星子。
无论是小姐们或是公子哥,都老老实实起身行礼。
「皇上金安。」
场上跪的很整齐,唯有我一人呆愣楞站在原地。
季连心余光瞥见我毫无反应,吓得魂都要飞起来了,连忙将我拽倒在地,用气声呵斥我。
「你不要命了!」
天冤枉啊,这不是一下给忘了嘛。
「都起来吧,今儿是花朝节,朕来凑份热闹,不必拘礼。」
皇上长得是真好看,比蒋叙好看多了,他皮肤白,却不憔悴,撇开九五至尊的身份,也是个书卷气极重的少年郎。
忽而我发现周围的少女慢慢都红了脸,尤其是季连心,她简直是从头顶红到脚脖跟,像一只烧红的番薯。
我福至心灵,猜测道:「你喜欢皇上啊。」
季连心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很想告诉她,她这个动作一点也不文雅。
「你胡说什么。」
这话她刚刚也讲过,只是语调大不相同。
我扒开她的手,无所谓地说:「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我喜欢。」
季连心瞪大双眼,手一用力差点闷死我。
「你胡说什么!」
嘿,她急了。
花朝节宴圆满落幕,因皇上一时兴起的到来更是锦上添花。
然而,这对佩国公府来讲似乎并不圆满,不知道是不是季连心将我对蒋叙的态度转达给了国公爷和夫人,他们俩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遗憾。
很快,他们看我的眼神又变了,从遗憾转变为怀疑。
怀疑我走了什么霉运。
皇上当时是没什么反应的,结果一回宫,直接下了旨给右相之子和肃王长女,皇上的堂姊妹安阳郡主赐婚。
那天那个圆圆脸的姑娘就是安阳郡主。
这倒霉吗?一点都不!这对我来说是大好事。
但这下在京城扬起了轩然大波,听闻太后怒气冲冲地跑去明正殿质问皇上,为何绕过她这个后宫之主随意就给人指了婚。
皇上批着奏章,头也没抬答道:
「也不算随意,朕瞧着那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也算成就一对好姻缘了。」
想了想又露出在太后面前一贯纯良的表情,疑惑地问:「这…太后是觉得有哪里不妥吗?」
不妥,当然不妥!
这不是放任肃王结交文臣之首,扩充他的实力吗!
可太后又不能明白地说出来,喉咙口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圣旨一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咬着牙答:「没有,皇上高兴就好。」
这场婚事,有人欢喜有人愁。佩国公府绝对算是愁的那一方。
他们接我回来,打的就是联姻的目的。
现在新郎官成别人家的了,单剩下个我,又不能将我送回去,只好在府里撂着。
但他们倒也不算冷待我,衣食一应俱全,还请了先生教我礼仪。
结果先生来的第一天,看了看我照着她行的礼数,称赞道:
「二小姐悟得很快呢,一点都不像没学过的样子。」
季连心身子一歪,险些站不稳。
她似乎不太能相信,我仅仅学了一天,就跟她常年月累端着的规矩一样,甚至更好。
废话,我悄悄翻了个白眼。
我是懒得做,不是没学过。
毕竟这天下能让我跪下的,还真没有几个。
5
花朝节之后,偌大的佩国公府就像是忘了还有我这么号人,我也乐得自在。
正当我享受着这衣食无缺的恬淡生活,事情开始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不受我的掌控。
那一日天阴沉沉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似有千钧重石压在心头。
我坐在窗边,手上的书卷因乍起的闷雷而脱落。
黑衣男子一个鹞子翻身翻进了我的屋内,寻常的小姐见此情景恐怕要惊叫出声,我却木木地毫无反应。
「主子,安阳郡主……死了。」
狂风吹乱了我鬓边的碎发,好半晌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在哪里?」
那人似是不忍,嗫喏着,听不清说了什么。
我吼道:「在哪里!大点声!」
「百花楼。」
百花楼。
那可是烟花柳巷啊。
她被人绑出肃王府时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收到消息立刻派人追查她的下落。
我攥紧拳头,手指甲戳进肉里,鲜血顺着腕臂流了下来,而我无所知觉。
到晚间此事便疯狂传开,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像是在为一条花季生命的凋谢而哀悼。
走进雨幕,眼都睁不开,雨水打在脸上生疼,头顶是呼啸的电闪雷鸣。
我拿着腰牌进了宫,畅通无阻地走到明正殿。
里头烛火晃晃堂堂,跟正位上端坐的人一样,敞敞亮亮。
他抬起头,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我,搁下了手中的笔。
他不喜欢殿里有旁人伺候,于是自己起身拿了块干净厚实的毯子,将我团团裹起来,止住了因冷而打起的寒颤。
我任由他擦拭着我滴水的头发,轻声道:
「阿昭,我好像做错事了。」
「我自以为算无遗策,可我没想到明素素会死。」
「阿昭,我害死人了,她是无辜的。」
明昭叹了口气,轻轻擦去我眼下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珠,拥住我,劝说:
「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外头雷声轰鸣,响得让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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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是太后做的,她绝不会眼睁睁放任肃王一家独大,而威胁到她的地位,和她在朝堂上的权势。
我本想借着蒋叙和明素素的婚事,让太后感到腹背受敌,将肃王和太后之间的斗争挑到明面上来,这样我和明昭就能坐山观虎,等两败俱伤时,坐收渔翁之利。
是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我的影子。
京城无数权贵,家家都有娇贵女儿,蒋叙又为何独独会对安阳郡主动心。
是因为我为他们创造了许多英雄救美的桥段,今儿她丢了荷包被公子仗义追回,明儿他又送落雨天没有马车的小姐回府。
这一来二去,美人芳心暗许,才子频频示好,二人在我的意料之中相爱。
那次爬上墙头,我其实心里得意的紧。
得意于他们那时的美满,有着我一个局外人的手笔。
我是去欣赏我的作品。
若是明素素知道,她的姻缘其实是我算计好的,不知会作何感想。
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因此丧命,更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生生折辱到一个娇女子狠心从那么高的百花楼一跃而下。
我的人赶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收到。
听着底下人来报,我连眼睛都不敢闭上,只要看不到光亮,脑海中就会浮现明素素浑身带血的模样。
我心狠手辣的伪装被强行拆穿,原来我也会愧疚,会害怕,会为了我这条命和近在眼前的光明而患得患失。
我为安阳做了最后一件事。
便是将太后动手的完整证据递到了肃王跟前。
太后其实做的很隐蔽,如果不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下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抓住她的把柄。
次日,肃王怒气冲冲地进了宫,又浑身是血地杀了出来。
我知道结果必定是会谈崩,因为太后无法狡辩,她那么自私的人,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认罪,那么只有把肃王斩杀在宫里这一条路,否则后患无穷。
肃王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是吃白饭的,年轻的时候也是边关厮杀的一把好手,这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如太后所愿。
他终于起兵反叛了。
当年阿昭继位之时,他已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现在我把刀递到了他手中,他果然毫不犹豫地握紧。
又或许,他这么些年就等着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看肃王好像也不怎么伤心,毕竟他还有七八个女儿,明素素乃嫡出,只是有封号而已。
但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和明昭这么些年也等着一个光明正大讨伐他的理由。
卧榻之旁,猛虎安睡,而且是一只时刻等待上位的猛虎,是不会有哪一个帝王能够容忍的。
事情仿佛又回到了正轨上,一切如我们预料的那样,只是因为明素素的死而提前了许多时间。
肃王反得轰轰烈烈,却死得悄无声息。
他身边安插了许多人,有太后的,也有阿昭的。
我不知道太后提前了多少年布局,才能让肃王心腹反水,一击就中。
在这种事上,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高瞻远瞩。
她既然亲自动手了,我们的人只需要按兵不动,静看借刀杀人。
肃州大军压境,又突然群龙无首,溃败地像洪水冲刷过的决堤,一下就散了。
明昭顺势收回了肃王的兵权,将大军编入京城禁军,光明正大养在眼皮子底下,并且在太后的授意下,将兵符交给了佩国公保管。
这绝对会是太后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和阿昭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对于谁来保管虎符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因为朝里几乎没有一个人表面上是深得太后信任,暗地里又能誓死追随皇上的人。
右相倒是真的刚正不阿,但可惜他是文臣,没法执掌兵权。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佩国公夫人和太后是隔了几辈的表姊妹,因着这层关系,佩国公无所大能却为太后做了不少事。
例如与右相联姻,拉拢右相。
佩国公此前虽不在阿昭的队伍里,但有我在,他没的选择。
更何况季连心想要入宫的心思明白摊在我眼前,若说这背后没有佩国公的支持,鬼都不信。
他作为太后心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与太后貌合神离,注定不死不休,却依然想在皇上那边讨个好,两头下注。
人心啊,总是这样复杂。
可是复杂的人心,才最好拿捏。
虎符在佩国公手里,就跟在我手里是一样的。
在我手里,就在阿昭手里。
7
除掉了肃王,太后的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似乎已无任何能阻挡她泼天的野心。
她颇有闲情逸致地给皇上张罗起选秀的事。
本来三年前的大选之时季连心就该入宫,可惜皇上以政务繁忙为由取消了当年选秀,以至于佳人空等,蹉跎了岁月,年近双十仍未出嫁。
层层选秀太过铺张,明昭答应的很勉强,太后便换了个方式,邀请众位佳丽进宫,以才艺比试为由,供他挑选。
入宫赴选的名册出来时,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上头不光有季连心,连我的名字也在。
太后还真是荤素不忌。
季连心这几日跟发了疯一样地练习琴艺、女红,礼仪做到丝毫不错,如同一个从头精致到脚趾的木偶。
累归累,但我觉得,她是真的很高兴。
佩国公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暂且不提,他明面上仍是太后的人,太后也需要在后宫安插信任的世家女子,自然是非常乐意帮季连心一把。
多年夙愿即将实现,季连心能不高兴吗。
与之大不相同,我每日就吃吃喝喝,养一养我这具遍体鳞伤的身体。身体是本钱,本钱丢了我还拿什么跟太后斗。
国公夫人已经彻底放弃约束我了,只要我进宫不闯大祸得罪贵人,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进宫的那天,季连心天不亮就爬起来梳妆,那幅势在必得的模样看得我很不爽。
她将这次看成了与我竞争的机会,一定要将我踩在脚下,以此来证明她身份不高贵,却不输我任何。
比试的时候,她一溜子上甲,我一溜子下乙。
「季连心好像很喜欢你诶。」
当晚我就悄摸摸翻进了明正殿,趴在书桌上对明昭说。
他拿金贵的狼毫毫不客气地在我额头上一敲,「你懂什么。」
我立马反驳,「我懂得可多了。」
在明昭眼里,为什么我总像个小孩子,明明我也老大不小了。
可怜季连心一份春思情,终究还是难以得到她想要的回应。
「腿还疼吗?」他转了话题。
我摸摸小腿上狰狞的伤疤,答道:「落雨天还会有点疼。」
我当初离开京城去那人烟稀少的乡下,也不全是因为佩国公的缘故,更重要的是,我要离开太后的视线,找一个她寻不到的地方将腿伤养好,再以她意想不到的方式潜回来。
恐怕她到现在还以为我已经死在了京郊,死在了她派出的死士手中。
太后如今的得意忘形,一部分来自于肃王的缴清,还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她以为的心腹大患,也就是我,终于魂归西天。
我才十八九岁,能被太后忌惮,也是我的本事。
可惜啊,她的愿望最终还是要落空的。
就在宫里的这几日,羸弱的小皇帝因雨季的到来而咳疾复发,病情来势汹涌。
季连心在太后的默许下已经往明正殿送了好几回汤药,回来之后脸色一次比一次差,弄得秀女们人心惶惶。
听闻皇上连日咳血,连批奏折都有些勉强。
我没再去瞧上一瞧,这风头上,还是要躲好。
看着绣棚上血红的绸布,我不禁想,阿昭天天吐血,床底下的血袋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得吩咐厨房再杀两只鸡。
这场戏马上就要唱到高潮,我给添上了最后一把火。
先帝的兄弟只剩下肃王和裕王,肃王已然尸骨无存,谋反叛乱,全家流放;而裕王醉心仙道,前些年乱吃丹药给自己送上了西天,他的爵位由最小的儿子继承,今年刚满四岁。
我派人在太后耳边吹了吹风,让她自己想起这一条仅剩的皇家血脉。
太后的人出京去接小裕王时,我和阿昭都知道,时候到了。
8
给皇上的那碗药也是季连心端去的。
太后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若东窗事发,她大可推到佩国公身上,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看来太后也没想象中那般重用佩国公。
季连心像往常一样端着汤药走进明正殿,只是她不知道,那腰里掺了一味毒,与之前皇上喝的药相生相克。
再加上他弱不禁风的身体,足以让他顷刻毙命。
皇上还没来得及上早朝,薨逝的消息立刻被等候的朝臣知晓,后宫里的秀女哀嚎一片,仿佛下一刻就要拖她们去殉葬。
季连心跌跌撞撞地跑回来,脸色雪白,手抖个不停。
皇上咽气的当时她就在现场,一下子被吓懵了。
我从角落里把她拖出来,趁着没人的时候威胁道:
「那碗药是你端去的,你脱不开干系。想活命,就听我的。」
她惊愕地看着我,大约是想活命的本能占据了上风,也忘了问我是如何知道这么清楚,一个劲的直点头。
我拉起她,直奔朝堂。
朝堂里吵作一堆,太后站在高台上,神色哀痛,眼眶干的如同大旱的田地,一滴水也不见。
「皇上殡天,唯今最重要的,还是尽早推任贤主上位。」
「可皇上并无子嗣,也无兄弟,这……」
「可恨哀家也没能为先皇留下子嗣,以至于皇上如此孤零。」太后话锋一转,「好在,上天庇佑我朝,皇室仍存有最后一脉。」
群臣面面相觑,似乎有人猜到了太后口中之人,脸色难看的紧。
太后身边的嬷嬷将小裕王牵上来,她慈爱地牵着他的小手,「这是裕王。」
「裕王……」
「臣不同意!」右相直拒,「如此小儿,何堪理政?又让谁来摄政?」
太后凌厉反驳,「右相难道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转头看向佩国公。
佩国公手握虎符,隐隐已有在朝武将之首之势。
可佩国公没有立挺太后的提议,反倒犹豫起来。
「佩国公,皇上的最后一碗药,可是你的长女端去的。」
太后出言直指佩国公命脉,满朝哗然,他登时跪地,替季连心分辨道:
「臣从未有过不臣之心,连心这几日勤勉侍疾,又怎会谋害皇上!」
又偷偷四下张望,像是在等什么。
「太后此言差已!」
我拉着季连心,站在朝堂门前,曦光打在我身上,我从来没感觉这样澎湃过。
「你谁啊?这儿有你什么事!来人啊,把她给哀家拉出去!」
「我看谁敢!」我呵斥着。
堂中金吾卫里有人听出了我的声音,退缩起来。
太后怒目圆睁,「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她看到季连心,便知道大事不妙。
她指使人去杀季连心,将其伪装成畏罪自杀的意图不会实现了。
「太后」我平静地说,「是你要造反。」
9
昨儿夜里,我趁着夜色悄悄出宫。
我身着一袭黑衣出现在佩国公书房中时,他还没反应过来。
掀开帽子,我不再摆出傻兮兮的表情,从他瞳孔的倒影中,我能看见我冷厉的脸。
我开门见山:「国公爷收到太后的消息了吧?明儿朝堂之上,太后必败。」
佩国公大惊,「你如何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国公爷若是执意要助太后,只会被视为同党,一并发落,除了我,全家遭难。不信,你就试试。」
「满口胡言,我凭什么信你?」
我越想越好笑,「我是你亲生女儿啊,我又怎么会害你呢?」
「虎符太重,你吃不下的。兵权,还是掌握在皇上手中,才是正道。」
我伸手拍了拍佩国公褶皱的衣服,蛊惑他:「父亲你看,我什么都知道,您觉得,我赢不了吗?我赢了,就是佩国公府赢了。何不赌一把?」
他眼神里松动了,我没再多说,回了宫,静静等着黎明的到来。
我和阿昭,等这一日的太阳,等了许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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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身体在转好,又怎会突然崩逝,裕州远在千里,太后是怎么未卜先知将裕王接进京城的呢?」
我当着众人的面发出质问,太后明显慌了脸色。
是啊,为什么会想到将裕王提上来。
她疯狂地思索前因,霎时明白是坠了旁人的陷阱。
「太后,儿臣也想问问您,为何要杀儿臣。」
太后睁大双眼,不可置信,「你没死?」
明昭从帘幕后走出,说的不疾不徐,「今晨,您来儿臣卧榻前,硬是要给儿臣喂下那剧毒的凌霄散,好在,您身边的红袖早早地就换成了假死药。」
形势剧变,满堂哗然。
「你胡说!我几时去过你卧榻,明明是季连心端的药中有毒。」
「太后既知药中有毒,为何不阻拦?这理由也忒拙劣了些,还是莫要攀咬旁人!」
说这话的是佩国公,事关季连心,他不能不撇清。
太后已知红袖与佩国公倒戈,气得头上生烟,直对着明昭骂。
明昭四两拨千斤反驳回去,「朕已是皇帝,又何必冤枉太后呢。」
太后愣住,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说过。
「本宫已是皇后,又何必冤枉纯贵妃呢。」
她用这个理由逼死了纯贵妃,现在,那贱人的儿子又用这句话要来逼死她。
太后尖锐地笑起来,有些疯魔。
她看我眼熟,似乎才想起我是哪号人,大叫「你!」
「你是云娘,你个贱人居然还没死,跟在明昭身边坏了哀家多少事!」
我对着她露出笑意,「太后派人杀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太后娘娘,我并不是不是卑贱之人,不是从前任你打杀的奴才,臣女是佩国公之女啊。」
「好好好!」她气笑了,「哀家算计半生,居然栽在你们俩的手里!」
太后狗急跳墙,撕破了她以往虚伪的面具,大吼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给哀家动手!]
隐藏在宫殿四处的暗卫翻身而下,挟持了右相、佩国公及众大臣。
她离明昭不过两臂距离,此时抽出手中匕首,顺势架在了明昭脖子上。
[明昭啊明昭,纵使你今日机关算尽,还不是落在哀家手里。只要哀家轻轻一划,就能送你去见先帝。]
[各位大人都看到了吧。]我挪步上前,高声说道,势要坐实太后罪行。
[太后掌权多年,牝鸡司晨,只顾自身私欲而致使百姓民不聊生。今日谋杀皇上在先,堂上挟持诸位在后,桩桩件件,都必将将你钉在史书之上!]
[有你这个贱人什么事!]
太后这般癫狂的模样还是我头一次见。
[若不从吾,吾必诛之!只要哀家赢了,史书上又怎敢写那些腌臜话,给哀家杀……]
明昭反手将藏在指尖的刃送进太后胸口,她忽然失了声,我瞅准机会飞了个弹丸,将架在明昭脖子上的匕首弹开。
金吾卫将太后的暗卫一一射杀,这些转变不过在顷刻之间。
明昭斜睨着躺在地上喘气的太后,冷冷道:
[太后您放心,今日如何,您一生如何,史书上必定字字珠玑,详尽写来。]
他捡起太后身旁的匕首,慢条斯理地比划,猛然插进了太后的小腿。
在同样的位置,我有一道狭长的伤疤。
明昭向我招手,[青云,上前些来,来同我一起,送太后一程。]
太后嘴里吐着血沫,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与……哀家……有何区别,哀家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或许连最近的明昭都没有听清,我却看懂了。
11
我叫青云。
在回佩国公府前,我没有姓,只有名。
这个名字是阿昭捡到我时给我取的。
他说他希望我日后能如青云直上。
那年明昭十岁,我六岁。
我被人牙子卖给地主员外家做童养媳,逃跑出来的时候遇到了穿着华贵的明昭。
彼时我身上全是挨了打的印记,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块好肉。
他伸手将我拉进了他的马车,自此也拉进了那九重宫阙,改变了我的一生。
后来我跟着他回宫,才知道穿着如此考究的皇子,活的也是水生火热。
母妃早早离世,皇后只在人前对他好。
如果哪一天她生出了小皇子,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一脚踹开。
很幸运,皇后直到荣升太后,都膝下无子,她只能扶明昭上位。
可她借着辅佐为由频频插手政事,这让明昭无法容忍下去。
当太后察觉到明昭的抗拒,她的打压就越猛烈,连带着我也遭了不少罪。
我跟在阿昭身边,学习帝王心术。他给我找了师父教我学功夫,他身子弱不能习武,那我就来做他的刀,做他的影子,做他的另一面。
朝中许多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个形影不离的女子,他们只以为我是个暖床的奴婢,太后也从不正眼瞧我,才在宫里第一眼见季青云时都没认出来。
我时常在京城里闲逛,像阿昭一样捡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回去,后来人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庞大,我们终于也有了与太后抗衡的一点筹码。
太后要杀我的时候,我羽翼渐丰,已将她的暗桩势力拔去一半有余。
我让她知道云娘并非是藏于深宫的弱女子,而是把锋利的武器,是除了太后外最让人害怕的存在,这才逼急了她。
明昭站在高台向我招手,示意我站到他身后去。
那个位置是属于我的,我堂堂正正挣来的。
我终于不用藏在阴影里透过层层幕帘看他上朝。
我应该上前去同他一起庆贺这么多年的苦终于完满,可是,我没有走上去。
真到了这一刻,我反而迷茫起来。
我向明昭,不,是向当今圣上行了最周全的大礼,没有看他的脸色就匆匆退出了朝堂。
当日我便回了佩国公府,国公夫人和季连心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生怕我下一刻便会拔刀。
我嗤笑,我如今在亲生父母家中,却真成了孤家寡人。
明昭没有来找我,想是在忙朝中的事,这样也好,让我一个人静静。
没有杀戮,没有争斗,我只做一个悠闲的小姐。
明昭还是饶了太后一命,她被终身幽禁于青檀宫,关在佛堂里,正好洗一洗她半生的罪孽。
她执政之时,阿昭想要整顿吏治,她怕清了自己的势力,愣是没让步。在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中冤死的人命,不知几何。
阿昭掌权,做的第一件是就是拔掉那些发烂发臭的蠹虫。
看,没有我,他也会是一个明君。
朝中势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官员家眷们又开始走动起来。
季连心进我院子时,我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右相府要办拈花宴,递来了帖子。你……要不要去。]
右相只有一个儿子,明素素过世还没多久,这么快便要重新相看别家贵女。
世人阿,不过如此。
我将团扇往脸上一遮,[不去。]
[你已三月余未出过府门了,难道要在府里呆到老吗。]
我长叹一口气,[也未尝不可。]
季连心一把掀开团扇,手劲里带着怒意。
[这是母亲的吩咐,你不去也得去。]
我毫无波澜地开口,[季连心,你变了呀,原先的你可不是这样易怒的。怎么,我不去拈花宴,便无人可替你与蒋家联姻,你便不好入宫侍候了?]
如今他们都知晓了我的身份,又见阿昭这三月来似乎并不关心我,右相和佩国公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真是愚蠢。
被拆穿了心思,季连心恼了,口不择言:[有时我真恨这么多年陪在皇上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那炼狱般的几年,在季连心口中就成了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恨什么?恨你在佩国公府娇生惯养,没有挨过饿,挨过冻,没有被太后关在水牢中折磨吗?]
[还是恨自己没有脱过三层皮,如今能体面地活着。]
季连心余光瞄见我袖中道道伤疤,白了脸,不自禁后退两步。
我抽过她手中请帖,警告道:[我并非手不沾血的善男信女,劝你还是不要将算盘打到我头上,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若皇上计较起来,你端去的那碗药,足以让整个佩国公府为你陪葬。]
我是一时想不开,躲在府里颓唐,不是死了不中用。
12
我知道阿昭会来拈花宴见我,他无视了地上跪着的一众人,无所顾忌地将我抱个满怀。
他很高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高兴。
阿昭说:「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你跟我回宫好不好。」
我贪婪地吸着他清冷的味道,「阿昭,我手上沾满了血,除了明素素,还有很多人的。我手掌暗卫,干的是极阴私之事,太后是踩着尸山血海上来的,我又何尝不是。」
他垮了脸,垮了脸也好看得很。
「不许胡说!你同她不一样。」
我笑着摇了摇头,摇着摇着泪就飞了下来,「阿昭,我认识你十多年了。我看着你从势单力薄到如今稳坐高台,我们吃了太多的苦。太后说的没错,我和她一样的,没有区别。」
[我若想入后宫,便要放下手中的一切,否则一个掌握京畿统领之权的后妃,下场只会是群臣弹劾,不得善终。我不能拖累你。]
[不会的。]明昭打断我,[我能护得住你,我不会让那帮老顽固那样对你的。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也该尝点甜的了。]
我的泪溃堤而下,他一如既往,温柔地替我拭去眼角泪珠,[云娘,你最喜欢长乐宫的梨花,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阿昭,你明白的。]我望进他的眼中,[你舍得折了我的羽翼,使我做一只笼中鸟,只知婉转承欢,拈酸争宠,生生世世困在这九重宫阙中吗。]
[那不是我,不是我。]
青云离开劲风,又如何直上。
一想到明昭终有一日,会娶妻生子,会将他的温柔分给他人,而我只是后宫三千的一部分,我的心就酸的要命。
我怕到那一日,我真成了第二个太后。
倒不如无宠无爱,只做一个侍主的忠臣。
后来,阿昭的后宫依然空空荡荡。
君主年轻,朝中不乏有异心之人,很快都被我给按下了。
我作为大盛朝第一位女官,年年岁岁陪在他身边。
只是他子嗣空虚,群臣意见颇大,他又不肯宠幸别人。
我拗不过,终是生下了二子一女。
诞子之后,我仍然在朝中议事,彼时我已不再是双十年华的少女。
许是众臣迫于我铁血手腕的威压,又或许是所有子女皆由我所出,没有夺权的必要,他们便默认了我的存在。
明昭和云娘,终于拨云见日,青云直上。
完
来源:橘子看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