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79年那年，我22岁，在父亲开的小药店帮工。那时的江南小镇，春雨绵绵，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作者：我爱辽宁舰 ■素材：刘月琴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79年那年，我22岁，在父亲开的小药店帮工。那时的江南小镇，春雨绵绵，空气里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这天早上，继母周淑兰突然喊住了我：“月琴，你也不小了，该说亲事了。”

我愣了一下，手里正在称量的当归撒了一地。继母赶紧过来帮我捡，嘴里还念叨着：“你看看你，这么大人了，干活还毛手毛脚的，这药材多贵啊！”

说实话，自从8岁那年继母嫁到我家，我就没见她这么和颜悦色过。记得那时，我爹牵着她的手进门，她领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那是她的女儿小芳。

“月琴，这是你继母，以后要听她的话。”爹说这话时，眼睛有些红。

我知道爹是想起了我娘。娘走的那年我才5岁，只依稀记得她总爱系着一条碎花围裙，围裙上还绣着一朵小白菊。那条围裙是我唯一的念想，可惜后来在杨婶早点铺打工时不小心弄丢了。

“相亲的事我都给你安排好了，”继母一边打扫着地上的药材，一边说，“是镇上李会计介绍的，听说是个会计师，在县城工作，家境不错。”

“我。。。”我刚想推辞，继母突然直起腰，神色严肃地说：“月琴，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想等什么？你看看人家小芳，比你小两岁，对象都定好了。”

说起小芳，我心里就不是滋味。自从她和继母来到我家，就处处和我作对。小时候，她总爱告我的状，说我偷吃家里的水果，说我欺负她。每次我解释，继母都不信，反而说我嘴硬。

16岁那年，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日子，就跑去镇上打工。在那里，我遇到了杨婶。那是个圆脸的中年妇女，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她开了家早点铺，我去应聘时，她二话不说就收留了我。

“姑娘，看你面善，以后就跟着我干吧。”杨婶说这话时，眼神特别温柔。

那两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杨婶待我如亲生女儿，教我做包子、油条，连她祖传的肉包子配方都毫无保留地教给我。每天清晨4点，我们一起和面、擀皮、包馅，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

可惜好景不长，两年后爹病倒了，我不得不回家照顾药店。临走那天，杨婶塞给我一个红包，说是这两年的工钱。我不肯要，她硬塞进我口袋，眼圈都红了。

“回去吧，要是想我了就来看看。”杨婶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进了后厨。

思绪被继母的声音拉回现实：“明天中午，状元楼，你必须去！”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叹了口气，知道推托不过，只好点头答应。第二天，我换上那件藏了好久的碎花连衣裙，是当年在杨婶那里挣的工钱买的，一直舍不得穿。

状元楼是镇上最大的酒楼，我还是第一次来。包间里，除了继母，还有李会计和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举止斯文。

“这是小杨，在县城会计师事务所上班。”李会计笑呵呵地介绍道。

我礼貌地点点头，却发现那个男人一直盯着我看，目光里似乎带着某种探究。正觉得不自在，服务员上菜了。

突然，男人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裹：“在正式吃饭前，我想先把这个还给你。”

我接过来，手一碰到包裹就忍不住颤抖。那触感，那味道，我太熟悉了。慢慢打开，一条绣着小白菊的碎花围裙映入眼帘。

“这是。。。”我的声音哽咽了。

“两年前，你在我妈早点铺打工时落下的。”男人温和地说，“我是杨婶的儿子，杨志明。”

这一刻，我仿佛被雷击中，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包间里一片寂静，只有我的抽泣声。围裙上的小白菊，已经有些褪色了，但那是娘生前最爱的图案。

“月琴，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了？”继母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背。这是她这些年来，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

我抬头看向杨志明：“这条围裙，你是怎么找到的？”

“是我妈收着的。”杨志明推了推眼镜，“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地上学，每次回家，妈都会跟我提起你。”

继母插话道：“你们聊，我和李会计出去说点事。”说完，拉着李会计匆匆出了包间。

杨志明接着说：“记得你走的那天，妈在后厨哭了好久。她说，你和她一个故人的女儿很像。”

“故人？”我心里一颤。

“对，好像是你亲生母亲。”杨志明顿了顿，“我妈说，她们年轻时是很要好的姐妹。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断了联系。直到有一天，她在早点铺看到你，一眼就认出你是阿珍姐的女儿。”

阿珍，这是娘的小名。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杨婶认识我娘。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告诉我？”我紧紧攥着围裙。

“妈说，她答应过你娘，要在暗中照顾你。”杨志明从包里又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这是你娘留下的信，妈一直替你保管着。”

我颤抖着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已经泛黄的信纸，上面是娘熟悉的字迹：

“淑兰妹妹：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那年的事，我知道让你受了很多苦，但我真的别无选择。。。”

“月琴，你还好吗？”杨志明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擦了擦眼泪，继续看下去：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月琴。她还小，经不起颠沛流离。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想请你帮我照顾她。但我有一个请求，在月琴长大之前，请不要告诉她这些往事。。。”

信写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内容被泪水浸湿，已经模糊不清了。

“后来呢？”我急切地问杨志明，“后面还写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杨志明摇摇头，“这封信一直锁在妈的抽屉里，直到我要来相亲，她才拿出来。”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杨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月琴，你看到信了？”

我扑进杨婶怀里：“婶，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傻孩子。”杨婶抱着我，声音有些哽咽，“你还记得你刚来早点铺那天吗？我一眼就认出你是阿珍的女儿，你和她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原来这就是当初杨婶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收留我。她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这些年，我看着你慢慢长大，心里既高兴又心疼。高兴的是你像阿珍一样坚强，心疼的是你受了太多委屈。”

“那我继母。。。”我欲言又止。

“你继母周淑兰，其实是我和你娘最好的姐妹。”杨婶叹了口气，“当年我们三个是邻居，形影不离。后来。。。”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把我们三个人的命运都改变了。”杨婶的声音低沉下来，“那年你娘生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淑兰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了，可还是不够。。。”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继母总是对着我发脾气，可每次我生病，她又会彻夜不眠地照顾我。

“你继母嫁给你爹，其实是你娘的主意。”杨婶擦了擦眼角，“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托淑兰照顾你们父女。可淑兰那时刚失去丈夫，还带着小芳，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她才会对我。。。”我恍然大悟。

“她是太要强了。”杨婶说，“怕别人说闲话，就故意对你严厉。其实每次责骂你后，她都会偷偷哭。这些年，她一直在完成对你娘的承诺，只是方式可能不太对。”

我想起那些年，继母虽然对我严厉，却从没短过我的吃穿。每年生日，枕头底下总会多出一个红包，我一直以为是爹偷偷放的。

“那小芳呢？”我问道。

“小芳也不容易。”杨婶说，“她一直觉得她妈妈的爱都被你抢走了。这孩子心里其实很缺安全感。”

这时，包间的门又开了，继母站在门口，眼圈通红。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丫头，对不起。”

我扑过去抱住她：“妈，这些年苦了你了。”

这是我第一次叫她“妈”。

继母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我对不起你娘，这些年没有照顾好你。我怕别人说闲话，怕他们说我是为了你爹家的财产，所以。。。所以才。。。”

“我都明白。”我紧紧抱着继母。这一刻，仿佛多年的隔阂都消融在泪水中。

杨志明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肩：“月琴，这些年我在外地上学，每次回来都会偷偷看你。妈常说，你和小时候一样倔强。”

我破涕为笑：“就你话多。”

“月琴。”继母擦干眼泪，正色道，“你觉得志明这孩子怎么样？”

我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其实从他拿出那条围裙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杨婶笑着说：“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他说要考会计，就真考上了。说要找你这样的媳妇，也找到了。”

“妈！”杨志明有些不好意思。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我，顿时脸更红了。

“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聊，我和淑兰出去说说话。”杨婶拉着继母出去了。

包间里又剩下我和杨志明两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我妈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你娘留下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玉耳环，款式有些旧，但保养得很好。

“这是。。。”

“你外婆的嫁妆，传给你娘，你娘又传给你。”杨志明说，“我妈说，这是你们家的传家宝。”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耳环，仿佛能感受到娘的体温。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第一次见面就让你哭了这么多次。”杨志明递过纸巾，“不过我保证，以后一定让你每天都开心。”

我破涕为笑：“你这是在表白吗？”

“算是吧。”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他认真地看着我，“从我第一次在妈妈的相册里看到你的照片，就觉得你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我低下头，心跳得厉害。这个温柔又细心的男人，原来一直在默默守候。

“你知道吗？”他继续说，“我这些年一直在存钱，就想着有一天能在镇上给你开一家早点铺，让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暖。这些年在药店帮工，我总会想起在早点铺的日子。那时候虽然辛苦，但每天和面、包馅的时候，心里都是欢喜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做早点？”我有些惊讶。

“这个啊。。。”他笑了笑，“我妈都告诉我了。她说你做的肉包子比她还好吃，就是面皮擀得太薄，不够实在。”

我也笑了：“你妈也真是，还说这些。”

“月琴。”他突然正色道，“其实今天的相亲，是我求了李会计好久才安排的。我知道你继母一直想给你找个条件好的，所以。。。”

“所以你就装模作样地穿西装打领带？”我打趣道。

“被你看出来了？”他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领带，“平时我都穿得很随便的。今天是想给阿姨留个好印象。”

我仔细打量着他，除去西装革履的装扮，他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男孩子，脸上还带着几分腼腆。但正是这份真诚，让我觉得特别踏实。

这时，包间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是继母和杨婶回来了。

“你们聊得怎么样啊？”杨婶笑眯眯地问。

继母也难得露出温柔的笑容：“月琴，妈刚才和杨婶说了，如果你们觉得合适，咱们就把日子定下来。”

我低着头不说话，但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阿姨。”杨志明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请您放心把月琴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好孩子。”继母拍拍他的肩膀，眼圈又红了，“你能这么说，我和你妈就放心了。”

杨婶插话道：“月琴，你还记得你在我店里打工那会儿，总说想开家自己的早点铺吗？”

我点点头。那时候每天清晨看着客人吃着自己做的包子、油条满意地点头，心里就特别有成就感。

“志明这孩子，这些年一直在存钱，就是想帮你圆这个梦。”杨婶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红本本，“这是咱们镇上最好的铺面，已经付了定金了。”

我惊讶地看着杨志明，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本来想等订婚后再给你惊喜的。。。”

“你们俩真是。。。”我突然感到一阵幸福的晕眩。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偶然相亲，竟是这么多人精心安排的命中注定。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怎么也睡不着。掏出那封娘留下的信，一遍遍地读着。虽然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我仿佛能感受到娘的不舍与期盼。

忽然，一个想法闪过脑海：会不会后面还藏着什么秘密？我小心翼翼地把信纸对着台灯。。。。。。

借着灯光，我发现信纸背面隐约有一行字迹。我赶紧把信纸翻过来，借着台灯仔细辨认。那是一行娘的笔迹：

“月琴，原谅妈妈的自私。我和淑兰、阿芬之间还有一个秘密，等你长大了，她们自然会告诉你。。。”

我的手微微发抖。这时，门外传来继母的声音：“月琴，还没睡呢？”

“妈，你进来。”我把信纸收好。

继母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红糖姜茶：“喝点暖暖身子，睡得好。”

看着继母苍老的面容，我突然不忍心问那个秘密。这些年，她为了完成对娘的承诺，已经付出太多。有些事，也许就让它随着时光慢慢沉淀吧。

“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老是偷偷把你腌的咸菜送给杨婶吗？”我接过姜茶，轻声问道。

继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记得，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贪嘴，后来才知道，是杨婶爱吃。”

“其实。。。”我抿了一口姜茶，“那时候我觉得你对我太严厉，就想着能不能让杨婶收我做干女儿。”

继母的眼圈突然红了：“傻孩子，妈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我明白的。”我握住继母的手，“你是怕别人说闲话，所以才不得不对我严厉。”

继母把头扭到一边，偷偷抹眼泪：“你能理解就好。其实这些年，我每次骂完你，晚上都睡不着。”

“那您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我撒娇道，“不然我就告诉杨志明，让他给我出气。”

“你这孩子。”继母破涕为笑，“我看你是找到靠山了，就不要娘了。”

我们相视而笑，多年的隔阂在这一刻完全消融。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去了趟杨婶的早点铺。推开门，熟悉的油条香味扑面而来。杨婶正在和面，看见我进来，赶紧擦擦手：

“丫头，来得正好，尝尝这个肉包子。”

我咬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下来。

“傻孩子，都这么大了，还爱哭。”杨婶心疼地给我擦眼泪，“志明说，以后你们的早点铺就开在这条街上，那我不就天天能看到你了。”

我突然想起信里提到的秘密，犹豫着要不要问。杨婶似乎看出我的心事，轻声说：

“是不是想问你娘的事？”

我点点头。

“有些事啊，还是不知道的好。”杨婶叹了口气，“你娘走得早，是我们对不起她。但是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长大。现在你有了好归宿，她在天上也能放心了。”

我懂了。有些过往，还是让它尘封在记忆里吧。重要的是往前看，好好过日子。

一个月后，我和杨志明订婚了。继母破天荒地给我打扮，还给我戴上了那对玉耳环。

订婚宴上，我偷偷问杨志明：“你说，我娘和继母、杨婶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杨志明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小时候偷看过妈的日记，上面写着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我追问道。

“说是当年你娘生病的时候，医生说需要一个肾。你继母和我妈都去做了配型。。。”他顿了顿，“最后是你继母配上了，但是。。。”

我心里一惊：“但是什么？”

“但是因为她刚生完小芳不久，身体太虚弱，医生说手术风险太大。你娘知道后，半夜偷偷跑了，再也没回来。”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继母这些年总是腰疼，却从不去医院。

“这事你别跟她们提。”杨志明握住我的手，“她们都不想让你知道。”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些年，大家都在替我扛着这些往事。

宴席快结束时，小芳突然来了。她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继母赶紧过去拉她：“快进来，你姐姐订婚，你怎么能不来？”

小芳低着头：“妈，这些年是我不好，我。。。”

我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傻妹妹，都过去了。”

小芳抬起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姐，对不起。我一直嫉妒你，觉得妈的心里只有你。其实我知道，妈是为了完成对姨的承诺，才会对你那么上心。”

我把她搂在怀里：“以后咱们好好的，别让妈操心了。”

看着她们母女俩抱头痛哭，杨婶在一旁抹着眼泪说：“你娘要是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一定很欣慰。”

后来，我和杨志明的早点铺开在了街口。每天天还没亮，继母就来帮我和面、擀皮。杨婶也常常过来，教我们做新品种的包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时常想，娘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她把我托付给继母，又让杨婶在暗中照看，最后还成就了我和杨志明的姻缘。

现在，每天清晨我站在早点铺门口，看着晨曦中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心里总是暖暖的。柜台上，我特意摆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继母、杨婶、小芳、杨志明，还有我，笑得那么灿烂。

而在照片旁边，一条绣着小白菊的碎花围裙静静地挂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那些隐藏的秘密，就让它永远留在记忆深处吧。

毕竟，余生漫长，重要的是好好珍惜眼前人。

来源：一生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