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叔虞独坐于桐华殿内，指尖轻抚案上那卷《唐风》。烛火摇曳，映着他眉间淡淡的倦意。窗外，新栽的梧桐在雨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第一章 桐影深深
唐国的春夜，细雨如丝。
叔虞独坐于桐华殿内，指尖轻抚案上那卷《唐风》。烛火摇曳，映着他眉间淡淡的倦意。窗外，新栽的梧桐在雨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君侯，夜深了。"
轻柔的声音自帘外传来。叔虞抬眸，见一位身着淡青色深衣的女子手捧茶盏，正跪坐在屏风旁。她眉目如画，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正是他的侧室——姜氏。
"姜姬还未歇息？"叔虞放下竹简，接过茶盏。茶汤澄碧，浮着两片新摘的桐花。
姜氏垂眸浅笑："妾见君侯殿内灯未熄，便煮了安神的茶来。"她声音极轻，似怕惊扰了雨声，"近日政务繁忙，君侯该多保重身体。"
叔虞饮了一口，茶香清苦中带着一丝甘甜，恰如姜氏这个人——安静、温婉，从不争宠，却总在他疲惫时悄然出现。
"这茶……"他顿了顿，"是用了桐花？"
姜氏点头："妾听闻，桐花可安神。"她抬眼，眸中映着烛光，"君侯自镐京带来的那株梧桐，今年开得极好。"
叔虞望向窗外。雨幕中，那株从镐京移栽来的梧桐隐约可见。十年过去，它已在这北疆之地深深扎根，一如他在这唐国渐渐稳固的统治。
"姜姬有心了。"他轻声道。
姜氏微微一笑，正要退下，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君侯！"一名侍女慌张跪在门外，"夫人临产了！"
叔虞手中的茶盏一晃，茶水溅在案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
第二章 夜半惊梦
叔虞赶到兰台殿时，殿内已是一片忙乱。
产婆们进进出出，侍女们端着热水与药汤匆匆奔走。透过半掩的屏风，他能听到妻子姚氏痛苦的呻吟声。
"君侯，产房污秽，您不宜入内……"老嬷嬷拦在门前。
叔虞眉头紧锁："夫人如何？"
"胎位有些不正，但医女已在施针。"老嬷嬷低声道，"夫人体弱，怕是……"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叔虞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开老嬷嬷冲了进去。
血腥气扑面而来。姚氏躺在榻上，面色惨白，汗水浸透了枕畔。她见叔虞进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夫君……妾身……怕是……"
"别说话。"叔虞握住她冰凉的手，"你和孩子都会平安。"
姚氏摇头，泪水滑落："妾身……有负君侯……未能……"
她的话被一阵剧痛打断。医女急声道："君侯请退后！夫人要用力了！"
混乱中，叔虞被推到屏风外。他听着妻子的痛呼，心如刀绞。窗外雨声渐大，雷光一闪，照亮了他腰间挂着的那枚锦囊——母亲邑姜临行前所赠，内藏那片桐叶。
"母亲……"他喃喃自语，"保佑她们……"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
"恭喜君侯！是位公子！"产婆喜极而泣的声音传来。
叔虞冲进内室，却见姚氏气若游丝，怀中抱着一个瘦小的婴儿。
"夫君……"她虚弱地抬起手，"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叔虞接过婴儿，见他眉眼竟与母亲邑姜有几分相似，不由心头一热："就叫'燮'吧，取'调和阴阳'之意。"
姚氏满足地闭上眼："好名字……"她的手缓缓垂下，"妾身……累了……"
烛火忽明忽暗。当医女宣布夫人薨逝时，叔虞抱着初生的儿子，站在窗前望着那株在风雨中摇曳的梧桐，第一次感到这深宫的寒意。
第三章 桐下对弈
姚氏去世后，唐宫沉寂了许久。
叔虞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政务上，很少踏入后宫。唯有每月初一，他会去姚氏的灵前上一炷香，然后独自在桐树下站一会儿。
这日，他正在树下出神，忽听一阵琴声自不远处传来。曲调清冷，似在诉说离别之苦。
叔虞循声走去，见姜氏独坐凉亭，正在抚琴。她穿着一身素白深衣，发间无任何饰物，显然是在为姚氏服丧。
琴声戛然而止。姜氏抬头见是叔虞，慌忙起身行礼："妾身不知君侯在此，惊扰了。"
"无妨。"叔虞在石凳上坐下，"这曲子……"
"《薤露》，"姜氏轻声道，"妾身为夫人所作。"
叔虞沉默片刻："你与姚氏……"
"夫人待妾身极好。"姜氏眼中泛起泪光，"当年妾身初入宫时，水土不服，是夫人亲自为妾熬药。"
一片桐叶飘落琴上。叔虞拾起叶子，轻声道："姜姬可会下棋？"
姜氏一怔："略知一二。"
"陪寡人下一局吧。"
黑白子在桐荫下交错。姜氏的棋风如其人，不疾不徐，却暗藏锋芒。叔虞落下一子，忽然道："姜姬可曾怨恨寡人？"
姜氏执子的手一顿："君侯何出此言？"
"姚氏走后，寡人冷落后宫许久。"叔虞直视她的眼睛，"你身为侧室，本可趁机争宠，却始终安静如初。"
姜氏轻轻放下棋子："妾身入宫，非为争宠。"她望向远处的桐树，"妾只是……喜欢看那株梧桐罢了。"
叔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阳光下，桐叶青翠欲滴，一如当年母亲宫中的那株。
"君侯可知，为何妾独爱桐树？"姜氏忽然问。
叔虞摇头。
"因为桐木可制琴。"姜氏轻抚琴身，"而琴音……能传得很远很远，远到……镐京都能听见。"
叔虞心头一震。原来她一直知道——知道他每逢月圆之夜，都会站在桐树下望向南方，思念镐京的母亲。
棋局未终，心意已通。
第四章 桐花落尽
岁月如流，转眼小公子燮已五岁。
这日，叔虞正在批阅奏章，忽听殿外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抬头望去，见燮儿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一片桐叶。
"父亲！父亲！看燮儿找到了什么！"
叔虞放下笔，将儿子抱到膝上："让父亲看看。"
燮儿献宝似的展开小手——一片完整的桐叶，叶脉清晰如画。
"姜娘娘说，这是吉祥的叶子！"燮儿兴奋地说，"她说，祖父当年也送过父亲这样的叶子！"
叔虞心头一热："姜娘娘还说了什么？"
燮儿歪着头想了想："娘娘说，桐叶虽轻，却能载着很多很多的爱。"
叔虞抱紧儿子，望向窗外。初夏的阳光里，姜氏正站在桐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风吹过，落花如雪，有几瓣落在她肩头，她也不拂去，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与那株树融为一体。
那一刻，叔虞忽然明白了母亲邑姜当年的话——
"桐叶知秋，亦知人心。"
来源：钟燕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