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嗬,您这瞎子真拿自己当神仙了?"刘二愣子把半扇猪肉墩在桌上,"俺这有现成的好肉,您给破个例?"瞎子突然伸出枯藤似的手,准确无误地搭住他腕子:"后生,三日内别近水,记住了?"刘二愣子甩开手啐口唾沫:"瞎扯淡!"转身走了。
"半仙,给俺算一卦!"晌午时分,镇东头杀猪的刘二愣子掀开布帘子,油津津的围裙上沾着几根猪鬃毛。瞎子眼皮子都没抬:"今日两卦已尽,明日请早。"
"嗬,您这瞎子真拿自己当神仙了?"刘二愣子把半扇猪肉墩在桌上,"俺这有现成的好肉,您给破个例?"瞎子突然伸出枯藤似的手,准确无误地搭住他腕子:"后生,三日内别近水,记住了?"刘二愣子甩开手啐口唾沫:"瞎扯淡!"转身走了。
这日头刚偏西,镇上首富王老爷坐着四人轿子来了。轿帘掀开,露出张煞白的脸,右眼上蒙着块黑绸子:"先生,给看看这眼疾?"瞎子摸到他腕上,突然浑身一颤,烟袋锅子当啷掉地。
话音未落,街上忽然卷起股阴风,王老爷的黑绸子啪地掀开。围观的人群倒抽冷气——那眼眶里空空如也,只有团黑气在打转。瞎子猛地扯住王老爷袖口:"快回家!关紧门窗,天亮前别出来!"
瞎子摸着军牌上的"李"字,指甲掐进掌心:"造孽啊……"围观的人群里,有个戴狗皮帽子的后生突然挤出人群:"半仙!您给看看这个!"他怀里抱着个青布包裹,里头传出婴儿啼哭。
瞎子浑身一震,烟袋锅子又掉在地上。他颤巍巍摸向包裹,突然厉声喝道:"快走!别回头!"后生却扑通跪下:"求您救救这孩子,生他时……"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马蹄声。
"当年你私藏军粮,害得我们李家军败在杨柳滩。"黑袍人摘下帽子,露出张焦黑的脸,"今天就拿这娃娃祭旗!"铁链子哗啦响着扑向婴儿。瞎子突然暴起,枯瘦的手掌劈在铁链上,竟迸出火星子。
"狗崽子们!"瞎子嘶吼着扯开衣襟,露出满胸脯刺青的符咒,"当年老子用这'五雷护身咒'保住全镇,今天照样能送你们见阎王!"符咒突然泛起红光,黑袍人惨叫着一一跌落马下。
狗皮帽子后生抱着孩子傻了眼,瞎子却踉跄着扶住槐树:"快走……带着孩子从后门走……"后生这才看见,瞎子后背插着三根乌黑的毒针,血已经染红了半片青布大褂。
后生抱着孩子钻进胡同,听见背后传来凄厉的箫声。月光下,七个白衣女子从墙头飘然而下,每人手里提着盏绿莹莹的灯笼。孩子突然不哭也不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最前头的女子。
"七姑奶奶显灵啦!"后生跪地磕头,"求您救救这孩子!"女子们突然围住他,灯笼里的火苗变成幽蓝色。领头女子掀开面纱,露出张惨白的脸:"这孩子……是张家血脉?"
胡同口传来瞎子的吼声:"快走!"后生抱起孩子拼命跑,背后箫声越来越近。跑到镇口老石桥时,孩子突然伸手抓住桥栏杆,石缝里渗出黑血。后生这才看见,栏杆上密密麻麻刻满符咒,正是瞎子青布大褂上的纹路。
霎时间雷电交加,石桥上的符咒依次亮起。七个女子发出凄厉惨叫,白衣寸寸碎裂。领头女子突然扑向孩子:"张家绝后了!"瞎子却闪电般出现在孩子面前,枯瘦的手掌插进女子胸膛,掏出个跳动的心脏。
"当年你们害死我妻儿,今天轮到你们偿命!"瞎子举着血淋淋的心脏,符咒红光大盛。七个女子化作青烟消散,只留下一地破碎的灯笼。后生瘫坐在地,看见瞎子后背的毒针正在渗出黑血。
"爹!"后生突然大喊,"您就是……张半仙?"瞎子浑身一震,转身盯着他。月光照在他狰狞的疤痕上,后生突然看清——那疤痕竟是半张符咒,从额头延伸到脖颈,在月光下泛着青气。
"快走!"瞎子突然踉跄着推开他,"带着孩子去白云观……找……"话没说完,五匹黑马踏着雷电而来。马上人黑袍破碎,露出焦黑的身躯,正是被符咒所伤的李家军怨灵。
"张瞎子!"领头的怨灵挥动铁链,"当年你私藏军粮,用符咒镇住我们,今天看你往哪逃!"铁链子噼啪作响,瞎子却突然大笑:"狗崽子们,看看你们脚下!"
众人才发现,整座石桥的缝隙都在渗出黑血,符咒在月光下织成一张大网。瞎子突然扯开青布大褂,露出满身刺青:"当年我用'万魂血咒'保住杨柳镇,今天就用这满镇冤魂送你们上路!"
后生抱着孩子拼命跑,背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回头望去,整座石桥化作火海,瞎子的身影在火中若隐若现。七个白衣女子突然从火里飘出,这次却穿着大红嫁衣,手里提着红灯笼。
"去白云观!"后生想起瞎子的话,跌跌撞撞往山上跑。背后箫声越来越近,七个红衣女子飘然而至。孩子突然伸手抓住道旁柳树,树皮上赫然刻着"张"字。
后生刚要开口,背后传来阴风。七个红衣女子飘到观门前,灯笼里的火苗变成幽绿色。老道却哈哈大笑:"来得正好!贫道正愁找不到镇观之宝!"说着从袖中掏出面铜镜,镜中突然射出金光。
女子们发出惨叫,红衣寸寸碎裂。老道却脸色突变:"不好!这是……"金光突然转向孩子,铜镜里映出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后生这才看清,孩子脸上不知何时布满黑气,眼睛变成血红色。
"张家后人听真。"老道突然严肃起来,"你爹用血咒镇住冤魂,却把咒印传给了孩子。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让孩子继承衣钵,要么……"老道突然住口,观门无风自关。
后生抱着孩子跪在阶前,听见观里传来磬声。孩子突然安静了,黑气渐渐消散。后生抬头望去,观门上方挂着块匾,上书"白云观"三个金字,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三年后,杨柳镇西头老槐树下又支起白布幌子。幌子下坐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孩子手腕上隐约可见青痕。有人掀开布帘子:"小半仙,给算一卦?"
年轻人抬头,眉眼像极了当年的瞎子。他摸到来人腕上,突然皱眉:"您这命数……"来人笑道:"别学你爹那套,准不准啊?"年轻人却脸色大变:"三日内别近水!"
话音未落,镇上传来铜锣声。七个戴柳条帽的孩童蹦跳着过来,每人手里提着红灯笼。年轻人突然站起,孩子腕上的符咒亮起青光。铜锣声越来越近,灯笼里的火苗突然变成幽绿色。
"爹!"年轻人突然大喊,"当年您镇住的冤魂……"观门吱呀打开,白胡子老道走出,铜镜里射出金光。七个孩童化作青烟消散,只留下一地破碎的灯笼。
老道抚须而笑:"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张家后人记住,镇得住冤魂,镇不住人心啊。"年轻人抱着孩子跪下,观门上的匾额在月光下泛着青光,映出"白云观"三个金字。
从此,杨柳镇多了个年轻半仙。他每日只算两卦,怀里总抱着个孩子。有人说那孩子是当年的婴孩,有人说是瞎子的转世。只有白云观的老道知道,每当月圆之夜,镇上的柳树上就会传来铁链子响,铜镜里的金光也会莫名闪烁。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年轻半仙摸着来人腕子,突然皱眉,"您这命数……"来人笑道:"别学你爹那套,准不准啊?"半仙却脸色大变:"三日内别近水!"
中秋前夜,月亮圆得跟银盘子似的。镇东头绸缎庄的周掌柜抱着红木匣子来了,匣子里头躺着支翡翠镯子。"小半仙,给寻个人。"周掌柜眼窝子发红,"小女翠云八月节出门看灯,再没回来。"
年轻半仙让孩子在槐树底下耍木剑,自己搭住周掌柜脉门。刚摸上去就激灵一下:"您这脉……怎么带着水声?"周掌柜抹把眼泪:"翠云她娘生她时难产,稳婆说这孩子命里缺水。"
"缺水?"半仙皱起眉头,"您家绸缎庄后头那眼井……"话没说完,街上突然响起铜锣声。七个戴柳条帽的孩童蹦跳着过来,红灯笼在月光下泛着幽绿。周掌柜怀里的红木匣子突然啪地裂开,翡翠镯子滚到青石板上,映出个青面獠牙的影儿。
"快带孩子走!"半仙抄起桃木剑,剑尖儿挑起张黄符。孩童们突然齐刷刷转头,灯笼里的火苗蹿起丈许高。槐树底下的小孩哇地哭了,手腕上的符咒泛起青光。铜锣声越来越密,半仙脑门子沁出冷汗。
"白云观主!"半仙突然大喊。观门吱呀开了条缝,老道甩出铜镜。金光扫过孩童们,柳条帽噗地着了,露出里头焦黑的骷髅头。七个骷髅头突然裂开,里头钻出七道黑影,尖叫着扑向周掌柜。
半仙甩出七张黄符,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黑影撞上黄符就滋滋冒烟,空气中飘起股烧纸味儿。老道突然掐诀念咒,铜镜里射出金光,把黑影钉在照壁上。半仙这才看清,黑影竟是七个缩成团的婴孩,肚脐眼上拴着红绳,红绳那头系着翡翠镯子。
槐树底下的小孩突然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井口。半仙摸着他手腕的符咒,突然浑身一颤:"爹……"孩子指着井口:"下面有娘亲。"半仙抄起井绳就往井里溜,老道在井口甩铜镜:"小心!井底有……"
话音未落,井里传来凄厉的婴儿哭。半仙打着手电筒往下照,井壁上密密麻麻全是小手印,像有孩子拼命往上爬。井水突然翻起黑浪,七个翡翠镯子浮上来,每个镯子里都嵌着颗婴儿牙。
"周掌柜!"半仙在井底喊,"您家翠云……怕是被井里的冤魂附身了!"井绳突然剧烈摇晃,半仙打着手电往上看,井口探下来七张青脸,周掌柜直挺挺站在井沿上,脖子上套着红绳,红绳拴着翡翠镯子。
"翠云……翠云……"周掌柜喉咙里发出婴儿的哭腔。老道突然甩出铜镜,金光扫过井口。周掌柜惨叫一声,翡翠镯子噼里啪啦碎在井沿上。井水突然平静了,七个婴孩的哭声响彻夜空。
半仙爬出井口时,天已经大亮了。周掌柜躺在青石板上,脖子上有道红绳勒的印子。槐树底下的小孩正用木剑挑着碎镯子玩,剑尖儿突然挑起块青布,上头用血写着"张李氏之墓"。
老道从供桌底下掏出个油布包:"你爹临死前托我保管的。他说张家后人年满十八岁,才能打开……"油布包里是半块带血的军牌,上头刻着"李"字。半仙突然想起王老爷临死前攥着的军牌,浑身血液都凉了。
"当年李家军败在杨柳滩……"老道叹口气,"你爹私藏军粮救了全镇,却害得李家军败退。那七个婴孩……怕是李家军的遗孤啊。"半仙眼前突然闪过黑袍人焦黑的身躯,耳边响起铁链子噼啪声。
槐树底下的小孩突然哭闹起来,手腕上的符咒红得发亮。老道突然掐指一算:"不好!铜锣响,冤魂聚。今夜子时……"话没说完,街上又响起铜锣声。这次不是七个孩童,而是七个披头散发的妇人,每人怀里抱着个青布包裹。
"小半仙!"妇人们突然齐刷刷跪下,"求您救救孩子!"包裹突然散开,露出七张青紫的小脸——正是当年淹死在井里的婴孩。半仙摸向最近的孩子,手腕突然传来灼烧感,符咒竟开始脱落。
半仙突然抄起桃木剑,剑尖儿挑起张黄符:"我张家没有怕死的种!"黄符无风自燃,半仙踩着火苗冲向妇人们。老道在观门口甩铜镜,金光与黄符的火光交织成网。妇人们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青布包裹里掉出七颗婴儿牙。
"当年你爹用血咒镇住我们……"领头的妇人突然露出焦黑的身躯,"如今该你偿命了!"七个妇人化作黑烟,冲向半仙。槐树底下的小孩突然举起木剑,剑尖儿泛起青光。黑烟撞上青光就像雪遇滚水,滋滋地消融。
"张家后人!"老道突然大喊,"用血引咒!"半仙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桃木剑上。符咒突然泛起红光,红光里隐约可见七个婴孩的笑脸。妇人们发出凄厉惨叫,黑烟渐渐散去。
天光大亮时,半仙跪在井口。老道把军牌和青布放进棺材,棺材里躺着七套婴儿衣裳。槐树底下的小孩突然开口:"爹爹……"半仙浑身一震,孩子手腕的符咒已经褪成淡青色。
"周掌柜!"半仙突然站起来,"您家后头那眼井……填了吧。"周掌柜带着人填井时,挖出个青布包裹,里头是七颗婴儿牙和半块带血的军牌。半仙接过军牌,上面的"李"字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爹爹……"孩子指着坟头,"下面有弟弟妹妹。"半仙摸着他脑袋:"他们是你爷爷救下的孩子,如今……该投胎去了。"孩子似懂非懂地点头,手里的木剑在春风中轻晃。
镇上来了个外乡客,说要找当年算卦的瞎子。半仙让孩子去摘槐花,自己摸向来人腕子:"您这命数……带着战场上的煞气。"来人突然跪下:"小半仙!求您救救李家军!"
半仙浑身一震,来人从怀里掏出半块军牌,上面的"李"字和棺材里的那块严丝合缝。槐树底下突然卷起阴风,七个孩童的哭声响彻街头。半仙抄起桃木剑,剑尖儿挑起张黄符:"该来的……总归要来。"
桃木剑舞得密不透风,黄符在火光中纷飞。老道念咒的声音和孩童们的哭声交织,半仙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军牌上。军牌泛起红光,红光里浮现出当年战场上的厮杀。七个孩童突然化作金光,钻进坟头的翡翠镯子里。
"小半仙!"老道突然大喊,"快看!"半仙抬头望去,槐树底下的小孩正用木剑挑着军牌玩。军牌上的"李"字突然裂开,露出里头刻着的小字——"张李氏之墓"。
春风拂过老槐树,槐花落了一地。半仙摸着孩子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像用朱砂画的符咒。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枝头的麻雀。半仙望着蓝天白云,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铜锣声和婴儿啼哭。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半仙喃喃自语,孩子拽着他衣角:"爹爹,回家吃饭啦!"半仙弯腰抱起孩子,槐花落在他肩头,像撒了层白雪。镇上的铜锣声再没响起,只有老槐树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长,映着那方"问天阁"的幌子,在晚风中轻轻飘荡。
来源:发达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