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宏观经济形势的调整、居民收入的变化以及净息差的收窄，这些因素如同层层叠嶂，对银行零售业务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从 2024 年年报数据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困境的严峻性。截至 4 月 1 日，在已披露年报的 6 家国有银行和 7 家股份制银行里，零售利润总额增速

金透财经 | 王宙

在当前复杂多变的金融市场环境下，银行零售业务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其中零售贷款投放出现负增长已逐渐演变成行业性难题，深深困扰着银行业的稳健发展。

宏观经济形势的调整、居民收入的变化以及净息差的收窄，这些因素如同层层叠嶂，对银行零售业务形成了巨大的压力。从 2024 年年报数据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这一困境的严峻性。截至 4 月 1 日，在已披露年报的 6 家国有银行和 7 家股份制银行里，零售利润总额增速全体陷入负增长区间。与此同时，零售贷款投放也呈现出令人担忧的态势，多家银行的零售贷款投放出现负增长，个人贷款不良率持续攀升，成为整个银行业亟待解决的棘手问题。

回首往昔，二十年前那句 “不做零售没饭吃”，曾如一声号角，让银行业纷纷将目光聚焦于零售业务，开启了大规模的零售转型征程。然而，时过境迁，近年来银行业不得不重新审慎地审视零售转型的步伐。是应鼓足干劲、加速推进，还是稍作停歇、暂缓喘息，亦或是彻底转变方向，撕下零售银行的标签，银行业内对此已出现明显的分歧。比如，招商银行和中信银行依旧坚定地表示会坚守战略定力，持续深耕零售业务领域；而平安银行则选择主动出击，通过压缩零售高风险资产来及时 “止血”，以应对当下的困境。

深入剖析银行零售的经营模式，我们可以发现，银行通常致力于将客户群体扩大以及零售 AUM（个人金融资产）规模做大，以此来催生零售营收，其构成主要包括利息收入和财富中收等。但当零售营收试图转化为零售利润时，却极易受到净息差收窄以及不良风险等因素的严重挤压。此次银行零售业务的集体失速，无疑表明在这一传导过程中，某些关键环节已然出现了问题。

曾几何时，银行以零售 AUM 概念替代存款，将其作为衡量零售业务的核心指标，这一举措堪称银行业零售转型的标志性动作。从零售盘子的规模来看，依据 2024 年年报数据，在国有大行和股份行的阵营中，建设银行的零售 AUM 成功突破 20 万亿元大关，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和建设银行这 3 家 “20 万亿俱乐部成员” 占据了行业前三的位置；邮储银行、中国银行和招商银行的零售 AUM 处于 15 万亿元的第二梯队；交通银行、兴业银行、中信银行和平安银行则位列第三梯队。总体而言，零售 AUM 的排名次序相较于上一年并未发生改变，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均实现了较为稳定的增长。这也意味着，零售业务失速的根源需要我们进一步深入挖掘和拆解。

从零售营收的实际情况入手，能够更加直观地察觉到下滑的趋势。统计数据显示，截至 4 月 1 日，共有 6 家国有大行以及招商银行、中信银行、浦发银行、平安银行、民生银行、光大银行、浙商银行、渤海银行 8 家股份制银行披露了 2024 年的零售业务营业收入。其中，除了农业银行和招商银行实现了正增长之外，其余 12 家银行的零售业务增速均为负数。

而利润指标所反映出的情况则更为严峻。在上述 14 家银行中，6 家国有银行以及招商银行、中信银行、平安银行、民生银行、光大银行、浙商银行、渤海银行 7 家股份行公布了 2024 年的零售业务利润总额或税前利润。令人遗憾的是，13 家银行的零售利润增速全部呈现负增长状态；农业银行和招商银行尽管实现了零售营收的正增长，却依然陷入了 “增收不增利” 的尴尬境地；光大银行 2024 年零售金融业务实现的利润总额仅为 2.81 亿元，与 2023 年的 67.41 亿元相比，下降幅度超过了 95%；甚至有两家股份行在零售业务上出现了亏损，其中一家的个人客户数更是罕见地出现了下降。

从零售利润的降幅来看，农业银行、邮储银行、招商银行 3 家银行成功将降幅控制在了 10% 以内，在零售业务方面展现出了相对较强的韧性。仔细分析，这三家银行具有一个共同的显著特点，即零售业务占比相对较大，零售的营收贡献均在 50% 以上。从零售的利润贡献层面来看，整体同样呈现出下降的趋势。与上一年相比，光大银行零售业务利润占比由 13.55% 大幅下降至 0.55%，平安银行由 11.9% 下降至 0.6%，中信银行由 21.3% 下降至 11.4%。

在零售营收的众多来源中，个人贷款所产生的利息收入通常占据主体地位，而财富中收则属于 “轻资产” 业务范畴。从个人贷款投放的实际情况来看，整体增速持续放缓。平安银行、光大银行、渤海银行 3 家股份制银行甚至出现了个人贷款余额萎缩的现象；从个人贷款利息收入角度观察，13 家披露相关数据的银行均出现了下滑；再看个人贷款的不良率，6 家国有银行和 8 家股份制银行无一例外均有所上升。

以平安银行为例，其个人贷款余额较上年末下降了 10.6%，不过该行明确表示这是在主动优化个人贷款结构。一方面，积极主动地压缩信用卡、消费贷、经营贷等高风险资产的规模；另一方面，大力提升住房按揭、持证抵押等基石类业务的规模。光大银行截至 2024 年末，零售贷款余额为 1.48 万亿元，同比减少了 301.97 亿元，降幅约为 2%。

值得注意的是，在国有大行个贷投放增速普遍放缓的大背景下，交通银行却逆势上扬，实现了 11.3% 的增速。交通银行管理层在 2024 年度业绩会上明确表态，将着力提升零售贷款在整个贷款中的占比。

除了个人信贷投放放缓这一难题之外，不良率的持续上升也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严重侵蚀着零售利润。多家银行坦言，这一现象与居民债务周期以及房地产周期的影响密切相关。

在国有大行中，农业银行、工商银行、交通银行的个贷不良率在 2024 年均升至 1% 以上，其中工商银行在报告期内上升了 45 个基点。工商银行副行长王景武回应称，尽管零售不良率有所上升，但总体仍处于可控范围之内。在个人经营性贷款方面，该行不良率处于四行中的较优水平。针对个人消费贷款，工商银行加强了对零售客户的前端准入和审查审批管理。

不过，从多家银行管理层的表态中可以看出，虽然个贷不良率仍在上升，但其环比增幅已经有所收敛。中国银行副行长武剑在发布会上指出，中行关注类贷款、逾期贷款有所增加。为此，该行采取了一系列举措，强化管控力度，自去年下半年以来，集团逾期上升的势头已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平安银行行长助理兼首席风险官吴雷鸣也表示，零售不良的生成已得到有效遏制，并将逐步进入下行通道。预计在未来 2 到 5 年，零售不良生成将进一步下降，资产质量将持续改善，零售信贷成本比也会快速降低。交通银行副行长顾斌在发布会上直言，行业零售业务风险整体有所增加，预计这也会对整体资产质量形成一定压力；该行将在业务发展和风险控制之间寻求平衡，加强对零售资产的质量管控，强化贷后管理和逾期的管控，提升催收和处置的效率，力求将零售贷款的质量控制在预期范围内。建设银行副行长李建江表示，建行作为一家零售大行，已经构建了较为成熟的零售类贷款风险管理机制，个人贷款总体上不良率长期维持在较低水平。招商银行则通过优化风险管理模型、优选客户群体、优化区域布局、提高抵押率等多种方式，全力降低零售信贷风险。

另一方面，在非息收入领域，以 “轻资本” 为显著特点的财富中收同样面临着巨大的压力。Wind 数据显示，在已披露年报的 14 家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中，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总和从 2023 年的 7114 亿元下降至 2024 年的 6447 亿元。其中，光大银行、招商银行、交通银行、兴业银行等 7 家银行的降幅在 10% 以上。招商银行副行长彭家文表示，在过去两年代销保险、基金等减费让利的大环境下，银行业的手续费及佣金收入普遍受到较大压力。招行手续费及佣金收入中，代销保险和基金相关的收入占比较高，因此所承受的压力也更为突出。他还表示，手续费及佣金收入企稳回升是招行今年的重要目标之一，而这一目标的实现，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资本市场整体企稳向上的良好势头能够得以确立；在其他非利息净收入方面，预计债券利率可能会呈现震荡向下的走势，全年其他非利息净收入存在企稳的可能性。

短期内，零售业务究竟是否还算得上是一门好生意？商业银行对此的看法已然出现了明显的分歧。招商银行行长王良表示，零售贷款总体的定价水平相较于公司贷款更高，创造价值的能力也更强。尽管当前零售信贷风险有所上升，但招行依然坚定地将零售信贷业务作为重要的资产投放方向。至于风险拐点何时到来，王良认为，当经济形势逐渐向好，居民收入水平趋于稳定，零售信贷资产质量也将会随之趋稳。中信银行董事长方合英表示，零售业务与公司业务存在本质区别，零售业务更依赖体系驱动和能力导向，需要遵循长期主义，不断强化体系建设。中信银行一方面将坚定不移地坚持 “零售第一战略”；另一方面，将始终坚持以财富管理为主线的新零售路线。然而，平安银行行长冀光恒却直言，零售业务改革的难度远超预期，平安银行目前已经成功完成了零售 “止血” 的第一步，但实现 “造血” 仍需要较长时间。该行首席风险官吴雷鸣表示，该行零售贷款的投放规模正逐步形成 “拐点”。2024 年四季度，零售贷款降幅已收窄至 200 亿元左右，进入 2025 年，已逐步恢复增长，拐点趋势正在逐渐显现。

尽管目前零售业务暂时遭遇滑坡，但从国际银行业的发展经验来看，摩根大通、富国银行等国际领先银行的零售业务在经历周期性调整之后，均成功重塑了增长曲线。强大的零售板块依旧是全球领先银行的显著标志和核心竞争力所在。近年来，国内商业银行积极主动作为，通过调整零售架构、优化零售战略等多种方式，努力寻找零售业务的拐点。其中，客群运营的精细化、总行部门协同性的增强以及分行综合能力的构建，成为了银行调整的主要方向。

近期，由于个贷业务规模日益庞大，某国有银行将个人金融业务部等部门的个人信贷业务进行了整合，新成立了个人信贷业务部；交通银行则将信用卡业务从卡中心集中直接经营模式，转变为分行属地经营模式。建设银行近年来大力推进 “新零售 2.0” 行动，积极探索以直营模式推动零售客户服务的扩围。去年年底，南京银行打破 “部门墙”，撤销零售基础客户部，新设零售信贷与信用卡部；民生银行在年报中称，因管理口径变更，将小微业务重新细分，把该行小微对公客群业务从零售业务分部调整至对公业务分部。更早之前，招商银行总行新设立零售客群部，将长尾客群上收至远程经营服务中心进行精细化运营；平安银行撤消了实施十年之久的事业部制度，其中包括三个零售片区销售推动部；兴业银行将零售平台部承担的远程经营、用户体验、平台建设等职能调整到数字运营部。

处于市场焦点的平安银行，一方面着重强调了对公业务的补位作用，旨在为零售业务的 “爬坑” 争取宝贵的时间；另一方面，从深圳分行抽调了 “少壮派” 高管至总行分管零售业务。平安银行行长冀光恒多次强调，“没有一家强大的银行最终是偏科的。” 这充分表明，银行正在积极主动地采取行动，努力重拾零售转型的信心，以应对当前零售贷款投放负增长等诸多难题，寻求零售业务的可持续发展之路。

来源：金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