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是镇国公府嫡长女,两年前失忆,今日不慎撞上额头,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记忆全然恢复了。
图文来自网络如有冒犯请联系删除
我是镇国公府嫡长女,两年前失忆,今日不慎撞上额头,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记忆全然恢复了。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觅秋一路小跑到我跟前,“说是寻得良药,对您的失忆症有所助益。”
呵,难为他两年来寻医问药,真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倒也不是,他对我哪有情,愧疚罢了,毕竟我失忆是拜他所赐。
当年他的白月光嫁于他人,他日日借酒消愁,那时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我怎看得他这般作践自己,日日劝他。
那日他一把甩开我,我一时不察撞上了墙,血染红了那年不够红的枫叶,我也失去了记忆。
爱与不爱,细节处见真章,若那日是宋云瑶,他定舍不得伤她分毫。
这一撞,是雪崩时的最后一朵雪花。
多年的执着早该结束了,却生生因着失忆晚了两年。
“去回太子殿下,适才我已恢复记忆。”丹唇微启,我漫不经心地抬眸。
二
又是一年春日宴,先前因着失忆,已是两年未曾露面,如今再不去,便是拂了主办者皇后娘娘的脸面。
“沈大小姐可舍得来了,两年未见,别来无恙呀!”
面前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嘴是朝着我开的,眼睛却有意无意关注着上首的皇后娘娘,话里话外提醒着我两年未赴宴。
这是我昔日的情敌之一,姜晴柔,也是宋云瑶的闺中密友。
“劳姜三小姐挂念。”我盈盈一笑。
周遭安静了几秒,姜晴柔更是惊得愣了神。
从前我们一见面就互怼,可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今日她这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连皇后娘娘波澜不惊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她朝我招招手:“窈窈,过来让本宫瞧瞧。”
她拉着我瞧了又瞧,直夸我水灵,冰雪聪明,这眼光可比她那儿子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皇后娘娘,臣女敬您一杯。”姜晴柔踏着莲花碎步婀娜向前,端的是乖巧懂事。
皇后娘娘正欲开口,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我没多想便挡了上去。
姜晴柔似乎也想挡,却是慢了一步,看向我的眼光越发毒辣了。
这竟是一支抹了毒的箭,不一会儿我便陷入昏迷。
三
我在疼痛中睁开眼,床前熟悉又陌生的玄衣男子忙喊太医。
“回太子殿下,沈大小姐已脱险,这段时间好生休养便是。”太医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身退了出去。
我这回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却也不悔。
皇后娘娘和我娘是手帕交,素来待我不错,我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中箭。当然我也有私心,经此一挡,我也就不欠萧怀川了。
是的,我欠萧怀川一条命。
五岁时我跟着爹爹去秋猎,看见有箭射向一只小白兔竟以身作挡,是他从旁用箭射开了那支本要插进我心口的箭,我也自此满心都是他。
“那日为何不见我?”语气清冷,一脸一夜未睡的憔悴,却也不掩他的风华。
“哪日?”我扯了扯嘴角。
“恢复记忆那日。”他倒是不厌其烦。
“殿下未娶,我亦云英未嫁,自是少见面为好。”我嘴角微勾,云淡风清。
“沈窈窈,你好得很。”话落,他拂袖而去。
瞧瞧,这不好相与的性子,日后谁嫁于他可有的受。
四
我护凤驾有功,封为福宁郡主。
姜晴柔是那日的主谋,本想自导自演,为皇后娘娘挡箭,得皇后娘娘感激,得太子殿下青睐,再顺水推舟成为太子妃,却不想机关算尽,落了个阶下囚的下场。
皇后娘娘隔三差五往府里送良药补药,太医院的太医也日日来府里,不过月余,我那箭伤便基本痊愈了。
娘亲近来在相看姑爷,最后为我挑了十张画像,让我拿回去好好抉择。
“赵三公子温文尔雅,韩大公子博学多才,高二公子风度翩翩……”我在凉亭的圆桌上摊开画像,一时难以抉择,拿起这张,又放不下那张,原来不嫁他,嫁谁都感觉一样呢,可他心里有人,我也不愿委屈了自己。“为何如此难选,就不能全要吗?”
“福宁郡主好福气。”戏谑中充斥着怒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太子殿下为何在此?”我愣了愣,随即好整以暇看着他。
“可是打搅郡主的好事了?”他不答反问,在我身侧坐定,“这挑郎君是门学问,如今你封为郡主,也算孤半个妹妹,孤替你相看相看。”
“赵三公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韩大公子日日之乎者也,高二公子万花丛中过……”萧怀川将画像上的十位说了个遍,“都不是良人。”
“既如此,劳烦殿下平日里替我留意着些,有好郎君定要第一时间想着我。”
“不知郡主钟意何种男子?”
“白衣翩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五
宋云瑶和离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说是她夫君,刘尚书家的大公子好男风,成婚两年不曾圆房。
此事一出,向来端庄稳重的皇后娘娘慌了神,她早就看透宋云瑶是朵白莲,可她儿子没看透呀,两年前就铁了心要娶宋云瑶,结果宋云瑶嫁了他人,他消沉了好一阵,如今一朝和离,还不得把人迎进东宫?
“窈窈呀,你平日最有主意了,这事可要为本宫解解忧。”
这事我可真没主意,虽然宋云瑶非良配,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能得偿所愿,倒也不错。
“窈窈,本宫知晓你心悦川儿,若你嫁于川儿,倒也是美事一桩”,皇后娘娘轻轻拍着我的手背,“窈窈以为如何?”
“太子殿下身份贵重,臣女福薄,实非良配。”
情之一字,两厢情愿才是上上签。
“也罢,你既不愿,本宫也不强求,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断不会委屈了你,本宫择日为川儿选妃便是。”
我从殿门出去时,迎面碰见萧怀川与宋云瑶。
萧怀川一身玄衣,剑眉星眸,气宇轩昂。
宋云瑶花容月貌,眼圈微红,我见犹怜。
两人立于一处,我竟有一瞬间的晃神,当真是一对璧人。
六
我定亲了,和宋云瑶的前夫,刘晟。
刘晟未与宋云瑶圆房是真,好男风却是宋云瑶捏造的。
爹爹和娘亲本是不同意我与他定亲的,那日刘晟不知说了什么,二人就此欣然同意了。
在认识萧怀川之前,我与刘晟就相识了。
尚书府与镇国公府毗邻,我们也算青梅竹马,幼时常在一处玩。
五岁时刘夫人曾打趣:“窈窈生得倾国倾城,不知将来会倾心怎般的公子?”
“白衣公子。”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只记得秋猎那日救我的少年一袭白衣,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只是不知后来他为何只着玄衣。
“不知羞。”八岁的刘晟轻拽我的小辫子,做了一个鬼脸。
素来只穿绛紫色衣衫的刘晟,从那之后日日着白衣。
七
我时常有意无意往萧怀川跟前凑,少女的心事昭然若揭,却也发现了萧怀川待左相嫡女宋云瑶很不一般。
向来凛若冰霜的萧怀川,唯有在宋云瑶面前会有温度。
“瑶瑶,快尝尝这糖葫芦可合胃口?”
平日里秉节持重的太子殿下竟亲手为宋云瑶做了糖葫芦,还是小兔子的形状。
“兔兔这么可爱,瑶瑶怎能吃兔兔!”
宋云瑶接过糖葫芦,红了眼圈,边哽咽边一口咬下“兔耳朵”,又看向萧怀川,含泪笑得眉眼弯弯。
“太子哥哥~,兔兔这么甜,这么好吃,瑶瑶轻轻咬,兔兔就不疼啦!”
我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却被月白色的衣袖挡住了视线,我转身,颇为不解,“晟哥哥这是做什么?”
“你最喜欢小兔,我怕你看见她吃小兔糖葫芦伤心。”刘晟看着我,一脸认真。
“怎么会?这又不是真的小兔。”我拂开他的衣袖,“我都八岁了。”
“她不也八岁。”他朝宋云瑶那边看了一眼,一抹嫌弃自眼底一闪而过。
……
“瑶瑶,可是喜欢这些簪子?”见宋云瑶在一众簪子前停住了脚步,萧怀川大手一挥,“店家,尽数包起来。”
“太子哥哥~,这支,我也好喜欢。”宋云瑶指了指我手中的芙蓉玉簪。
“两位姑娘好眼光,只是阁中的每款簪子都独一无二。”店家边包簪子边说道。
“沈大小姐可付过银钱了?”萧怀川看看我,又看看芙蓉玉簪。
“正要付。”这只簪子我喜欢得紧,一眼就瞧中了。
“那就是还未付了,店家,和这些一起包起来”,萧怀川从我手中拿过簪子递给店家,又看向宋云瑶,柔声开口,“瑶瑶喜欢的,自然都是瑶瑶的。”
“太子哥哥~,不太好吧,这是沈大小姐先看上的”,宋云瑶微微咬唇,似是有些为难,“不过瑶瑶实在欢喜这支簪子,让沈大小姐割爱是瑶瑶的不是,沈大小姐不会怪瑶瑶吧?”
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怎会?宋大小姐喜欢的,我也就没那么喜欢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总归惦记着那只芙蓉玉簪。
谁知第二日刘晟就送了我一支同款芙蓉玉簪。
“至宝阁的簪子不都是独一无二的,怎会有两支?”我拿起簪子,爱不释手。
“我是至宝阁的东家,规矩是我定的,自然可以为阿窈破例。”十四岁的少年唇红齿白,俊美绝伦,耳根也是红红的。
细看之下,这支芙蓉玉簪与昨日那支款式一样,材质却是更为通透。
八
两年前的那场花灯节颇为隆重,原因无他,那年正好是先皇后仙去二十载忌辰。
皇上与先皇后相识缘于一灯谜,皇上遂下令花灯节当日男子女子可互赠花灯,花灯内附上诗词上一句,获赠者若有意,则对上下一句。
先皇后原是民间女子,名为翁锦玔。
“民女身份低微,能得皇上错爱已是荣幸之至,怎堪入宫为后?”
“锦儿莫忧,朕定护你周全。”
可世事难料,深宫似海,帝王之诺在一年后支离破碎。
翁皇后生产时难产而亡,未能全了周全二字,腹中皇子也未能幸免,随她而去。
一年后皇上立御史大夫嫡女许淑月为继后,许皇后与翁皇后有七分相像。
许皇后次年诞下皇子,帝王将皇子记于翁皇后名下,赐名怀川,封为太子。
自太子记事起,帝王便屡屡告诫,其母后唯有翁皇后一人,须唤许皇后为母妃。
年幼的太子曾唤过许皇后一次母后,却被许皇后狠狠打了一巴掌。
“您分明是我母后,为何不能唤?”
“川儿乖,川儿须唤母妃。”
这是许皇后第一次打太子,她含泪轻轻抚摸着太子泛红的脸颊,而后母子俩紧紧相拥,她何尝不想听太子唤她一声母后呢?
九
娘亲曾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所以我以为只要我时时把真心捧到萧怀川面前,假以时日,他也会真心待我。
我亲手做了一盏芙蓉花灯,灯面是双面绣,内外是两种形态的芙蓉,分外美丽,也不枉费我数次被绣花针戳到,指尖生疼。
那年皇后娘娘邀娘亲进宫同赏莲花,我亦同去,那日我身着粉色留仙裙,皇后娘娘赞不绝口,直夸我衣美人更美,还让萧怀川吟诗一首。
萧怀川摘下一朵莲花,别在我发间,似在看我,又似在看莲花:“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知他今日收到这盏芙蓉花灯,是否也会这样吟呢?
我去送花灯时,萧怀川正与宋云瑶相谈甚欢。
“川哥哥,这个送你。”我从逢春手中接过花灯,递给心心念念的少年。
“沈大小姐真是心灵手巧,瞧这芙蓉,像是真芙蓉一般呢!”宋云瑶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将花灯拿了过去,“太子哥哥~,瑶瑶好喜欢!”
“那便送瑶瑶了。”萧怀川宠溺一笑,听得我心头一凉。
“太子哥哥~,这芙蓉这般好看,若是戴在瑶瑶发髻上,会不会更好看些呢?”宋云瑶拿起花灯比划了一下。
“那是自然”,萧怀川让护卫拿来剪子,亲手将灯面上的双面芙蓉剪下,为宋云瑶戴上,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沓。
花灯内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的字条翩然滑落,宋云瑶一边拿着镜子等双面芙蓉戴上,一边将字条踩在绣鞋底下。
心悦君兮君不知。
娘亲这回似乎说错了,念念不忘,不一定有回响。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真心换真心,到头来他对我的真心不以为意,弃若敝屣。
两年前的芙蓉玉簪也就罢了,这盏芙蓉花灯是我亲手做的呀!
笑容自嘴角僵住,我有些站不稳。
逢春和觅秋见我不太对劲,一左一右将我搀扶回府。
我再也绷不住了,泪珠不断滚落。
刘晟找了一圈没找见我,就来府里找我。
我自记事以来就不曾落过泪,他哪里见过这场景,一时愣住了。
觅秋小声与他说了原委,他气急,拳头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要去找萧怀川讨个说法,被我拉住了。
我拽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
萧怀川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又讨得到说法呢?更何况感情的事,本也是勉强不得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为他考虑?你就这般心悦他?”刘晟的声音比平常高了几个度,看着我红肿的眼眶却又柔声道:“当真非他不可?”
我垂眸,不语。
他叹了口气,须臾又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兔子花灯递给我,又吩咐逢春和觅秋,“照顾好你们小姐”,便转身离去了。
这盏兔子花灯分外精致,内里有一字条,“玲珑骰子安红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十
许久未见到刘晟了,听觅秋说,他最近日日往宋府跑。
刘府和宋府素来不太有私下往来,这属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段时间后,刘宋两家即将缔结秦晋之好的消息传来,我才反应过来。
疯了,真是疯了。
我提起裙摆就往刘府跑,却在见到刘晟时惊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他瘫坐在地上,拿着酒罐往嘴里灌酒,酒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流淌,从来一尘不染的月白色衣衫沾满了酒渍。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走近,费力将他扶起,“你这又是何苦?”
他醉眼朦胧,踉跄着走了两步。
“你不喜宋云瑶,如何能与她成亲过日子?”我挡在了他面前,继续发问。
他还是不言语,只一个劲将酒灌进嘴里。
“刘晟,你清醒些,你以为你娶了宋云瑶,萧怀川就会爱上我?”我一把夺过酒罐,重重摔在地上。
酒罐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里边的酒也淌了一地。
“阿窈非鱼,安知鱼之乐?”刘晟眼底的醉意散去了些许,指了指一旁的鱼缸。
鱼缸中有两尾鱼,一尾松叶锦鲤,一尾鲫鱼。
鲫鱼许是乐的,但松叶锦鲤,定是不乐的。
见我看着鱼缸愣了神,刘晟伸手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抱住,少顷又松开。
熟悉又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意已决”。
……
自刘晟和宋云瑶大婚后,萧怀川日日吃酒吃得酩酊大醉,我终是放不下他,遂去东宫劝他。
怎料我正要跨入东宫殿内,却见一个酒罐朝我飞来,堪堪碎在我跟前。
“滚!”萧怀川只着中衣,半躺于一众酒罐中央,眼睛猩红。
我上前欲将他扶起,却被他一把甩开,脚下一滑,撞上了墙,鲜红的血珠融入满地的酒,自此记忆封存两年。
失去意识前依稀看见萧怀川踉跄着朝我走来,试图用手止住我额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
罢了,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十一
皇后娘娘着手为太子择太子妃,选的二十个姑娘均有相似之处,有的眼睛和宋云瑶相像,有的鼻子和宋云瑶相像,有的嘴巴和宋云瑶相像……个中意味,不言而明。
萧怀川一个也未看上,铁了心只愿娶宋云瑶。
“有真迹在侧,赝品何足为奇?”他揽着宋云瑶,目光扫过一众女子,轻蔑一笑,又看向上首的帝王,“父皇以为如何?”
帝王一怔,眼中波谲云诡,看不清心思,竟抛开对宋云瑶二嫁的偏见,当即为萧怀川和宋云瑶赐婚。
……
大婚当日,锣鼓喧天,普天同庆。
宋云瑶凤冠霞帔,千娇百媚,端坐喜床。
却听殿外嘈杂一片,没等来芙蓉帐暖,却等来刀剑相接。
左相蛰伏多年,在自家闺女大婚当日,反了。
他私以为这日守卫不似往常森严,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料布局者反倒成了局中人。
萧怀川领兵内外夹击,一声令下,将逆贼团团围住。
帝王和皇后闻讯而来,帝王怒极,“左相及其党羽,意图谋逆,罪不可恕,人人得而诛之。”
众将士早已磨刀霍霍,当即刀剑挥舞,血流成河,逆贼尽数伏诛。
不曾想,暗处有人举弓,一弓两箭,分别向帝王和皇后射去,危急时刻,帝王挡在了皇后身前,两支冷箭直直贯穿帝王的躯体,其中一支没入心口,登时鲜血浸湿龙袍。
“月儿,我此生……有愧于你,若有……下一世,切莫……遇见我。”帝王话落,已是了无生息。
迟来的道歉,未能允下余年。
另一边,刺客已被捉拿,正是一身喜服的宋云瑶。
“萧怀川,你早就发现了是不是?”宋云瑶发髻凌乱,试图挣开侍卫的控制,“从一开始你就利用我是不是?”
“放开她。”萧怀川命令侍卫。
宋云瑶没了束缚,扯着嘴角一笑,直直向萧怀川走去,“太子哥哥~,你和瑶瑶说,你心里有瑶瑶的,好不好?”她面上不显山露水,袖中的匕首却蓄势待发。
匕首还没触及萧怀川,宋云瑶就被萧怀川一剑穿心。
“骗子,都是骗子”,宋云瑶看着眼前同样穿着喜服的男子,男子眼中哪还有平日里的含情脉脉,有的,只是冰冷和绝情,“萧怀川,你骗得我好……”苦。
“苦”字还未落下,宋云瑶就没了气息,只见她睁着一双杏眼,眼里是不甘,是落寞,眼角的泪混着嘴角的血落在喜服上,宛如朵朵红梅,绽放得炽烈而张狂。
十二
这日也是我与刘晟大婚的日子,我想过了,爱有很多种,一见倾心是爱,日久生情也是爱。
刘晟素来待我如宝,爱我入骨,我会试着做好他的妻子,慢慢对他日久生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我与刘晟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再拜一次,礼便成了。
“夫妻对拜!”
我正要弯腰,却被一股力量揽入怀中,我心生疑惑,刘晟为何这般猴急?
没来得及多想,红盖头被掀起,近在咫尺的,是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萧怀川。
他屏退不知所措的众人,只留我与刘晟在屋内。
“皇兄,别来无恙。”萧怀川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刘晟。
“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殿下有何贵干?”刘晟对这个称呼似乎并不意外,迎上萧怀川的目光,不卑不亢,“莫不是来吃我与阿窈的喜酒?”
“礼未成,谈何喜酒?”眸中闪过一抹愠怒,萧怀川咬牙切齿,顿了顿又道,“刘尚书私藏皇嗣,其罪当诛,孤自然得来一趟。”
此事的来龙去脉萧怀川想必已了然,现下无非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晟冷笑一声,“你如此寒忠臣的心,皇上可知晓?”
“事发突然,想必皇兄还未得知,父皇殡天了”,萧怀川叹了一口气,“皇兄也该为父皇尽尽孝,不如就为父皇守陵三年,以慰父皇在天之灵,皇兄若对此事无异议,孤也便不追究刘尚书了。”
看似有两个选择,却又没得选。
“萧怀川,你……”似有什么堵在喉口,又腥又甜,我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窈窈莫急,孤也有话要对你说”,萧怀川一手掐上我的下颌,轻轻摩挲,“孤早说过,会替你相看郎君,你怎就这般急不可耐?”
刘晟冲上前,欲救我于水火,却见萧怀川冰冷得没有温度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又转而直直指向刘晟,“今日倒舍得脱下那身白衫了?”
萧怀川再次掐上我的下颌,迫使我看着他,“白衣翩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窈窈当日倒不如直接报上皇兄的名姓,今日可要好生看着,你心悦的郎君会选养育之恩,还是儿女情长?”
刘晟就在我身后,离得极近,我悄悄在他手心写下三个字,我等你。
我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到他身体一颤,想来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片刻后,刘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无奈却也无可奈何,“臣,遵旨。”
十三
当年翁皇后与刘夫人先后有孕,皇上得知此事,体谅翁皇后孕中无人说体己话,又听闻刘夫人善解人意,温润而泽,遂下旨令刘夫人多进宫陪伴翁皇后。
皇上为皇后空置后宫,本以为如此便能令翁皇后高枕无忧,却不料还是出了事。
翁皇后的膳食平日由太医查验后方入口,那日太后有疾,太医都去了太后宫中。
翁皇后入宫以来日子向来安稳,便并未在意那日的膳食未经查验。
宫人先后送来一盏燕窝粥与一盏鸡丝栗子粥,翁皇后挑了燕窝粥,鸡丝栗子粥则赐了刘夫人。
谁料二人用膳后不多时便发动了,皇上闻讯带着得力太医与稳婆赶来,刘尚书也匆匆赶来。
太医为翁皇后与刘夫人把脉后神情凝重,随即伏地叩拜,“皇上恕罪,皇后娘娘误服了去母丸,刘夫人误服了去子丸,恐怕均无法俱全。”
帝王震怒,勒令务必俱全,然去母丸和去子丸一旦服下便无力回天,众太医与稳婆用尽浑身解数,却也无济于事。
翁皇后诞下一子后奄奄一息,刘夫人则诞下一死胎。
翁皇后自此才切身体会到宫廷险恶,帝王虽无妃,宫中却仍有人容不下她与她的孩子。
去母丸与去子丸来自何处,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太后是名门贵女,又怎能容忍她这民间女子为后呢?
但她腹中胎儿终归是皇上的血脉,太后不舍得伤这个孩子,就在燕窝粥中下了去母丸,去母丸去母,胎儿却会安然无恙。
而这下在鸡丝栗子粥中的去子丸,则是马太妃的手笔。去子丸去子留母,但再不能孕育子嗣。
依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只要她在,即使她无嗣,也不会充盈后宫,这正是马太妃要的效果,帝王无嗣,将来她的幼子便能兄终弟及。
多少女子费尽心机只求入宫,可她们哪里知晓,这红墙内的荣华,又有多少人有福消受呢?
盛宠如翁皇后,与帝王由相识,相知,相恋到相爱,却终究未能相守。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翁皇后知无母族依靠,她的孩儿迟早和她一般下场,倒不如远离皇宫,远离尔虞我诈的纷争,过寻常日子。
弥留之际,她恳求皇上对外宣称她们母子俱亡,又恳求刘尚书夫妇带走皇子。
帝王咬牙应下,了了此生挚爱的遗愿。
刘尚书夫妇沉浸在失去爱子的悲痛中,却也无法拒绝皇后临终托孤,含泪应下。
翁皇后为皇子取名,单名一个“晟”。
“昂头冠三山。”
“俯瞰旭日晟。”
正是相识那日的灯谜,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十四
萧怀川登基了,只见他端坐龙椅,俯瞰众臣,不怒自威。
他是新帝,是九五至尊,却再也不是我记忆中的少年。
朝堂之上,他英明果断,勤政为民,得臣民景仰。
下了朝堂,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将我困于宫中,亲自为我做小兔糖葫芦,送我各式各样的芙蓉玉簪,甚至为我做双面绣芙蓉花灯,却依旧没换来我的一次理睬。
真是可笑至极,时过境迁,我早不稀罕这些了。
晚了,回不去了。
“窈窈,你还要朕如何?你想要的,朕都给你,忘掉过去好不好?”萧怀川将我紧紧抱住,勒得我近乎喘不上气,“要不,我带你去乱葬岗看宋云瑶好不好?”
他松开我,眼眸里忽明忽暗,“你那日没瞧见,她被我一剑穿心,丢去乱葬岗了,我从来没爱过她……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一股冷意自心底漫延,将我团团包裹,我不自觉地拽紧衣袖,身子不受控制地发颤,回忆不断涌现。
“瑶瑶,快尝尝这糖葫芦可合胃口?”
“瑶瑶喜欢的,自然都是瑶瑶的。”
“那便送瑶瑶了。”
我实在不能将这些与“一剑穿心”,“乱葬岗”,“从来没爱过她”联系在一起。
他说他对宋云瑶从来都是逢场作戏,难道百依百顺的言语是假的,宠溺至极的眼神是假的,关怀备至的举动是假的,这羡煞众人的偏爱竟都是假的?
那他近日来对我的好是真是假?
“我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这句话他有没有对宋云瑶说过?
他的剑又会不会将我穿心呢?
纵使他所言都是真的,接近宋云瑶是为了引出蛰伏多年的左相,对宋云瑶的百般好也只是做戏做全套,不令左相生疑,可这些年他将我置于何地?
我知他是储君,当以大业为重,可他为何不早些与我讲明?为何多年来不给我一丝一毫的希望,却在我心灰意冷时说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我?
迟来的情意,我宁可不要。
“窈窈,做朕的皇后的可好?”萧怀川等了许久未得到回应,再度将我揽入怀中。
“不好。”我冷笑一声,使尽力气推开了他。
“那可不行,朕不是来与你商量的,此事无转圜的余地”,他在我眉心落下一吻,“窈窈,你只能是朕的。”
又是一股腥甜堵在喉口,我这症状近来是越发频繁了。
我私下找郎中瞧过,郎中一脸惋惜,劝我若还有未尽的心愿,及时尽之。
当初我为现在的太后挡了毒箭,本已痊愈,近来却复发了。
郎中说这毒世间罕见,若不是他曾去边隅小镇当过游医,恐怕不会知晓这毒。
此毒阴险狡猾,能制造痊愈的假象,却会在数月后复发,一旦复发,时日无多,药石无医。
十五
自先帝殡天后,太后伤心欲绝,凤体每况愈下。
萧怀川不顾国丧,以太后病危须冲喜为由,册封我为皇后,众臣感念皇上孝心,皆呼皇上圣明。
他召集一众绣技炉火纯青的绣娘,从她们那习得绣嫁衣之法,亲自为我绣了喜服。
帝后大婚,率土同庆,悬灯结彩,盛况空前。
整个皇宫好不热闹,我这里也挺热闹。
我不愿戴凤冠,不愿穿喜服,宫女跪了一地,哀求连连。
喜服加身的萧怀川夺门而入,将我打横抱起,快步进入内殿,抛在床榻上。
“沈窈窈,这喜服,为他穿得,为朕穿不得?”每个字都像从寒冰中蹦出来一般,冷得彻骨,“朕亲自给你穿上!”
言语间,他不顾我反抗,硬是将喜服给我换上。
一番挣扎后,熟悉的腥甜又在喉口了,我难受极了,泪珠在眼里打转。
“怎么,这就委屈了?”带着寒意的指尖划过我的脖颈,他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入夜后,有更委屈的,眼泪留到那时候再流也不迟。”
我抬眸又剜了他一眼,若是眼神可以刀人,他早千疮百孔了。
他气极反笑,甩袖离开。
……
“阿窈!”
我正闭目养神,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是刘晟。
数月未见,他竟是瘦了一圈。
“晟哥哥,你来了?”我一把抱住他,泪水瞬间浸湿了月白色的外衫。
“阿窈,我来了。”他回抱住我,一手轻轻拍着我的背,一手为我拭去眼角的晶莹,“不哭不哭。”
殿门在此刻不合时宜地被打开,只听萧怀川一声令下,“拿下刺客!”
私自潜入皇宫已是死罪,守皇陵者擅离职守更是罪上加罪。
不得不说,萧怀川真的很适合当帝王,冷情冷血,凉薄冷漠,攻心诛心,引刘晟入圈套。
刘晟无心皇位,萧怀川为何不肯放过他?
偏偏又以我为引,诱他入宫。
我本来一直在想我对于萧怀川而言有何价值,现在一切都了然了。
可是我还想赌一把,用我的命为刘晟赌一赌生路,毕竟他何其无辜,他又有何错?他只是太爱我了。
我悄悄将衣袖中的毒药服下,郎中说我大限将至,如今早几日又何妨?
药效很快,往常堵在喉口的腥甜尽数喷涌了出来,本就鲜红的喜服不知餍足,一次次将落下的殷红收入囊中,我的眼前也模糊了起来。
“阿窈!”
“窈窈!”
“皇后娘娘!”
耳边声音此起彼伏,刘晟想要冲过来,却被侍卫牢牢压制住。
“太医!速速将太医寻来”,萧怀川小心翼翼将气若游丝的我揽在怀中,“窈窈,会好的,等太医来就会好的。”
“皇上,我恐怕……不行了”,眼皮越来越重,我努力睁大眼睛,“我有一个……请求。”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萧怀川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眼睛红得可怕,“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答应我,不要治……他的罪”,我已经喘不上气了,“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萧怀川一怔,闭了闭眼,继而颔首,然后继续颤着手替我擦拭着嘴角的血,却是怎么都擦不完,“窈窈,你别睡,你看看我……”
我赌赢了,可以安心离开了。
血迹斑斑的嘴角微微上扬,我想,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了。
“窈窈,窈窈……”
“阿窈,阿窈……”
殿外雨珠打湿红墙,芙蓉落了一地。
我睡着了。
永远睡着了。
十六
我一路往外飘,飘至奈何桥,桥边的彼岸花分在美丽,我折了一朵簪在发间,正看着水中倒影孤芳自赏,却听身后有人轻笑。
“每日过奈何桥的人数不胜数,折了彼岸花戴上的,你是第一个,真是个妙人。”
我回头,只见身后立着一个红衣女子,身姿婀娜,容貌姣好,手里拿着一个舀汤勺。
我愣了愣,从前一直以为孟婆是个老婆婆,没想到竟如此年轻美貌。
“孟姐姐也喜欢彼岸花吗?可需要我为你也簪一朵?”我很快回过神,从善如流。
“有意思,许久未被这般唤过了”,她似乎忆起了过往,眼神有些飘忽,很快又恢复清明,“你我投缘,我送你个见面礼。”
一般人过世都要轮回或者呆在地府的,孟婆姐姐给了我特权,我可以继续在人世间飘一段时间。
我飘回皇宫,看见萧怀川紧紧抱着我的身体,双眼猩红,撕心裂肺喊着我的名字。
刘晟已然失去理智,浑身青筋暴起,奋力扑向我的身体,又上来几个侍卫才将他压制住。
整个皇宫的红绸已然换成白绸,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了帝王的霉头。
萧皇室的每位帝王都有一副可保躯体不腐的棺材,萧怀川把他的那副给我用了。
接下去的几天萧怀川和刘晟日夜守着我的灵柩,连朝都没上。
萧怀川兑现了他的承诺,没有治罪于刘晟,甚至欲禅位于刘晟。
刘晟拒绝了,他说臣要继续守皇陵,守一辈子皇陵。
入陵那日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只见刘晟怔怔看着我的灵柩:“阿窈,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我入陵后没多久,太后也到了弥留之际,她颤颤巍巍拉过萧怀川的手,“川儿,我恐怕不行了,可否最后唤我一声母后?”
儿时的情景和此时的情景融合,萧怀川回握住太后的手,喊出了久违的那声“母后”。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含笑闭上了眼,很快没了气息。
先前的白绸还挂着,新的白绸又挂上了。
看着憔悴的萧怀川,我也算深刻体会了何为孤家寡人。
萧怀川一直空置后宫,终是有大臣蠢蠢欲动,有胆子大的送来了秀女。
我看着那些秀女只觉眼熟,有的眼睛像我,有的鼻子像我,有的嘴巴像我……
萧怀川显然也发现了,他走到最像我的那个秀女跟前,那秀女喜不自禁,显然已经在遥想成为妃子后的生活,却被帝王的一席话吓得瘫软在地。
“果然是个美人坯子,眼睛,鼻子,嘴巴都这般好看,如此美貌,割下来让朕好好看看可好?”
萧怀川又走到送秀女的大臣跟前,“听闻爱卿的嫡孙女也是个美人,何不也带来让朕瞧瞧?”
那大臣霎时白了脸,伏地直喊“皇上恕罪”。
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提充盈后宫之事。
宫人们都在悄悄议论,说皇上怕是中邪了,总是拿着一张字条自言自语。
我飘过去一看,只见萧怀川站在莲花池边,手中拿着一张字条,字条上还有被踩过的痕迹,上边赫然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
只听他喃喃自语:“窈窈,我心悦你,我好想你。”
我望着池中莲花,依稀看见少年将一朵莲花别在少女发间,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完
来源:青草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