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山乡春早，和风醉人，早晚尚有凉意。劳动了一天的我，睡得正熟、正香、正沉。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传明，鸡叫头遍了，大伙喊你赶朱堂买柴火啦！”这声音虽轻，温馨，她给人以亲切与爱心；这声音宽厚、宏达，她给人以智慧与力量；这声音

文/熊传明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山乡春早，和风醉人，早晚尚有凉意。劳动了一天的我，睡得正熟、正香、正沉。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传明，鸡叫头遍了，大伙喊你赶朱堂买柴火啦！”这声音虽轻，温馨，她给人以亲切与爱心；这声音宽厚、宏达，她给人以智慧与力量；这声音有力、激进，她给人以信心与决心；这声音清晰、和蔼，她给人以坚强与意志；这声音击石、敲金，她给人以希望与本领。她喊走了懒惰，她拨亮了黎明，她唤醒我勤劳，她催促我奋进，她引导我前行的方向，她校正我志学年华的入世人生。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我可亲、可爱、可尊、可敬的母亲，她整整喊了我一个月。至今，这声音依然还环绕在我的脑海里，心潮澎湃，久久难平。然而，这可亲可爱可尊可敬的声音以及她那慈祥善良的音容笑貌再想听想见到，如今，永远变成了不可能……。

曾记否！那还是十九世纪60年代。父母常年有病，家里粮钱奇缺，兄弟三人。二弟、三弟尚小，我刚满十五岁，在家排行老大，不得不辍学返回农村。粮食不够吃，只有参加劳动，多争工分，才能多分口粮，帮助全家人糊口度日解困。无钱开销，唯有上山砍柴，挑集上去卖，换点零花钱，以补家贫。当时一担木柴在集市上只能卖一元四角钱。我就与大伙一起，夜半挑柴火赶离家较近的罗山县朱堂街集上去卖，每天去回两趟，往返走三十多里路，鸡叫头遍出发，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摸黑前行。有时候不小心还摔跤，爬起来再继续奔。小小年纪，挑一担百把斤重的柴火，一走就是十七八里，累了简单歇会，肩摸痛了用手撑一下冲担，减轻压力，换换肩再重一脚轻一脚地摸着黑路艰难地前行。内衣汗湿了暖干，暖干了又汗湿，周而复始，干湿频频。天亮赶到集上，柴火卖了换一元四角钱，不敢停顿，立马快步往家赶，不然就误了当天上班的时辰，队长还会扣工分。一月下来卖柴共收入四十多元钱，父母嘱咐：“年初到猪行买头小猪回来喂，到过年把猪喂大，杀了卖一半换点钱花，留一半自己吃，”父母的嘱咐牢记在心。这天，卖柴刚刚攒够四十二元钱，在大伙的帮助下，到猪行买了一头小猪，算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劳动成果，我特别高兴，我愉快地赶着小猪回家，一路上走走歇歇停停，紧赶慢赶，半晚上终于到家。一进门，母亲一眼看上了小猪，非常满意高兴，当晚给小猪喂饱了食，并说：“今年过年咱家可有猪肉吃了。”大家非常高兴，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春夜，乡下的农村，特别宁静，鸦雀无声，全家人都为了有一头小猪而欣喜高兴，一家人都睡得格外香甜深沉。

翌日一大早，我们就到猪圈看小猪，唤小猪起来：“啰啰啰！啰啰啰！……。”左唤右唤，小猪怎么也不起来。心想，是不是猪小，昨天又走恁远的路累了，就让它多睡会吧。快到中午了，我们又去看，小猪还是不起来，这时我心里慌了，是不是小猪有问题了？母亲让我快去找兽医，我就急急忙忙去请村里的兽医来看。当兽医来了看后说：“传明：我怕你买的是头瘟猪吧？”我斩钉截铁地说：“你说啥？是瘟猪，昨天赶回来还好好的，晚上又吃了一盆食，怎么能是瘟猪呢？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兽医说：“你看猪身上全是红斑点子，十有八九是瘟猪，我怕治不好。”我说：“不会吧，你瞧瞧，你再瞧瞧，你再仔细瞧瞧！”医人也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说：“凭我多年的经验，看来还是像瘟猪，那就先打打针看看吧！”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到了第四天，果不其然，印证了他的话，小猪真是瘟猪，还是没能治好，走了。顿时，我的心像三九天吃冰棍——心全凉了。心想，老天真是不公，“房漏偏逢连阴雨，船破正遇迎头风”。穷人家在恁困难的时候，本想通过勤劳致富，改变穷困，可万万没想到，卖了一个月的柴火换点钱买头小猪喂，竟然买上了瘟猪，死了，真是卖面粉刮大风——倒霉透了。这不，一个月起早摸黑，辛辛苦苦，劳动买柴火换来的血汗钱，算是白白的付诸东流，打水漂了，真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面对这伤心而无情的打击，怎么办？是继续努力，还是躺平。经过反复思考、斗争，再思考，再斗争。心想，不能就此罢休，如果罢休，只能继续受穷丢人，永无出路。穷则思变，失败了，再从头来，决不能被失败给吓住。路虽远，行则必至；事虽难，干则必成。继续从头再来。我就不信这个邪，难道家穷就不能翻身。一切成功和财富天上掉不下来，坐在那也等不来，别人更不会送来，唯一一条出路，只能靠自己奋斗拼搏苦干出来。于是，我又仔细分析原因，心想：买猪时猪苗恁好，又是个黑猪，从买到手到回家走在路上一直都很好，活蹦乱跳，晚上还吃了一盆食，怎么能是瘟猪呢？难道是卖猪人明知道他的猪是瘟猪给猪打了强心针再赶到猪行来卖，恰恰被我这个年轻的外行碰上了不成？沉痛的教训让我想了很多，很多，一直都想不通这件事情……

正当我痛定思痛“山重水复疑无路”时，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伙伴们从柳林车站带回来一条好消息说：“供销社里张贴了收购安全板的告示：一块安全板八角钱，比卖柴火合算。”机会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我立马与队里一群年轻伙伴上山砍荆条编安全板，白天上山砍，夜里在家编，第二天去卖。一趟可挑四块，一次可买三元二角钱，比买柴火收入高一倍多。这样，我又辛辛苦苦地起早摸黑干了一个多月，用卖安全板收入的钱又到朱堂集上猪行里买了头小黑猪，我这回买猪格外仔细认真用心挑选，买了头比上次又大又好的小黑猪，终于圆了全家人喂猪的梦，过年全家人吃上了我亲自劳动换来的果实，苦尽甜来，否终则泰，这年春节全家人过得特别有意义，既有经验又有教训。

成功来之失败，失败孕育着成功。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怕失败后不再继续努力，只要继续奋斗拼搏，成功一定向你招手，因为失败是成功之母亲。一个人遇到点失败，既是坏事，但也是好事；有所失，才有所得；是挫折，也是财富。若非此事，志学年华之人哪知道生活是这么艰辛，哪知道农村人挣点钱是这么的不容易，哪知道市场是这么的错综复杂残酷无情，哪知道世上还有欺骗人的人，哪有在困难面前还能激起树立坚强的意志和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决心呢？真是吃一堑长一智。滴水反映出太阳，这事虽小，可以喻大也。在日后的日子里，我多次回忆起这桩往事，一直难平。打那以后，我不管接交任何人，处什么事。从此，思想上多了根弦，脑子里多了点智慧，身上多了点稳重和细心。凡事都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只有这样，人才能变得沉着、聪明、成熟、稳重、老练、淡定。这一宝贵的经历不仅磨炼了我青少年时起早贪黑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决心，更让人能坦然面对日后工作中的困难与曲折。也为日后工作中的为人处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教训。不吃非常苦，难为非常人。诚然：这不是少小时的一次损失，也不是一次上当受骗，这个教训才真正是一笔宝贵而难得的精神财富。因为它告诉了后来的我：在人生漫长的征途上，做事一定要认真细致；做事一定要沉着冷静；做事一定要意志坚决；做事一定要锲而不舍，迎着困难上，勇往前行。只有这样，一个人不管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能无往而不胜！

注：乌金。唐朝的张鷟在《朝野佥载》中提到：拱州人畜猪以致富，因此称猪为乌金。

作者：熊传明，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书法家协会第五届理事，河南省老年诗词协会会员，信阳市第一届书法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现为顾问），信阳市老年诗词协会名誉主席，信阳市老年摄影协会副会长（现为顾问）。

初稿写于一九六八年冬，后修改于二〇一八年冬。

来源：文楚网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