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凌晨四点半,寒露季节的天还黑着,杨秀兰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生怕吵醒了睡在隔壁的婆婆。
凌晨四点半,寒露季节的天还黑着,杨秀兰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生怕吵醒了睡在隔壁的婆婆。
“又是一天开始了。”秀兰摸黑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拍打着还有些浮肿的脸。
镜子里映出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才46岁的年纪,眼角却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秀兰苦笑着摇摇头,快速洗漱完毕就钻进了厨房。
一楼的老式厨房里还带着夜晚的寒气,秀兰摸索着打开灯,熟练地开始准备婆婆一天的饮食。先把粥煮上,再把昨晚腌制好的小菜拿出来,然后开始切水果。
“妈每天早上要吃两片苹果,中午要吃香蕉,晚上……”秀兰一边切着水果,一边在心里默念着这些年形成的固定食谱。
突然,楼上传来婆婆的咳嗽声,秀兰连忙放下水果刀,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妈,您醒了?”秀兰轻声问道。
刘淑芳躺在床上,微弱的晨光中能看到她略显痛苦的表情。自从15年前那场中风后,这位曾经风风火火的退休教师就再也没能下过床。
“秀兰啊,”婆婆有气无力地说,“我想翻个身。”
“好的妈,我这就帮您。”秀兰熟练地扶着婆婆的身体,小心翼翼地帮她翻了个身,又赶紧把被角掖好。
“秀兰……”婆婆欲言又止。
“妈,您是不是想上厕所?”
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这么多年来,大小便都需要别人帮忙,作为一个曾经的知识分子,她心里还是有些难为情。
秀兰麻利地拿出便盆,轻轻托起婆婆的身体。这些年来,这样的动作她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早已驾轻就熟。
“妈,您别着急,慢慢来。”秀兰一边轻声安慰,一边用手轻轻按摩着婆婆的小腹。
这时,隔壁传来了闹钟声,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秀兰知道,是丈夫张建国起床了。
果然,没过多久,丈夫就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门口。看到妻子正在伺候母亲,他习以为常地点点头:“我去工地了。”
“早饭……”秀兰还没说完,丈夫已经转身下楼。
“算了。”秀兰轻叹一声,继续专注地照顾婆婆。这些年来,丈夫对母亲的照顾工作从来不过问,仿佛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等把婆婆收拾妥当,已经快六点了。秀兰匆匆下楼,看到丈夫正在门口穿鞋。
“建国,你吃了早饭再走吧?”
“不了,工地上有事,我在外面随便买点。”说完,张建国就推开门出去了。
秀兰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轻咳,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去厨房准备婆婆的早饭。
把粥盛好,配上切好的咸菜,又把昨晚腌制的小菜摆上,秀兰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上楼。
“妈,该吃早饭了。”秀兰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扶着婆婆慢慢坐起来,又在她背后垫好靠枕。
“秀兰啊,”婆婆看着一桌子精心准备的饭菜,眼圈有些发红,“你又起这么早。”
“没事的妈,我习惯了。”秀兰笑着说,“您快吃吧,一会儿该吃药了。”
看着婆婆一口一口地吃着早饭,秀兰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到了15年前……
那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婆婆像往常一样去菜市场买菜,却在半路上突然倒下。送到医院后被诊断为脑溢血,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从此落下了偏瘫的病根。
当时,秀兰正在一家服装厂做工人,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还过得去。婆婆生病后,所有的亲戚都推脱着不管,最后还是秀兰主动提出辞去工作,在家照顾婆婆。
“秀兰,你真的想好了吗?”当时丈夫问她,“这一照顾可能就是很多年。”
“妈这些年对我们不错,现在她有困难,我们不能不管。”秀兰的话斩钉截铁。
就这样,秀兰开始了照顾婆婆的生活。刚开始的那段日子极其艰难,婆婆因为突然失去行动能力,脾气变得暴躁,经常对秀兰发脾气。
“你是不是故意把水温调这么烫?” “这粥怎么这么稀?” “你就不能轻点吗?”
面对婆婆的责骂,秀兰从来不还口,只是默默地改进,直到把每一个细节都做到婆婆满意为止。
渐渐地,婆婆的脾气也软化了。有时候,秀兰能感觉到婆婆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愧疚。
“叮铃铃……”楼下突然传来电话铃声,把秀兰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妈,您慢慢吃,我去接个电话。”
秀兰快步下楼,拿起电话,是儿子张明远打来的。
“妈,我和小燕下班后直接回来吃饭。”
“好啊,”秀兰笑着说,“我去市场买点新鲜的。”
挂了电话,秀兰心里有些发愁。自从儿子和儿媳小燕搬来同住后,家里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小燕是医院的护士,按理说应该更理解照顾病人的辛苦,可她总是对婆婆的存在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妈,这屋子里整天都是药味,我实在受不了。” “您就不能把奶奶送去养老院吗?” “我怀孕了,可不能整天闻着这些味道。”
每次听到这些话,秀兰都觉得心里发堵。她知道照顾一个瘫痪病人确实给家里带来了很多不便,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婆婆啊。
更让秀兰心寒的是,每当这个时候,丈夫总是站在儿媳那边。
“秀兰,你也要体谅小燕,她还年轻……” “要不,我们真的考虑下养老院?” “你把妈照顾得太周到了,反而让小燕压力大……”
秀兰叹了口气,看了看时间,该给婆婆擦洗身子了。
当她拿着毛巾和温水回到楼上时,发现婆婆正在低声啜泣。
“妈,您怎么了?”秀兰连忙放下水盆。
“秀兰,”婆婆颤抖着声音说,“我刚才不小心把水打翻了,床单都湿了……”
秀兰这才注意到床边的水渍。“没事的妈,我这就给您换。”
看着儿媳麻利地换着床单,婆婆忍不住又掉下泪来:“秀兰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妈,您别这么说。”秀兰一边擦着婆婆的眼泪,一边柔声说,“您是我婆婆,照顾您是我应该做的。”
婆婆攥住秀兰的手:“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以前……”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秀兰打断婆婆的话,“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好好配合治疗,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正说着,楼下传来开门声,接着是儿子和儿媳的说笑声。
“妈,我们回来了!”儿子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好,我这就下去。”秀兰应了一声,又转头对婆婆说,“妈,您先休息会儿,我去准备晚饭。”
下楼时,秀兰看到儿媳小燕正皱着眉头打量着客厅。
“妈,这屋子里又是一股药味。”小燕捂着鼻子说。
秀兰笑了笑:“我这就开窗通通风。”
“您说您图什么呢?”小燕突然说,“我们医院就有专门的护工,比您照顾得还好。”
“小燕……”儿子张明远想说什么,却被小燕打断了。
“我说的有错吗?奶奶都瘫痪15年了,妈您也照顾了15年,您自己的身体都搞垮了,值得吗?”
秀兰默默地走进厨房,装作没听见儿媳的话。她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饭的食材。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叫:“妈!奶奶发烧了!”
秀兰心里一惊,连忙跑上楼。只见婆婆面色潮红,额头滚烫。
“快叫救护车!”秀兰顾不得其他,赶紧给婆婆物理降温。
救护车很快到来,把婆婆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是褥疮感染引起的发烧。
“这褥疮很严重啊,”主治医生说,“得住院治疗。”
小燕作为医院的护士,主动接手了婆婆的护理工作。在整理病历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了一沓陈旧的单据。
那是这些年来婆婆的医疗费用单据,每一张都写着杨秀兰的名字。小燕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翻看这些单据的日期。
从15年前开始,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医药费支出,还有营养品和护理用品的购买记录。而这些费用,竟然全都是秀兰一个人在支付。
小燕又翻出了秀兰的工资卡,这才发现这些年来秀兰几乎没有任何存款,所有的钱都用在了婆婆的治疗上。
在病房的抽屉里,小燕还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翻开一看,原来是秀兰这些年来记录的护理日记。
“今天给妈翻身的时候,发现后背有些发红,得多擦点药……” “妈最近胃口不好,我去市场买了她最爱吃的鱼……” “今天是妈生病的第3650天,她终于会对我笑了……”
字里行间,都是秀兰对婆婆细致入微的关心。小燕突然感到一阵羞愧,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对婆婆的抱怨,不由得红了眼眶。
这时,秀兰端着热粥走进病房。看到儿媳在看那本日记,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别看了,都是些琐事。”
小燕放下日记,突然跪在秀兰面前:“妈,对不起……”
“这是干什么?”秀兰连忙去扶她。
“我以前不理解您,总觉得您太傻,为什么要这样照顾奶奶。”小燕抽泣着说,“现在我明白了,您不是傻,您是真的把奶奶当亲人……”
秀兰帮儿媳擦着眼泪:“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不就是应该互相照顾吗?”
这时,张建国和儿子也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都愣在了原地。
“老婆……”张建国看着那些医药单据,声音有些哽咽,“这些年,你都自己扛着……”
秀兰笑了笑:“也没什么,妈不就是我们的亲人吗?”
病床上的婆婆早已泪流满面。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拉住儿媳的手。
秀兰握住婆婆的手:“妈,您别激动,好好养病。”
从那天起 从那天起,家里的气氛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小燕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婆婆的部分工作,每天下班后就去帮秀兰。张建国也不再对妻子的付出视而不见,常常主动分担一些照顾母亲的工作。
“秀兰,你去睡会儿午觉吧,我来照看妈。”这天中午,张建国难得休假在家。
秀兰有些不习惯:“没事,我不累……”
“去休息吧,”张建国打断妻子的话,“这些年,是我太不懂事了。”
看着丈夫熟练地给母亲掖被角,秀兰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婆婆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出院。这期间,小燕几乎天天留在医院。作为护士,她深深明白了照顾一个长期卧床病人的艰难。
“妈,您真是太不容易了。”一天晚上,小燕帮婆婆擦身时感叹道。
秀兰笑着摇摇头:“习惯了就好。”
这时,张明远从外面买菜回来,看到母亲和妻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
“对了妈,”小燕突然说,“我们商量了一下,想请个护工来帮您。”
秀兰愣了一下:“不用了吧,我一个人能行……”
“妈,”儿子插话道,“您也该歇歇了。这些年您一个人太辛苦,现在我和小燕都有工作,经济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就让我们也尽点孝心吧。”
婆婆在床上点点头:“是啊,秀兰,你也该歇歇了。”
看着一家人关切的眼神,秀兰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15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全家人的理解和支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在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婆婆的身体状况渐渐好转,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秀兰啊,”这天下午,婆婆突然对秀兰说,“这些年,我欠你太多……”
秀兰正在给婆婆削苹果,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秀兰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啊。”
婆婆拉住儿媳的手:“可是,我以前对你……”
“都过去了。”秀兰把苹果递给婆婆,“您吃苹果吧。”
看着儿媳依旧温柔的笑容,婆婆突然问:“秀兰,这些年,你为什么能一直坚持下来?”
秀兰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把您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吧。”
婆婆听了这话,老泪纵横。
门外,小燕正好听到这段对话,不禁感慨: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淳朴的爱,不求回报,默默付出。
这一切,不正是人间最美的真情吗?
来源:三mm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