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寺庙隐在深山之中,青石台阶上覆着薄雪,他一步步往上走,呼吸间白雾缭绕。
番外篇:未寄出的信
1
离婚协议书签完的那天,周朗之独自驱车去了慈化寺。
寺庙隐在深山之中,青石台阶上覆着薄雪,他一步步往上走,呼吸间白雾缭绕。
五年前,时愿曾满怀期待地问他:“等你有空,我们一起去慈化寺祈福好不好?”他随口应下,却始终未能兑现承诺。如今想来,那或许是她对他最后的试探。
大殿内檀香袅袅,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却不知该求什么。
佛像低眉垂目,悲悯如旧。
“施主心有挂碍?”身后传来老僧的声音。
周朗之沉默片刻,忽然苦笑:“我弄丢了最珍贵的东西。”
老僧捻动佛珠,声音轻缓:“若真心悔过,何不从头来过?”
他摇摇头,起身走向偏殿的许愿树。树上挂满红绸,风一吹,绸带翻飞如蝶。他记得时愿曾在这里挂过一条,红绸上写着“愿与朗之岁岁常相见”。
他踮脚寻找,终于在树梢边缘发现了那条褪色的绸带。字迹早已模糊,边角被风雨侵蚀得残破不堪。他伸手想摘下,绸带却“嘶啦”一声裂成两半。
掌心只剩半片残红,像极了他和时愿的结局。
2
季清清的新男友叫陈铎,是个暴发户,脖子上总挂着金链子,说话时唾沫横飞。
她挽着他的胳膊出入高档餐厅,笑容甜得发腻,心底却一片冰凉。
那日咖啡厅里,她盯着手机上周朗之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保重”,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陈铎凑过来要看,她迅速锁屏,娇嗔道:“生意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夜里,她翻出旧相册。照片上的周朗之穿着校服,搂着她的肩膀,笑容肆意张扬。那时的他会在她生理期冒雨买红糖,会为了她和混混打架,会攒三个月兼职钱送她一条银链子……
而现在,他连她的电话都不再接。
某天深夜,陈铎醉醺醺踹开家门,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老子给你买房买车,你还敢偷看别的男人照片?”
季清清蜷缩在墙角,突然笑出了声。
她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朗之,救救我……”
电话那头只有漫长的忙音。
3
瑞士雪山脚下的小镇,景辞在木屋里翻出一本泛黄的日记。
那是他治疗期间写的,字迹潦草,页角卷曲:
“今天化疗吐了七次,护士说我像鬼。但想到愿愿还在等我,突然觉得还能再撑一天。”
“听说她结婚了。我拔了输液管想回国,被医生按在床上打了镇定剂。”
“如果我能活着,一定要告诉她,酒吧那晚的女孩是我雇的演员。她泼酒的样子真可爱,可惜我没力气追出去……”
窗外飘起细雪,景辞摩挲着日记本,忽然听到敲门声。
时愿站在门口,鼻尖冻得通红,手里拎着一袋药:“护士说你又逃出医院。”
他慌忙藏起日记,笑得无辜:“想给你买热巧克力。”
她瞪他一眼,转身煮姜茶。蒸汽氤氲中,他悄悄将日记本塞进书架最深处。
有些秘密,不如永远埋葬在雪里。
4
周朗之任教的学校在云南深山的褶皱里。教室是土坯房,黑板裂着缝,二十几个孩子挤在长条木凳上,眼睛亮得像星子。
他教数学,也教他们唱英文歌。有个叫阿吉的男孩总缩在角落,校服打满补丁,作业本用草纸订成。
“老师,城市长什么样?”阿吉问他。
他愣住,忽然想起时愿曾兴奋地拉他看CBD的霓虹灯海:“朗之,我们以后在这里买套房,晚上能俯瞰整个城市!”
如今他住茅屋,点油灯,枕边放着一本《追忆似水年华》。扉页有她多年前的批注:“爱情是瞬间,也是永恒。”
某日暴雨冲垮山路,他背发烧的阿吉去诊所。泥浆没到膝盖,孩子的额头烫得像火炉。
“老师,我会死吗?”阿吉气若游丝。
“不会。”他咬牙往前走,仿佛背上是当年那个在雪地里等他回家的时愿。
三天后阿吉退烧,攥着他的手指说:“你像我阿爸。”
他忽然泪流满面。
5
时愿与景辞的婚礼上,姐姐偷偷往香槟里兑了半瓶茅台。
“这混球要是再敢欺负你,我把他公司收购了当猪圈!”她举着酒杯豪饮,被姐夫哭笑不得地架走。
景辞紧张得西装后背湿透,掏戒指时手抖得像帕金森。
时愿笑着握住他的手:“要不要我帮你戴?”
宾客哄笑中,他忽然单膝跪地,额头抵住她掌心:“愿愿,我用前半条命爱你,后半条命……求你让我继续爱。”
她眼眶一热,低头吻他颤抖的睫毛。
远处树影下,周朗之静静望着这一幕。
他怀里揣着一封信,是昨夜写的:
“时愿,我终于明白,爱不是占有,是成全。慈化寺的平安符,我一直戴着。”
风起时,信纸被卷进湖中,墨迹化开,宛如一滴泪。
6
三个月后,季清清突然出现在山区小学。
她踩着高跟鞋,裙摆沾满泥点,将一沓文件甩在周朗之面前:“朗之,陈铎的生意全是骗局!他卷钱跑了,我现在一无所有……”
周朗之煮了碗面给她,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脸。
“留下来教书吧。”他说。
她捏紧筷子,忽然问:“你还爱她吗?”
他望向窗外嬉闹的孩子,笑了笑:“我爱过很多人,但学会怎么爱一个人,用了半辈子。”
当晚,景辞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照片里是周朗之与季清清并肩扫教室的背影,标题刺眼:“旧情复燃?”
他按下删除键,转身抱住熟睡的时愿。
月光淌过她颈间的红痕——那是他今早偷亲时留下的。
“谁还没个过去呢。”他嘟囔着,将人搂得更紧。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