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十米外的相亲角闹哄哄的,我妈举着张红得扎眼的A3纸,黑字足有拳头大:"985本科,28岁独女,倒贴20万嫁妆,求踏实小伙"。风掀起纸角,露出背面铅笔写的小字:"不要求男方有房,小两口住我家也行",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描的。
28岁985女被挂20万天价嫁妆相亲角,我当场掀桌怒吼:这婚谁爱结谁结!
银杏叶扑簌簌砸在肩头,落了满头金箔似的。我蜷在中山公园老银杏树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能压下喉咙里那股酸。
五十米外的相亲角闹哄哄的,我妈举着张红得扎眼的A3纸,黑字足有拳头大:"985本科,28岁独女,倒贴20万嫁妆,求踏实小伙"。风掀起纸角,露出背面铅笔写的小字:"不要求男方有房,小两口住我家也行",字迹歪歪扭扭,像小学生描的。
"大姐,您闺女哪个985?"穿蓝布衫的大爷凑过来。我妈慌忙把纸往怀里拢,塑料袋窸窸窣窣响:"南大,计算机系的。"
"计算机?"戴金丝眼镜的阿姨撇了撇嘴,"那姑娘是不是天天敲代码,顾家肯定不行。"我妈腰板挺得笔直,可指尖还揪着塑料袋边儿:"小棠可乖了,下班就回家,上回还给我做了红烧肉,肉皮炖得透亮呢。"
我喉咙突然发紧。上周三加班到十点,地铁口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她裹着旧毛衣站在风里,手里攥着保温杯。我冲她吼"说了别等",她缩着脖子把杯子往我手里塞,袖口磨得起了球,蹭得我手背发痒。
"那20万是现金还是房子?"穿貂的大妈捏着纸角,指甲盖儿涂得通红。我妈手指绞着塑料袋,指节发白:"我攒了十年的养老钱,存折都在这儿。"她拍了拍斜挎的黑皮包——那是我毕业第一年用工资买的,现在边角磨得发白,像被岁月啃过似的。
相亲角突然爆发出笑声。穿貂的大妈扯着嗓子:"大姐,您闺女要长得歪瓜裂枣,倒贴200万都没人要!"几个老头老太太跟着哄笑,我妈攥着红纸的手直抖,脸涨得像煮熟的虾:"我闺女......我闺女可好看了,大学时还有人排着队送花......"
眼泪啪嗒砸在银杏叶上,把金黄的叶子浸出深色的痕。大二平安夜,班长举着玫瑰在宿舍楼下喊我名字,我妈正好来送冬衣。她接过玫瑰凑到鼻尖闻,花瓣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皱纹:"小棠,这小伙子眼睛亮,精神。"后来那男生说我"像台永动机",分手时他说:"你总说要拿国奖要进大厂,可我就想找个能陪我吃饭散步的。"
"阿姨,您闺女现在做什么?"蓝布衫大爷又问。我妈声音突然低了,像被人抽走了底气:"互联网公司......"
"互联网?"大爷直摇头,"那行吃青春饭的,35岁就得被裁。我儿子在税务局,铁饭碗......"
我猛地站起来,银杏叶簌簌落了一肩。十年前高考出分那天,我妈在菜市场举着分数条逢人就说:"我家小棠考了632,南大!"卖鱼的张叔拍她后背:"周姐,你这是养了只金凤凰。"
可现在,金凤凰成了菜市场里没人挑的蔫菠菜。
我走过去时,我妈正把红纸往怀里藏,看见我像见了鬼:"小棠?你怎么......"
"妈,回家吧。"我伸手要接她手里的纸。她却往后退了一步,红纸上的字被揉出褶皱:"再等等,刚才有个退休教师他儿子......"
"够了!"我吼出来,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我妈眼眶瞬间红了,像被人当众扇了耳光:"妈不是逼你......前天下雨,我去医院复查,隔壁床老太太有儿子陪,我就想......"她摸出兜里的药瓶,塑料外壳磨得发亮,"我这糖尿病越来越严重,要是哪天走了,谁给你收尸?"
我想起上周她晕倒在厨房,是对门王姨发现的。她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小棠的早饭在锅里温着,别让她凉了吃。"砂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她的脸却白得像张纸。
"我不是嫁不出去。"我喉咙发涩,"是我不敢嫁。上个月项目组有个姐姐,休完产假回来,工位被实习生占了。她在厕所哭,我递纸巾时,她抓着我手说'千万别学我'。"
"还有陈哥,结婚后房贷车贷压得他每天睡四小时,上个月在会议室犯了心梗。"我拽着她的胳膊往出口走,银杏叶落在我们脚边,"我每天加班到十点,不是为了嫁个好人家,是怕哪天你生病,我连住院费都掏不起。"
我妈没说话,我们走过银杏大道时,她突然说:"上周收拾你房间,翻出你高中日记。"
我脚步顿住。
"你写'等我工作了,要给妈妈买带电梯的房子,带她去三亚看海'。"她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我高中作文,边角都卷了,"妈不图三亚,不图电梯房。妈就想......"她声音哽咽,"想在你受委屈时,有个人能替我给你擦眼泪。"
风卷着落叶打旋儿,我突然想起大二冬天,我在图书馆学到十一点,她裹着军大衣蹲在门口等我,手里的烤红薯还热乎。我抱怨她"多此一举",她搓着手笑:"妈不冷,看你从楼里走出来,脚步轻快,比啥都暖。"
现在我的脚步越来越重,重得她怕我一个人扛不住。
"妈,"我把她冻红的手揣进自己兜里,"给我三年时间。等我升了主管,存够五十万,到时候......"
"到时候你都31了。"她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的。
"31怎么了?"我笑,"现在35岁结婚的多了去,还有40岁才找到真爱的呢。"
她没接话,走到公交站时突然掏出口红补了补。那支口红还是我去年生日送的,外壳磨得发亮,她平时舍不得用,只在我毕业典礼、她体检时涂。
"刚才有个退休教师,儿子在银行上班......"她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边角都被揉烂了,"要不......"
"妈!"我故意板起脸,可嘴角往上翘。
她赶紧把纸条塞回兜里,嘴硬道:"谁稀罕,我就是怕浪费人家热情。"
公交来了,她抢先上车占座,我跟着上去,看见她把红纸团成一团,塞在塑料袋最底层。夕阳透过车窗照在她头上,白头发比上个月又多了几缕,在光里泛着银。
下车时她突然说:"小棠,你记不记得你小学时,非闹着要养兔子?"
我点头。那只兔子是菜市场捡的,耳朵缺了一块,我用纸箱搭了个窝,每天放学都去拔青菜。
"后来兔子死了,你哭了三天。"她弯腰系松了的鞋带,白发垂下来遮住眼睛,"我就想啊,这世上的爱都是为了相聚,只有父母的爱是为了分离。我总怕你走得太远,又怕你走得不够远。"
路灯亮了,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突然懂了她举着红纸站在相亲角的心情——那不是"倒贴",是她把自己活了五十年的底气,捧到所有人面前,说"我女儿很好,我拿命担保"。
回到家,她翻出相册,絮絮叨叨说:"你看这张,你三岁时非要穿我的高跟鞋,摔得膝盖都是疤......"
我趴在她腿上,像小时候那样。她的手抚过我发顶,和二十年前一样温暖,指腹的茧蹭得我头皮发痒。
手机又震了,是工作群@我。我叹口气要起身,她按住我:"今天不加班,陪妈看会儿电视。"
电视剧里演小夫妻吵架,她突然说:"小棠,要是哪天你想结婚,妈给你准备二十万。要是不想......"她摸了摸我的头,"妈给你准备五十万,够你住养老院请护工的。"
我鼻子一酸,把脸埋进她怀里。窗外的银杏叶还在落,风里飘来股甜丝丝的味道,像极了小时候她煮的糖炒栗子——锅铲碰着铁锅,糖渣儿在锅里噼啪响,她喊我:"小棠,来尝尝甜不甜。"
或许这世上没有"养废"的女儿,只有怕女儿走得太孤单的妈妈。就像我怕她老无所依,她怕我孤苦无伴。我们都在用力活着,不过是想给对方多攒点底气。
只是,这样的互相担心,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互相安心呢?
来源:梦幻新娘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