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DU品牌服装创业史》关公纹身不睁眼
2006年过年前,我挂断汪佳电话时,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零下三度。我调转车头往城里开,柏油路上结着薄冰,车轮碾过发出细碎的破裂声。收音机里主持人正用欢快的语调预告除夕节目,后视镜里掠过几簇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簌簌抖着穗子。
2006年过年前,我挂断汪佳电话时,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零下三度。我调转车头往城里开,柏油路上结着薄冰,车轮碾过发出细碎的破裂声。收音机里主持人正用欢快的语调预告除夕节目,后视镜里掠过几簇枯黄的芦苇,在寒风中簌簌抖着穗子。
暮色漫过咖啡馆的玻璃幕墙,瑶瑶姐将白瓷杯轻轻推到我面前。杯底与玻璃台面相触的脆响,像某种命运的叩门声。"这次可是正经给你说媒。"她食指叩着桌面,腕间银镯随动作轻晃,"先见个面,成是锦上添花,不成全当添段故事。"
杭州城的梧桐叶落得七七八八。我裹着褪色的军大衣蹲在仓库门口,看着最后几包羽绒服从四季青的货车上卸下,哈出的白气在晨雾里散开。这年尾货生意做得艰难,好在总算把瑶瑶姐和波波的十二万借款还清了——那摞用报纸包着的现金递过去时,我手心的汗把报纸边角都洇湿了。
我和碟片哥蹲在四季青仓库后门的屋檐下,看着那辆陪我们跑了多年地摊的二手车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车里还摞着几十双没卖完的高仿鞋,被雨水打湿的鞋盒角软塌塌地耷拉着,活像冻僵的麻雀翅膀。
深秋的杭城,桂花香裹着四季青市场特有的布料气息在空气里浮沉,我蹲在四季青旁老小区的仓库门口,看着搬运工将最后几箱货品码上铁架。铁门推开时扬起的灰尘在斜射的日光里翻涌,恍惚间又见自己两年前初到浙江水利水电学校的模样——那时的我推着二手三轮车穿梭在各大夜市,车斗里
公园人工湖泛着墨绿色的幽光,九月的芦苇丛里传来零星的蛙鸣。碟片哥手里的麻绳浸了湖水,在月光下泛着蛇鳞般的冷光。老陈的解放鞋在岸边淤泥里拖出两道深痕,鞋帮上还沾着劣质油漆。
卷闸门落锁的余音在仓库里嗡嗡回荡,我盯着地上蜿蜒的漆痕发呆。老陈的工具包还摊在墙角,半截红塔山烟蒂粘在梅花扳手上,烟灰洒落成歪扭的八卦图。这装修市场里的弯弯绕绕,怕是要比钱塘江的漩涡还凶险。
卷闸门发出老牛喘气般的呻吟,铁锈碎屑像头皮屑似的簌簌往下掉。唐姐退后半步,珍珠耳环在晨光里晃成两粒跳动的光斑,她新烫的卷发沾了铁锈,倒像是特意挑染的暗红发丝。
1998年那场事故留下的后遗症总在阴雨天作痛——那年父亲去工地拆旧楼时二层的预制板突然塌陷,钢筋穿透他的腹部,前后几次手术才保住了性命,只是肚子两侧永远留着蜈蚣似的疤痕。
杭州的蝉鸣穿透安全帽钻进耳朵时,我正蹲在康桥工地的钢筋丛林中。晒得发烫的螺纹钢在掌心烙下纹路,汗水滴在混凝土基座上瞬间蒸发的场景,和三个月后青山湖水库值班室里望见的粼粼波光,构成了我实习记忆的两种底色。
我慌忙起身,运动鞋带勾住了电话线。"沈立勇他..."话没说完,对方突然笑出声,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我知道你不是他,刚才故意逗你的。"她晃了晃手里翻盖的波导手机,"五分钟前收到短信,说接我的人穿蓝白条纹海魂衫。"
出租房的霉味还粘在衣领上,张姐的短信已经砸进我的诺基亚。我蹲在四季青天桥的阴影里,看林老板的黑色奔驰碾过积水潭——副驾上张姐的玫红色手机反光,晃得人眼疼。
2005年夏天的杭州像块发霉的绿豆糕,水利水电学院的红砖墙爬满爬山虎,而我的秘密藏在四季青市场批发的连衣裙里——那些用缝纫机改过水洗标的货品,此刻正以"SUDU"品牌的名义躺在庆春路夜市的折叠衣架上,在淘宝网简陋的店铺页面里,在1688诚信通刚开通的批发链接中
汪哥,今儿个夜里可得把压箱底的货全亮出来。波波攥着从四季青市场淘来的碎花连衣裙,手指在"SUDU"烫金吊牌上摩挲了两下。我蹲在水利水电学院男生宿舍的水泥地上,把最后二十件T恤的领标换成自家的LOGO,电熨斗把衣服烫的整整齐齐。
淘宝店铺的蓝色旺旺图标开始在胖妹的老实电脑上闪烁时,运河边的柳絮正纷纷扬扬。国浩教会她用相机拍静物图,背景是浙大玉泉校区捡来的银杏叶,柔光箱是拆了台灯改的。
路过四季青温州老板档口时,他正扯着嗓子骂新来的伙计:"学学对面大学生!人家改个标就能把二十块的档口货卖成原创潮牌!"我摸着口袋里刚印好的"SUDU服饰厂"名片,上面烫金的"诚信通会员"字样在晨光里灼人眼——就像两个月前那个上海买家往我银行卡打全款时,ATM机屏
2005年杭城的风渗进水利水电学校的寝室。我盯着《结构力学》课本上的弯矩图,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黑洞——淘宝后台又跳出条差评提醒。戴君斌把热得快插进热水壶,方便面香气混着铁锈味漫上来:"汪老板,这道悬臂梁的受力分析..."
2005年3月的一个清晨,杭州城还笼罩在薄雾中,我蹬着二手市场淘来的那辆三轮车,车兜里塞着昨晚熬夜手写的快递单和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急匆匆穿过水利水电学院后门的小巷。
天还没亮透,水利水电学院的早操广播已经在催命,我摸着黑把最后两箱"SUDU"标牌的T恤衫塞进床底。上铺兄弟翻了个身,铁架子床嘎吱响得跟四季青老电梯似的——自打保田带着红梅去了十三行,我这大学生活就和服装生意绞成了麻花,白天在课堂抄工程制图,夜里在庆春路夜市支摊
那日杭州城飘着粘稠的细雨,四季青市场的玻璃顶棚被敲打得噼啪作响。我们学校没有课,我正蹲在档口里和茉莉聊天,玻璃门突然被推开,带进一阵湿漉漉的风。穿褪色牛仔外套的姑娘像片被雨打落的梧桐叶飘进来,发梢滴着水,袖口磨得泛白的毛边沾着泥点。